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疯狂往事

  回到了车里,我整个人都脱力了,像条濒死的鱼缩在副驾上,段亦然一动我就浑身激灵。

  坐进车里她按了锁,却不发动车子,只是坐在座位上。

  密闭的空间里,沉默,死寂,窒息,我一秒钟都没法跟这个人待在一起,应激到极致令我已经喘不过气。

  “人在面临死亡前讲的话都是真的,对不对。”

  我一下看向她,咽了咽不回答。

  她顺着我的视线看过来,双眼无神,嘴唇一开一合。

  “对,还是不对?”

  我再次被她的嘴脸吓到,“对。”

  说着我避开目光,紧紧地缩在车门上。

  “你过来。”

  她解开了我自己系上的安全带,拍了下我的头命令道。

  我全身都在拒绝着,可是恐惧却将我推向了驾驶座。

  段亦然安排我面对着她,撕开晚礼服贴身的下摆,张开腿坐在她的腰腹部。

  “把内裤脱掉。”

  我愕然地怔愣着。

  “脱啊。”

  “别脱下来,挂在脚踝上。”

  “解开我的裤子。”

  “坐上来。”

  我按照她的话一一照做了,两个人就这样贴合着,然而她好像一点欲望都没有,只是无神地看着我,目光越来越呆滞,许久她道:“我妈就是这样坐在段语涵身上,12岁,她坐在一个只有12岁女孩的身上。”

  “她叫我姐姐,却在抱我妈妈。”

  段亦然笑了一下。

  “她叫我爸爸大伯,她叫我妈妈婶婶,她那么乖,我妈妈信教,怎么可能。”

  段亦然突然握住我一只脚踝,狠狠捏着。

  “她的脚踝上挂着内裤,她一边念着我妈妈的《圣经》,一边和她那样,我恨死她们了,我恨死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个男人了!”

  “尚恩!你知道吗?那个男人只会玩女人!他以为自己很厉害!才不是!他连自己真正的女人根本不爱他都不知道!真无能!我同情他。”

  说着她笑了起来。

  然后她一下打开前面的储物盒,从里面拿出一支笔,笔尖直接要从下面刺入。

  我猛地吓了一跳,撑着她的肩膀。

  “段亦然!段亦然!你想清楚!我会死的!”

  “我不管。”段亦然将笔尖扎进我的大腿肉里,“你这种骗子,死了又怎么样。”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我尖叫着哭了,“你不记得了吗?你放过我吧,你把我害成那样,我已经付出代价了,你就放过我吧。”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看不清段亦然的脸,这令我好受的多,“我想过要报复你,现在不会了,你只要放过我姐姐,我们就这样吧,你放开我,好好生活,我求你好吗?我求你了!”

  “你在说什么啊。”段亦然拔出了笔,“你好搞笑啊,你不是说你爱我吗?怎么会有人舍得离开一个她爱的人呢?”

  我捂住流血的大腿,呼吸都是颤抖的。

  “不要,不要这样。”

  “不要哪样?”她凑过来咬住我的下唇,“这样?”她向下咬住我的脖子,“这样?”然后埋在我胸口上,手捧住我的胸侧带着彻底地玩弄而不停揉捏着,“你告诉我该怎么样尚恩,我的妻子。”

  ◇ ◇ ◇ ◇ ◇

  我背对着门口躺在床上,听见门被拧开的声音吓得一下闭住眼睛。

  段亦然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手探进来摸了摸我大腿上缠着的绷带,随即掀开被窝带着冷气钻了进来,还是一如既往将我翻向她抱在怀里,整个缠住连脚一起夹紧,然后贴着我的额头呼吸均匀着准备入睡。

  静了一会儿像是有心事睡不着,她微微侧了身压得更紧些,以至于我连呼吸都不通常。微卷的几缕头发在我的呼吸中变得有些湿润,我想拨开让我发痒的发丝,我想推开这个过分拥挤的怀抱,可我没有。

  忍耐是我最大的罪恶,我把它当做美德。

  许久,段亦然在黑暗中开口道:“尚恩,今天的事你吓坏了吧?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对你。”

  哪件事?是按着我的头往墙上撞?是掐住我的脖子要往楼下扔?还是拿圆珠笔刺伤我的大腿?

