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捧沙做雕

　　“我为什么是四季呀？”苏絮还是很搞不清韩暮云的微博文案。

　　“啊？要说实话吗？”

　　苏絮已经预感出来他不会说出什么好话了, 但还是点了头表示：

　　“当然要。”

　　“有时候我会想，已经和你经历了夏天秋天冬天, 我没觉得时光有什么缺憾, 因为你是春天，是四季, 是我的每一天。”韩暮云一本正经道。

　　“你临时瞎编的吧？”

　　韩暮云眼球左右转了转, 抿着嘴，打死也不承认这句话只是自己临时想出来的。

　　“所以真是原因是什么？”苏絮看来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知道自己要公布恋情了，一激动手快了, 连文案都没想好就把照片先发出去了，为了抢自己的沙发只好随便想了这么一句。”韩暮云垂着脑袋, 像是个小孩子一样等待着来自苏絮的惩罚。

　　“好的, 我知道了。”

　　苏絮觉得维持一个姿势躺了太久, 肩背酸疼，想要活动活动, 结果她猛地抬手, 韩暮云以为是要打向自己便迅速翻身躲闪, 直接滚到了床下。

　　重物落地的声响吸引了苏絮的注意力, 定睛向声音的源头看去，竟然发现韩暮云这么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把她吓得不轻。

　　“哥哥你怎么消失了？！”

　　话音刚落，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五指张开，虚弱而微颤着由床下举了上来。

　　“救命——”是韩暮云的声音。

　　苏絮伏在床上看了这只手良久，才将自己的手伸出, 快速地在那只手上拍了一下，又如闪电般收了回来。

　　“give me five！靠你自己可以爬上来的！加油~”苏絮说了句鼓舞人心的话，便继续平躺霸占着韩暮云的大床。

　　神他妈give me five！！！

　　“没良心呀！得到了就不珍惜呀！我去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告你去！”韩暮云故意用哀嚎的声音喊叫着。

　　“我都得到了，你就不是野生动物，你是家养的。”苏絮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韩暮云一脸不悦地在地毯上站起来，掸掸身上的灰尘，又躺回了苏絮身边，与她隔了一条缝隙，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各做个事。

　　苏絮一边刷手机一边调整姿势，直到自己可以偷瞄到韩暮云时才停下来。

　　他都快一分钟不理我了，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我是不是要快要失去他了？

　　此时我是不是该安静地走开，还是该勇敢地留下来？

　　韩暮云察觉到了苏絮偷瞄自己的小眼神，云淡风轻地展开一个臂膀，用姿势告诉她：躺过来。

　　苏絮看到韩暮云这个动作的第一时间就是往她怀里钻，嘴里还在说：“看在你这么乖的份儿上，我就原谅你临时想文案的错误了。”

　　韩暮云将苏絮揽入怀中，肱二头肌稍一用力，让苏絮直接翻到了他的胸膛上。

　　他的胸起伏平稳，可她的心却开始砰砰砰地乱跳起来：“你干什么？”

　　“我想跟你道个歉，公开恋情没有跟你商量。”韩暮云的语气不再像是开玩笑。

　　“我只是没来得及删掉微博里的黑历史，没事啦。”

　　“可沈露盈那边，你怎么去交代？”

　　韩暮云问的这件事，苏絮其实很早开始就有考虑过，大概是从庆功宴宣布程爽为艺人部总监开始，苏絮便开始重新思考了自己的职业规划。

　　她大学的主修方向是影视剧，却在毕业后进入了一个以综艺起家的公司，她努力做好每一份工作，沈利斌挖她做剧她不走，公司面临危机她不逃，也只是因为老板沈露盈在她刚入职的时候给予了她最大的善意。

　　苏絮那时并没有想过，这番善意的来源，是沈露盈的功利，就像是赵师兄曾经说过的“老板有言：极致人要极致用”，苏絮就是那批被冠上极致人头衔的普通员工之一，极致用也不过是为了满足公司的业绩。为了这份善意，她牺牲了下班后的自由、身体健康，以及自主选择的权利。

　　她有权去选择哪一条路，最靠近初心，哪一个方向，更接近心底最想要达到的目标。

　　然而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苏絮甚至觉得，程爽对她的打压，可能不只是因为沈露盈看不见，而是她明明目之所及，却装聋作哑，这种打压怕是早已授权的吧？苏絮不怕用最坏的想法来揣测别人，她永远是抱着最大的善意，也做着最坏的打算。

　　她觉得自己是该重新为自己选择一次了。

　　“我想回去和沈总提离职。”

　　“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全力以赴、毫无保留地支持你。”

　　韩暮云将怀中的她抱得更紧，像是想把自己的所有力量，全部灌输到这个瘦小的身体里。

　　只是……

　　哥哥快松手！喘不上气了咳咳咳！

　　*

　　“絮絮，你真的想好了吗？”

　　“嗯，想好了。”

　　沈露盈叹了口气，抬起头环顾了一下这间熟悉的会议室，感叹道：“还真巧，公司里别的会议室都在开会，只留下这间给咱们。”

　　她们再熟悉不过这间会议室了，可以说，艺人部就是在这间仅有几平米的小屋子里谈出来的。

　　“沈总，安静已经顺利杀青，项目尾款制片方已经结了，至于安静之后的经纪工作，我在回来的火车上已经先交接给了程总监。”

