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颜丽琴算是卖字为生, 母女两个就指着写书收益过日子了。颜妍当然也很关心，妈妈负责写作, 她就负责与有荣焉。

　　颜妍看书多年, 网络小说也看了挺多，对这个圈子的一些规则还算了解。能拿到大推荐, 是网站对作者和作品的认可。上推就相当于考试，订阅就是分数, 谁都想当优等生啊。

　　“唔, 今天没有昨天高，但也还不错了。”颜丽琴抱着手机, 不时看一下作家后台的订阅数据, 也是又忐忑又兴奋, 重温了刚入行萌新时期的感觉。

　　“已经很好啦, ”颜妍过去看了眼，被总计上千万的订阅数晃了一下眼，“好多啊！”

　　“那是, 这两天更新了十来万字，比以前一个月都要多。编辑说，应该能破网站以前的记录，我也没想到……”颜丽琴慢吞吞地说着, 眼角眉梢都带了点笑意。

　　忍了片刻后, 她还是说了出来：“你那同学说我，这个月收入能有20万。从现在的订阅来看，我估摸是真的。”

　　“这么多？妈妈好厉害。”颜妍惊讶了下, 简直有点膜拜了。一名残疾人，一个月的收入比普通人年薪都要高，得多不容易，大写的厉害。

　　然后她注意力就转移到“那同学”上了。他居然和会妈妈聊这些，这等于是算短期财运吧？看来关系挺不错的。

　　颜丽琴想着徐知衍让她改文的建议，心头不禁又有些感慨：“你说，他怎么什么都懂，小小年纪，有点神奇啊。世上还真有算无遗策的人？”

　　“不知道。”颜妍摇摇头，心说，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小心被颠覆三观。

　　她自己穿书之后，现在就有点怀疑之前世界观的对错。现在，她眼里的世界，明明如此魔幻，一点也不现实——不过，考试的时候，她还是会写世界是物质的、是客观存在的。

　　晚上八点多，颜丽琴发布完当天的更新，给徐知衍发微信问了下当天的情况。他很快就回复，说护工很靠谱，他一切都很好不用担心。

　　然后又特意强调了一句：“你们别老往医院跑，这地方不好。”

　　颜丽琴跟着就问：“哪方面的不好？”

　　徐知衍没细说，就直说她们别老来了，然后说要睡觉，飞快的遁了。

　　第二天是周六，颜丽琴没去医院。毕竟关心也要适度，别闹得人家反感。

　　不去医院，颜妍隐隐有点松了口气。这天的天气有点阴，适合窝在家里。期中考试刚过去，她潜意识里有点松懈，就没做作业，在家里把一本外国畅销书一口气看完了。

　　但周日是个晴天，颜丽琴去医院拿体检结果，顺带再看望徐知衍，还把颜妍也拎上了：“这才过去不到一个星期，休养期还长着呢。前期多看看人家，过段时间就不用来了。”

　　颜妍想到救命之恩，跟着去医院了。她心里惦记着那天没聊完的话题。

　　他对她已经心生怀疑了吧，但她没法也不能解释。苟着吧，到苟不下去的时候再说……

　　她们到的时候，徐知衍居然没躺在病床上，而是在病房里慢慢溜达。虽然房间不大，但走两步总没问题。这天风和日丽，他浴在窗前的阳光里，舒展着没受伤的那只胳膊。

　　“能起来了？”颜丽琴有点点惊讶。

　　颜妍也盯着他看，目光落在他胸腹位置。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胸口绑着医用固定带，被衬得腰身修长，更显清瘦。

　　颜妍又想到了那天的情形，他那惨淡的脸色，她吓得要死。现在这人能起身稍微活动了，像是生命力在重新萌芽出来，她心底竟有几分莫名的感动，还有些放松，仿佛一直压着什么巨石。

　　看到她们又来了，徐知衍短促的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又没伤到腿，为什么不能下床。”他其实屁股都睡疼了，怕尴尬也没法说出来，哎。

