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04

  *一个私设,能天使的姐姐名叫弥塞里亚。

  .

  .

  .

  卡兹戴尔的夏天十分闷热,雨淋过鹅卵石路后布满泥泞。

  这是萨卡兹的边境之城,大量矿石病感染者聚集于此,在下城区的贫民窟里苟且偷生。他们栖居的肮脏的护城河外几百公里是市中心的广场,黑暗的广场上矗立着著名的圣教堂,水银灯照亮着琉璃玫瑰窗,拱顶窗均匀地排布在两壁,两边钟楼顶端隐入夜色。在遥远的过去,矿石病还未出现时,曾有无数光鲜亮丽的游客在这里聚集。

  一辆越野悄悄驶入广场,莫斯提马看着圣教堂,她今天身穿深色防暴服,两条腿上捆着的滑动装置各放着一把守护铳,“不得不说,萨卡兹人的建筑风格真得很美。”

  “美丽是建立在白骨之上的。”坐在旁边驾驶座上的弥塞里亚摇摇头,她脱下了学院派的装束,原本一直披着的长发干脆利落地盘起来,也是一身防暴服,“你知道这座圣教堂建造的时候…”

  又开始了。莫斯提马笑了笑,她博学多识的好友又开始像当地最地道的导游一样向她介绍某地的风云历史。很久以前当她们还是菜鸟新兵时,去执行任务的路上弥塞里亚总是会讲一些当地的人情,不失为缓解压力的一种好方式。但这次弥塞里亚格外兴奋些,也许是因为做理论研究久了,久不上战场有些手生。

  想到这,莫斯提马不禁觉得诡异——弥塞里亚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弥塞里亚几年前因为在一次抗击感染者恐怖袭击的行动中斩立头功,动了上面人的奶酪,从一线上撤下来去夏宫做矿石病战术理论研究,这个活儿明升实贬,她就此雪藏,尽管公关报告上写着她自愿调职——事实上当然并非如此。现在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启用她,莫斯提马接到红头文件时,看到小组成员有弥塞里亚的名字不禁感到十分诧异。

  “我也觉得不对劲,我在夏宫之后一直安安分分的。”弥塞里亚说。

  “难道是回春?”

  “那当然好呀。”

  弥塞里亚对公证所一直一往情深,但她对利禄没有什么执念,相反,她有种殉道的气质,渴望向上爬是为了拯救所以她能够得着的人。莫斯提马常拿这个调侃她累不累。两人的拉特兰信仰都很深刻,但莫斯提马要叛逆得多。不过当然了,能和自己最好的战友再次并肩作战,她非常高兴。

  “你去找阿能了?”弥塞里亚问。

  “上一个任务顺路,我就去看了看她的毕业典礼。怎么突然说这个?”

  “她给我写信了。说你给她的礼物她超喜欢。”

  莫斯提马模糊地嗯了一声,又问,“你没跟她说你回春了?她好像不知道你在忙什么。”

  弥塞里亚摇摇头,叹了口气,“保密协议啊。”

  车驶入广场角落,在两辆大巴车旁边停下,大巴车们中规中矩,毫不起眼,有一辆还在车身上贴了“卡兹戴尔旅行社”的字样。

  拿起工具包和枪匣,俩人来到最里面的大巴车上。车里有几个人正在看地图,她们一到来,听语气是队长的男人便说人已经到齐了。小组突袭的人数很少,莫斯提马一扫,全是陌生面孔——这个小组是临时组装起来的,这个认知让她心生一丝不安。车内有一股消散不去的汗味儿和火药味儿。

  互相做完介绍后,队长开始划分任务。本次目标是一个逃逸到卡兹戴尔的萨科塔公民,叫迪沃尔,他在拉特兰走私矿石病患者的血液样本,挑起恐怖争端。恶行败露后他逃到萨卡兹,在这里摇身一变,成了道貌岸然的捍卫矿石病感染者生存权益的演说家。他经常在圣教堂前进行演说,有许多拥趸。

  萨科塔和萨卡兹一向交恶,引渡工作拖延了许多年都没有进展,这次公证所打算趁着萨卡兹内战,局势混乱,把迪沃尔在内的许多逃犯武力押送回国。

  “这次行动,弥塞里亚你做谈判官,迪沃尔对年轻有气质的女性知识分子很有好感。万一失败,莫斯提马你做突击手,卡兹戴尔圣教堂只有一个正门,我们冲门的时候用装铅粉的霾弹枪,其他人要对迪沃尔造成武力震慑,所有人要保证组内频道信号通畅。”

  “教堂内只有迪沃尔一人?他的腿毛呢?”

