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洛儿,你怎么过来了?”封景荣闭了下眼,将自己深沉的情绪又埋回了心底,在少年面前,又扮作以往温文尔雅的模样,“外面冷不冷?”

  “不冷。”洛华将奏轴一个个放回桌案上,小声说道,“我就想来瞧瞧你。”

  封景荣愣了愣,不知发生什么,少年似乎不再与他置气。

  心里略微松了松,他本还在烦恼该如何安抚少年的情绪。

  “荣荣,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少年走了过来,双眼里满是担心。

  “没有,只是公文看多了而已。”封景荣神色如常,轻声说道。

  “可是你额头上都出汗了。”少年从怀里拿出一块帕子,抬起手小心拭着男人额上冒出的细汗,低声问道,“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

  “怎么会?我怎么舍得生洛儿的气?”封景荣握着少年的手腕,将人拉到怀里,温声道,“别胡思乱想。”

  洛华抿了抿唇,先坦诚地道了歉,“今天荣荣明明救了我,可我不仅没有道谢,还向你发脾气,是我做的不对,以后我不这样了。”

  “徐宗正当真是将洛儿教的极好。”封景荣的眼神不由望向少年白皙的脖颈,“不过你我之间,不用如此拘礼。是我有错在先,洛儿所为都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好道歉的。”

  “为何不用道歉?”洛华有些不明白男人话中的深意,“做错了就应当道歉啊。”

  封景荣轻笑了一声,见少年不开窍,他只有说得再明白一些。

  “因为我和洛儿是这世上最亲的人。”男人的声音低沉如琴音,“和其他人不一样。”

  “最亲的人?”少年眨了眨眼,“就是彼此最重要的人吗?”

  “对。”封景荣望着少年喃喃说道,“也是……这世上最喜欢的人。”

  “嗯。”洛华点点头,像是认可了男人的说法。他心里悄悄欢喜,确定荣荣没有讨厌他后,他也松了口气,就毫无防备靠在了男人的身上。

  果然还是荣荣身上比较暖和。

  墨绿色的眸子在少年身后逐渐变得炽热,少年随口的一声“嗯”,却让封景荣心猿意马起来。

  即使知道这一刻的心意相通,是镜中花,水中月,他还是忍不住沉溺其中,幻想着一直这样自欺欺人下去。

  “荣荣。”

  “荣荣。”少年连唤了两声,封景荣才陡然回过神来,望向窝在自己怀里的人。

  “怎么了?”

  “明天就让我去学堂,好不好?”洛华扯着男人的袖子撒娇道,“那些贼人今日都被荣荣吓跑了,肯定不会再来抓我了。荣荣,你就让我吧。你又要上朝,又要去军营,没有空陪我,我一个人在府里好生无趣。”

  封景荣喉头滚了滚,有些受不住少年这样恳求的语气,别说是故意板着脸,光是听着这声,他的心都快化成这一池的春水了。

  “洛儿,缓几日好吗?”封景荣叹了口气,语气有点无奈,“我实在不放心你出去。”

  “那……要等几天。”洛华瞧着男人的难办的神色也不由心软,退了一步。

  “五日?”

  “三日。”

  “好,就三日。那这三日,洛儿乖乖呆在府里好吗?”说定后,封景荣不放心地叮嘱道。

  “都说了,我说话算话的,才不会耍赖皮。”少年小声抱怨道,“小孩子才赖皮。”

  “嘶。”封景荣刚欲说些什么,他的头部忽然一下针扎似的疼痛,让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荣荣,你怎么了?”听到声响,洛华忙抬起头来,“是不是身体哪疼了?是伤着哪了吗?”

