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再无瓜葛 ...

  孟濯缨刚到后园, 孟载仑便借故先走了。

  燕衡静静的看着假山石上生出的凤尾草, 神色不明。

  孟濯缨慢吞吞的吃完了最后一口芝麻包, 问:“看什么呢?”

  燕衡感慨道:“我还记得,整修院子的时候, 你去我家拔了几株凤尾草,说是要栽在假山上。”

  孟濯缨点点头,坦然道:“那时候喜欢,不过,你也不必这么唏嘘,感慨万千的样子,当年我栽的凤尾草,早就死了。现在的也是后来生出来的。”

  燕衡接道:“现在生出来的, 也是当初留下的根。”

  孟濯缨:…… ……还真是无法反驳。但她还是变了脸色,问燕衡:“你还要脸吗?”

  燕衡笑了笑,又问:“你还愿意嫁我吗?我当日与你说的, 都是认真谨慎之言, 句句出自肺腑。你可有认真想过?”

  孟濯缨摇摇头:“没有。你说过以后, 我就当耳边风过去了。”

  她是真的没有想。她和燕衡的缘分, 三年前早就断了。事实上,以她的性情,即便没有当年那场意外, 也不一定会和燕衡走到一起。

  燕衡今日见她,孟濯缨句句带刺,几乎不留一点情面。他既有些恼怒, 又觉无奈,论嘴皮子,还真是说不过这舌尖嘴里的小丫头,何况,本身也是他理亏在前。

  “你就不问问,我和你父亲说了些什么?镇国公似乎很是感慨,短短几句话,句句都说起当年的婚约。泓儿,若是我流露出一点痕迹,你猜,他会不会提出,让我娶你?”

  孟濯缨又露出那种讥讽的神气,带点些微笑意,显得格外寒凉。

  她没说话,但分明再说:燕衡,你在做梦。

  燕衡道:“至于蓬莱县主,我说过,婚事我会解决,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只要你愿意,我也不介意,你和谢无咎……”

  孟濯缨微微拧眉,完全失去耐心,突然问:“你会解决婚事?”

  燕衡点点头。杨秀芙天真纯善,想要让她主动提出解除婚约,并不难。

  孟濯缨又问:“那你愿意登门,亲自提出退婚吗?”

  燕衡顿了片刻,道:“若是我退亲,不论什么缘由,杨小姐的闺誉都会受损。若是杨小姐提出来,那自然大不一样。”

  孟濯缨心说,你不愿意承担长公主及皇族的怒火,反而要个单纯的小姑娘来背锅,又何必说的这样冠冕堂皇,一副为人家好的模样?

  但她没说出口,反而又问:“便是你能顺利退婚,燕夫人呢?”

  燕衡瞳孔微微一缩,脸上神情格外复杂:“你说什么?”

  孟濯缨叹口气:“我既是女子,就是平日胆大妄为了些,但也不能免俗。自然是想要觅得如意郎君,但女子嫁人,若想要在后宅过的好,也还要婆母喜欢,这才是最最要紧的。燕衡,你说,燕夫人喜欢我吗?”她把脸凑近燕衡,指着自己润玉一样的脸颊,“上次燕夫人见我,还要打我脸呢!你说说,我真要嫁给了你,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燕衡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自然可以说,你不记得了吗?你小时候,我母亲是最疼爱你的,把你当亲生女儿。

  可看着孟濯缨的神色,他突然明悟:此刻所有的掩饰,都是他在自取其辱。

  她早就察觉到了。

  燕衡捏紧拳头,慢慢道:“我母亲一直在山上清养,若是你真愿意嫁我,我们以后也不会住在一处。”

  孟濯缨摇摇头,面上似有笑意,眼神却格外的冰冷:“她如今能去山上休养,是因为她以为,自己最讨厌的人,都已有了该得的‘报应’。若是我真嫁给了你,只怕她连水都喝不下去了。”

  燕衡又是半晌没有出声。

  他看着面前这女孩儿的侧颜,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语的伤感。

  也许,她说的对。他捏在手中的,从来不知珍贵。等偷偷从手中溜走了,才发觉,自己是如此迫切、热烈的想要重新拥有。

  燕衡连忙道:“你静一静,好好想想我说过的话。明日,我再来找你。”

  孟濯缨却是不打算再和他有任何纠缠。

  “燕衡,你知不知道,我昨夜在宫中,差点醉酒?”

  燕衡立刻就觉出不对。她突然离席,他知道的,后来谢无咎也匆匆走了,他虽不喜谢无咎,更不喜她和谢无咎纠缠在一处,但却知道,谢无咎绝不会让她出事。

  再者,醉酒就是醉酒,什么叫差点?

  孟濯缨淡淡道:“我饮的酒里被人动了手脚,里面下了药,我若是狂性大发,在大宴之上宽衣解带,燕衡,你说会如何?”

  燕衡面色大惊:“怎么会这样?”又道,“我早说过,你尽早收手,若是真出了事,谁能救你?”

  孟濯缨冷笑一声:“燕衡,你叫我就这样算了?”

  燕衡立刻发觉自己又犯了一个大错。

  “你听说此事,从来没想过,要去查一查,到底是谁要暗算我。这人是否知道我真实身份,还会不会害我,你全然不管,只责怪我惹事。燕衡,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

  燕衡张了张嘴:“那到底是谁?”