  “线人提供的情报说他的拥趸们应该在家里准备仲夏夜典礼。明天是萨卡兹人的仲夏夜节,会在明天晚上在圣教堂做集体祷告,这个时间迪沃尔应该在教堂里排练演讲,可能会有几个心腹跟着他,但人数不多。他明天又要蛊惑卡兹戴尔群众仇恨萨科塔人,线人说萨科塔人在迪沃尔嘴里都道貌岸然,吃人不吐骨头。”

  弥塞里亚叹了口气,“只有这种乱世才会让这样的暴徒得到机会。”

  “但现在他落到我们手里了。”队长说。突然从通讯器里穿出来声音,是指挥部,“我们在圣教堂外几个街道发现了车队,上面有萨卡兹政府的徽章,你们那边有什么异常吗?完毕。”

  “没有。完毕。”

  “收到。完毕。”

  队长放下通讯器,“这次行动我们要瞒着萨卡兹政府,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采取暴力。但武装震慑必须做到。我再重申一遍纪律,要警惕迪沃尔对你使用任何体液,口水,或者尿液。他很有可能已经携带了矿石病病毒。弥塞里亚,安抚他的时候要保持安全距离,任何时候都不能脱下防护服和面具,他有可能会咬人。进行逮捕的时候要注意他的体表是否已经出现源石结晶。好了,等待信号,信号一开始我们就行动。”

  所有人拿出守护铳,扳上击铁,锁定,车的引擎发动起来,各小组前往实现确定的位置待命。

  .

  .

  .

  临近午夜,圣教堂的灯终于灭了,几个人影从正门走出来,走在最前面的瘦高的人是迪沃尔,他的光环是漆黑的,后面跟着两个小孩。迪沃尔拉起一个小女孩的手,正要走下台阶。无线耳机内传来队长的声音,“目标出来了,各单位准备行动。”

  弥塞里亚率先下了车,她刚下车,迪沃尔的眼睛便发现了她。她身后的大巴车打开大灯,光线朝迪沃尔射去,她的枪对准了迪沃尔,注意力却在他身边的小孩身上,“迪沃尔!我是萨科塔公证所警官!放开孩子!”

  迪沃尔毫不慌乱,他在两个小女孩之间蹲下来,抚摸着她们的长发。两个小女孩都是萨卡兹人,长着漆黑的角。他单臂抱起一个小女孩,牵着另一个,缓缓走下楼梯,“不用怕。”他对小孩说,“按照我们排练的来…”

  “站在原地别动!迪沃尔,停止反抗!放下孩子,到我这里…”

  迪沃尔没有停,突然一发子弹从他腿边射出来,弥塞里亚的声音戛然而止,她腹部没有护甲的地方中弹了。她朝迪沃尔开了枪,同时迪沃尔怀里的小女孩也从衣服里掏出来手枪,莫斯提马看见反光立马开枪。好几声枪响同时爆炸开。迪沃尔倒下去。

  莫斯提马眼角的余光里看到站在盾牌后的安吉仿佛背后被人重重挨了一拳一样,向前跪下去,她一转身,发现教堂二楼的拱形窗有一个萨卡兹人正在换弹夹,她一甩守护铳,那人从窗户上掉了下来。

  于此同时,突然从教堂里传来椅子碰撞,胡乱急促的脚步声,有越来越多的脑袋出现在教堂的拱形窗的某个角上,莫斯提马反应迅速,她连连开枪,换弹夹时上一发弹夹还没落地,新弹夹便已经“啪”地一声上膛换好。

  “情报有误!情报有…”耳机里不知道是谁的声音戛然而止。

  子弹贴着莫斯提马的脸穿过,彭地射穿了她身后的车窗玻璃。玻璃哗啦啦碎了一地。她立刻警觉自己的位置暴露,一蹲翻进了车底,几颗子弹紧贴着她的动作飞过。

  车底视线一下子变得狭窄起来,她看到安吉倒在地上,迪沃尔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光环消失了,身上伏着那个开枪的小女孩,身下是一大滩血。还有一个人的头盔内面满是喷溅的血迹,辨不清是谁。没有弥塞里亚,她艰难地转动脑袋转换视线,看到弥塞里亚被几个重装防御的人拖进了教堂。又有人倒下了。

