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二天凌晨，时薇在酒店里醒来，头疼得厉害，她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看了眼才四点钟，她闭了闭眼睛，也不知道昨晚是几点睡着的，只记得夜里一会醒一遍一会醒一遍，睡得极不安稳。她有些认床，再加上最近劳累伤心过度，在酒店根本睡不好。
她坐起来去浴室洗了个澡，穿好衣服就下楼退了房间，一个人走在凌晨灰蒙蒙的街道上，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马路上都是被风吹落的枯败树叶。
公司这个时间应该还没上班，她拎着包四处看了看，打开导航发现这里离A大不远。这个点打车不好打，时薇就拎着包踩着高跟鞋，慢慢腾腾往A大走去。
走到路口的时候，她才想起这边的路。时薇是个路痴，走了很多遍的路，只要换了个方向，就会迷失方向。
她找到那条和泽远走过很多遍的街道，路边有很多买早点的小摊，以前泽远送她上班，经常会在这里吃早饭，吃完早饭他就送她去上班，然后自己再回来上课。
以前的日子没有忧虑，每天想的只是和泽远怎么过日子，安排满满的工作计划。天气适宜的时候，他们就出去旅游，拍很多好看的照片，将来给他们的孩子看，告诉他，他的爸爸妈妈很相爱，他们的生活很幸福。
如今，只有她一个人，独自走在冷冷清清的街道上。
时薇走到一家包子铺，记得之前要排队，每次来的时候都会排长长的队，一直排到马路边上。每次她来不及上班，祁泽远就会动用教授的身份，然后两个人不知廉耻地插队，谁叫祁教授长得帅，受学生们欢迎呢。
“老板，要两个奶黄包，再要一杯豆浆。”
老板是个有些肥胖的中年妇女，看见时薇，忙嗳了一声，“今天来得早，祁教授怎么没来？”
时薇笑笑，“他最近出差。”
“原来这样啊。”老板娘拿了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递给她说，“当心烫。”
“谢谢。”时薇付了钱，就拎着包子走到学校门口的一家小超市门口，那儿有很多的座位，因为时间早的缘故，除了老板没什么人。
老板正在卸货，手里拿着一瓶饮料，转头看见时薇，有些眼熟，便问：“饮料要不要？”
时薇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学校门口，也许她没有地方去了，也许她是想来见见泽远。
浑浑噩噩吃了一个包子，喝了杯豆浆，路边跑过来一只野猫，她就把另一个包子扔给了猫咪。
她一抬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直起身喃喃喊了声：“泽远……”
祁泽远站在她面前，淡淡开口：“昨天怎么没回家？”
时薇顿了顿，垂眼说：“昨天没回家，在酒店住了一晚。”
她眼皮跳了一下，话说完才觉得不对劲。她抬眼看见泽远盯着她身上的衣服看，她昨天没有换衣服，又是跟着姜易行走的，他大概以为她昨夜一整晚都是和姜易行待在一起的。
她刚想开口解释，就听见祁泽远说道：“户口本我拿来了，待会八点民政局上班，我们就去把证办了吧，你身份证带了吗？”
时薇抿紧嘴，原本要解释的话到了嘴边，最后变成：“带了。”
他嗯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家里我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房子离婚之后就留给你，我住学校。”
那房子是祁泽远之前拿研究奖金买的，她几乎没花什么钱，她连忙开口：“房子我不要，留给你，我有地方住。”
祁泽远听着她的话怔了下，“不用，我就住学校，平时上课方便些，房子你要是不住，可以拿去变卖，转手都行，我身上有积蓄，你不用担心我。”
“你先等一下吧，我把东西拿上去，待会下来和你一起去民政局。”
时薇看着祁泽远离去的身影怔怔发愣，房子是他们共同的回忆，现在却成了离婚之后的财产分配物。这一刻她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就像妈妈说的那样，她将来会后悔，也许泽远会怪她，会恨她，就算将来他知道了一切，他们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她忽然慌张起来，手背抹掉脸上的眼泪，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姜易行，那头电话铃声响了好久，才接通，传来一声低沉而懒散的声音，“喂。”
“姜易行，能不能取消婚约合同？幕时的股份可以全部给你，再加到五年合约，五年内，幕时所有利润全部都给你，只要你愿意，我身上的20股份可以永久送给你。”
