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洛华将那黄色的绸袋重新系好,匆匆忙忙放回原处,接着将那暗格阖了回去,将落在地上的书一本本放回原处。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或是因为心虚,或是因为一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洛华就离开了那间书房。

  漫无目的得走在苑中,洛华忽然想起徐宗正前些日子讲于他们前朝九千岁怙权恃宠,吸尽民膏,将谋不轨,最后被天下英杰群起而攻之的故事。

  那九千岁谄媚圣上,之所以能掌控朝堂,正是因为他大权在握,兼行符令之事,举国上下无人能与之制衡。

  荣荣他——

  想到一半,洛华连忙摇摇头,心道自己当真是糊涂,竟然将前朝那罪该万死的九千岁和荣荣放于一块儿比较。

  荣荣以前可是赫赫威名的大将军,为大秦浴血奋战的,怎么可能会是那种鱼肉百姓的大奸臣。

  如此一想,少年的心里踏实了下来,脚下轻快不少,往巧红那赶去了。

  各个郡县的官员画像以全数送至了封景荣的手上,大致翻阅了以后,封景荣便心中有数,想着该如何发落这些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贪官污吏。

  然他一踏进书房,往厨簏上扫了一眼,就瞧出他藏匿暗格的那排书册乱了顺序,双眸一沉,又走出了书房。

  “我不在的时候,小公子来过?”封景荣询问着门外的看守。

  “回主子的话,一刻之前,小公子确实来过此处。”

  封景荣没有说话,而是将门阖了起来。

  有少年被人假扮的前车之鉴,事关重大,封景荣还是看了一眼明黄色绸袋内的东西是否安在。

  象征无上皇权的玉玺和那半块能调动百万大军的虎符都好好都放在原处 。

  封景荣将暗格关上,不知是不是天命安排,毫无疑问,少年定是已经看到了这两样东西。

  他不知对方心里会做如何感想,但他知道若是过去的那个洛华怕是会好好向他讨个说法。

  礼义廉耻,忠孝仁德,他这辈子似乎一个都没落着。

  封景荣倒也没什么负担,如往常般平静得坐了下来,开始有条不紊得处理今日的公文。

  沦落成如今这幅样子,封景荣皆是心甘情愿的。

  刀剑上的血源源不绝,已是洗不干净了。

  而如果可以的话,封景荣永远都不会让洛华瞧见自己最罪恶丑陋的面目。

  在洛华百无聊赖的三日里,雍城内却是万人空巷,热闹非凡。

  因为这几日真是秋闱放榜的日子,雍城各大名门世家一个个都翘首以盼,期望着家中小辈能博一个出息,不负这十几载酷暑寒冬的辛苦。

  “王子凌,听说你姨娘表哥家的大儿子今年榜上有名啊!恭喜恭喜!”一大早,就有闻好事者,咧嘴笑道吉利话。

  “恭喜个屁!”王子凌脸上则是个闷闷不乐,就为了这八竿子打不到关系的亲戚,这两日里他就没少听他老子娘的唠叨,说人家孩子多么勤奋上进,而到他这就成了懒散成性,白费了一个聪慧脑袋。

  要王子凌说,入朝为官有什么意思,还不是要看人脸色而活。亏他爹还说,要是明年他能高中,就撑着老脸带他去拜见丞相大人为他寻个好差事。

  王子凌没敢明说,心里确是极其不屑。他自认为有些读书人的风骨傲气。

  择主而事,他才不愿为那种连礼法尊卑不顾的奸臣小人卖命效劳。

  “话说那姓洛的小子有几日没来了?”

  “今个儿不来,就是四日。”王子凌撑着头懒懒答道。

  “你倒是记得清楚。”那人惊讶了一下。

  “分明是你脑子不好用。”王子凌白了那人一眼。

  “哎,来了来了。”那人用胳膊拱了拱王子凌,王子凌面上不耐,但还是转头望去,果真瞧见了那白衣少年。

  “你说他每日带着那么个斗笠也不显闷得慌。你和我说说,他到底是不是张癞子脸,所以成日遮着见不得人啊!”

  “碎碎叨叨,你能不能闭嘴啊!”王子凌听那人说得,只觉得聒噪至极。眼下他毫无兴致控搭理对方。

  因为那少年竟然没直接回到位置上,而是往徐之清的那座儿走去了。

  “洛公子。”徐之清放下书卷,起身行了一礼,“身体可好些了?”

  洛华一愣,估摸着是封景荣以生病为由给他告了假,回礼道:“并无大碍。这三日差了课,想借徐公子的书抄录一下老师所讲的内容。”

  “你为何同他借?”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冒了出来。

  洛华转过头,他被王子凌这句话问得莫名其妙,甚至不确定对方是在和他说话。

  他向徐之清借书,自是因为徐之清素日听学最为认真,记录也较为详细。

  “我夜里要温书。”徐之清说道。

  “我可以每日留下来抄上一部分,不用将书带回去。”洛华连忙说道,“这样可以吗?”

  徐之清微微颔首,看样子是答应了,洛华心中感激,再行礼道谢。

  从始至终,他们二人皆没有理站在一旁的王子凌。

  “真是装什么好学的样子!小爷在这学堂两年了,也没有连着三日不来的。若真是求学若渴到这个地步,那岂不是拖着病榻也该来的吗!”王子凌心里莫名恼火,不知怎么这些刻薄的话就从他的嘴里说了出来。

  然少年却像听不见一样,已若无其事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了。

  王子凌瞪大眼睛,有点不可置信。

  这人到底是什么软绵绵的性子!简直和兔子似的温顺。

  被人如此说了竟然连句解释的话都没有?