  “该死…”

  莫斯提马想冲进教堂,但密密麻麻的弹幕寸步难行,她听到有狙击枪在响,小孩的哭声,地面在震动,视线里一片混乱,弹壳不停地掉落,空气里有浓浓的火药味。

  他们被打了埋伏,天使的光环在黑夜里的天然的靶子。

  莫斯提马深吸一口气,等待时机。她翻身躲进车内,将黑色的散发着浓烈气味的雨布遮住光环裹到身上,从车内一跳顺势滚离混乱重心,她来到教堂墙边,举起枪托打碎了拱形窗,她爬窗钻了进去。

  教堂内视线昏暗,混乱的人声一下子小了许多,莫斯提马没空去理会卷进头发里的玻璃渣,她滚了个身站起来,环顾四周,月光透过巨大的七彩玫瑰窗照进来,地面一片浪迹,靠近大门的椅子被掀翻,踩破,木屑滚落得到处都是,空气里有股浓郁的血腥味儿,几个萨卡兹人与莫斯提马同时看到了彼此,但莫斯提马比他们反应更快。又是几条人命。莫斯提马在大厅里一边小跑一边四处张望,但没有发现弥塞里亚。突然,她猛地抬头,只见头顶不远处,在明亮的壁画前有一个垂着脑袋,头发遮住面部的人形停留在半空中。一条笔直的黑线连接着人形的脚和地面,人形的双手张开,手腕被钉在墙上,姿态好像圣子受难图,但那不是一幅画——是弥塞里亚,她被人钉在了墙上。那条黑线是月光下的血。

  莫斯提马冲过去,跳上唱诗班还未撤去的舞台架,她捧起弥塞里亚的头颅,大声喊叫她的名字,但弥塞里亚已经不能再作出任何回应。她把她取下来,接住弥塞里亚坠落的身体时,她感觉到手臂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她低头一看,有一把小小的匕首刺进了弥塞里亚的胸口。匕首只露出一截黑色的刀柄来,剩下的全留在胸腔里。莫斯提马认得这种刀,叙拉古人的放血刀,刀身是用源石切面做的。死神的玩具。

  萨卡兹人用刀子在萨科塔人的锁骨上刻了几个字:“不长角的恶魔”。

  突然,莫斯提马腰间的对讲机响了,她拿起对讲机,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她不时因为喘不上气而停滞一会儿,“对。”

  “我找到她了。”

  “她伤的很重。”

  简单的通讯完,莫斯提马垂下手,她本想按下结束按钮,却无意识地摁了小组频道的通话按钮,一瞬间,弥塞里亚腰间的对讲机蜂鸣大作,莫斯提马被那声音吓了一跳,她低下头,看到她最好的战友几近断裂的手在空中空荡荡地晃着,好像还要去接对讲机一样。

  莫斯提马痛苦地咬紧牙,抱着弥塞里亚向外走。她听到一阵哭声,眼泪刺痛了她的眼睛时她才意识到原来是自己在哭,她听到自己的哭声在教堂里回荡,越来越大,最终如同雷霆一样降下来。

  .

  .

  .

  第二天,莫斯提马来到萨科塔设置在卡兹戴尔的公馆外等待传讯。她本可以在医院里体面地等,但她情愿一大早站在门口,等着公馆开门。她脚腕肿了,肘部有挫伤,背部和肋骨上都有淤青。她背着自己的枪匣,站在那里,仿佛一把即将报废的人形武器。一些来上班的公务人员进门时不敢看她,人们都清楚临近报废的武器会因为不可控因素的增加而更加危险。

  与此同时,在卡兹戴尔城区的另一端,一场声讨萨科塔挑起武装事端的游行正在酝酿。

  一辆公务车在莫斯提马身边停下。队长下了车,走到她身边,莫斯提马没有和他打招呼,她木然地凝视着远处的一个虚空的点。公馆终于开门了,队长和莫斯提马一前一后进了大厅。队长在一个拐角消失不见,莫斯提马在等候室等着,一个漂亮的金发天使给她倒了一杯咖啡,她没有碰。

