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捧沙做雕
苏絮的头顶一时间萌生出几枚硕大的问号, 震惊地看着韩暮云。
哥哥，你不要闹好不好？
可身体往往比语言、比内心戏还要诚实, 苏絮哪怕脑海中装着多少个别闹, 她还是将手交给了韩暮云。
这可能就是他所说的那种最真实的生理感触吧？
苏絮站起身时，侧过头看了安静一眼, 安静将她的眼神误读为求救信号, 解围道：“韩老师，絮姐之前是做编导的，也没学过表演。”
“我有分寸。”
说完, 韩暮云牵着苏絮的手，走向教室中央的位置站定：“在影视作品中, 因为机位是比较固定的, 大部分吻戏可以用借位的方式来表演。”
“啊？”
众人讶异, 只有苏絮的这一声“啊”，还略微带着些许的失望。
她回忆着与韩暮云交往以来为数不多的亲吻, 他从来只是在她的脸颊、额头、嘴唇上轻轻触碰片刻, 如点水的蜻蜓一般, 浅尝辄止, 好像若是再多停留，就会溺下去。
她很想，动情地、深深地、毫无保留地亲吻自己的爱人。
然而肯定不会是这次。
这次大概是像粉丝见面会那样操作，不过教室那么小，只有十几平米的样子，不会听到他俯耳唱歌了。
想想还有些小遗憾。
沈渊、安静, 和艺璇并肩站在一侧，是拍摄吻戏最佳的机位。
韩暮云耐心开始教学：“一般来说，借位吻的方式有很多，最常用的是，用拇指放在女演员的嘴唇上，以便做到贴而不合，还有就是利用女演员的发长做遮挡，方式有很多，毕竟表演并非真的生活。”
他侧过身，对着苏絮礼貌地点点头，示意教学开始。
苏絮也颔首回应，心中却想的是：你今天欠我的，以后要加倍还。
韩暮云将视线沉下，深情地凝视着苏絮的眼睛，双眸明亮，仿佛有一泓池水，映射出夜空的点点星光。
他单手托住苏絮的腮颊，以拇指轻轻安放在她的唇上，另一只手顺势而上捧着她另一边的侧脸，一吻落下，拇指成了两人之间的唯一阻碍。
就在安静等人正惊叹着韩暮云的吻戏感觉与技巧时，却不知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早已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韩暮云吻至情深处，将手指自然撤出，苏絮双眸颤抖，露出惊愕的神情，她发现了这个动作，却也无法反抗。
为什么要反抗？
他本就是她的。
苏絮紧闭双眼，不竭余力地去感受她人生中第一次的深吻。
这感觉像是置身于湿润的泉水，她的每一个细胞被包裹住、被融化掉，化成了香甜的糖水，也化成了青涩的梅酒，酒与泉纠缠流淌，被温热的空气一蒸忽然透明，向上漂浮，成为一片触手可及柔软的云。
苏絮不禁向云捉去，却抓到了他的肩膀，她的手指在韩暮云的纯白色衬衫抓出皱褶。
是把他抓疼了吗？怎么感觉这拥抱越来越紧，快要将我与他融为一体。
苏絮配合着、应和着涌向自己的那股暖流，双手环住面前男人的脖颈，像个贪食的孩子，也像求生一般，呼吸着最后的氧气。
他就是氧气，是活着的意义，是我在这世间最为真切的生理感触。
发丝垂下，用一道薄薄的屏障，将他和她，与这暂时无关与他们的世界隔绝，让这深吻成为私有于两个人的珍宝。
苏絮松开怀抱时，才确信刚刚那个世纪发生的所有，其实只是一瞬。
韩暮云再次礼貌点头，后退半步，转身面向安静三人。
安静内心震动，发自肺腑地认为韩暮云的吻戏演技叹为观止，双手不禁鼓掌，艺璇随后也鼓起掌来。
沈渊面色尴尬，竭力地掩饰着自己技不如人的羞愧，但双手已控制不住地拍合，彻底服气。
*
为表示课堂顶撞老师的歉意，沈渊决定下课后请大家去望阳商区喝酒。
安静掩饰不住自己鄙夷的表情，小声告诉沈渊：“每次喝酒都是我掏钱，因为他说我每次喝得都最多。”
不过也不能怪沈渊这样说，毕竟事实如此。
也许是望阳寸土寸金，这个二层的小酒吧面积着实不大，前来喝酒的年轻人三五成群地挤在一起，人群中偶尔蹦出几句韩语，才知道其中有住在附近的外籍友人。
安静和沈渊走在最前，带着苏絮三人走上一个狭窄的楼梯，来到二楼角落的位置坐下。
苏絮坐在靠里的位置，和韩暮云共享一个沙发，沙发低矮，苏絮不自觉地看了看身侧的韩暮云，担心他那两条长腿委屈，坐得难受。
另一边的安静倒是很舒服地盘腿坐在一个柔软的蒲团之上，那大概是她以前来时的专属座位。
沈渊和艺璇坐在靠楼梯栅栏的沙发上，彼此靠得不是很近，留出一个比较礼貌的距离。
“先点酒吧。”沈渊叫来服务生，“我和大静静还是老样子。”
说完，将酒单递给苏絮。
