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俞一言完全无暇顾及坠机的陈秋实, 她所有的心思立刻扑到了陆练的身上。

  她颤抖着手去揭开陆练的衣服。

  这么近的距离,陈秋实又是瞄准了射击的, 俞一言完全无法想象后果。

  一直以来, 她都是单方面地享受着陆练带给她的安全感, 她却从来没有想过:陆练也有可能遇到危险。

  不知不觉的,俞一言的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 她的手却停在陆练的衣服前, 一副想看不敢看的样子。

  陆练无奈,好气又好笑。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说出来的话也虚弱无比, “我没事, 胸前口袋里放了一枚硬币刀,正好挡住了子弹。我只是受到些冲击, 有点喘不上气。”

  被这么一提醒,俞一言才留意到陆练的胸膛处的血迹只是把衣服晕染开来,并没有更多的血继续流出。她颤抖着的手终于触碰到陆练的衣服,从腰腹处直接掀起来。

  “乖,我没事, ”像是哄小孩的话从陆练的口里说出来,“我缓缓就好。”

  幸而俞一言没有被陆练的话说服, 她亲眼看到陆练的伤口。或许是近距离开枪带来的冲击力太大,陆练上衣口袋里的硬币刀已经碎成了渣,这些锋利的金属渣块就这么直接插入陆练的胸膛,伤口外面一圈还有巨大冲击力带来的青紫色。

  原本止住的泪水又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疼吗?”俞一言小心翼翼地挨上陆练的伤口。

  陆练摇摇头, 他从枪林弹雨中成长起来,受伤与疼痛几乎是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苦味调料,但他从没在意过。可是,这一刻,他看着俞一言止不住的眼泪,突然觉得这样的伤口一点也不疼。

  俞一言把能够清理出来的硬币刀碎片弄了出来,直接扎进皮肤里的小块她却无能为力。

  正犹豫着要用什么把它们夹出来的时候,陆练突然出声道:“没有被子弹击中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这样的伤口我能忍得住。”

  俞一言点点头,她的眼泪渐渐止住了,但眼眶仍然红红的。

  等她把脸上的泪痕都擦干,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坠机的陈秋实来。陈秋实跌出机舱时留下的那个安详的笑容,让俞一言笃定她身上藏有跳伞一类的装置,“刚刚都怪我没绑紧陈秋实,这下让她给逃了。”

  陆练摇摇头,“她跑不了的,她身上没有带任何防护装置,从这样的高度坠下去结果只有一个死字。”

  “那她——?”俞一言有些难以相信,所以她竟然是从容赴死吗?这么一想,她跳机前大段大段的陈述竟然是为了留下遗言吗?

  俞一言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陆练整个人瘫倒在椅背上,提醒俞一言道:“最后剩下的赛里木,我们可要把他看牢了。”

  “嗯。”俞一言乖巧地点了点头。

  或许是因为赛里木的颈部被横着留下一刀,整个人老老实实地窝在他的座位上,一动不动。只有陈秋实跌出去的一瞬间,他的眸光暗了暗,不然他真的与飞机上的固定雕塑一般。

  飞行员没有作妖,他几乎是像效忠于「第三极」一样,忠诚地听信着来自陆练的命令。

  两个小时过后,他们顺利抵达陆练所给的坐标,特别执法队的另外三人早已在此等待他们的归来。

  早在飞机成功降落以前,俞一言就用枪抵住飞行员,生怕在降落后再生出什么意外。不过,事实证明这个飞行员胆小得可怕,他在将飞机停稳后立刻哀声求饶。

  走上前来迎接他们的邓伦磊笑得不行,“你们这出可以啊,不仅绑回来个人质,还抢回来一架直升飞机,潇洒啊!”

  俞一言看着邓伦磊的一身肥肉,气就不打一处来,“少废话,你老大受伤了,赶紧过来帮忙。”

  嬉皮笑脸的邓伦磊在听到这句话以后终于收敛调笑的神色,严肃地上前查看陆练的伤势。沙吾列则和侯文昌分别控制住来自「第三极」的两个人质。

  检查完陆练的伤口,邓伦磊微微地叹了一口气,道:“被子弹的爆破力冲进皮肤的金属屑需要精密的仪器才能取出,我们现在无法处理。哎,老胡一直说我们特别执法队缺了个医生,但等这么几年,也没见给我们一个队医。”

  俞一言的神情也开始严肃起来,“那他什么时候才能接受治疗?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国?”