  等候室墙后就是议会厅,莫斯提马看着那堵墙,墙上挂着红色锦缎,锦缎上绣着萨科塔的徽章,徽章前有一排流苏,流苏之下是流理台,台上一左一右摆着两瓶百合花。阳光照在那面墙上,徽章辉煌灿烂,百合圣洁美丽。在圣洁后面,正传来沉闷的争吵声,莫斯提马听不清,今天早上起来后她就一直耳鸣。

  不知道过了多久,金发天使叫她去会议厅。莫斯提马背起枪匣,“对不起,警官,不过您得解除武装…”她没有理会。穿过走廊时,她脑子里闪现出一个画面:弥塞里亚躺在冰凉的地上,一个长着白角披着黑袍的萨卡兹女人给她治疗。萨卡兹政府的人迅速控制住了现场。

  她敲敲门,进入会议室。

  这次会议的主题是如何处理卡兹戴尔逃犯引渡失败重大事故。莫斯提马走到面对圆桌的,背对着窗子的一把椅子前坐下,有些人看了她和她的枪,露出了不悦的表情。莫斯提马冷漠地环视坐在自己面前的人,就是他们即将决定莫斯提马今天所做的陈词的份量,决定她以后的人生轨迹。她看到特战队长也出现在对面,他避开了她的目光。

  莫斯提马明白了。

  会议冗长的报告后是几个部分之间的推拉扯皮,实际意义上这是一场分锅大会。莫斯提马在被提问之前一直没有说话,很平静,但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她平静之下蕴含的疯狂,她正处于一个极度危险的平衡状态里,像一个被推到桌沿外的杯子,摇摇欲坠,杯子摔碎必然会造成伤害,但问题是谁也不知道杯子到底会不会落下来,又何时会落下来。

  “莫斯提马,你在那天射杀了迪沃尔,还有十三个萨卡兹公民。”

  终于开始了。

  “我只是执行我接受的任务。”

  “任务要求是将迪沃尔和平引渡,押送回国。”

  “任务划分时,我的任务是对迪沃尔实施武力压制。但我们遭到了背叛,有人暴露了我们的计划(有人做了一个停下的动作,但莫斯提马不管),迪沃尔最先走出来,弥塞里亚给了他两次停止反抗的机会,他拒绝了,迪沃尔的小女孩和弥塞里亚都向对方开枪,迪沃尔死了,弥塞里亚受了重伤,安吉接着倒下,弥塞里亚在混乱里被人拖到教堂里钉死在墙上。我的确杀了很多人,如果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我。”

  “弥塞里亚和安吉都已经死了,没有人可以证明你的话的真伪性。”

  听到那个名字,莫斯提马冰冷的表情出现了裂痕。

  “弥塞里亚和迪沃尔是谁先朝谁举起的枪?”问题在继续。

  “迪沃尔先。”

  “安吉死在他俩的冲突之前还是之后?”

  “之后。谈判一崩盘,狙击手立马开枪。”

  “你当时是否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死在你手上的萨卡兹人全部都是迪沃尔的同伙?”

  “…我不能确定。没有任何情报可以辅助,但他们向我开枪。”

  询问人露出了狼闻到肉的表情,“你当时不能确定他们的身份就开了枪?”

  “是的。”

  询问人之间彼此交流了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

  “我能多做一些陈述吗?”莫斯提马问。

  另一个长官皱起了眉,但他说,“当然。”

  “这次行动有人泄密了。迪沃尔明显有备而来,有狙击手架着,没有人告诉我们里面有大量萨卡兹武装平民,还有小孩,我们的支援根本不够。而且萨卡兹政府在半小时就赶到了,有人向迪沃尔和当地政府泄密了。嘲讽的是,最先对我队受伤人员进行医治的是萨卡兹的赦罪师。”

  “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公证所内的人员进行泄密。”

  “是啊是啊,所以我才作为替罪羊坐在这里,不是吗?你们需要丢一块活肉给萨卡兹人,熄灭他们的舆论,我不就是那块活肉吗?我,一个手握着十三条人命的拉特兰特工,一个女人,长的还漂亮——太适合了。”

  真正的丑恶不会出现在武器上,而是在人的脸上。

  “莫斯提马,我们不需要任何再作出牺牲…”

  “我的牺牲在未来的档案是被自愿的,我清楚。就像弥塞里亚被自愿调离一线去夏宫,又从夏宫被自愿死在卡兹戴尔。”她一顿,看向书记员,露出一个美的惊心动魄的微笑,“你已经在那么写了,对吗?”