姜易行从昏暗的房间里坐起来，电话那头的声音很焦急，他抬手捏了捏太阳穴，闭了闭眼才开口，声音里透着沙哑说道：“时薇，你如果敢取消婚约合同，姜氏投资幕时的所有资金将全部撤回，只要是在北城，我保证你找不到任何一个下家，你就等着给幕时收尸吧。”
他说完没有给时薇回答的余地，直接挂断了电话。
看了眼时间，是早上五点半，姜易行拿着手机又给高助理打了个电话，那头估计也是一大早被吵醒了，声音透着闷沉：“姜总。”
“去A大盯着祁泽远，有任何异常立刻汇报给我。”
高助理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拿着手机，疑惑道：“好的，姜总，那时小姐那头呢，需要派人盯着吗？”
姜易行扯了扯嘴角，“猜得没错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在一起。”
高助理明白过来，连忙说：“是，姜总，我现在就去办。”
一大早，一通急忙的电话让姜易行丝毫没了睡意，他坐在床上盯着手机发愣，半天才抬头透过灰色窗帘看了眼外面的天空，天边昏沉沉地露出一丝亮，最近的台风暴雨还没有停止，大概也还不是艳阳高照的时候。
换好衣服，姜易行出门，司机开了车过来，问他：“姜总，现在是要去公司吗？”
姜易行唇角几不可闻地翘了翘，慢条斯理说道：“去民政局。”
他在赌，赌时薇一定会带着祁泽远在民政局出现。
司机愣了愣，却也不敢多嘴问一句，直接开了车往民政局方向去。
从家到民政局开车要一个小时，车子停在了民政局对面，姜易行坐在车里懒散闭着眼睛养神，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司机说：“姜总，前面那个是不是时小姐？”
姜易行睁眼，迷乱的眸子里带着微湿的迷雾，他盯着民政局门口熟悉的身影。
的确是时薇，她旁边的，是祁泽远。
姜易行：“老张，你先打车回去吧。”
司机点点头，忙嗳了一声下车就离开了。姜易行开着车绕到民政局门口，等了大约半个小时，才看见两人从里面出来。
时薇看着手里的离婚证，来的时候是结婚证，半小时之后就成了离婚证。她低头苦笑，折腾了这么久，却原来还是这样的结果。
到底这一刻她才明白，她不是不愿意和泽远一起面对所有的艰难，是泽远和幕时，她必须选一个，而此时她只能选择幕时。
“薇薇。”祁泽远轻轻叫了她一声，“这个场景我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可现在，我依旧没那么潇洒。倘若有一天，他不要你了，或者你不爱他了，你要记得，我永远都在你身后。我是不是很没有骨气，薇薇，你一定不喜欢现在的我，对不对？”
时薇站在他身旁，忽然扑进他的怀里，泪流满面呜咽着开口：“泽远，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你这样，我会内疚。”
祁泽远紧紧搂住怀里的人，闭了闭眼闻着她发丝上淡淡的香味，扯起嘴角笑道：“小笨蛋，在我这里，你永远不需要内疚。”
一声小笨蛋，几乎让她溃不成军。她紧紧搂住祁泽远的脖子，在他耳边亲了亲，嗫嚅道：“泽远，如果三年后，我说假如，有一天你会不会彻底不记得我了？”
她抽噎得厉害，祁泽远没听清她的话，问了句什么。
“薇薇。”
时薇突然浑身一震，她满脸泪痕转过头去看，看见姜易行正朝这边走过来。
姜易行笑了笑，“薇薇，一大早就跑出来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呢？”
时薇没开口说话，而是转头朝着祁泽远，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轻声说道：“泽远，你先回学校吧。”
祁泽远看了看身旁的时薇，又瞥了眼姜易行，他打算要上前，时薇立马拉住他，冷淡道：“泽远，你能不能先回学校？”
“薇薇，我……”
时薇咬了咬唇，狠心说：“我们已经离婚了，以后我的事情，都不用你管。”
祁泽远看着两人，一句话没有说，转身离开。
见着人已经走远，时薇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眼睛里带着恨意，“姜易行，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已经几乎将幕时送给你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姜易行抬起头，眼中不见刚刚故作的温柔，剩下的只有冷漠，他淡淡说道：“时薇，十个幕时摆在我面前我也不要，现在你该知道我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