  沙吾列接话道:“我们现在在非洲沿岸,稍后我们乘坐游轮到达公海。等到了公海,我们才能转乘飞机——回到国内恐怕需要至少六个小时以上的时间。”

  俞一言不再说话,沉默地看着陆练的伤口。如果六个小时以后才能接受手术,她担心会给陆练带来不可逆的影响。

  “我现在向老胡打报告。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们申请在飞机上或者某个临时落脚点先给老大做手术。”沙吾列刚说完这话,就雷厉风行地去联系胡永前了。

  **

  十个小时以后,华夏的某处军医院。

  俞一言坐在椅子上,听到一个沉重的脚步声靠近,她的头连抬也不抬,一直注视着“手术中”的灯牌,眼神已经从自开始的焦急转为麻木的等待。

  来人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顺便递给她一杯温水。俞一言机械地接过水杯,看清楚了来人的脸——原来是胡永前胡处长啊。

  俞一言向张口喊“胡处长”,但直到开口说话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久没有进过食。上下嘴唇快要粘到一起,她不得已先喝口水润一润。

  “你放心,这是小手术。你看,特别执法队的其他人都没有来,他们以前受过的伤比这还要严重的都有。你不用担心的,我问过主刀医生,陆练的内脏都没有问题,都是皮肉之伤,只不过把金属屑都取出需要一点时间。你这样熬着,等陆练手术结束出来,我们该转而心疼你了。”

  俞一言的声音有些嘶哑,浓浓的鼻音里全是愧疚,“如果我当时把陈秋实绑缚得紧一些,肯定不会出现这样的意外的。”

  他们的任务刚结束,书面报告还没有上交,胡永前也完全不了解其中的情况。此时,听到小姑娘这样讲,他才明白过来对方死守在手术室外的原因。

  胡永前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语气里带着浓重的京腔:“嗨!你这毕竟是是第一次上手,当年这群小崽子第一次做任务的时候,可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我总帮着收拾残局。你这样的已经很不错了。”

  俞一言沉默着不说话,低头玩弄着手中的纸杯。

  胡永前继续劝道,“封闭训练的时候,是陆练带的你,对吧?你看,他没有带好你,所以他自己承担苦果。你不用内疚,要真是觉得对不起陆练,回头我再把你们安排成搭档,你给找补回来就行了。”

  这样的说法俞一言比较能够接受。她缓缓地点了点头,暗自下定决心:如果以后再和陆练一组搭档的话,她不能只是坐着享受陆练带来的安全感,她也要尽快成长为能给别人带去安全感的人。至少,不能再让同伴因为自己受伤了。

  “好吧,小家伙。书面报告你可以晚一点交,但是你现在得让我先了解一下大致的情况。”

  于是,俞一言把他们在「第三极」的经历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

  胡永前消化着巨大的信息量,遇到不甚清楚的信息,他还要再次盘问,“你们能够确定塞西莉亚在北约的轰炸中死亡了吗?”

  俞一言认真地回想了当时的情形,随即缓缓的摇了摇头,“不能。北约确实炸毁了剩下的几架直升飞机,但我不敢确定塞西莉亚是否已经来到停机坪。或许她有可能还在实验室整理实验数据?”

  被这么一复盘,俞一言的脑袋清醒不少,想起坠机的陈秋实,她提醒胡永前道:“事实上,我们也不能确定陈秋实的死亡。虽然眼睁睁地看着她从高空坠下,但她可能也没死,或许只是摔成残疾。”

  胡永前点点头,沉声说道:“我会用北斗系统查看当时的情况,很快就能确定她的生死。”

  两人在手术室外简单地汇报完毕以后,俞一言继续等候陆练结束手术。在手术未结束前,他就收到了来自胡永前的信息,确定陈秋实已经死亡。

  陈秋实坠机的地方是一片荒野,所以北斗系统很快就能确定她的死亡信息。相反的是,塞西莉亚藏身之处是人来人往的「第三极」大本营基地,且在经历了一场空军轰炸后又接受了地面部队的扫荡,想要通过北斗系统确定她的生死却是难上加难。

  俞一言把接受信息的手表戴回去的时候,手术室外的灯牌终于由红变绿。两个小护士很快推着陷入麻醉中的陆练从其中出来。

  怪不得手术时间这么长,原来陆练脸部植入的高分子材料也顺便取了出来。

  俞一言打量着许久未见的面庞,有些情不自禁地摸了上去。不管是具有中东特色的异域脸,还是他原本的脸,都很好看呀。

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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