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25

　　徐知衍继续下他的棋，也没立即说话。其实长睫掩映下的眸子，不时用余光掠过那抿着唇的安静小姑娘。

　　他在等，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怕吓到她，也怕问不出答案。其实他真有点困了，她一来，他就精神了几分。

　　一片寂静，大概过了没几分钟。

　　徐知衍已在脑海里酝酿好了要问些什么，病房外面的走廊上忽然传来一阵喧闹的人声，像是一大群男孩子。很快声音就到了门口：“是这里吧？”

　　“就是这儿，没错。”这是郭亚飞的声音。

　　徐知衍心里忍不住“靠”了一声。

　　几个男高中生已经一个接一个进来了，个个脸上带笑：“徐哥，我们来看你啦。”

　　虽然颜妍不太习惯人多，但这会儿真的默默松口气。

　　徐知衍看着他们，嗯了声，不大热情的样子。

　　然而这些狐朋狗友并不在意，站着围在病床前，问东问西，叽叽喳喳充满生机。不过这些问题，大多是由郭亚飞代为解答，不可能指望徐知衍开尊口。

　　没一会儿，就有男生忍不住挑眉，小声问：“颜妍也在这里啊？哎哟！”

　　这语气，就有点微妙，大概混合了紧张跟激动。颜妍也闹不明白别人在想什么。

　　她脸上微红的跟大家打招呼，实则低着头，连他们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

　　似乎有人悄悄多看了她几眼，可大家嘴上的话题却没跑偏，还是围绕着徐知衍。不过因为屋里有个女生，他们虽然还是聊得嗨，但隐约有些束手束脚的。

　　自他们来了后，徐知衍就垂了眼戳手机，似乎不怎么高兴。但没人当真，继续认真的探望病号，尽情的给予关怀。把病房里这几天缺少的热闹份额一口气全补上了，还有超的。

　　还有人幸灾乐祸：“衍哥没去考试，太好了，这回班里倒数第一，终于不是我了！”

　　一阵哄笑里，颜妍也忍不住弯了下唇。她觉得这群男生的塑料兄弟情，有点逗。

　　徐知衍不知怎的，侧眸瞥了她一下，看到她轻轻扬起的唇角之后，他的脸色无端更臭了几分。

　　颜妍看到他似乎偏了下头，不知看到她笑没有。想了想，她决定先出去，等他们聊完再说。她要去找妈妈了。

　　却不知颜丽琴在做什么检查，没及时回复她的消息，颜妍只好在医院里四处走走看看，算是逛医院。

　　其实她统共没来过几次医院，因为不太喜欢。这片区域还算好的了，都不是重症病人。可看到身穿病号服的人，颜妍深深的觉得，健康平安真的比什么都好。

　　她下了两层楼，但也没走多远，楼梯口太多，怕迷路。她在走廊上等颜丽琴回复的时候，突然有个穿病号服的中年男人凑过来，笑着问：“小姑娘你找谁啊？”

　　颜妍抬头一看，感觉他神情有点不太对，像是脑袋有点问题，让她相当本能的戒备。她转身就跑，不敢再乱走了，医院里可能什么人都能碰到。

　　回到徐知衍的病房，颜妍坐在外面长椅上，没打算再进去。里头果真比她离开的时候热闹，有些男生嗓门大，嚷的什么，在外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年纪的男生，常聊的话题无非就那么两个：游戏与异性。其中“哪个女生最漂亮”，在话题榜高居不下。颜妍低头玩了会手机，回过神的时候，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他们在给学校的小美女们排名，难以相信里头有几个人是她的颜粉（？），这会儿在嚷嚷，如果选校花，一定会投她一票。

　　接着又有人说：“好羡慕衍哥，能英雄救美，为什么当时救人的不是我呢？多么标准的恋爱桥段！”

　　“滚，这什么时代，还想人家以身相许啊？不过衍哥，这个可以有，加把劲啊，多好的机会。”

　　这话题一开，那就刹不住了。跟着又是一道声音：“为什么校花刚刚会在这里啊，是不是喜欢衍哥？还是，你喜欢她？”

　　没听到徐知衍怎么回答的，倒是郭亚飞，那标志性的洪钟般中气十足的声音，耿直的道：“怎么可能，衍哥不是早就亲口说过了，不喜欢那样的。”

