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不要幕时，他要的是她。

　　时薇忽地笑了，她笑出眼泪，问他：“姜易行，你说你要我？为什么？”

　　姜易行眸子微黯，盯着她的脸，开口郑重说道：“三年，做姜易行三年的妻子，也做姜家三年的孙媳，等三年一到，合约到期，我立马放了你。”

　　时薇咬牙，倔强抬头说：“这不公平。”

　　“你没有退路，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姜易行嘴角笑容渐渐浮起，他笑道：“你也别怪我，要是你和祁泽远有缘分，到头也还是会在一起，否则今天的事情，迟早也会发生，你就想着我是上天派来考验你们的，时小姐觉得怎么样？”

　　时薇看着他那副谈笑风生的嘴脸，心里早就将他骂的狗血淋头了，可还是开口问他：“为什么是我？”

　　姜易行唇角上挑，“没什么，只是单纯觉得时小姐合适罢了，其他的你不需要多过问，只演好你的姜太太就够了。虽然是假的，但是姜太太的权利，在我这里，你可以随意使用。”

　　他说完准备掉头离开，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又停下脚回头看她，“对了，时小姐将材料准备一下，过两天这民政局还得来一趟。”

　　时薇拳头紧握，眼睛盯着姜易行离去的背影，恨不得在他身上盯出一个窟窿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做错了决定，还是掉进了一个难以预料的圈套里，她真的不明白。

　　低头看着手上的离婚证书，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样，她曾经以为一辈子都不会离开的人，现如今已经在她生活里彻底消失。

　　包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时薇恍惚地掏出来，来电是妈妈，她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接通，焦急道：“妈，发生什么事了？”

　　“薇薇，你快来，你爸爸醒了。”那头时母激动地开口，“你爸爸醒了。”

　　时薇缓了缓心跳，镇定地抬手抹掉脸上的眼泪，连忙跑到路边去打车，一边对着电话里的人说道：“妈，我马上就过去。”

　　上了车，时薇直奔医院，连奔带跑冲到十一楼，进到病房看见爸爸坐在床边的那一刻，她忽然觉得一切又都好起来了。上天一定不会这么残忍对她，她刚刚才失去了泽远，她一定不会再失去自己的爸爸。

　　“爸——”时薇奔到床边，眼泪忍不住从眼眶蔓延出来，她带着哭腔喊道，“爸，你终于醒了。”

　　时父欣慰扯了扯嘴角，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沙哑费力道：“薇薇，叫你担心了。”

　　她止不住地摇头，泪流满面道：“爸，只要你醒过来，就一切都好。”

　　医生过来嘱咐了几句，看了最近几天的血压心跳各项指标，都说已经没有大碍了，接下来就是细心调养。

　　这一次住院，元气大伤，爸爸比之前以往一下子老了十几岁，连头发也一夜之间白了许多。

　　时父坐在床上，外面天不知不觉已然出太阳了，橙色的阳光照耀在洁白的床单上，显得分外柔和。他抬头看了看床边的时薇，忽然开口：“薇薇啊，爸老了。”

　　时薇坐在床边削苹果，听见爸爸的话，稍愣了下。她抬头看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爸爸脸上两旁的鬓角已然花白，她被阳光刺了下眼睛，有种异样的酸楚从心底蔓延开来，她抿了抿唇轻笑：“爸不老，爸还和从前一样帅气。”

　　她将手里的苹果递给他，时父接过，咬了一口，淡淡道：“泽远……昨天来看过我了。”

　　时薇怔了怔，垂眼看着窗外的阳光在床前洒下一片光辉。自从上回离婚，她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过泽远了。

　　时父瞥了眼床前的女儿，意味深长道：“你妈都和跟我说了，泽远是好孩子，从小和你青梅竹马，可是缘分这东西说不准，你以为陪在身边一辈子的人，也许明天就不在你身边了，就像爸爸这次一样。你是成年人，不论做什么决定都应该有自己的考虑，所以爸相信你。路是你自己走的，不论你身处何处，我和你妈都永远站在你这边，知道吗？”

　　她噙着满眼的泪水，抬头望着他，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像潋滟剪碎了的光影。她点点头，还和小时候那个听爸爸的话小孩一样，不论在外面受了多少委屈，闯了多少祸，只要回到家里，她就是那个有爸妈爱着的小孩。

　　这一个多月，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仿佛生命里出现的人都是上辈子认识的，和泽远的爱情、婚姻，也似乎是上辈子的事情。