　　紧接着，没等颜丽琴再问什么，徐知衍未卜先知的说：“早吃过了。护工在下面吃饭。”他满脸的“很好，勿问，闭嘴”。

　　颜妍不禁弯了弯眼睛，感觉有点好笑。大概他之前不得不对她们客气礼貌，现在终于受不了啦，还是更习惯以前的清净日子。

　　“行吧，”颜丽琴也跟着笑，果然像妈一样唠叨惹人家烦了，她走呗，“你们先聊会，我去办点事。得拿个报告，再看看我那朋友。”

　　颜妍看着她关上门离开，眨眨眼，默默深呼吸了两下。

　　其实比起前天，她今儿没那么紧张了。但这个年纪，和异性独处，还是有点天然的羞涩感……

　　她低着头想事情。来医院的路上，颜丽琴说过了，其实是担心徐知衍会落下太多功课，所以叫她来探探情况。他这玄学大佬再厉害，终究还是个学生，而学生的任务就是学习。

　　颜妍觉得，母上大人是好意，但徐某人未必愿意领受……

　　她抬头看向窗边的人，他轻眯着眼迎着阳光站着，瘦瘦高高的，肤色映得越发白皙。面部轮廓，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边，更加英气清俊了。

　　颜妍在想，现在开口问他想不想做作业，大概率会被锤死吧？

　　就听徐知衍懒懒的开口，叹气：“叫你们别老往医院跑，怎么还是来了……”

　　默了片刻，颜妍问：“医院怎么了？”说得人很好奇。

　　“小孩别多问，万一留下心理阴影。”徐知衍展了展量两只胳膊，伸了个局部的懒腰，转眸淡淡瞥了她一眼。

　　片刻之后，他把一张躺椅拉到了窗边，施施然坐下，没再锻炼了，大概不好意思在她面前摇来晃去，把娱乐活动改成了晒太阳。

　　颜妍乖巧的坐在一旁，还在想这医院，阅书无数的她无意识脑补出了一个个灵异恐怖的理由。但她抬眼看了他一下，发现他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徐知衍今天学聪明了，没再用天眼探查她，免得无缘无故消耗精神。他准备迂回、耐心一点，时间久了，兔子尾巴自然会露出来的。

　　“考得怎么样？”他问。

　　颜妍有点惊讶，他居然主动提起了学习相关的事。滞了下，她回答：“还好吧……我也不知道。”

　　徐知衍漫不经心的说：“嗯，挺好的。”

　　颜妍：“……”你既然知道，还问我做什么！

　　她心里在想，又开始了，又开始了。

　　果然，难得有个能聊下去的话题，徐知衍又主动说：“文科挺适合你的。”

　　颜妍沉默片刻，壮着胆子问：“你平时都这样吗？”

　　“哪样？”他微眯起眼，转眸看来，迎着阳光的那侧眼瞳，漆黑，又有点看不出深浅的剔透。

　　“就是……”颜妍被他一盯，声音就小了下去，然而在很努力的表达自己，慢慢说，“就是会在大方向上，指点一些人。但又不解释原因……这样不会沾染因果吗？”

　　“没有。”徐知衍凝视着她，眸色似乎更为幽深了，神情间多了一丝探究。两秒之后，才缓缓补充说：“我很少和其他人聊这些。最多说说游戏能不能赢之类。”

　　颜妍点点头，有点想问他，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

　　徐知衍似乎知她所想，开口：“因为现在无事可做。”

　　而你又在这里。

　　总不能干晾着吧。

　　他看了她几秒，又慢慢挪开眼，等着她说话。

　　颜妍一时有点无话可说，她感觉气氛有些微妙，想了想，还是把话题拉回到正轨上：“你得多久才能养好伤呢？”

　　徐知衍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我用不了那么久，会稍快一些。”他说这话的时候，微微抿了下唇角，神情稍稍柔和了点。

　　“为什么？真的吗？”颜妍觉得自己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追着问。大概，她也是在试探。