  “没什么,就是头有些痛,缓缓就好了。”封景荣捂着发作的头,如失了力气倚在椅背上。

  洛华眼睛有些泛红,他不懂治病,不知男人究竟什么情况,心里愈发焦急。

  “荣荣骗人,你明明看起来很疼。”

  “不……疼,不碍事的。”

  洛华将眼泪憋了回去,镇定下来,“我去喊人来,让他们帮你——”

  “别去。”封景荣连忙将少年一把拽住,沉声说道,“洛儿,听话。只是有时会犯的老毛病而已,没什么要紧的,忍一下就过去了。”

  “可是,可是……”洛华心里难受得厉害,哽咽道,“我不想你这么疼,我想帮你。”

  封景荣嘴角微微勾起,知道少年有着他,担忧着他,就足以让他慰藉了。

  “那洛儿帮我揉揉。”封景荣一边轻声哄着,一边牵起少年的手,“洛儿是仙人,包治百病,揉揉我就不疼了。”

  “还说什么仙人,我哪有这么灵,你又骗我。”少年嘴上怨着,但两只手已落在封景荣头的两侧按压起来。

  “不是哄你,皆是实话。”墨绿色的眸子阖了起来。

  封景荣心里很明白,他这头疼病是因何而起,药石无医,唯有洛华。

  在他身边,方能安心。

  “有没有好一点?”洛华小心问道,他声音很轻,似是怕惊道什么。

  “好多了。”封景荣终是舍不得少年操累,将两只手拽了下来,“歇歇吧,手酸不酸?”

  “真的吗?我的手一点都不酸。”听到封景荣的疼痛有所好转,少年身上立刻就有了精神,“我再帮你揉揉!兴许就好了!”

  “天色不早了,洛儿该盥洗休憩了。”封景荣摸了摸少年的脑袋,将人抱了起来,“今儿,你是睡这而,还是回屋里自个儿睡?”

  “我想在……在这里,可以吗?”

  “洛儿是想听故事吗?”封景荣将少年放在榻上,轻轻挑了眉毛。

  “今儿不听故事了。”洛华摇了摇头,认真说道,“我要照顾荣荣,让荣荣早些休憩。”

  说完洛华就一溜烟跑下床榻,吩咐小厮将盥洗的水端上来,有模有样得拧起毛巾来。

  “我自己来就好。”封景荣蹙了蹙眉,“快上床榻上来,都要深秋了,怎么还由着性子光着脚到处跑?”

  “没事的,我身体好着呢。”洛华昂着下巴,嘴里嘀咕着,“荣荣,你好啰嗦,和个老头子一样。”

  老、老头子?

  这句无心之言倒是让封景荣脸色有些僵住,他没想到在洛儿心里自己竟然已经是老头子了。

  洛华握着汗巾走了过来,欲帮封景荣擦脸,他未瞧出面前这张俊朗的面庞有些黑沉。

  用汗巾轻轻拭着男人的面庞,不知怎么洛华渐渐瞧着有些出神了。

  他和荣荣长得不一样。

  荣荣的眉毛比他的浓,脸上的轮廓也比他硬朗,下巴有一点胡茬,摸起来有点痒痒的。

  还有那双如雨后青空一样特别的眸子,洛华都瞧着很是喜欢。

  要是他也长得和荣荣一般就好了,那个王子凌也不会误会他了。

  “洛儿,擦好了吗?”封景荣被少年这般一瞬不瞬地望着,实在有点扛不住,生怕自己做出什么吓到对方的举动,只有出言提醒。

  “嗯……好了。”将汗巾放下,洛华还不忘由衷的夸一句,“荣荣,你长得好好看。”

  听到这么一句赞美,封景荣有些哭笑不得,他还真想不到自己这身皮囊,还能得到少年的青眼。

  “方才不是还说我是老头子吗?”封景荣有意无意说道。

  少年顿了顿,开口说道:“那……好看的老头子。”

  “我很老吗?”封景荣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不由望向竖在房中角落的铜镜。

  无法否认,鲜血沙场的磨砺之下,他确实不如过往那般鲜衣怒马,意气风发了。

  而反观少年,与他相比稚嫩的就像枝头上含苞欲放的花骨朵,纯洁美好。

  或许现在的他,真的不再是和这朵花最为相配的样子了。

  “荣荣。”

  “嗯?”封景荣从沉重的情绪中出来,望向钻进榻上的少年,摸了摸对方有些冰凉的双脚,垂着头说道“冷了吧,我给你捂捂。”

  “荣荣你别不开心,我和你说笑而已。”洛华有些讨好地拉了拉男人的胳膊,“荣荣玉树临风,威风凛凛,一点都不老。”

  “真话?”