　　接着一群人在那追问真假，仍然是各种不信。

　　在外头听着的颜妍，在低头盯手机，却微微撅起了小嘴，但心里没太大波动，倒不怎么生气。反正她在外面听墙角，他们背后议论人，算是扯平了。

　　忽然有哒哒的脚步声响起，接着温柔的声音在颜妍头顶上响起：“怎么不进去啊？”

　　颜妍微微吓了一跳，抬头看到是颜丽琴，说：“妈妈，你怎么不回我消息呀。”

　　“哎，手机没电关机了。”颜丽琴说着，拉起她，往病房里头去。

　　刚走进去的时候，正好碰上鱼贯而出的一群男孩子。僵持了片刻，母女俩退了出去，等他们先走。

　　一群男生看看她们两个，脸上表情有点尴尬，灰溜溜的走了。

　　估计是被忍无可忍的徐知衍赶出去了。颜妍垂着眼想，有点儿幸灾乐祸。

　　不过一进屋，她就笑不出来了，又得面对徐知衍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目前，她比较好奇的是他能力的范围，是无所不知吗？

　　郭亚飞果然和徐知衍关系挺好，还待着没走，正准备说话看到有人进来，连忙站起来。

　　他看了颜妍母女两个一眼，一脸惊讶，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招呼道：“阿姨？”

　　颜丽琴也跟他打招呼，寒暄了几句。

　　郭亚飞一直在给徐知衍使眼色，相当惊讶，满眼都写着“颜妍妈妈这么年轻这么漂亮”？？？他都差点叫成姐姐了。

　　徐知衍神情冷漠看着他，抬起手，朝一个方向指了指。郭亚飞纳闷的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看到了门。

　　郭亚飞：“……”

　　他嘤嘤嘤两声，低声说：“衍哥你变了，我好不容易来看你……算了我走了，再晚网吧就没位置了！”郭亚飞起身，跟颜妍她们告辞，果断开溜。

　　人都走了，病房里又安静下来，无形中有点迫人。还好有妈妈在，颜妍没那么紧张。

　　她低声的问：“体检结果怎么样了？你们中午吃饭了吗？”

　　颜丽琴音量倒是正常：“结果还没出来呢，我们吃过了，你也吃了吧？”

　　颜妍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了。说多了就感觉像是在徐知衍面前暴/露隐/私，有点儿尴尬。

　　徐知衍也没主动和她们说话。他的棋似乎还没下完，但现在把手机取下来了，放在被子上。他垂着眼皮，看起来心不在焉，似乎很困。

　　然而在颜妍留意不到的时候，他会飞快的瞥她一眼，再收回目光，而后眉心浮起了细微的褶皱。

　　颜丽琴坐着歇了会儿，给手机充了会电。还没五分钟，她忽然看着手机，“哎”了一声。

　　连徐知衍都侧头来看了下。

　　颜妍连忙问：“怎么了？”

　　颜丽琴说：“本地作协有个作者生病了，也在这医院，我得去看一眼。还挺眼熟的~”

　　颜妍没说话，悄悄瞥了徐知衍一下，意外的发现他竟然也在看她！

　　临走的时候，颜丽琴放低了声音，摸了下她脑袋说：“你们俩先聊会儿，你别紧张，胆子稍微大点就行。”

　　颜妍心说，这可不是锻炼口才、摆脱内向的机会啊。一不小心可能就是送命题！她只能祝自己好运了。

　　颜丽琴转身要走的时候，徐知衍开口说：“底下抽屉里有充电宝。”

　　“谢谢啊。”颜丽琴也没惊讶，拿了充电宝就走，还带上了门，一点也不担心自家闺女和小男生共处一室。

　　之后，室内一片寂静，午后的阳光从窗子里照进来，在地上映出几片斜斜的方形光斑。颜妍低头默默盯着那光影看，装作嘴巴被502粘上了，反正让她先开口那是不可能的。

　　结果没多久，就响起了徐知衍清清淡淡的声音：“你过来。”

　　他嗓音有点低沉，听不出蕴着什么情绪。而且现在屋里还没有别人，颜妍就有点慌了，脑补出了一个变脸的绅士，凶巴巴能吃人。

　　徐知衍眉梢微挑的等了片刻。

　　颜妍终于慢慢的挪到了病床前，轻轻咬着唇望着他，眨巴了两下眼儿，小声的问：“有事吗？”