  我不知道她在为哪件事情道歉,但无论是哪件事情,我都无法原谅她。

  我可以理解她同情她,就是无法原谅她。

  段亦然迟迟得不到回应就拿膝盖顶了顶我的下面道:“不要装睡。”

  我息事宁人又无力道:“对不起,我原谅你。”

  多么矛盾的一句话,前半句后半句一样地虚伪和懦弱。

  可除了这样,我还能怎么样。

  我的反抗、愤怒、发泄,甚至是我的暴力,在段亦然面前通通不堪一击,甚至是她继续施暴的标准理由——不听话,不爱她。

  我真的很累了,累到只想要这个什么都没有的睡眠,深度的,永诀于世。

  然而段亦然胸腔却剧烈地震动起来,我以为她是在咳嗽,可震动却愈来愈剧烈,直至她笑出来了声。她一边闷着声音压抑地笑,一边将我搂的更加紧,贴在我耳朵上说悄悄话一样,“尚恩你知道吗?你今天跟我爸说话的那个样子。”她笑的说不下去,断断续续勉强才挤出简明扼要的一句,“太厉害了。”

  没有谁会有那么大的心胸和一个疯子一样虐待你的人云淡风轻地玩笑,我任凭她在我耳边又是舔又是亲又是含,想要吸引我的注意,却不理会,于是她再次拿膝盖顶我,见我还是不说话便道:“好了,别生气了,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自由。”我说了一句毫无意义的废话,果然愚蠢到令段亦然笑的更欢了,“换一个。”

  “就这个,一天就够了。”

  段亦然渐渐止住了笑声,将我的碎发捧在脑后,露出我的整张脸对着她黑暗中犹如猎豹盯着食物阴森而又贪婪专注的眼睛。

  “看着我,你难道就不想每一秒都待在我身边吗?我可是一点都不想离开你啊程尚恩。”

  她今天晚上喊我的名字喊的分外的多,听得人心悸,“我去看看尚艺……”

  “她有什么好看的!一个残废而已!你就不能把时间都花在我身上吗?!”

  她冲着我神经质的咆哮不是一次两次了,而这次却令我胸口狠狠一窒,那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我几乎以为自己快死了,我想起段亦然厚颜无耻地冲我撒谎,说着子虚乌有的车祸,我想象程尚艺硬生生从楼梯上滚下去把骨头摔断的疼痛,以及被护工虐待折磨得几近精神失常的样子。

  尚艺只是待了几个月,如果几年,几十年呢?

  我的姐姐,会变成什么?

  就在我的胸口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段亦然雪上加霜地吻住我,彻彻底底地隔绝了所有的空气。

  等她放开的时候,我的大脑一片黑色,哮喘一样地剧烈喘息,痉挛着拿手去拽段亦然的衣领。

  而她浑然不觉,只是“妥协”到有些委屈道:“只要你答应我,以后都不要去见她,也不要见任何人,我就答应放你一天假,这样总行了吧。”

  ◇ ◇ ◇ ◇ ◇

  我将从车上带来的水果篮放在垃圾箱顶,里面红的,紫的,黄的一窝蜂地抵着保鲜膜就要顶出来了。

  段亦然说代替她问候一次尚艺,我却不想拿它们来作恶心。

  尚艺原本瘫痪的下肢遭遇了无知无觉的二次骨折,医生看完CT说像是被重击砸断的,脆生生,可能当时尚艺都没叫唤。

  我进病房的时候,她刚刚因为骨折开刀做了手术在膝盖里加了钢板固定,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没其它内伤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她正半躺在病床上,手上拿着一份报纸凑很近地在看,我空着手无所适从地走过去,坐在她身边,还没开口只见她猛一抬头,惊讶道:“你……你怎么来了?”

  我指指嘴巴道:“你说话还是不利索吗?”

