第93章 千秋宴 ...

  翌日一早, 谢无咎到大理寺的时候, 精神奕奕, 神采飞扬。

  徐妙锦惊奇道:“老大,你怎么这么高兴?简直像走在路上, 捡到了几百两银子。”

  唐秀拐杖夹在咯吱窝里,单手端着面条,一口一口不间断的嗦:“还真是,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

  就连晏奇都揉着太阳穴,打量谢无咎一眼,默默点头。

  还真是。

  徐妙锦问:“晏姐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满儿呢?昨夜会不会是被我们吓到了?”

  晏奇摇摇头:“昨晚喝多了。”

  虽是心疼满儿, 可她昨夜多喝了几杯,一上马车摇摇晃晃,抵抗不住困意就醉过去了, 后来还是叶锦珍抱下车的。

  至于满儿, 她自然也没来得及哄。还是早上才知道, 满儿只是想她了, 后来,还是穆姑娘哄好的。

  谢无咎眉飞色舞:“几百两……唔,也有的吧。”

  昨夜孟濯缨神色不对, 燕衡更是反常,他怎么能放心?送孟濯缨回家之后,凭着他混迹大理寺多年的经验, 又在大门外等了片刻,果然看见孟濯缨出来,私会……呸,与燕衡见面。

  谢无咎自然暗中跟着,只是,孟濯缨风行果断,也不必他出来掺和——反而将事情缠的复杂。

  只不过,他到底气不过,等哑叔和孟濯缨走了以后,假装劫道的,蒙着燕衡的脸,暴打了一顿。

  权当给他家孟濯缨出气了。

  昨日夜行,最大的收获,自然不是这区区几百两银子。而是,一连几日患得患失的谢无咎终于知道了,孟濯缨早就对燕衡无意了。

  而且,听她的语气,在她心里,他可不知道比燕衡那个伪君子强到哪里去了。

  这才是他今天连尾巴都恨不得翘到天上的缘故。喜滋滋,美滋滋!

  晏奇正觉奇怪,就见谢无咎眼睛格外一亮,再顺着一瞧,果然是孟濯缨来了,手中提了一个食盒,说是哑叔早上做的酒酿蛋。

  谢无咎立刻蹭过去:“这么重的东西,怎么不叫我去提?”

  孟濯缨: …… ……“只是几碗汤而已。”

  晏奇捂脸:果然是在摇尾巴……只等孟世子给他顺顺毛了。

  孟濯缨在家中已经吃过半碟子酸笋小蒸包,但又和大家一起吃了一碗,道:“今日早上,我收到一件特别的东西。你们猜,是谁送来的?”

  谢无咎立刻竖起耳朵,难道是燕衡还不死心?看来他昨晚下手太轻了,应该直接瘸了他!

  颜永嘉连忙摇头:“和我们最近查的案子有关系吗?孟世子,你这谜题,连个谜面都没有,神仙才能猜出来。”

  孟濯缨点点头,看向徐妙锦:“算是有关吧。不过,这方面的消息,徐徐比较灵通……”

  话没说完,谢无咎突然道:“是长孙清平?”

  孟濯缨微微一怔:“今日清早,他让管家给我送了十件崭新的衣袍,还有喜帖。”之前长孙家失火,孟濯缨的衣袍弄湿了,长孙清平还记着呢,一口气还了十件。

  颜永嘉差点呛住:“这个喜帖,是他要娶妻的喜帖?”

  徐妙锦顿时想起来了:“还真是,我昨夜回家晚了,身上还有酒气,被我小娘抓着唠叨了许久。她还真跟我提了,长孙清平要娶妻了,婚期定在下个月。因为他夫人去世不久,小娘还唏嘘了好几句呢。大概就是男人靠不住,母猪要上树之类等等。”

  几人都有同感。

  颜永嘉感慨完,突然道:“老大,你怎么猜出来的?”

  谢无咎笑笑,没说话。

  颜永嘉被他笑的浑身一寒:“老大,你这么个荡漾的笑容,跟个少年怀春一样。”

  谢无咎摸摸下巴,品味品味,居然也没生气,只是一转眼,又给颜永嘉制定了一套“九十天早起强训剑法速成”。

  前几日还觉春寒料峭,过了初九,京城的天气越来越暖,几日功夫,就逼得人们都脱了厚袍子,换上了轻薄的春衫。人人都觉得身轻如燕,没了厚重衣裳的压迫,说话都格外爽利,连精气神都格外振奋。

  孟濯缨这样畏寒的,也将厚重的棉袍都收进了橱子里。大概,来年才能再用得上了。

  二月十五,便是陛下千秋。天子罢朝三日,朝野共庆。

  孟载仑前一日就命管家来传话,他明日和孟沂一起,问她是否要和他们一起进宫。

  听弦而明意,孟濯缨何必自讨没趣?自然而然说,她和大理寺同僚一起去。

  孟载仑再不管事,也知道孟濯缨和谢无咎走的近。虽说,他对孟濯缨的感情十分复杂,又厌烦又畏惧,心疼极少,喜爱也极少,但听了她的话,也流露出几分老父亲的忧愁来。

  他这女儿再无法无天,敢把天给捅个窟窿,也还是个女孩儿家。

  她如今和谢无咎如此亲昵,若是寻常,他这个做爹的,也能欢欢喜喜预备嫁女儿了。那是要赶紧的,麻溜儿的,把小麻烦嫁到别人家里去。

  可如今,她女儿官做的比人大,如鱼得水,和人称兄道弟呢!

