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知足

  常弘恪守承诺, 今日来的更早了,卯时都还未到,天将明未明。

  “苏成之。”

  苏成之听到了但是不想回应, 迷茫的坐起身子, 缓了好一会儿, 才爬下床榻, 起身时只觉得胸部鼓鼓囊囊的,那感觉并不好受, 再把布条勒紧,她一口气差点都没提上来。

  她想着,真得抓紧时间了,她不想当个身量矮小的儒生,她要当像李北北那般高大挺拔的花木兰。

  “来了!”

  两人才走到临时军营门口, 就见着远方有车队驶来。

  苏成之再定睛一看,马车外缘都刻了皇家标记——他们终是来了。

  “看来今日不宜出行。”

  没人出来迎接, 常林甚至没有告知她,临时军营门口空空如也。苏成之想,常林心里还是有气的,是故意而为之, 有意给太医院那帮子人一记下马威。

  早前听闻是李北北力排众议才执行尸体火化, 这阵子一面都见不着她估计也是常林的意思。

  “常弘,你要不要先回去?”

  “……白日和夜里的你是不同的你吗?白日的你总会叫我走远点,夜里的你却总是又叫我离你近些。你当我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啊。”

  莫约过了几口茶的时间, 苏成之又听常弘说:“是他们错了。”

  苏成之诧异地看着常弘。“你……”

  “我又不是真的傻大个儿。”

  “我会保护好你, 你放手去做。”

  苏成之望了常弘好一会儿,“撞拳头。”

  常弘把手背到身后, “不给撞。”

  以前可不知道她是女子,撞拳头那是给兄弟撞的,常弘拒绝,常弘排斥,常弘不想。

  “两位在说什么?”头戴蓑帽的林尚拉好马缰绳,稳稳当当的停在两人跟前。

  “林大人,多日未见,里面请吧。”

  林尚看着这阵仗,什么都明白了。“辛苦。”

  “天气回暖,雪已经融的差不多了,要把太医和士兵分编在一起,一支负责临时军营外的疫情处理,一支负责搜寻临时军营内的疫病患者,还要单独一支太医队伍,用于调配治疗药物,以及用于预防的药物。”苏成之压低声音。

  “常家军?”

  苏成之点了点头。“没能幸免,但是藏的很深,没有他们自己人带队,根本找不出来。军营内人口密集,扩散起来无法控制,我甚是担忧。”

  顾着常弘,有些话苏成之也就没说出口。

  谈到一半,常林来了。林尚起身行礼,这回常林没拦着,大方入座。

  “继续。”

  “抽调的军队是主帅大人亲自选定的,可以信赖。”

  “不要给我戴高帽。”常林瞥了苏成之一眼,净会耍这些小手段。

  苏成之笑笑,就当没听见,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人统一送进隔离区,按照病情程度分区进行治疗。”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工整的宣纸,摊开来,摆在常弘面前,是疫病症状录述和防治措施。

  “我们都需要一个双方皆信任的人。”苏成之看了眼常弘。

  常林没点头,他在权衡。“好一个在临安时的先生。”

  先是把常弘教的眼里只有九经,现下又是想把他推到风口浪尖处。

  呵。

  “里外都让你说了,你说你这个人心思怎么这么……”

  常林还没说完,常弘就伸手拍了下书案,他皱着眉头。

  “哥,慎言。”

  谈完以后,常林面色不佳,直径离开了去。

  常弘欲留下来等苏成之,却听她说:“我有事要和林大人单独谈一下,你先走吧。”

  常弘抿着嘴,看着她和林尚两人,点了点头。

  “汉中巡抚弃城跑了,开封城和洛阳城里的百姓在自发抵御流民,双方之间难免爆发流血冲突,我看……也悬。”

  苏成之的眼皮重重一跳,一股火气压都压不住,“为何飞鸽传书上一字未提?”

  “是我驶过北线时,摸黑亲自去探查的。”

  江北巡抚是开元六年的科举殿试探花。苏成之只觉得心里窝火,年年喊着口号“兴科举,兴科举”,选出来的都是什么窝囊废!江南巡抚!江北巡抚!甘肃巡抚!汉中巡抚!没一个拿的上台面。

  苏成之闭了闭眼,过了会儿,长舒一口气,平静下来,方才同林尚走出帐篷。

  日上三竿,光打下来闪得苏成之眯起眼睛,这场硬仗,终是要拉开帷幕。

  午时一到,禁宣,祭祀,苏成之将三柱高香插进黄土中。

  起军誓。

  常林还是来了,他把此一役的主帅权交到了常弘手里。

  风呼啸吹过,将军旗吹的鼓起。

  苏成之看着站台下的乌泱大军,她听见常弘说:“在此通告常家军诸位,我们将同汉中疫情做奋斗。各部需服从我与军师之指挥,信任,忠诚。疫情横行汉中,民不聊生,颠沛流离,饱受疫病之苦。望各位有马革裹尸之勇,得胜归来时,勇者自有嘉奖;萎者自有惩罚。最重要的是,军人,对得起手上别的红袖,为了百姓!为了国家!”