  她将报纸彻底叠起来放在枕边,一边道,“医生说,说是因为撞到那,那个脑区了才会,这样,这样结巴。”说着她无奈的笑了笑,“生,生理性的,我,我还以为是,是因为很久,没跟人说话,了呢。”

  “怎么会这样?”突如其来又是一道晴空霹雳,“那还治得好吗?啊?医生怎么说?”

  她按住我焦急的手,道:“没,没事,血块,消掉,消掉就好了。”

  我望着她鼻梁上的一道口子,一时间只觉得喘不上气来,只好用力反握住那只手道:“伤害你的人,就是那个护工,你还记得吗?”

  尚艺的表情一下子无意识地僵硬起来,她屏息凝神地看着我,等待又恐惧地听我接下去的交待。

  “她跳楼了,死了。”

  我直白道,如果可以我真想更加细致地将她的死状描述给尚艺听,可惜我不在现场,只有陈秘书发来的几张照片,正面朝下,面部畸形,就这么没了,生命如此之脆弱,活该!

  尚艺听后眼角莫名其妙地泛出一点泪光,她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如释重负或者喜悦,取而代之的竟是明显的悲伤,甚至微微向后靠去,离我远了很多。

  于是我拽住她的手主动问道:“尚艺,欺负你的人死了,你不开心吗?”

  “一个人,死了,我应该,很开心吗?”

  我皱起眉头,“你在说什么啊?伤害你的人死了,你难道在同情她?拜托!善良不是这么用的!”

  我也不知道情绪为什么会突然变得那么激动,只是面对尚艺这个与我想象中大相径庭的态度就是止不住的脸热。

  她蹙了蹙一边的眉头,彻底抽出自己被牵制的手掌道,“不是善良,而,而是。”说着她叹了口气,目光瞥向窗外,退让一般道,“死了……就死了吧。”

  接着,我与她之间沉默了很久,我一直在凝视着她,期盼着她的回应,而她却一直看着什么都没有的窗外,回避交流。

  最后我只能叹了口气,稍微往前靠了靠伸出双手揽住她的脖子抱在怀里,在刚刚触碰到的那一秒隐约听到有个“别”字蹦在耳后。

  但那应该是错觉,因为在我深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的气味情不自禁地感慨“尚艺”时,她立马紧紧地反抱住我的背,用力到几乎将我的衣服揉成一团。

  “你回去,看,看看,爸爸了吗?我走的,那一天,他一直说腰痛,不,不知道怎么样了。”

  “我们搬家了,在,在我实习医院的,的附近,方便照顾他,他身体不好,你你知道吗?”

  我任由尚艺像个抽噎的孩子一样说着,我宁愿她说的再结巴一点,再慢一点,怎么样都好,可她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我根本瞒不住。

  “尚艺。”我们彼此紧紧拥抱着,“爸爸他,去世了,在我发现你之前,他就去世了。”

  尚艺愣了一下随即异常平静道:“葬礼呢?怎么,弄的?”

  “有姑姑他们,还有,那个女人。”

  随即她沉默了,彻底的。

  我很害怕她会受不了,可她没有,可能一边照顾病重的父亲,一边繁重的实习就业令她奔波周折得很疲惫了,也可能在医院见惯了生死离别的她已经习惯了。

  总之,一切可能。

  “那个女人的身边,不要待了。”

  许久尚艺道。

  我不知道她抱着我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在她开口的时候冷静的语气里掺和着冰渣子。

  “不要说这个。”

  “告她,等我,腿好了,我要去告她。”她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更加用力地将我按在怀里就像小时候想要保护我似的,“非法拘,拘禁致残,可以,立案的。”

  “尚艺。”

  我笑了笑,理解当亲人离去的悲伤转化为巨大的愤怒是什么感觉,但还是很想要告诉她没用的,在这场游戏角逐里,只有被摆布的输家和被翻盘的赢家,法律权衡不了一切,我和她之间,必须有个人要死。

  口袋里的手机一直是接听状态,我笑着拍了拍尚艺的背道:“别提这些了,我们聊点别的,尚艺,聊点别的。”

第59章 疯狂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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