  王子凌心里恼得厉害,但他也说不上来是为何。他远以为靠言语欺负下少年,他心里能痛快些。

  谁想少年不理他,似是对他避而远之。

  这反而让他心里愈发郁结了。

  干脆放学后,他将这人拦下来再好好出顿气好了。

  王子凌拿定了主意,遥遥瞧见徐宗正走了过来,也就先安稳回到自己位置上了。

  “秋闱放榜,这些日子几家欢喜几家愁,每个学子也总有这么一天。”

  “今儿我瞧了这次的题,也是有趣。你们也学了有一段时间了,不妨辩上一辩,各抒己见。”徐宗正缓缓说道,“这题出自《论语·颜渊》——”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你们何解?”

  这种问题众人向来都是等徐之清先起来作答,这样有他先说,后面的人就是一知半解也可跟着应和,至少说得不会太离谱。

  然而这次谁也没料到王子凌竟然首当其冲站了起来。

  说来也巧,王子凌这几日在家被催得紧,难得温书,正好就看到了这句,心里也算有几分见解。

  “此句所言正是治国之根本,君主要守君道,臣子要守臣道。为父要有父亲的样子,为子要有儿子的样子。恪守本分,不越雷池,这样才能国泰民安。竹而有节,其中自然,这句正是对礼字最好的解释。”

  王子凌这番表现也是难得,引经据典,说得也还算妥帖,倒是让徐宗正心里稍微宽慰了一点。

  王子凌心里正有点得意,这时却有人提出了疑惑。

  “何为君?何为臣?”

  王子凌的耳朵动了动,他回头望了眼,没想到这声音是从白纱帐里发出的,,心里一下就更来了兴致。

  “洛公子,你这个问题未免太过稚嫩了点。” 王子凌轻咳了几声,摆尽了姿态,“君即是皇,古为上天,光明之意,是这天地万物之主。而臣自然是归君所统帅的民众。”

  “臣那么多,君只有一个。”洛华的眸子垂了垂,像是在想自己的心事,“谁又为君呢?谁又为臣呢?”

  这个问题有些微妙,徐宗正想将话题中断,然而王子凌已经接过了话茬。

  “这正是礼的用法啊!万物各在其位,方不生混乱。”说着王子凌的语气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有些义愤填膺,“而逾矩用权者,最为可恶,其心可诛。”

  “王子凌,你在胡说些什么。”徐宗正立刻蹙眉呵斥道,王子凌这话太过直白,可以说是昭然明指着朝中之人。

  “王公子,这话未免太过绝对了。”闻声,巧红有些诧异地望向身边的少年。

  王子凌嘴角微扬,只笑这白纱里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看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王子凌自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更是直接与之争锋相对。

  “洛公子,这《论语》一书里已写得很明白了。君臣父子,不可逾越。这后一句齐景公说了,‘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栗,吾得而食诸’你说造成这般的生灵涂炭局面的人不可恶吗?”

  “乱世动荡,岂是一人之过?”洛华无法接受王子凌的说法。

  “一言兴邦,一言丧邦。”王子凌冷哼一声,“若是先帝还在,那还会有如今这般荒唐局面。不过无论如何粉饰太平,史笔自有公论。纵有权有势,一件件罪孽犯下了,悠悠众口还能堵上千秋万世吗?”

  王子凌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再者他知这话是有些出格,可他其一没有点名道姓,其二这也不是什么大场合,其三他这个年纪性子正傲,就是要特立独行,说先别人不敢说的话。

  眼睛偷偷瞄向那晃动的白纱,见许久没有言语,王子凌微微昂起下巴,自以为里面的那只小兔子怕是被他说得心服口服,无话可说。

  谁想这次他又猜错了。

  少年罕见的发怒了。

  “你有何资格在这说三道四?你一纨绔子弟,对大秦而言有何功劳?你为大秦流过血吗?你为大秦搏过命吗?你有誓死捍卫过大秦的寸寸土地吗?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后方的国泰民安,不知感激也就罢了。图穷匕首见,你方也说了史笔自有公论,一切还尚未分清是非。仅仅凭一两句话浅尝辄止,纸上谈兵,三言两语就将之过往功劳一概抹去!你到底有何脸面?有何底气?在这里对一国之功臣评头论足!”

  作者有话要说:  惹,周三就要入V了,有点小紧张,当日有肥章掉落,之后我也会更加勤奋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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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沈氏掌权人沈淮,性格恶劣、重度洁癖,生人勿近,年近三十连个敢往他怀里凑的莺莺燕燕都没有。

  在亲朋的百般催促下,沈淮出了个柜,却没想到出柜后也不安宁,硬被安排了一个同居对象培养感情。

  面对突然闯入的同居人,沈淮一心想把人赶走。

  一开始,沈淮故意刁难:“想要住在这里,走路不能太大声,穿的衣服必须一天一洗,另外把你这身穷酸打扮换掉,自觉跟我保持一米远的距离。”

  陈声:“好。”

  两个月后,整个江城都知道了沈家当家人为了一个逃家的小朋友,翻遍了整座城。

  面对失而复得的爱人,

  沈淮双臂搂紧哑声叮嘱:“不许离我太远,每天至少三个拥抱,睡前必须接受亲吻,还要耐心听我说‘爱你’。”

  *

  陈声以为,沈淮不过是他求不得的一时情起。

  可只有沈淮清楚,陈声是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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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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