　　出了医院，她开车回公司。幕时最近慢慢恢复到原来的活力了，有姜氏这层关系，公司源源不断有投资商和客户谈合约，一时之间，发展得竟比爸爸接手时的还要好。

　　她将摄影公司的工作辞掉了，之前爸爸让她接管公司，她总嫌弃太枯燥，自己应聘了一家摄影工作室，她爱摄影，所以工作得很开心，也很充实。

　　现在她已经决定要接手幕时，将爸爸的心血继承下去，就像爸爸说的那样，每个人肩上都有责任，她也应该肩负起她的责任，是另一种成长。

　　车子开到长虹路高架上，前面开始堵车，时薇看了眼时间，这个时间点是下班晚高峰，她应该从另一条道走的，这下好了，没个一两小时，根本走不过去。

　　车子开始缓行，最后彻底不动了。她焦躁地握着方向盘，本来打算回公司开会商讨新一季度的合约，这下估计是来不及了。

　　正烦躁间，车尾突然一阵眩晕，时薇整个人惯性往前一冲，她惊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她被追尾了。

　　她皱着眉头解开安全带，打算下车去找肇事者。她前脚刚下车，后面那辆车里也下来一个人，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看起来约莫和姜易行差不多的身高。她走过去，检查了下自己的车，皱眉道：“先生，你追尾了，撞了我的车。”

　　男人连忙走过来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责任在我，我负全责。”

　　因为在高架上，车流如水，后面的车辆已经开始不耐烦按起了喇叭。时薇抿唇，抬手将风吹乱的发丝拢在耳后，直接开口：“这样，事故不算严重，我把车开去修，你留个电话，我到时候联系你，这样可以吗先生。”

　　“可以的，可以的，给你添麻烦了。”

　　时薇见对方还算好说话，也并没有过分为难，两人交换了电话号码，时薇突然问：“对了，先生贵姓？”

　　“免贵姓姜。”

　　拿着手机的手顿了一下，时薇下意识抬眼打量了下眼前的男人，不知道为何，她突然想起姜易行来。她大概是敏感过头了，只不过一个姓罢了，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他一家姓姜的。

　　她存了电话号码和姓，之后就开了车离开，到4S店已经七点多，回公司是不太可能了，正要打电话给司机过来接她，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一看，是姜易行打来的。

　　她接通，“喂。”

　　“下班了吗？”

　　“嗯。”她淡淡嗯了一声，又说：“路上出了点事故，我现在在临江路的4S店里。”

　　那头已经到家门口的姜易行听见她的话，微微皱了下眉头，道：“你在那儿等我，我去接你。”

　　挂掉电话，时薇站在4S店门口，天气渐渐入秋，夜晚的风吹在身上，有些凉。

　　大约二十分钟后，姜易行开着车来接她。车停在她面前，摇下车窗，他没下来。时薇拉开车门坐进去，车内温度比外面要高一些，顿时暖意袭上心头。

　　姜易行转头，“怎么回事？”

　　时薇扣好安全带，低头说：“路上堵车，被人追尾了。”

　　姜易行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将车倒出去，一边转方向盘，一边说：“最近叫老张送你吧。”

　　时薇点点头，说：“好。”

　　“对了，你手机借我用一下，我的没电了。”

　　姜易行把手机递给她，一面问：“你爸最近怎么样了？”

　　时薇打开手机，姜易行的手机密码她知道，解开锁之后，按下一串号码，通讯录里没有通话记录。

　　“好多了，差不多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她将手机还回去，姜易行接过，偏头看了一眼，问：“怎么没打？”

　　时薇：“不记得号码了。”

　　姜易行没有多问，二十分钟后，车停在了郊区的别墅门口。自从他们领了结婚证之后，她就没有再回去住过，泽远买的房子就一直空在那儿，和姜易行住在一起，也是合约上规定的条款内容。

　　但这大半个月来，他们除了工作上的接触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交集，连话也不会多说几句。她也不知道姜易行让她做姜太太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总之，半个多月过去了，她并没有接到指示需要做什么，每天上下班，定时去看父母，这样的生活除了没有祁泽远，一切都和以前没有半点不同。

　　走到门口，身后姜易行突然叫住她，“时薇。”

　　她回头，站在门廊下，昏暗的灯光照在她的脸庞上，白皙的皮肤上映射出一片莹然的光亮，她应了一声，问：“怎么了？”

　　姜易行：“你手机忘了拿。”

　　时薇一愣，手掌虚握了下。她刚刚忘记了，手机被她放在后背座位上，下车一时忘记带出来。

　　姜易行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迈开腿朝着她走过来，他没有把手机递给她，而是按了下锁屏键，手机在黑夜里亮起来。

　　时薇瞥了眼，上面电量几乎满格，且通讯良好。

　　姜易行眯眼睨着她，半晌才勾唇淡淡道：“时薇，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和我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