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捧沙做雕

　　留下正各带别样目光对视着彼此的艺璇和沈渊二人, 苏絮带着安静走到了隔壁的小会议室内熟悉艺人情况。

　　可安静表示：“所有信息其实都在资料里，熟悉的话还不如去喝一顿酒来得直接。”

　　她的话倒也没错, 一个尚未出道成功的小艺人, 所需要了解的东西的确不算太多，在资料上的艺人规划和未来展望只有寥寥几笔, 基本是所有艺人皆可通用的话术。

　　特长栏也是杂七杂八地写得繁复：钢琴、古筝、古典舞、民族舞、烹饪、花艺等等, 与艺人业务有关的不是很多。

　　最下面的作品栏仅有两三部小成本网络电影，所饰演的角色名也变相证明了国产编剧对边缘角色的不负责任，如初恋女、清纯女, 以及爆r女。

　　苏絮很难将初恋、清纯和爆炸身材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联系在一起，于是抬眸想要再次打量一番安静的外貌, 却发现安静正背对着她, 踩着一把不怎么结实的椅子, 透过高窗看向刚才的那间会议室。

　　“安静……”苏絮小声唤了声她的名字。

　　“絮姐稍等啊，马上就好。”

　　苏絮轻应了一声, 先从安静的背影开始打量。

　　长发垂下, 乌黑的发丝被室内的灯映得发亮, 她的肩膀很窄, 甚至撑不起披着的那件小号皮衣，苏絮回想了一遍安静的正面，该是没有什么违和感的。

　　“好了絮姐，我这就下来。”

　　安静转身跳下椅子，皮衣的门襟飘起，苏絮看到女孩胸前的部位, 随着落地用力地颤了三颤。

　　“安静你是不是又监视我来着？”隔壁传来沈渊的质问声。

　　“是我跺脚呢！我身边有个美女姐姐在，谁还有功夫监视你？”

　　安静没好气地甩回一句，而后搬来一个干净的椅子在苏絮对面坐下，满面笑颜地对她说道：“絮姐不好意思啊，这狗渊就欠一条绳拴上，不盯着点儿隔壁那个姐姐就得被他瞎——撩。”

　　“瞎”和“撩”之间拉出了两个字的空挡，大概是与苏絮第一次见面，总要保持着良好的印象。

　　“你们是……”苏絮努力按捺着内心的八卦之魂，话没说完又咽了回去。

　　可安静还是很机灵地猜到了苏絮想要问的事，便回答说：“我帮他女朋友看着他。”

　　“闺蜜吗？”

　　“不算，我和他女朋友也不是那么合得来，只是同学而已，帮她看着狗渊，顶多就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安静爽朗地笑着，仿佛毫无遮掩的一座雪山，几乎找不到任何一处被污染的样子，苏絮甚至经过她如此一番折腾，愈发地喜欢上了面前的这个真实的小女孩。

　　但她面前的女孩，大概仅存于面前。

　　苏絮不禁低头看着传到电脑中的艺人资料：安静，艺人人设——清纯文静的学霸少女。

　　如此和本尊迥然的人设，真的适合安静吗？

　　不过对此安静却没有任何异议，只是以一种平淡坦然的语调跟苏絮说：“没有多少人能和自己的艺人人设完全一致，有相似点就已经算是烧高香的事了，我很庆幸公司给我的人设是这样的，毕竟从小到大在家人、在老师、在大众面前，我的确做惯了这个清纯文静的学霸少女，一副皮囊两个灵魂这种事早就手到擒来。”

　　苏絮忽然有些心疼，不单是心疼安静，也是想起了同样身为艺人的韩暮云，幕前幕后，他的面孔切换熟稔流畅，在公众面前他曾是予人温柔的大猫，现在是亲切待人有些沙雕的过气流量，而只有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韩暮云才拿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偶尔来寻求一些安全感。

　　“不用担心我啦，我保证不会翻车的。”安静开解道。

　　苏絮点点头，继续说道：“你自己近期有什么安排吗？”

　　安静回忆片刻，掰着手指说道：“上表演课，去喝酒，上表演课，去喝酒……哦对Q3Q4有很多剧组开始筹备了，想去试几个镜。”

　　苏絮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一会儿送你去上表演课，然后我去给你搜集一些组讯，整合好了咱们挨个跑。”

　　“天呐，以前都没人给我找过组讯，都是同学群里互相推。”安静眼神中闪出光亮。

　　“以后有我呢，我先打车把你送过去。”

　　苏絮手指按动键盘，唤出打车的界面，刚想叫车，突然听到程爽的声音。

　　“苏絮，忘了告诉你们，经纪要陪着艺人上课。”