  书记员颤抖了一下,笔从他手里滑了下来,滚到地上。

  莫斯提马哈哈大笑。

  审讯官内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声,大审讯官宣告会议暂停,有几个人出去了,几个人在抽烟,此时特战组长走过来,他来到莫斯提马身后,按住她的肩膀,弯下腰说如果莫斯提马认罪,那么他们有办法保她出来,这件事对她以后的履历不会有任何影响,最大的记过不过等同于开会迟到。她可以去找一份适合女人的工作,她得到的好处不会比政府对死去的战士的家人的抚恤差。

  “他们当时也是这么和你谈的吗?”莫斯提马问。

  队长愣住了。

  莫斯提马把枪匣打开,取出自己的守护铳和萨科塔公证所的所徽,她抚摸着枪身,“你本应该和我站在一起的。但你把自己卖了。你不配做一名战士。”

  队长脸涨得通红,“我还有妻子孩子。”

  “弥塞里亚有一个刚刚成年的妹妹,安吉还有父母。我之所以站在这里是为了给她们讨回公道。她们不能这么死的不明不白。”

  “好,好,你最高尚。”队长愤然离去。

  会议在半小时后继续。

  莫斯提马一直静静地等待着,待到全员坐定,她站起身来,不待重新推拉,“你们认为你们有资本玩游戏,游戏的规则由你们指定,你们和萨卡兹政府讨价还价,我和我的战友不过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只为了保住几个官僚,你们便打算牺牲我,就像弥塞里亚和安吉那样被浪费掉,只为了你们各自集团的利益。恐吓,压制,反正就是那一套。你们觉得我没有勇气继续,是不是?即使我今天嘴硬,扯了个直,明天你们可以用别的东西威胁我,我的家人,我的朋友,直到有一天把我变成另外一个人,你以为我最终玩不过你们,是不是?但我现在告诉你们答案——”

  她举起了守护铳,

  “我拒绝玩这场游戏。”

  .

  .

  .

  莫斯提马远远地站在陵园的黑树下,远处的墓碑前正在举行葬礼,她戴着宽大的黑帽子,穿了条黑裙子,还不太习惯自己新长出来的尾巴和角。

  “今天是谁?”红发长角的女人走到她身边。

  “今天是爱丽丝。”

  “她怎么了?这个可以告诉我?”

  “战场上有很多小孩。有的活下来了。她去组织疏散幸存的孩子时,被一个小男孩拿源石做的刀背刺了。伤口不重,但她知道得矿石病的下场是什么——疏散结束后她就自杀了。”

  两个人在树下静默地站了一会儿。

  “还要几天?”

  “还要两天。明天是弥塞里亚,后天是队长。他是最后一个。”

  “但是上头派任务了,今天就得走。”

  话这么说着,两个人谁也没动。

  “我听说,是你杀了你队长?”

  “他自己冲上来的。我本意不是杀他。他内心有愧。”

  “如果你那天杀了会议上某个高官,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了。他在保护你。”

  “他是个软蛋。他承受不了他背叛了我们的事实,就把那些腌臜告诉我,把痛苦转移给我,叫我替他承担痛苦。”

  “……”

  莫斯提马沉默了片刻,却说起了完全不相关的事,“你知道这座饮血的圣教堂,其实是建立在萨卡兹前朝的异族圣殿之上,再往前推,还可以发现别的民族的文化。建筑不断地被烧毁,又重新建立,又烧毁,再重新建立,到最后变成了我们现在眼见的卡兹戴尔圣教堂。不同的信仰都曾在这里展露神迹,没有最初,没有终结,唯一可以肯定的只有不同的暗门与地下墓穴,沉睡着不同民族的尸骨。人活着时互相啃对方的骨头,死后却和平地睡在彼此几英寸远的地方。”

  “…听起来,死反而是解脱。”

  远处传来几声的奇异又凄惨的声音。那是天鹅临死之时的哀鸣。

  莫斯提马离开黑树的阴影,给她死去的战友献上一束花,当她靠近时,人们纷纷远离她,反而给她让出一条道来。有人朝她的影子吐唾沫。

  “就是她,堕天使……”

  “十三条人命…”

  莫斯提马庄重地给爱丽丝献上花。

  tbc

第四章 04

-/-

上一章 下一章

更多好书

(明日方舟同人)stay gold完整版+番外章节

正文卷

(明日方舟同人)stay gold完整版+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