  “真的。”洛华连连点头犹如捣蒜。

  “小骗子。”封景荣低笑了一声,摸了摸少年的脑袋,“快些睡吧。”

  “荣荣,你的头还疼吗?”少年打了个哈欠,今儿经历许多,他也早就疲乏了,但阖眼前还不忘询问着封景荣的身体。

  “放心,不疼了,睡吧。”封景荣将那清瘦的身躯圈在自己的怀里,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温热触感,也渐渐阖上了双眼。

  之后三日,洛华也信守承诺,老老实实在府里温温书、习习字。封景荣怕他一个人闷,还专门请了戏班子来府中。然洛华瞧了一会儿便也兴致缺缺,对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腔不怎么欢喜。

  “巧红,我去别处转转。”语毕,洛华将茶盏放下,往封景荣素日待着的书房去了。

  书房外除了在外候着的小厮,还有两位佩刀的男人守在门外。封景荣到底是大秦第一权臣,他桌案上的奏轴不少也算得上大秦机密,自是需要时时有人把守。

  洛华不知这间他素日里出入频繁的书房,其实明里暗里有多少双眼睛每时每刻的盯着。

  按理说,封景荣不在的时候,这间屋子里是不该放任何人进来的。然那两人瞧见洛华走来,不由互相望了一眼,一时没有了主意。

  他们不敢出口阻拦,因为这位小公子实在是不能和他人相提并论。

  短短两个月里,无论是他们的同僚,还事向来高人一等的苜蓿卫,都有好几个人得了主子的处罚,后消失的无影无踪的。

  这些人毫无意外是罪有应得,但都或多或少与这位小公子有些瓜葛。

  见少年已熟门熟路地踏入屋内,那两人瞧苜蓿卫里无人吭声,他们也就干脆装作无事发生,继续守在门外了。

  洛华将吱呀呀的木门推开,轻轻唤了一声,走了进来。

  见屋内无人,洛华心里有点失落,然当他瞧见桌上冒着热气的茶盏时,桃花眼又不由亮了亮。

  茶水是新换上的,可见荣荣应不会出去太久,或许过会儿就回来了。

  于是,洛华就坐了下来,眼巴巴得候着封景荣回来。

  然一盏茶过去后,门外依旧一点动静都没有。

  洛华撑着下巴有些昏昏欲睡,忽然想到这屋内厨簏里应是放了好几本的山野游记之类的杂书,就欲寻来读读解乏。

  来到那高高的厨簏前,洛华仰起头,眼睛扫了扫,很快就找到了上次看了一半的《天下名山游记》。

  然洛华遇到了麻烦,那本书的位置有些微妙,他垫着脚,伸长胳膊,却还是离那本游记有一个手掌的距离。

  怎会如此?

  分明、分明以前他瞧荣荣拿给他的时候,都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啊!

  洛华有些不服气,骨子里那点好胜劲儿被悄然激起,于是他看准了那本书铆足劲往上伸手一够。

  哗啦啦。

  洛华手上太过用劲,可他还是未碰到那本游记。

  他将下面一排的放置得整整齐齐的书连带着都扒拉到了地上。

  “完了。”洛华面色泛白,瞧着地上的凌乱,也知晓自己这是闯了祸了,慌忙起来想将这些书收拾起来。

  “嗯?”在那厨簏的隔间内,洛华突然发现那里有一处砖石凸在外面。

  洛华用手轻轻按了下,谁想似乎触碰到了什么隐匿房中的机括,只听“啪”的一声,他腿边的有一暗格打了开了。

  “这是?”洛华低下头,只见那暗格内放着一个明黄色的绸袋。

  鬼使神差的,洛华将那绸带拿了出来,将其小心解开。

  桃花眼不由缩了缩。

  洛华万万没想到这绸带内存放的竟然是一枚清通的玉印,上面刻着九条栩栩如生的卧龙。

  而印章下则是印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

  玉玺者,传国宝也。

  洛华顿时傻了眼,他见识虽不上有多深,但也知玉玺这种宝物,只能皇帝一人专用,其他人摸摸都要掉脑袋的。

  为何这样的东西会在荣荣的屋里?

  莫非玉玺是丞相也能用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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