　　说完便转身离去，连一句回应的时间都没有给苏絮留下。

　　*

　　上表演课的地方是一个专门的艺人培训机构，位于距离公司不远的齐客术艺术区。

　　据安静描述，这个机构虽然不大，但比较优秀的在于它的师资强大，除了会聘请各院校的教授授课外，还有不同的成熟艺人会利用闲余时间来做助教。

　　而安静的说法并未有效吸引艺璇，满脸不情愿的艺璇凑到苏絮耳边小声嘟囔：“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咱们陪着艺人上课，我听我别的当经纪的同学都没人这样，艺人上课自己都是去喝个下午茶什么的。”

　　苏絮笑笑没有回应，艺璇也没有再说下去，在两名艺人身前走了不久，来到了一间教室外敲下门。

　　咚咚咚。

　　教室内咿咿呀呀练气息的声音顿住，轻咳两声，声线干净地说出一个字：

　　“进。”

　　听到声音的艺璇一扫刚才的失落情绪，惊喜地瞪着滴溜溜的大眼睛：“听声音好像是个帅哥诶？”

　　只听声音怎么能知道是帅哥，万一是个……

　　等等，这个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苏絮将门打开，微微颔首鞠躬：“老师您好，我们是来上课的。”

　　老师缓步走到苏絮身前站定，那人很高，苏絮还在低着头无法看到面前这个男人的正脸，却感觉到一股格外亲切的气息在逼近。

　　“你也是来上课的吗？”

　　那人声音带着笑意，让苏絮心房一颤，慌忙抬头看去。

　　“你是大猫吧？”安静走上前来，不可置信地说道。

　　韩暮云看着安静，忽而觉得这句话也好像在哪儿听到过，皱着眉回忆。

　　安静见到韩暮云这副模样，连忙说道：“你看你！你的眉毛又拧成火锅面了！”

　　沈渊走到安静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角，本意是提醒她收敛一下，却惹恼了安静。

　　安静一回神，目光中带着怒气：“你拽我干嘛？”

　　沈渊偷偷摸摸地使了使眼色，安静这才明白自己刚刚是有些过分，于是马上切换到自己的艺人人设，笑容恬静地鞠躬说道：“韩老师您好，我是来上课的安静，这是沈渊，这边两位是我们的经纪人。”

　　苏絮抬眸，与韩暮云对视，面前的男孩笑容温柔，可女孩心中念得却是：

　　哥哥你不是说你在家等我吗你个大骗子哼！

　　*

　　这本是一个舞蹈形体教室，四面都是硕大的镜子，以帮助艺人来观察自己表演中的诸多细节。

　　苏絮和艺璇坐在教室的角落里，“陪着艺人上课”，并无所事事。

　　“你说我是不是和韩暮云冥冥之中有什么缘分啊？当初综艺策划是我，现在做经纪还能遇见。”

　　是是是，你和我哥哥最有缘了。苏絮在内心中无奈回应着。

　　“你说我是不是该要和微信去？或者QQ？”

　　是是是，去要吧，他会不会给不知道，反正我是不会给你的。

　　艺璇说个不停，是因为她终于知道了：一个模仿大猩猩的沈渊，放在明若繁星的韩暮云身边，简直黯淡无光。

　　沈渊硬朗的脸上满是愁苦，反观安静却自得其乐，一会儿跳上桌子学小猴，一会儿四肢着地模仿蜘蛛，欢快地不行，仿佛只有解放天性课，才能真正使她解放。

　　“韩老师，解放天性课我们艺考的时候就上过了，现在回炉重造没意义。”放不下偶像包袱的沈渊终还是开始了自己的反抗。

　　“如果这对你们来说太简单的话，可以缩短时长，但你们要记住，最真实的表演是源于对环境的生理感触，而在生理感触方面，动物绝对比任何人做得都要好。”

　　沈渊虽然点头表示认同，但其实完全听不进韩暮云的说教，时不时地看向镜中的自己，偶尔还会整理一下稍微乱掉的发型。

　　韩暮云见沈渊的态度，也就放弃了原本的课程安排，询问道：“台词、模仿、无实物表演，你们可以根据自己的薄弱处选择课程内容。”

　　“韩老师，做演员嘛，最重要的是演技，要不然你随便选一段戏，让我们来演。”沈渊的话语里藏着刺，颇具挑衅，感觉哪怕是一根火柴也能让他爆炸。

　　苏絮见势头不对，赶紧起身缓和气氛。

　　“韩老师是这样的，沈渊和安静之前拍过几部作品，您要不要先看一下他们的自由表演，也算摸摸底。”

　　“自由表演……也好。”韩暮云转身回到桌子旁，轻轻坐在桌边，“安静，你先来。”

　　“好的。”

　　安静表演的是她在某一部网络电影中的情节，一个和男友吵架酗酒的女孩被人数名恶人追踪，在一个无人的角落恶人们糟蹋了女孩，无助的她拨打男友的电话求助，却听到了男友那头传来的无尽谩骂。