　　“坐。”他一贯的言简意赅，目光却停留在她身上，带着点探究的意思。

　　他在她这里失手了挺多次，什么都看不出来，一定有原因的。他想弄明白，不妨直接问一下。

　　颜妍有些戒备的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了，小心地凝视着他，呼吸都很清浅。

　　这会儿两个病床之间的帘子没拉上，屋中光线明亮。他侧着头看她，眉眼清晰，鼻梁高挺，面容端正而清俊，让她有些不敢多看了。

　　徐知衍也在凝视着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认真。大概每个命理师，职业生涯中都会碰到难题，遇到瓶颈，有的可能一辈子都弄不明白。

　　而今他觉得，他的瓶颈就在眼前。

　　颜妍感觉时间过得好慢，等了好久，他也只是盯着她，并不说话。她大着胆子抬眸看他的神情，也只看到他微微拧着眉头，表情有点凝重，绝不是因为爱慕之类才盯着她……

　　可越因为如此，她越有点不安，小声忐忑的问：“怎么了？”

　　徐知衍凝视着眼前的女孩子，她有一副绝好的皮囊，雪肤红唇，眼眸极黑，眸中透着灵气，仿佛钟天地之灵而生。

　　不过美人在骨不在皮，骨相和气质更为重要。而颜妍身材匀称，骨架长得好，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因为不常说话，周身还有种文静幽雅的气质。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可这些和他有关系吗？能解决他的困惑吗？

　　他能感应到，她也挺有灵性的，却不清楚她的灵级具体达到了什么程度——世上有些人，的确是生来就比其他人灵秀一些，给人很有灵性的感觉，这种几乎都是有灵级的。只不过普罗大众并不关心这些，故而不知晓。

　　但再怎么样，她应该也不会比他强吧？

　　一般而言，灵级比他强，他才会“看”不见，可她又是什么情况？太迷了。

　　颜妍忐忑地等了好久，感觉要等一个世纪，终于听到懒懒躺在床上的人说话了：“你似乎，很早以前就知道我的能力了。我承认自己，异于常人，但你好像早就知道了。”

　　这个问题一下子就戳到重点上了，颜妍轻轻皱起了眉头，决定先装傻。她抬眸看着他，漆黑水润的眸子眨了眨，一副懵懂无辜的模样：“知道什么？”

　　徐知衍看着，心里莫名就有点来气，冷冷的追问：“别跟我装傻。”

　　颜妍脑海里蹦出了好几个借口，然后随便选了一个听起来稍微靠点谱的：“我听人说的……”

　　“听谁说的？”徐知衍谢谢盯着她，没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听，郭、那位郭同学说的。”只有他最合适，颜妍默默把锅甩给了郭亚飞，心里万分抱歉。管他信不信吧，起码能故布疑阵。

　　徐知衍接着问：“他怎么说的，跟谁说的？”

　　颜妍接着瞎编：“跟谁说的我不知道，就是跟人闲聊嘛。他说……说你很神，很多事一下就说中了，就跟神算似的。”

　　说着，她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在努力增加可信度。

　　她神情认真的时候，眼眸会稍微睁大一些，看起来格外的黑而大，也就更单纯无辜，多了几分欺骗性。

　　然而徐知衍冷哼了一声：“说谎。”

　　颜妍皱起眉头：“我哪有说谎，他肯定这样说过。”

　　徐知衍微微眯起眼，看了下对面墙壁上，帘子映出的几道浅淡影子。他说：“墙上的影子说你在撒谎，他根本没有这样说过。我也没在他面前说中过‘很多事’。”

　　“……”颜妍有些诧异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墙上的影子淡淡的，偶尔有几道深一些的纹路，那是帘子褶皱的投影。

　　她感觉相当不可思议，影子会说话吗？不是，影子也能当卦象看？真的假的，他不会是在诈她吧。

　　颜妍觉得，多半是在诓她。她就咬死了不认：“我不管，反正就是听郭同学说的。”她把这口黑锅往郭亚飞头上扣得更紧了。

　　徐知衍眉心轻蹙，显然并不相信，却也没在这个问题上打转，问道：“你有师父？”

　　“没有啊。”颜妍有点茫然。

　　又问：“亲友里有厉害的命理师？”

　　颜妍接着摇头。

　　再问：“做梦梦到我了？”

　　颜妍僵了片刻，差点笑出来，继续摇头——但其实，她确实梦到过，只不过是噩梦。

　　徐知衍没再问了，神情冷漠而困惑，斜眸望着她。片刻之后，他说：“哦。”