　　徐知衍闭了闭眼，轻皱起眉，似乎在考虑如何措辞。随后，他指了指他病床边上放着电砂锅的柜子，说：“闻到药味了吗？有对症的中药。”

　　当然，光有药不行，还得修行。这伤的确让他损失了些精气神，等于大半年都等于白修了。为此，前几天他不太开心，但现在想通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应该是会有点看不见的好处的吧？

　　颜妍则看了那砂锅几秒，轻轻嗅着空气中的药香，凝眸思考起来。她记得原书里似乎提了一下他的家世，但没细说。

　　他好像原本出身豪门，但不知什么缘故，在山里长大的？所以他的技能和画风，才这么迥异常人。

　　等她再转眸看的时候，徐知衍已经慢慢在躺椅上躺下了，微眯着眼晒太阳，眸带星芒，面如冠玉。他跟她面对面片刻，稍稍偏过头去，脸对着窗子下的墙壁。

　　静了片刻，颜妍忽然听到细微的咕嘟咕嘟声，是药快煮滚了。她轻轻说：“药似乎好了。”他行动不便，她去打算看一眼。

　　“不用管它，再熬一会。”徐知衍说。接着又补充了句：“小心烫到。”

　　“……”颜妍一瞬间觉得哪里有点微妙。他这似乎是关心，又隐隐有点像嫌弃她笨手笨脚，也可能只是单纯提醒一句。

　　想不通，她就不管了，也没去深究。但还是难以当成关心，因为不太能相信……

　　徐知衍没再说话，伸手拿过了窗台边的手机，慢慢划动屏幕。界面有点像微信，但他只看着，并没回复。

　　颜妍无事可做，也默默摸出了手机。

　　两个人等于面对面的玩手机。人间真实。

　　颜妍把常用的APP都戳了一遍，又戳进微信的时候，看到班级群里消息已经999+了。她懒得去爬楼看，如果有重要通知，老师会@所有人的。

　　盯着微信界面，又瞥了徐知衍一下，颜妍在想，她才不会主动加他微信，万一他突然发个消息过来，该多惊悚。

　　正想着，同桌给她发来消息：“干嘛呢，吃瓜吗？超级香的大瓜哦。”

　　“什么？”颜妍偷偷瞥徐知衍一下，才回复。她觉得，要吃瓜，似乎应该走远点。不过他现在手搭在身侧，闭着眼，似乎在假寐。

　　宁茶和这年纪的很多女生一样，对八卦充满天然的热情，而且消息灵通，很快就叭叭叭的回过来一堆消息，可能用的语音输入法。

　　宁茶：“他们一群人搞了几个群，在选美呢，你要不要来看看，还能赶得上直播。”

　　宁茶：“这是全校群，各个年级的都有，还挺热闹。”

　　宁茶：“来看看呗，我第一次知道我们学校有这么多帅哥美女。”

　　颜妍：“……”

　　她大概明白了，这大概是什么校花校草的评选吧，反正都是民间选出来的。现在这群大概就代表了“民间”意见。

　　她觉得这些人，大概是，刚考完试，闲的。看来作业还是不够多。

　　没一会儿，颜妍收到了两条加群邀请。一个是校花群，一个是校草群。她抿唇思考片刻，选了同意，主要是现在的确挺无聊，总不能对着徐知衍发呆吧。

　　刚进群，就是一阵阵的消息轰炸，一个个都跟八爪鱼似的，消息刷的飞快。好像都在给本班同学拉票。

　　颜妍赶紧把两个群都设置了消息免打扰，这才返回来吃瓜。

　　这两个群不需要改成自己班级和真名，但从头像来看，校花群里几乎都是男生，想必校草群那边正好相反。两边讨论都挺激烈的，可见大家假期有多闲。

　　颜妍问宁茶：“现在是什么情况啊？消息太多，不想看。”

　　宁茶：“简单来说就是在评校花嘛！但大家吵来吵去，都没吵出结果来。”

