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洛闻歌见状下意识低头看自己, 并无不妥。

  如若不是他的问题,那为何萧毓岚那个表情?

  他看向躬身跪在地上的沈如卿,刚才殿内发生了什么?

  萧毓岚神色微整很快,转眼冷淡道:“往后不用给朕送这些汤汤水水,朕不爱喝,皇后不是让你闭门思过三个月吗?”

  沈如卿身子轻颤,嗓音微软发嗲:“那日宴席臣妾见陛下胃口不佳,心里、心里惦记着陛下身体, 没能忍住违背皇后旨意,望陛下看在臣妾一片好心份上,饶了臣妾这一次吧。”

  萧毓岚直勾勾看着洛闻歌,语气没什么起伏道:“此事朕会让皇后酌情处理, 你先下去吧, 朕还有事与洛爱卿商讨。”

  沈如卿听见洛爱卿三个字,微颤的脊背忽而绷紧,片刻后起身由侯在殿外的侍女匆匆进来,将人扶走。

  从始至终,沈如卿都没和洛闻歌对视过, 两人像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生疏到让人心生怀疑。

  “李公公,你也下去吧。”萧毓岚抬了下手。

  李公公往殿上走得脚步停住了,犹豫不决:“陛下, 您的手……”

  “无碍, 朕自会处理。”萧毓岚道。

  生为帝王向来说一不二, 更不喜人忤逆,李公公深谙服侍帝王之道,萧毓岚说会处理那必定会上药,李公公不疑有他,行礼碎步退了出去,再将门关上,偌大殿内只余他二人。

  萧毓岚见洛闻歌不说话,遂从龙椅下来往书架边走:“过来。”

  洛闻歌方才走到萧毓岚身旁,手里一沉,他低头发现是个蓝色瓷瓶,再然后视线里多出只骨节分明修长手掌,那手掌白皙掌心嫣红,肉眼能见到点点水泡。

  洛闻歌从容接过萧毓岚递过来的药勺和小瓷碗:“陛下说的自会处理,是让我帮忙?”

  “你不愿意?”萧毓岚往他面前伸得手往下降了降,大有他说不愿意转身走人的意思。

  洛闻歌将瓷瓶里的药倒入小瓷碗,用药勺搅匀,一手执勺,一手欲握住萧毓岚的手,想到前几次因亲密接触闹出的别扭,他抿唇轻声道:“陛下可有手绢?”

  萧毓岚不知他要那东西做什么,随手摸出块明黄绢子丢过去:“做什么?”

  很快萧毓岚就知道他要做什么,生平初次如此痛恨绢子这种东西,他盯着隔在自己和洛闻歌手指间的明黄绢子,眼睛都红了。

  “洛少卿,你这什么意思?”萧毓岚咬牙切齿问。

  洛闻歌面不改色心不跳:“臣怕唐突陛下。”

  萧毓岚听笑了,以洛闻歌从未见过的暧昧眼神将他从头看到尾,最终落在他裸露在外的半截白皙脖颈,咬文爵字般低笑道:“洛少卿这话说得未免太见外,你与朕同床共枕这些时日,唐突的,难道还少吗,嗯?”

  洛闻歌听得发慌,手轻颤,没个轻重戳到萧毓岚伤重之处,惹得一声痛哼。

  洛闻歌一惊,不自觉松开萧毓岚,绢子无人托住轻飘飘落在地上,那松开的手却被人抓住。

  萧毓岚脸上笑容依旧:“你懂朕的意思了吗?”