　　颜妍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在想，这算不算是通过审查啦？哎，磨人。

　　徐知衍挪开了目光，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什么。

　　颜妍则是在考虑，自己要不要小心地试探一下，他对种种小精怪是什么态度？或者，下次再试探？

　　她低头纠结了有两分多钟，终于决定略微试探一下，问道：“请教一下，有哪些小动物可以成精啊？”

　　半晌没听到回音，颜妍抬头一看，徐知衍微微偏着头，侧脸的线条分明而漂亮。他很安静，身体随着绵长的呼吸，轻微的起伏着。

　　她悄悄站起来仔细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已经睡着了。

　　睡着的男生长手长脚的，摊在床上，被子胡乱的堆在床边。明亮的光线里，他眉眼如墨画般鲜明，挺好看。

　　颜妍观察了片刻，确定他真的睡着了，心里不禁纳闷，这也太快了吧。不过他似乎经常困唧唧的，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心里放松不少，自己坐着玩了会儿手机。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11月的风带着秋意，从打开的窗户间涌进来，哪怕是晴天，仍然透着寒意。颜妍觉得屋里有点冷。

　　她转头看了看，徐知衍还在安安静静的睡着，不知道冷不冷。她抿唇考虑了片刻，走了过去。

　　隔壁床上的用品，因为没人用，都被医院收起来了，是一张空床。颜妍纠结了下，只能轻手轻脚的抽出了徐知衍床边的被子，慢慢的展开，盖到他身上。

　　他睫毛动了动，微微睁开了眼，然而眯得厉害，似乎有些迷瞪，也不知道有没有看清面前的人。盯了她片刻之后，他又闭上了眼。

　　颜妍刚才是僵了一下的，但被他看了一眼，她也没什么可怕的了，动作也没那么小心，很快就给他盖好了。

　　再坐回去的时候，她心里没来由的，有点轻快。

　　她在想，如果他发现她的真实身份了，就不会有今天这一问吧？

　　所以，他还没有发现。

　　对她来说，暂时是件好事。

　　颜丽琴回来的时候，徐知衍还在睡着，护工吃完饭上来了，母女俩就先走了。

　　到了下午，弱弱的阳光斜照进来，徐知衍慢慢睁开了眼。回想了一下睡着之前，他忍不住深深皱起眉头。他环视了一下病房，光线已经有点暗淡了，而那母女俩，果然早就离开了。

　　徐知衍慢慢撑着坐起来，盯着空处又开始沉思。他觉得脑袋还有点混沌，没睡饱——

　　中午那会儿跟颜妍谈话，她不说实话，他就盯着她，用天眼看了一下，想知道她周围是不是有什么强大的灵体生命在帮忙。结果，不知为什么，就像是消耗了很多精力一样，困倦得不行。

　　大概就是严重用脑过度那种感觉，所以他很快就睡着了。而考试的时候睡觉，除了无聊，有时候就是消耗灵力多的缘故。

　　总结这场谈话：他不仅没明白她为何知道他的能力，更是发现了新的问题——她周围没有灵体生命。

　　但就是像一个不可窥测、异于这层空间天地规则的谜。

　　简称，天机。

　　徐知衍摸着下巴想，遇到这么高级的，这是什么概率？得碰到多少人才能有这么一个？

　　不行，得研究一下。

　　在哪跌倒就在哪爬起来，以后他会小心点的。就算没法弄明白她是什么情况，起码也能够提高一下他的业务能力。

　　徐知衍:D

　　……

　　窝在沙发上看视频的颜妍，突然打了个喷嚏，她拽了张纸巾，揉了揉鼻子。

　　“感冒了吗？再去多穿件。”颜丽琴走过来，关切的问。

　　“没感冒。”颜妍轻轻皱眉，刚才那个喷嚏就是来得莫名其妙。

　　她也没多想，换了个话题，“妈妈今天的订阅怎么样啦？”

　　作者：　　说明：本书世界观，如果接受不了，请理解为轻玄幻。

　　设定是：每个人都有灵性，或强或弱而已，可通过修行增强灵级；

　　灵级够强之后，就会在“灵感”方面有所突破，灵感够强，就像男主那样啦。

　　（创作方面的灵感，其实挺片面；算卦什么的，都很需要灵感的）

　　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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