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菊花宴3

　　沈初伸了个懒腰, 装作漫不经心道, “在宴会上呆腻了，就想着出来透透气罢了，没想到竟在这亭子里睡着了。”他是不会承认出来净手，竟然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说出来多丢人。

　　沈庄心里还抱有一丝希望, 底气不怎么足地迟疑问道，“那、那你听到什么了吗？”

　　沈初嗤了一声道, “你什么你，我好歹也算你的兄长, 沈世子这样直呼不太有礼貌吧？”

　　沈庄又羞又躁，太子在一边看不过去道, “沈大人被赶出侯府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就算小庄有心, 也没法越过侯爷认你这个兄长了。”言外之意即宁远侯沈容都当没你这个儿子了, 沈庄自然也没必要当他作兄长。

　　沈初纯粹就是为了给两人添堵, 他摸了摸鼻子，似笑非笑地瞅着沈庄道，“二弟不想认我这个兄长, 我还得认你这个弟弟啊。”

　　“为兄方才在这里睡觉, 并没听到什么稀奇的, ”还没让沈庄松口气，转眼又道，“就听到一个大猪蹄子哄骗一个涉世未深的公子哥罢了。”

　　“哎呀, 真是可怜，这大猪蹄子的妻子都怀孕了，还想让相好的替他守身如玉呢。”

　　太子气急，指着沈初怒道，“你、你好大的胆子！”

　　沈初装作惶恐的模样道，“太子殿下为何如此恼羞成怒？下官也只听到人声罢了，并不知是谁。”

　　沈庄更是羞到恨不得钻地洞了，但是心中却是百味杂陈。沈初话虽难听，却是如惊雷劈醒梦中人，方才太子的话可不就是那个意思吗？一时对太子的爱恨痴缠，还有沈初话中的意味，都让他心绪乱得很，更别说他本来面皮就薄，被撞破了这番事，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压根不想再在此地多作逗留，匆匆逃离了现场，本来还想教训沈初一番的太子，也只能匆匆追上去。

　　李狄在一边好笑道，“你什么时候变这么促狭了？”

　　沈初一脸无辜道，“有吗？我不过有啥说啥罢了。太子本来就是个大猪蹄子，我那便宜弟弟还是个傻的。”

　　“我以为你不会多管闲事。”

　　沈初哼了一声，“单纯不喜欢大猪蹄子罢了，不过能给太子和我这个便宜弟弟添堵，我也是高兴的。”

　　李狄无奈笑道，“你就是嘴硬。”

　　沈初朝身后作了个手势，便和李狄一道离开了。

　　他本来自然是不想站出来的，干嘛想不开要得罪太子，这不是为了苏瞻的终身幸福着想没法。但既然都暴露了，也没什么好怕的，总不能让自己吃瘪。

　　他没有和李狄说冯京邓煦的事情，也没有说苏瞻和他在一块的事，倒不是不信任李狄，只是本来就涉及旁人隐私，说多了总不好。

　　宴席上的人或走或散，有些互相看对眼的也早已经勾搭成双，不知道跑到什么旮旯角落卿卿我我去了。

　　他再呆在这也了无意趣，和张嬷嬷说了声后便先行告退了，也没敢去看太后，免得被拉着问东问西，随手给他乱点了个鸳鸯谱就不好了。

　　他得赶明和太后坦白才行，免得到时候真被赶鸭子上架，那可真是有嘴说不清了。

　　回家后沈母也未多问，她现在对沈初和李狄的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她心里的想法也很矛盾，以前她希望沈初能够像个普通人一样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就好，后来才发现这个愿望并不现实，树欲静而风不止，崽崽的出生便是一个无法阻止的意外。

　　而且孩子长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了，她也没法替他们作主，她自己都不知道对还是错，能做的只是站在两个孩子的身后，默默地守护、看着他们，为他们多祈点福。

　　她比旁人再清楚不过，身为女子，尤其是像她这样的女子，命运压根无法有自己作主。年轻的时候还曾做过梦，也不愿意信命，到现在却是心如枯木，所求不多吗，惟安分守己罢了。

　　沈初吃了满满两大碗饭，道，“宫里的东西都吃不饱，不过今日有肥美的大闸蟹，赶明我也去买些回来大家尝尝鲜。”

　　崽崽兴奋地拍着小肉手道，“大螃蟹！崽崽要吃大螃蟹！”

　　沈初拿手帕给他抹了抹小嘴，好笑道，“你这小家伙，就知道吃，真不知道随了谁。”

　　沈母眉眼都是慈爱的笑意，“还不是随了你，难不成随了他另一个爹？”

　　“这菊花宴本就是为公子小姐们相看准备的，就你还正儿八经地去吃东西了，也不嫌丢人。”

　　沈初摸了摸鼻子，心虚道，“也不止我正儿八经地吃东西呢，子明也吃得很认真。”

　　沈母也不知被触到了什么笑点，眼泪都笑了出来，“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瞧瞧你交的好友，也都是跟你一样都是爱吃的。”