  洛闻歌脸颊微热,脑海混乱片刻,镇定回答:“陛下是让臣别见外,别多想。”

  “你懂便好。”萧毓岚说,握紧他的手不放,心神飘荡起来,“继续上药。”

  洛闻歌很想说自己笨手笨脚,恐会令陛下病情加重,还是让李公公来吧。

  话没出口,先看见萧毓岚半敛眸专注看他的神态,很认真,也很信任。

  萧毓岚这是在努力尝试建立信任,尽管这个过程宛如孩童学步般磕磕绊绊,总归在尝试。

  他该积极配合,而非推拒,凭白搞人心态。

  自以为读懂萧毓岚此举深意的洛闻歌收起乱七八糟的想法,温柔细致的为萧毓岚上药。

  萧毓岚自认识洛闻歌以来,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让人想情不自禁揽入怀中。

  时至今日,萧毓岚对上辈子的事仍不能完全忘怀。

  那是他最为愚蠢的十年,也是他感情付出最为浓烈的十年,一朝梦醒,全是他自作多情,又因此丢掉性命和江山。纵然最后明白他对洛闻歌不是爱情,而是顺应当时生出求而不得的执念,也抹不去洛闻歌利用这点接连欺骗他的事实。

  重活一世,许许多多事情重叠出现,让他以为能报复洛闻歌,让对方美梦破灭,最终凄凉半生,被迫自杀身亡。

  不知洞房花烛夜哪里出了问题,让他和洛闻歌达成合作,酿成今日若要杀了眼前这位风华绝代的大理寺少卿,他还真下不去手的局面。

  洛闻歌并不知道短暂上药过程让萧毓岚自我解析,以至得出舍不得杀他的结论。

  他给萧毓岚手掌上好药,俯身捡起地上绢子:“陛下,让李公公送些细布进来吧。”

  萧毓岚收回手:“先说说你来找朕是为何事。”

  包扎一事不做完,洛闻歌总惦记着,视线不由自主飘过萧毓岚手掌好几次,勉强稳住回答:“昨夜抓得黑衣人审完了。”

  “说说看。”萧毓岚走到软榻边坐下,受伤手掌架在炕桌上,慢悠悠翻古书。

  洛闻歌拿出整理好的奏疏递过去:“他说闻天冢之所以秘密回到长乐城设下圈套,只为见我,至于为何见我,又受谁之命,一概不知。”

  “不够。”萧毓岚放下奏疏,语气透着遗憾,“闻天冢跑得太快。”

  洛闻歌握紧的手微动,惹得萧毓岚偏头看过来,洛闻歌低头道:“陛下,若是臣擒住闻天冢,是否也如那黑衣人一样,任我处理?”

  萧毓岚唇角含笑:“你让临江楼抓了他?”

  这是两人初次谈话提及临江楼。即便洛闻歌并不想让萧毓岚过于了解手下势力,以免日后脱身之计被识破,但此时此刻,还是坦然承认最为妥当。

  洛闻歌神色一肃:“臣只让人试试,能不能抓住还不得知。”

  “临江楼愿意出马,就算是朕,想逃也不见得容易。”萧毓岚道。

  洛闻歌万不敢苟同这话,树大招风的道理,他记得清楚,温声辩解:“陛下将临江楼看得太高,做不到如此。”

  萧毓岚无意与他在这方面起争执,说回他想知道的问题:“真能抓到,你想怎么问就怎么问。胆敢在没朕旨意前,擅自离开管辖之地,这本就是杀头大罪,他要说出点有用的,朕或许考虑饶他一命,如若不然,杀了吧,免得日后横生祸端。”

  有这话在,洛闻歌等于吃颗定心丸,能对闻天冢下狠手好好审。

  萧毓岚见他神色坚定下来,有点儿不甘寂寞:“朕还挺好奇你当初怎么就和闻天冢闹翻了,那时他是风光无限的考生之一。”

  老实说洛闻歌也不知道,他没有原主记忆,掌握一手脱节剧情和人设背景,还不带实时更新的。

  到现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穿书,更不明白为什么剧情会变,许多原书着墨不多的配角戏份多起来。

  未解之谜太多,萧毓岚问得只是其中之一。

  洛闻歌面露尴尬:“许是立场不同。”

  “朕瞧他对你情意绵绵,不惜暴露那么多人也要布局见你,是和情有关?”萧毓岚神态看似诚挚,眼底郁色愈演愈烈,再开口说话,语气便沾染些味道,“洛爱卿的桃花运让朕羡慕。”

  洛闻歌尴尬更甚:“陛下误会了。”

  别的不敢确定,唯有在闻天冢身上,洛闻歌敢确定对方对他绝不是爱情,甚至可以说与情无关。

  闻天冢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亲生父母尚且能牺牲,试问这世间还有什么情值得闻天冢珍惜?