  孟濯缨冷笑:“回去问问你的好母亲吧。”

  燕衡道:“我母亲已经回山上……”

  “礼洪街胡同里,有一处红漆三进的院子,你自己去看看吧。”孟濯缨本是要一次了断,但其中也还有些细节,不甚清楚,遂干脆了断的送客。

  燕衡见孟濯缨这般神色,已经猜测出什么,又再次回想,那日他被人劫道之后回府,母亲问他,出了何事。

  他道无事,却和母亲提出,想要和蓬莱县主退婚。

  母亲只是淡淡道:“哦,为何?”

  燕衡便提了一个母亲喜欢的缘由:“杨县主年幼天真,且不擅内务,儿有些后悔了。”

  燕夫人便笑,端起手边的茶盏,慢慢的用茶盖撇着上面的浮沫:“可是,母亲算过八字,县主是个有福气的,将来必定有二子三女,更能旺你,你与她在一处,必定是一世无忧。衡儿,我们这一脉,人口实在太少,你一人苦苦支撑,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若是你能多几个孩子,孩子们相互帮衬,岂不是好?”

  燕衡却坚持想另娶一位通晓庶务的妻子。

  燕夫人也没多说什么,只说随他即可。

  如今想来,母亲分明是早已察觉出端倪。

  若不然,怎会如此反常,大半夜,还饮那样的浓茶?

  燕衡深觉自己失策,出门时,又和谢无咎擦身而过。

  谢无咎微微驻足:“燕衡,走夜路的时候,小心点。”

  燕衡: …… ……

  燕衡上了马车,径直往礼洪街而去。

  谢无咎进来的时候,孟濯缨已经回了草庐,也恰好收到了信鸽,心中那一点疑虑也彻底解开了。

  谢无咎问:“昨日没事吧?我担心你,一夜没睡,但哑叔不许我留在这里。”

  是真的不许留,他爬到树上,都被哑叔用扫尘给戳下来了。

  孟濯缨大概讲了一下,但饮酒后,被长孙忆解围带走,又被内侍带去暖亭之事,她却丝毫不记得了。只以为是谢无咎带她回来的。

  谢无咎重点都在出了问题的酒水上,一时也忽略了这点,道:“幸而昨天曲勿用见到了,你的酒的确是宫女换成了果酒。问题就出在果酒上。但那宫女添酒之前,却和曾朴先说了几句话,后来,那宫女才去换了果酒。拿来果酒之后,曾朴又借故和她说了几句话。除却那宫女,嫌疑最大的,就是曾朴。可曾朴在太常寺任职,与你我从无瓜葛。孟大人,你心里可有怀疑的人?”

  孟濯缨点点头。“你怎么知道曲勿用亲眼所见?”

  谢无咎自然道:“送你回来以后,我去找他了。”

  孟濯缨:“…… ……深更半夜?”

  谢无咎摆摆手:“不是。凌晨,天快亮的时候。他说,要把我大卸八块,不过,我还是完完整整的走出来了。”

  孟濯缨:…… ……那你很厉害哦!

  扰人清梦,等同谋财害命啊。

  既然有人害她,那么,也分两种情形。

  一种不知她真实身份,若是她醉酒放浪,也最多被斥责两句,罚几个月俸禄。毕竟是陛下千秋嘛,生气了也要假装大度的。就算要秋后算账,也是以后的事。

  所以,还是第二种可能性更大。这个人,明确的知道她身份,定下的一条毒计。

  谢无咎见她沉思,连眼睫都沉凝不动,格外的引人入神。见孟濯缨回头看他,他连忙轻咳一声,正经八百的道:“巧了,我也有。”

  孟濯缨一笑,二人同时将这人名说了出来:“燕夫人!”

  谢无咎查的更细致一些:“没错,我起初还没有疑心,她孀居多年,手怎么能伸这么长,动到宫里去。后来才想明白,是我想多了,她指使宫外的人,比如曾朴之流,也是一样,运气好的话,就成功了。”

  孟濯缨: …… ……那她运气还真是好。

  燕夫人运气好的话,运气不好的就是她了。

  谢无咎早将曾朴查了个底儿掉:“曾朴是燕夫人家远房亲戚,算是八竿子都打不着了。但燕家族人已经很少,她本家季家又不在京中,一来二去,也算有些许来往。其实,也就是曾家依附燕家,曾朴不擅庶务,每年都要找燕夫人借不少银子。”

  孟濯缨点点头:“这样一来,他也不敢不听燕夫人的。也是我太大意了。”

  她手指慢慢拨动银镯,燕夫人如何动手的,她已经知道了。

  也该反击了。

  谢无咎从衣袖里往外拿东西,一件一件的,还有半块锅盔。

  “燕衡身上,也没什么可动的。他在国子监,贪污什么的罪名都不好使,也就算了。但这个燕夫人,时间太紧,我粗略的查了一下,她身边有个侍女,下落不明,我怀疑,是被她虐待致死。你放心,只要我捏住她的短处,她就不敢再动你,我先办了她!再给她儿子套个麻袋,叫他以后都不敢来招惹你……”

  孟濯缨摸了摸锅盔,还有点热度。

  “你早上吃的就是这个?”

  谢无咎点点头,继续说:“你放心,我再让人去查,必定还有别的……”

  孟濯缨又问:“你一夜没睡吗?”

  谢无咎自然而然的点头:“明知道有人敢害你,我自然要动手!怎么能让她害了人,还那么快活?”

  怎能让她置身危险之中?

  孟濯缨轻轻一笑,却是亲手给他斟了一杯热茶,双手递到他唇边,喂他喝了。

  谢无咎傻乎乎的,脑子都不会转了,杯子递到嘴边,他就喝了。喝完了,才觉得,是否有些唐突。

  孟濯缨盈盈一笑,春风拂面:“早上就吃这个,太干了。”

  谢无咎:…… ……

第95章 再无瓜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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