  苏成之若不见今日常弘,又怎能明白常林一句“天生将才”名副其实。

  接着苏成之听见自己说:“无论生死皆做勇者,是以为军人,是为红袖精神!”

  她高吼一声:“为了百姓!”

  乌泱大军回应道——“为了百姓!”

  “为了国家!”

  ——“为了国家!”

  林尚站在军台下,看着这般苏成之,生生晃了眼。

  原来真有白驹过隙,一晃她已经变了那么多。

  常家人担主帅,都是要亲上一线的。苏成之甚至没来得及和常弘打声招呼,他就率队离开了临时军营。

  之后林尚还抓着一个暗地里跟在苏成之身后晃荡的童子兵,还没上过战场,被逮了个正着还嘴硬,林尚审了很久才撬开那人的嘴,是常弘安排的人,怕军营里会有人针对苏成之,他不放心。

  夜里四下无人时,林尚跟在苏成之身旁,听她故作不经意间提起。

  “陛下……他近日如何?”

  “他断了药膳后,身子也硬朗了许多。朝中局势不稳,每日的奏折都堆得老高了,他有时不得不批改至夜里。男人嘛,正是志得意满时,他还能挤出时间翻个牌什么的,珍妃娘娘,就是你离开临安那会儿他娶的一个,太傅的嫡女,有了喜脉,他高兴还来不及呢。至多不过今年下半年,就会有小皇子或是小公主出世了,陛下他也到了为人父的年纪。”

  “常尚书近日如何?”

  “陛下听您的话,没动过他。他被保护得很好。”

  “嗯。临安可有其它大事?”

  “谢蕴道在府邸自缢了,张泽则是大理寺监判的斩刑,二皇子在临安留的内线藏的甚深,时至今日都还未找到……”

  “嗯。”苏成之扶了扶额,“林大人,我乏了,要先歇息去。明日寻着机会,再找你叨叨。”

  林尚停下脚步,看着苏成之犯困的模样,她伸手揉了一把眼睛,随即进了自己的帐篷。

  谁说十五的月亮圆,十六的月亮更圆。

  苏成之一如往日,睡前打理一番,才脱了靴子上塌,盖上被子,莫约是半年前,她才用不上鸭绒填充的被子呢。

  知足吧。

  知足常乐不是么。

  檀木枕上垫了一层锦布,转身侧卧时,眼泪还是将它打湿了去。

  “人家过得好你还哭,非得知道人家过得不好你就高兴了?”

  苏成之又翻了一个身。

  “对啊,我非得知道他过得不好我才能高兴,我就是这般自私的小人。”

  入睡后,苏成之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许是悉知她的难过,常弘才会特意到她梦里来。

  梦里的常弘抿着嘴巴,皱着眉头,神情严肃。

  “你是不是哭了?”

  “没有啊。”不开口说话还好,开口说话,整把声都是嘶哑的。

  常弘突然一下就很泄气。

  “你是不是喜欢林尚!”

  “?”苏成之用肿起的鱼泡眼瞅呆瓜的眼神看了看常弘,偏偏常弘又会错了意,以为她不说话就是默认。

  “定是他欺负了你,我要揍死他!”

  “等等!”苏成之赶忙上前两步竟是没捞住常弘,只捞来了一阵风,常弘脚底生的风。

  常弘一下子就跑远了,留下一句:“我等不了!”

  苏成之怔怔地看着他消失在视线里。

  “我啊,就是一不小心喜欢了一个求不到的人。”

  “不是林尚,怎么会是林尚呢。”

  “是李经,是陛下呐。”

  过了一会儿,苏成之还是决定去寻常弘,谁知道他会不会在林尚手底下吃亏呢。

  常弘对她是这般好,她可不能害他受伤。

  **

  “若是她问起我,就说我很好。”

  “知道了,陛下。”

  “若是她又流眼泪了,就把这封信交给她。”

  “若是没有,就不必了。”

  林尚想了想,还是将信放进炭火盆中,看着它烧了个干净。

  “陛下哪里过得好。”

  圣人都不能几个月维持着同一个表情,但是李经能。

  林尚也不知道李经具体哪儿过得不好,早在他初初被李经救下时,李经就已经是这般性子的人了。

  快入睡时,林尚模模糊糊地想,或许是去年冬天,偶然间见他笑过吧。

  才知道,他可以不那样。

  权胜好男色,在处置他的府邸时,有官兵在书房搜出了苏成之的画卷,这事儿吧,也不知被哪个碎嘴的传开来,传到了李经的耳朵里,好好一座府邸,本是可以留着再用,被李经一道命令全拆了。

  林尚想,苏成之可真是有能耐,让李经对她这般好。

  只是除了李经,世上再不会有第二人知道那信里写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给我人生的第一个萌物。

  @猫的你和我:暗糖请收下。

  给大家交个底,快了。

  Q:什么快了?

  A:这个真不能说,快了就是快了。

第49章 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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