　　沈露盈都没能想到，苏絮竟然把交接工作都已经顺利搞定，根本不给她说出“离职前需要一个月的工作交接期”这句惯用的留人套路。

　　“絮絮，我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帮我开了公司大门，那个时候我就对你印象不错，虽然你有的时候工作起来也不是很灵光，但你给我的感觉是很踏实的那种女孩，让我看到了很多年前自己的影子，我也是真的想培养你，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程爽早晚会去更大的公司，来坐艺人部总监位子的人，我更好看的是你。”

　　沈露盈的话半真半假，但还是被苏絮一下子抓住了重点：程爽早晚会走，就是说有可能不走；我更好看的你，就是说只是我一个人看好你，别人不清楚。

　　故作亲近，刻意贬低，伺机挽留，趁热画饼，这不就是P.U.A的套路吗？

　　“沈总，这是我的辞职报告，还有在HR那里要来的信息交接表，需要您签字。”

　　任你套路万千，我直接略过不就得了。

　　沈露盈看着面前的辞职报告，再也说不出任何的话来，苏絮去意已决，她心想：又少了个能干活的员工。

　　笔一挥，从此苏絮和星盈再无瓜葛。

　　*

　　虽然只是短短半年的时间，苏絮也对这个公司有了一定的感情，就像沈露盈说的那样，那间会议室承载了很多记忆，公司的别处又何尝不是呢？

　　这个铁楼梯不知道自己踏过多少次，旁边的自动售卖机总是在她加班时存在感爆棚。

　　她下楼时刚好撞见了程爽，两人点头微笑，程爽上楼，苏絮下楼，擦肩而过，没有多说一句话。

　　公司很空，这个时间应该是去吃午饭了。苏絮拐了俩弯，回到了自己的工位，艺璇倚着墙看到苏絮正朝这边走过来，便转身去了卫生间避之不见，不知道算是尴尬还是歉疚，只剩下安静一个人留在苏絮的工位，帮忙收拾个人物品。

　　“大静静，我来收拾吧。”

　　“嗨，我闲着也是闲着，还不能让我忙活会儿？”

　　苏絮实在抢不过，只好让安静继续忙着她手上的动作，她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将头垂下，压低声线：“对不起。”

　　“絮姐你说什么呢？你不离职我们只能算合作关系，你离职之后你就真的能是我姐姐了，高兴还来不及，”安静没有看苏絮，自顾自地收拾着，忽然举起一个数据线，扭过头问苏絮，“这线是公司的还是你的啊？”

　　苏絮简单看了下：“公司的。”

　　安静顺手扔进了苏絮的纸箱内：“那也给你得了，公司又不缺。”

　　“安静，有些事我大概猜到了，你会恨我吗？”苏絮声音有些颤抖。

　　“啊啥事儿？哦你说你离开之后艺璇带我啊？放心吧不会的，程爽已经去楼上和沈总商量让艺璇走人的事儿了，她还想让狗渊走，毕竟事儿闹大了，即使艺璇不被开除，她能为难得了我？”安静冲苏絮傻傻一乐，露出天真单纯的样子。

　　可苏絮了解，世间所有成年人的单纯，只有两种形式：保护自己的，以及保护别人的。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我知道啦，”安静手上的动作顿住了，白净的侧脸上挤出一个酒窝，像是笑着，但泪水吧嗒吧嗒落在纸箱上，“那件事根本就不怪你，怪他自己，哪有你跑过来跟我道歉的，你可是受害者啊姐。”

　　杀青宴上周青曾说出了一句话，安静是挟持犯的妹妹，苏絮当场泼了周青一脸水，却也知道了一个事实：那个挟持自己又被韩暮云亲手送给警方的挟持犯安承旭，就是安静的哥哥。

　　安静也知道，这件事迟早会被苏絮发现，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两个人对彼此都有歉疚，所以越绑越紧。

　　那是安静签约星盈的第一天，安承旭与妹妹约好要去庆祝，却不成想扑了个空，沈露盈临时安排安静去接了一个工作，去陪某业界大佬吃饭唱歌。得知真相的安承旭在星盈门外急得跳脚，却被妹妹安慰道：“哥，你别急，违约金我能帮你还上。”

　　她一个女孩子能够怎么还？安承旭没有接触过影视行业，听到陪吃饭这三个字，脑子里不自觉地就往肉.体.交易上想，作为兄长，他就算死也不会把亲妹妹送上一条不归路。

　　于是他下定决心：这条不归路，我自己走。

　　他先是找到了目标，规划好路线，并权衡出了一条既不会伤害他人，又能顺利拿到钱的方案，然后对苏絮实施了挟持绑架。

　　但违法就是违法，不是说你有苦衷，你没有伤害别人，就可以被完全宽恕。

　　“你说他是不是脑残？我已经可以赚来钱了，他着什么急啊？”安静已然变成了一个泪人。

　　苏絮将女孩抱紧，抚着她的头发安慰道：“都会好起来的。”

　　“嗯，我现在有个姐姐了，肯定能好起来。”

　　韩暮云悄声走至两人身边，不想打破两人的情绪，但现在不打破，恐怕……

　　“我在外面买了两杯奶茶，热的，不过现在可能都快冰镇了吧？你们喝不喝？”

　　苏絮和安静以最快的速度松开彼此的怀抱，动作极其一致地抹了一把眼泪，异口同声道：

　　“喝！”

　　你瞧，奶茶果然是万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