这可难住了她，苏絮是第一次来酒吧，上学的时候大姐和珺婷倒是想要拽着她来，可让在学校习惯了早睡早起的她经历夜生活，还不如要她的命呢，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如今习惯了深夜加班的她虽然能够坦然接受凌晨后依然逗留在家门之外，却也错过了熟悉夜生活的最佳时间，在这一方面如同白纸的苏絮拿着酒单犯难。
这都是些啥？又是爱尔兰又是苏格兰的，我喝过叫什么“lan”的就大概只有我爸那瓶梦之蓝。
忽然她看到了一款字面熟悉的酒名——长岛冰茶。
她在脑海中回忆着，低声哼出一首歌的曲调：
[拿来长岛冰茶换我半晚安睡]
能安睡的酒大概度数都低吧？起码不像昨晚那瓶高端红酒一样剌嗓子。
苏絮食指下滑，最终落在了长岛冰茶四个字上。
“您好，是长……”
服务生的话被韩暮云礼貌打断：“麻烦给她来杯玛格丽特，我要龙舌兰日出，谢谢。”
“好的，一杯玛格丽特，一杯日出，您点些什么呢？”服务生转而问向艺璇。
“刚刚你说的长什么的是什么啊？”艺璇也就是有些好奇。
“长岛冰茶。”服务生如是说。
“那就这个。”看来艺璇也是没什么夜生活的人。
片刻后，酒水被送了上来，苏絮端起面前这杯带着柠檬香气的鸡尾酒，小口地啜饮，发现柠檬的酸甜盖过了酒精的气味，与其说是酒，倒不如说是一杯混着酒精的饮料。
韩暮云究竟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不能喝酒的？
明明昨天韩暮云比她先醉倒。
苏絮低头饮酒的时候环顾了一周其他人面前的酒，颜色各异，光怪陆离，而她的目光移至安静面前时，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这姑娘竟然抱着一整瓶的酒在喝？？？
安静看出了苏絮的眼神，给她了一个放轻松的表情：“放心了絮姐，我这是以前存在店里的，才半瓶。”
说着，举起瓶身晃荡了一下。
半瓶……也挺多的吧？
本着对自己艺人信任的原则，苏絮没有对安静再说什么，但她的担心仿佛并不是毫无根据，几杯酒下肚，安静虽然看似没有醉，嗓门却接连升了几个key。
看来这孩子是喝嗨了，直接把瓶中酒全部喝光。
沈渊见众人喝得还算高兴，提议进行一个古老的游戏：真心话大冒险。
等等，你知道你是艺人的吧？玩这个互相窥探隐私的游戏真的好吗？
苏絮犹疑并未说出口，她不想充当此时气氛的破坏者，只是她担心若是要自己真心话，万一问到了一些有关韩暮云的问题怎么办？
一咬牙，如果真的这么倒霉，大冒险就大冒险吧，豁出去了。
沈渊又向服务生要来一提啤酒，然后将安静喝光的空瓶横放在方桌之上，旋转瓶身，瓶底对向的人提出惩罚或问题，瓶口正对着的人接受游戏，否则只能自罚一杯。
三……
二……
一……
瓶身旋转，众人眼神各异，却都盯着瓶口的朝向。
慢慢地，瓶身停止旋转，安静翻着白眼：“真心话，问吧问吧。”
沈渊故意做出苦思冥想的样子，其实心中早就想到了要问些什么：“你第一个在一张床上睡过的异性是谁？在多少岁的时候？”
“狗渊你是不是想死？”安静咬牙切齿道。
“大姐你别玩不起啊，都是成年人了。”
安静瞪着沈渊：“姐姐玩得起。”
“那你说是谁啊？”沈渊显然有些不耐烦。
“我哥，几岁记不清了，那时候我还是婴儿呢，爸妈上班他看着我睡着了。”
“大静静你就是玩不起，这也算睡过？而且我认识你那么多年，都不知道你有个哥。”
“嗯，我没有，骗你的。”安静点点头，眼神有些游离。
“没有就喝。”沈渊以胜利者的姿态得意地笑着。
“好。”
安静没有多说什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当她放下酒杯时，苏絮仿佛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一丝苦涩。
游戏继续，第二论遭殃的人是艺璇，但好在坐在对面的是苏絮，也就随便提了个不痛不痒的问题，匆匆略了过去。
提完问题后，苏絮不由得开始紧张，总觉得下一个遭殃的是自己。
墨菲定律怎么说来着？
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究竟有多小，它总会如期而至。
第三轮，瓶口：苏絮。
艺璇经过上一轮被苏絮解围，心中存着感激：“絮絮，你说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我不会为难你的。”
