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闻潇潇……”潘心云喃喃几声，闻潇潇已经展现出她的实力来——完全不受单雨影响，稳稳地在一个调上。

　　这样一来，舞台上的两个人看起来就没有一点默契，完全是各唱各的。

　　也就是单雨神经大条，就这样还能嘻嘻哈哈地继续。

　　“好像也可以……”

　　她转向程凝萱：“我想不明白，怎么你怎么忽然这么热情，你是这么好心的人，要捧她？”

　　“单雨不来了，我必须重新找人代替。”程凝萱面色不变，“本来就是为了评奖，最后要是错过评选期，那就什么也捞不着了。”

　　“票房呢？不要了？”

　　“先把你们捧出来，我还愁赚不到钱？”似是想到什么，程凝萱的唇角带上一丝笑意。

　　现在的闻潇潇，对大多数观众而言是个新面孔，程凝萱要做的，就是让更多人迅速认识她。

　　“票房可是玄学，”潘心云晃了晃高脚杯里澄澈的液体，“想让我心甘情愿给闻潇潇做配，她自己也要拿出点真本事来。”

　　“那是自然，”程凝萱淡笑，“剧本为王，我会让你满意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这副胸有成竹我就很不爽，就很想看你失败的样子，会不会哭出来呢？”潘心云忽然道，赶在闻潇潇归位前，她迅速站起，朝程凝萱点头微笑，“反正我是绝不能吃亏的。”

　　闻潇潇只听见最后一句话。

　　……总觉得这俩背着人密谋了什么。

　　单雨和闻潇潇唱完，终于意识到专业和非专业之间的天堑，不再把持麦克风。

　　只是仍然有些意犹未尽：“潇潇，深藏不露啊，居然唱得比我还要好呢。”

　　只要能不跑调，就比单雨强。

　　她的眼睛大且灵动，一笑起来双颊还有浅浅的酒窝，厚着脸皮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点脸红，相当自然。

　　反而让人觉得狡黠可爱。

　　“还行，”闻潇潇的精力主要集中在如何不被单雨带偏，“你也……不错。”

　　“那是……”单雨自吹自擂，“从小到大，我参加的班级合唱一直都是有名次的。”

　　“你练过合唱？”

　　闻潇潇好奇问道。单雨表现出来的实力完全不像是练过的样子。

　　“没有，就是那种晚会活动各班排个节目这样，”单雨解释，“我们班一直是第二名！”

　　“……听起来挺厉害的。”闻潇潇干巴巴地附和。

　　“算了吧，没有拿第一名，肯定是因为你瞎唱破坏了。”潘心云不知什么时候又凑过来，嘲笑她，“你还是好好演戏吧，别唱歌了。”

　　单雨别过脸，不想搭理她。

　　闻潇潇摸摸鼻子，实在搞不懂这两位又怎么了。

　　程凝萱依旧淡定地喝她的饮料，仿佛没看见这一幕。

　　“你……”闻潇潇艰难开口。

　　程凝萱撩起眼看她。

　　“你不需要上卫生间吗？”闻潇潇一口气说完，“喝这么多水，受得了吗？”

　　程凝萱：“……”

　　闻潇潇说完，单雨便嘎嘎嘎地笑起来。

　　“别说，从刚才进来凝萱就一直在喝水，这样真的好吗？”

　　今天是用程凝萱的名头办聚会，结果主角一直躲在角落喝饮料，怎么也说不过去。

　　单雨一说，其他人也跟着说，要她合照签名一个都不能落下。

　　“那我唱个歌吧。”程凝萱倒也不推辞。

　　“哦哦哦——好！”单雨带头起哄，她刚和潘心云闹完别扭正愁没地转移注意力。

　　“《春宵梦寒》的主题曲。”程凝萱点歌，笑意盈盈，“相信大家都会。”

　　众人哄笑。

　　凭心而论，程凝萱唱得还不错。主要是这歌也不难，又随着《春宵梦寒》的大热传播度极广，谁都能哼两句。

　　闻潇潇坐在台下，夹在单雨和潘心云两人中间，左右为难。

　　另外两人倒是很正常，听歌的间隙还拿手机点来点去，时不时与台上的程凝萱微笑相对。

　　这样的能力，闻潇潇觉得自己不行。

　　她也学她们掏手机出来，浏览完两则消息后，歌曲才过了一半。

　　前所未有的四分钟煎熬。

　　“潇潇，”程凝萱叫她，明眸善睐，“来唱歌吧。”