　　紧接着她又说：“不过，我们班男生一致决定要选你，这也算一项班级荣誉啊！不信你去看看群里其他班花的照片，就有自信了。”

　　颜妍回了一串省略号：“……”

　　宁茶：“他们还搞了个投票的网页呢，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刷票，反正我看好你~”说着甩了一个链接过来。

　　颜妍犹豫三秒，点了进去。

　　结果加载出一堆图片，她排名还挺靠前的。

　　欣赏了一下自己和小姐姐们的盛世美颜之后，颜妍退出去，疑惑：“这么多照片，征得她们同意了吗？”

　　起码她本人就毫不知情，也不知道是谁偷拍的。不过有些照片倒是自拍。

　　宁茶：“我不清楚，反正就是娱乐嘛，哪个学校没有校花校草啊？Q空间里还有表白墙呢。”

　　又说：“这算什么，你真应该去学校贴吧看看，那才叫热闹。某些人，说句不好听的，简直是搔首弄姿。”

　　“……”颜妍其实没太大兴趣。虽然，她觉得自己是挺好看的呢，但没必要争什么校花的名头。成为校花能让她考上全国前二的大学吗？还是学习更有意思呀。

　　宁茶说：“就是凑个热闹呗，不过有些人当成班级荣誉来争的……不过，你大概管不了他们，私底下总是会有这种事的。”

　　颜妍知道同桌怕自己生气，她也没想管得了别人，前提是他们别太过分。

　　宁茶热情欢乐的邀请：“我们还是去看小哥哥吧！哈哈哈~”

　　颜妍进到校草评选群，发现在网络上，女孩子们热情奔放起来一点也不逊于男生。

　　校草群以女生居多，却有一大堆学校帅哥的照片，也不知都是从哪里扒拉过来的。同样的，也有一个校草投票的链接，再有几天投票才结束。

　　她点进去看了眼，立刻就微微僵滞了一下——唔，徐知衍以压倒性的票数，高居榜首，第二名则是高二实验班的一个学神人物。

　　也不知道他这个学渣，怎么就压过了人家学神。是因为被偷拍的照片很高清明亮吧，还是因为玄学大佬自带欧皇buff，但他明明挺倒霉的……

　　颜妍没敢多看徐知衍，往下扒拉，浏览着一众小帅哥的照片，也不过是走马观花罢了，并不感兴趣。

　　但看完了她发现，似乎，的确是徐某人更好看一点？五官精致，气质出众。

　　这么想的时候，她鬼使神差的抬了下眼，朝他真人的方向看去。哪曾想他正半垂了眼看着她，也不知道观察了多久。

　　颜妍差点没吓死！有种做坏事当场被抓的心虚感，心一下子跳得很快。她的表情不自然的僵了僵，抿紧了唇。

　　徐知衍眉梢微微一挑，透着点儿揶揄的意思，也不说话，就这样用清湛的目光继续打量她。

　　颜妍被他看得脸上泛起了淡淡绯红，挪开目光。随即，她后知后觉的想到，他也有手机和微信，可能也已经看到相关消息了。真是尴尬！

　　她脸上有点热，匆匆和宁茶说了有事，逃出了微信里的瓜田，迎接现实中的暴风雨。

　　屋里中药的味道越发浓郁了，颜妍听着砂锅里滚沸的声音似乎又大了，低声问道：“现在药好了吗？”

　　“关小点就行，火候还没到。”

　　颜妍走过去，研究了一会开关，小心的调低了档。她尽量小心，但还是被锅里蒸腾而上的热气哈了一下手，微微有点烫，好在不严重。

　　她正要走回去的时候，听到房门被人打开了，她以为是颜丽琴回来了。没一会儿来人从拐角走来，显出身形，竟然是提着东西的蓝云姣。

　　颜妍等于是在病房靠近门那边的角落里，正好逆着进门的视野。大概是因为一眼就看到了窗边的人，蓝云姣没转头，就没看到颜妍，直接慢慢的朝徐知衍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