  或许只有权力。

  哪怕洛闻歌不知当年实情,也能猜出一二,闻天冢与反派立场看法不同,有诸多激烈争吵,才有如今这些事。

  而闻天冢迫不及待回来见他,想必也与他能号召洛阁老门生,坐拥半壁江山势力脱不开干系。

  说到闻天冢,洛闻歌又想起另一件重要事。

  “陛下,闻天冢和云王来往密切。”

  萧毓岚内心酸味让这话冲淡了,皱眉:“探子来报,云王近来没出过驿馆,与心爱男宠每日厮混,当真像个纨绔王爷。”

  “陛下信他是纨绔王爷?”洛闻歌问。

  萧毓岚摇头:“假象罢了,闻天冢是沈爵得意门生,如不出意外,此次回京会由沈爵举荐,任礼部左侍郎,他又和云王有关系,这就耐人寻味了。”

  这就和洛闻歌先前所想不谋而合,他说:“若沈爵真有和云王勾结的意思,这做的未免太明显。沈爵叱咤朝堂几十年,能坐到阁老之首,绝不是仗着半点成就沾沾自喜的庸俗之人。那闻天冢此时出现在长乐城就有很大问题,抓住他也成了当务之急。”

  “近来发生的事矛头都指向沈爵,这是真铁了心要挑起朕与他的纷争。”萧毓岚低叹。

  “臣直觉只要能抓住闻天冢,这件事就能知道个大概。”洛闻歌说。

  萧毓岚眼中闪过丝笑意,抬眸看着他:“不瞒你说,朕也有此感觉。”

  洛闻歌抿唇笑了笑。

  萧毓岚一见他笑,就想再逗逗人:“洛爱卿知道这叫什么吗?”

  洛闻歌并不想知道,轻咳几声,佯装无事发生:“陛下,彻查朝堂官员一事,臣恐怕要多花些时日了。”

  有闻天冢玩的这手在,往后再想查,需得小心秘密为上,不能再动用以前手法和人脉,得重新寻找个突破口。

  萧毓岚也知此事急不来,何况眼下有更重要的事需处理,放缓口吻道:“朕知道,先查闻天冢吧。”

  “是。”洛闻歌应道。

  朝堂之事到此算告一段落,萧毓岚还有后宫事宜要说,他合上古书,道:“待会你让柔伊处理下沈如卿。”

  处理人总得要有个缘由,洛闻歌不确定问:“她又做了什么?”

  萧毓岚将刚上过药的手往他面前递了递:“这便是她端过来的汤烫的。”

  洛闻歌哭笑不得:“陛下若真让臣用被沈贵妃的汤烫伤罚人,恐怕难以服众。”

  “你想知道来龙去脉?”萧毓岚问。

  洛闻歌后退行礼:“臣需要知道,方才能确定如何罚沈贵妃。”

  萧毓岚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撑住脸颊看他:“洛少卿,后宫之主罚人不见得都要个名正言顺。”

  洛闻歌并不擅长此道,听萧毓岚颇有经验的模样,不由得虚心求教:“还请陛下赐教。”

  萧毓岚脸上涌上笑意,对他招招手。

  洛闻歌将信将疑上前几步,俯身凑过去。

  萧毓岚望着丝毫没意识被逗弄的洛闻歌,很想将人揽进怀里,手把手教。

  不久前搂过洛闻歌的腰,可惜那时情势险峻,没能细品。

  洛闻歌没等到话,疑惑抬眸瞧见萧毓岚迷之神态,他幡然惊醒,不动声色要离开。

  “不听了?”萧毓岚抓住他手腕问。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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