  还嫁什么嫁?

  孟载仑心下不知是什么章程,有心想问,自己又实在不想去见这个讨人嫌的闺女。托人传话送信,又不十分可靠,只得压下不提。

  不多片刻,孟沂照旧过来,给父亲送一盏补汤。孟载仑老怀安慰,很快就把闺女带来的烦恼给忘的一干二净。

  孟濯缨和谢无咎说了,隔日他就兴冲冲的来接人。等入宴时,也坐在一处,如此一来,憋了一肚子话,想“偶遇”孟濯缨的孟载仑和燕衡,都寻不到机会,只好却步了。

  反倒是国子监和翰林院那几个书痴,又过来探讨了几句,不止对孟濯缨的观点连连称赞,还心满意足的从孟濯缨手中借到了几本孤本。

  燕衡未免露出破绽,也只能压抑下来,不再频频看向孟濯缨。

  臣子献礼之后,天子也赠官员千秋镜,随后便是歌舞酒宴,诸人都纷纷向天子敬酒唱贺,天子饮了几杯,又命百官畅饮,共享良宵。

  孟濯缨虽然应酬不多,谢无咎也挡了不少,但也喝了好几杯,恰好谢无咎被谢中石抓去挡酒,她便离席出去散散酒气,也透透风。

  燕衡一见她落单,就要上前,蓬莱县主的侍女却过来了,请他过去。

  燕衡微微皱眉,正觉十分不耐烦,却见杨秀芙飞快的瞧了他一眼,眼中满是期待。

  不知为何,燕衡脑中忽而便闪过孟濯缨所说的那句——你又怎知,你今日对她的冷淡,不会再应在你自己身上?

  他突然有些迟疑。

  孟濯缨说的对。当年,他以为自己对她不过尔尔,在一处时,多有敷衍、冷漠和厌烦,可到头来,这最深重的惩罚,却是应在了自己身上。

  他已经不小了,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别扭又不知所措的少年,能分辨清楚,他对孟濯缨是什么感情。可杨秀芙的确是无辜的。

  不论是在他和孟濯缨的婚约里,还是在他和杨秀芙的婚约里,错的都是她。

  燕衡叹了口气,往杨秀芙身边走去。

  她果然对着他笑了,若不是这样的场合,她势必要伸手对他招招手的。

  孟濯缨出去走了几步,便见一女子急匆匆的过来,见了她突然又转过脸来,迟疑的道:“孟世子?”

  孟濯缨觉得眼生,并不相识。那女子轻轻一笑:“我是长孙家的二夫人,长孙润安的二婶。”

  也就是燕衡的那位堂姐。

  二夫人笑道:“此次润安和语儿能顺利分家,还要多谢孟大人。”

  孟濯缨早知道了,大理寺破案的第二天,长孙润安便提出分家,如今都已经住进新家里了。牛濛语神清气爽,也能舒舒坦坦的安胎。

  听二夫人的语气,她与长孙润安更为亲近些。孟濯缨便顺势道:

  “二公子和二少夫人毕竟年幼,还要多劳烦二夫人照看了。”

  二夫人听了直笑:“我家的人,怎还要你来拜托我?不过语儿倒和我提过,她和你家……咳,的确有些故旧。”

  孟濯缨见她言语爽利,二人寒暄了几句,便分开了。

  孟濯缨刚坐回去,就有个面嫩的小官来敬酒。看他年纪不大,说话都结结巴巴,孟濯缨也不好推辞,只好喝了。

  这杯酒下肚,便觉滋味有些不同,大概是酒气上来了,连眼前也有些花。

  身旁一人探过头,一把拍在她肩膀上,原来是曲勿用那厮:“孟大人,这是方才宫女给你上的梅子酒。酒味更淡一些。你说说,这长的好,就是占便宜,连宫女都格外照顾。我也被人灌了不少了,怎么没有哪个眼明心亮的宫女来照顾照顾我?”

  孟濯缨听了觉得好笑,提醒他:“曲捕头,你真的不能再喝了,都大舌头了。”

  曲勿用又不是酒鬼,自然省得,突然凑近了,用手指指了指她脸颊:“你脸上,这是什么?咦,难道是沾上了桃花粉?”

  他手一碰上来,酒气燥热的孟濯缨便觉得一股凉意,舒服的让她恨不得把曲勿用的手抓过来贴在脸上。

  孟濯缨轻呼口气,忙将曲勿用打发走了,乖巧的坐在原处,等谢无咎回来。

  自己好像,真的喝多了。

  今日的酒,似乎格外醉人?

第93章 千秋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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