嗯，既然不会为难，我选择大冒……
“真心话。”
韩暮云帮她做了选择。
众人疑惑地看向韩暮云，韩暮云只好对自己突然说出口的三个字做了看似合理的解释：“她刚才说了真心话，声音太小怕你们听不见，我重复一遍。”
这都行吗？哥哥你撒谎都不套用公式的吗？
为了保护韩暮云的面子，苏絮也只好说：“嗯，我刚刚说了……真心话。”末尾处三个字明显加了无可奈何的重音。
艺璇的眼睛滴流乱转，用手捂住自己忍不住笑着的嘴：“那个，絮絮，咱俩同事那么久我都不知道，你有男朋友了没？做什么的呀？”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艺璇果然问了个有关韩暮云的问题。
苏絮思考良久，想着该如何回答，既不会暴露韩暮云，又不会违反游戏规则。
其实她对这个游戏规则并没有任何感觉，甚至觉得有时候的真心话可以用谎话带过，只是自己若真的说出谎话，坦然地说出“没有男朋友”，或者说出自己的男朋友从事着与韩暮云截然不同的职业，那近在咫尺的他大概会很伤心吧？
“我有男朋友了，也是咱们这个行业的。”这是苏絮能想到的最佳回答。
“哇！是不是斌师兄啊？”艺璇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势头。
“当然不是他。”苏絮回答坚定。
艺璇小朋友你的想法未免有些大胆。
“唉，不管是谁，我和韩老师看来是没戏了。”沈渊故作遗憾地举起面前的酒，伸向韩暮云面前，意图碰杯。
出于礼貌，韩暮云和他碰了杯，笑着饮下一口酒，嘴里还喃喃说道：“可惜了。”
苏絮看不出他的笑里带着何种情绪，心里七上八下，时不时瞥向韩暮云，怕他因为自己的回答生了闷气。
而他好看的侧脸上，似乎没有带着任何的情绪。
*
游戏进行几轮，便已索然无味，毕竟真心话大冒险的最终发展方向，都只有真心话一个选择，问来问去也就那么几件事，出不了圈子。
酒局在大家都逐渐沉静下，至了尾声。
安静叫的车最先赶到，女孩散步两晃地上了车，临上车时头还结实地撞到了车顶，咚的一声，想想都疼。
而后到来的是艺璇的车，她住在公司所在园区的宿舍楼内，偏远荒凉，路灯年久失修，苏絮之前也在回家的路上吃过亏，好在沈渊主动提出先将艺璇送到宿舍，自己再回住处，有个男生陪同起码也能安全一些。
沈渊和艺璇上车之前，问了下苏絮和韩暮云的回家方向，韩暮云指向家的方向，苏絮为避免引人怀疑，随口说出了一个与之相反的方向，丝毫顾不上韩暮云听到后皱着眉的表情。
“艺璇，你到宿舍记得给我发个微信。”
“好嘞，那我们先走了。”
“我的车也到了，”苏絮指向停靠在路边打着双闪的白色suv，“我先过去了。”
说完，苏絮走向白色suv停靠的方向。
走着走着，步子便缓了下来，还没到达suv停着的位置，就看到两个女孩先走上了那辆车。
汽车驶向远方，苏絮哪有叫什么车，只不过是要在外人面前不留下任何破绽，信口胡诌的本领，她真的越来越在行了。
哥哥，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你看你都没有跟上来。
望阳商圈高楼林立，SOHO大厦闪烁着一圈圈耀眼的光芒，几乎将深夜点亮，旁边影院恰逢散场，人群涌出，说着各样的话，去往各样的方向，打苏絮身边匆匆而过。
苏絮心中忽得萌生出委屈的酸楚，漫上鼻尖。
她本就没什么错，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保护韩暮云身为艺人的声誉，他生气也没有什么错，谁都想让所爱之人承认，这关乎着存在感与安全感，甚至关乎着爱与不爱。
真切，是爱情的立命之本。
她多想用真切的怀抱拥住真切的他，用真切的双眸将他锁进眼睛里，于是，她不顾一切地转身。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爱人总会在你转身之际让你发现，他就在离你最近的位置，不曾远离。
韩暮云张开双臂，微笑等待着她。
女孩扑了上去，仿佛两人分离已数个春秋。
他轻抚着她的头发，柔声道：
“今天课上我的吻戏发挥得不好，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好。”
女孩猛地踮脚，率先吻上了他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