　　有不少人当即把目光集中到闻潇潇身上。

　　明明只是个场次不多的配角，却频频得到主演和影后的青睐，甚至还与之传起了绯闻，这未免也太好运了吧？

　　即使程凝萱一早就说过，她们先前认识，还是有人愤愤不平。

　　“不过是一个过气偶像而已，公司还要倒闭了。”有人酸溜溜道。

　　闻潇潇当做没听到。

　　在这一行，不进则退，如果你不是无可取代的那个，很快就会被人遗忘。

　　她向台上望去，一束光在程凝萱背后的墙上亮起，柔和的灯光落在她莹白的皮肤上，小舞台上绚丽光亮的乐器都成了陪衬的背景板。高挑的身材拉出一个长条黑影，眉眼精致如画，鼻梁高挺，唇色浅淡，笑意清浅。不经意一个回眸，顾盼生辉。

　　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

　　“快来。”程凝萱道，漆黑的眼睛直直地锁定闻潇潇。

　　这么光明正大的邀请，身边却还有窸窸窣窣的私语。

　　闻潇潇挺直腰背，回望台上，大步向前，夺过其他人手里的麦克风，与程凝萱站在同一处。

　　间奏完毕，大屏幕上的歌词颜色改变，闻潇潇没有丝毫凝滞，瞬间跟上：“昨夜西窗冷雨，斜风吹散梦无踪……”

　　一曲必，程凝萱笑着说了几句，想把话筒给其他人。

　　“我好像还没有自己唱过。”闻潇潇陡然开口，麦克风把她的音量放大无数倍，传遍角落。

　　程凝萱没有再动作，反而跟着做出思考的样子：“是没有，你要唱什么，我帮你点。我想听你唱。”

　　闻潇潇眯着眼睛，扫过刚才几个说话的人，弯眼笑道：“我想来个炸裂一点的，你随便点个什么都好。当然，我要是失败了唱不上去，大家也不要笑我。”

　　程凝萱依言照做。

　　前奏一起，便有各种声音来劝说。

　　“唱不上去还硬要唱，担心劈叉连话都说不出来。”

　　“要是唱不了的歌，就算了吧，免得明天台词都说不了……”

　　“我可不希望辛辛苦苦的，最后被观众说粗制滥造，咱们剧组一直可是高质量的。”

　　有人是真实为闻潇潇担忧的，也有是有其他考虑，当然，大多数还是说风凉话的。

　　闻潇潇置之不理，安安稳稳拿着麦克风，直接开唱。

　　这是一首摇滚，低潮过后，曲调随着鼓点往上爬升。

　　闻潇潇以往很少唱这类歌，一是路线与公司定的不同，队友配合不起来，二是伤嗓子，她心疼，想着没必要那么尽力，随意唱应付一下就好。

　　虽然KTV的音响比不上现场乐队，包房更不是进行设计的音乐大厅，但闻潇潇还是不打算留余力。

　　原本以为是到极致的高音，低回快速唱出几个急促的短词，闻潇潇抬起眼，扫过一张张目瞪口呆的脸。包房的灯光明暗变化，他们变得扭曲诡异。

　　她闭上眼，握紧麦克风，回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的改变。

　　廖紫月说她不太一样了，每天都忙忙忙碌碌，不再龟缩起来。每日忙到没时间胡思乱想，精神却不觉劳累，反而对新的一天充满期待。

　　短词过后是短句，一段间奏过后，从低到高的琶音后的长高音，闻潇潇唱得非常爽，甚至连换气都不需要。

　　丧到极点，而后是不屈不挠的破茧成蝶，这首歌写得很好。

　　闻潇潇想起很久以前，自己站在公司的面试厅，抱着吉他，跟诸位评委认真地说自己是来面试VO的。

　　那会她还背着双肩包，牛仔裤和衬衫让她充满学生气。

　　面试的评委虽然笑着，却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其实他们已经评估好，只要长得不错，唱歌跳舞跟得上，就能进。

　　那个时候，她唱的就是这首歌。

　　现在回想起来，在那些评委眼里，面试的人质量都参差不齐，敢于挑战高音并且完整唱出来的，就算是难寻的苗子了吧。

　　这件事后来她对程凝萱说过，是以开玩笑的口吻说的。

　　还懊恼说早知道这么简单，随便唱唱就好了。

　　是的，随便唱唱，女团都是口水歌，要照顾团里的平均水平，一个人再突出，也没有表现机会。

　　不是每个人都像闻潇潇这样会唱歌。

　　也不是每个人都像邓琳那样会跳舞。

　　对此，闻潇潇没做反驳，队友关照了她，她还有什么理由胡来？

　　只出三分力便能轻松完成的工作，何必徒劳费上十分力？

　　闻潇潇就是抱着这么一个态度，浑浑噩噩地度过三年，从顶端到低谷，顺其自然地接受。

　　没有人知道，闻潇潇还有这等实力。

　　一曲终了，整个包房都在震撼中没回过神来。

　　闻潇潇没回头，猛地敲击镲片，响声炸开，有人甚至捂着心口面色苍白。

　　“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拉开门，不管其他人作何反应，径直跑出去。

　　那时，她说完以后，程凝萱说什么来着？

　　她的眼里盛满星光，说：“唱一遍给我听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