　　她哭得梨花带雨，红肿的眼泡延长了泪水流下的路程，在教室的角落里将身体蜷缩起来，惹人心疼。

　　表演停止，安静跳起来拂去裤子上的尘土，跑到韩暮云身前，笑着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韩暮云点头，简单地说了两个字：“可以。”

　　苏絮知道，韩暮云的“可以”已经是他的最高评价。

　　在他心中，世间万物都会有一个通行证，用可以或不可来划分事物等级，泾渭分明。

　　而清晨，他曾对她说过：“好，等你。”

　　苏絮脸上浮现的笑意被艺璇察觉，艺璇狐疑地问道：“你咋那开心？”

　　“安静被肯定，我不该开心吗？”说完，苏絮朝着安静竖起了拇指，安静以比心的手势笑着回敬。

　　“韩老师，我的表演，需要人配合。”沈渊说道。

　　“可以，安静，和他搭一下戏。”

　　“别，我怕她咬我，我和苏絮搭戏吧，我们俩身高合适。”

　　“不行。”韩暮云否决得干脆利落。

　　“为什么？”沈渊不解。

　　“她不是艺人，只是经纪。”

　　“可她漂亮啊……”一不小心说出实话的沈渊赶紧捂嘴，语气软了下去：“我之前的戏最好的就是吻戏，没人配合我演不下去。”

　　沈渊话音刚落，艺璇高举着手从座位上站起来：“我可以！我之前是表演系毕业的，没戏找我才转了策划。”

　　沈渊看着直线奔过来的艺璇，咽了咽口水，勉强道：“也行吧……”

　　韩暮云皱了皱眉头：“我觉得不可以。”

　　“韩老师，我都豁出去了，没什么不可以的。”说这句话的，不是艺璇，是沈渊。

　　由于沈渊和艺璇的坚持，韩暮云便不好再提反对意见，只是一直锁着眉头，明显有了不悦的感觉。

　　苏絮看着韩暮云，很想跑过去，把他好看的眉眼柔顺，然后在他额头吧唧来上一口，既抹了他心头乌云，也让自己解馋，多好。

　　嗯，等回家再说。

　　不过有一说一，沈渊的表演属于中上游水准，让人难以在理论上挑出什么毛病，他先是捧着艺璇的脸，而后搂过她的腰，深深一吻而下，动作沉稳老练。

　　“这绝对是祸害不少小姑娘练出来的。”安静一语中的。

　　苏絮倒是没怎么看沈渊和艺璇两人的表演，目光刻意回避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对别人的亲吻有了本能的抵触，亲吻这个动作、包括这个词语，在她心底只能与韩暮云相关。

　　她将眼神移至镜子中的韩暮云，而此时韩暮云也透过镜子的反射，凝视着他。

　　韩暮云从桌边站直了身子，在桌子上拿起一把用来纠正艺人动作的教尺，向前走去，教尺一抬，拦住沈渊的手。

　　“可以了。”

　　韩暮云说得是可以了，而非可以。

　　沈渊的表演被打断，才发现自己被教尺拦住的手，险些像一只狡猾的蛇钻进艺璇的衣服。

　　“不好意思，太入戏了。”沈渊慌忙将手背向身后，装作并未发生一切。

　　“入戏？这个词不是这样用的，”韩暮云严肃道，“身为一个演员，表演只是业务，你的身体里要有一个开关来控制它，入戏说明你控制不住，无法将表演做到收放自如，暂时还达不到演员的标准。”

　　被韩暮云一通说教，沈渊眼神漂浮不定地看向四周，不敢与他对视，虽然心里自觉理亏，但嘴上依然喃喃道：“您这么能说不也好久没戏演，估计还不如我。”

　　“你说什么？”韩暮云表情严肃地正视着沈渊。

　　沈渊丝毫没想到韩暮云会听到自己的牢骚，但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的，只好顺着话头继续说着：“老师，你的吻戏要是能收放自如，我就服你。”

　　韩暮云心中一惊，下意识地侧头看向苏絮，没想到这个动作竟被沈渊发现。

　　“对，就是跟她，如果你跟她这么好看的女孩子来段吻戏能做到收放自如，我立马服你。”沈渊不自觉地提高音量。

　　不是？你这是？

　　你故意的吧深渊？

　　苏絮瞳孔放大，惊慌地看向韩暮云，用极小的幅度摇了摇头。

　　然而自知已无法躲过一切的韩暮云，此时只好径直走向苏絮，绅士地将手掌伸出，彬彬有礼地说道：

　　“苏老师，可以和您搭个戏吗？吻戏。”

　　作者有话要说：　　深渊目瞪口呆：

　　我这算是助攻吗？？？

　　（小深渊，你是否有很多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