　　“赶明你买了螃蟹，也别忘了把范家公子和苏家公子都叫上。”

　　沈初不禁有些委屈道，“圣人都言食色性也，爱吃也没啥不好的啊。”

　　沈母：“是是是，没啥不好的，我家小初自然哪里都好。”

　　沈初又和沈母捡了些宴席上的趣事说了，自然也没忘了苏瞻和长乐长公主的好事。

　　沈母叹道，“以我家小初的才学品貌，配个公主也是没问题的。就算有崽崽，找个知书达礼的姑娘也不难。”言中未尽之意似有颇多遗憾。

　　沈初正心虚，却见崽崽歪着小脑袋，似乎面带疑惑，小雷达反应了好久似乎听明白了怎么回事，忙道，“崽崽喜欢殿下！崽崽喜欢殿下！”

　　沈母看着一个两个，颇有股子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将桌上的碗筷都收起走，也不想管他了。

　　“你们兄弟两个主意都大，我也管不了了。”

　　“晚上吃多了，带崽崽在院子里遛遛，别积食了晚上睡觉难受。”

　　沈初心里哪不清楚沈母心中的忧虑，他自己都无时无刻不在担忧，可是想得再多又有什么用，他也管不住自己的心。

　　深夜李狄又来爬墙，沈初靠在榻上困倦道，“今天不要闹我了，身子乏得很。”

　　李狄虽然每次见到沈初，就忍不住想做些亲密的事，但也不是不知节制的。他将沈初抱到怀里，亲了亲他的嘴唇，“孤不闹你，只抱着你睡就好了。”

　　沈初无奈道，“殿下每晚这样偷偷摸摸地爬墙不嫌累吗？”

　　李狄却会错了意，一脸坚定道，“自有一日孤定要将你娶进门，到时候我们两人夜夜共枕。”

　　沈初靠在他怀里，鼻端是李狄身上好闻的味道，不似芬芳，却每多嗅一口都要越发沉迷。他手指把玩着李狄的发丝，也不想思虑太多，好笑道，“谁问你这些了，只是单纯问你天天跟作贼似地半夜爬墙，天还未亮又偷偷出去，都不嫌累么？”幸好天子新赐的府邸离□□不远，要是像以前一样还住在外城的话，那每天奔波可够呛。

　　李狄亲了亲他的额头，又亲亲他的眉眼，戏谑道，“孤这不正是每晚来窃玉偷香吗，美事一桩，何谈烦累？”

　　沈初有些慌张地转过身，觉得自己也太不争气了，啥都做过了，咋看到李狄这副模样竟然还会心跳失律。

　　李狄也不敢再逗他，真担心再逗下去，恐怕刚才答应过的话都不能作数了。瞧沈初眼下都有些青黑了，想必是近来鸿胪寺事务繁忙，还是颇为心疼。

　　次日就要上值了。

　　自打沈初从天子那得了御批后，其他诸如太常寺、光禄寺、太仆寺之类的衙门，都不敢再对他们的安排有什么异议，顶多在些细节上稍有争执。

　　不过沈初他们都得了大便利，也不介意在小事上稍作让步。每日忙忙碌碌但又紧紧有条，一应繁琐事务都有刘寺丞安排，他只要在一旁看着学着就好，只是刘寺丞性格太过认真，有时候钻到牛角尖里难以顾全大局时，他才站出来提几句。若是再稍为棘手的事，禀报给李寺卿即可，当然，基本上需要报上去的都很少了。

　　时间过得很快，没多久天子就颁布了为长乐长公主和苏瞻指婚的旨意，除此之外还有沈庄和吏部尚书之女杨玉清的婚事，也一并给安排了。

　　皇后举办的菊花宴也算颇为成功，只是太后想要给沈初和李狄相看的，却是一个都没成，为此太后还不高兴了许久，沈初和李狄连带着几次去都被数落。

　　万国来朝转眼在即，沈初也没太多精力关心这些八卦，模模糊糊记得当时在亭子里怎么好像听到了两次杨姑娘，若不是同一个人还好，若是同一个人，怕不是省油的灯。

　　但这也不是他该操心的事了。

　　毕竟长乐是唯一的嫡出公主，婚事自不能草率，之后还有万国来朝这场盛事，按照天子皇后的意思得翻过年才举行大礼。而且两位也舍不得，只想将宝贝女儿在宫里多留些时日。顺带沈庄和杨玉清的婚事也拖到年后，也不知多少人如意多少人不如意。

　　不过这三公主和苏瞻的婚事算是铁板钉钉了，全天下不知凡几的世家公子、青年才俊，对苏瞻那个羡慕嫉妒恨简直都快冲破天际。当然，这压根不影响京城百姓对这桩姻缘的热情围观与祝福，茶楼酒肆更是多了许多据此改编的话本，而且版本还很多，有琼林宴一见定终身的，有诗才天成的，有男强女弱、女强男弱的，一时传为美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