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客

  风平浪静地又过了两日,荣王府中倒也相安无事,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但李昀心里知道一切平静不过都是狂风恶浪前的铺垫罢了。

  他闭着眼躺在后院的贵妃椅上晒太阳,是日风和日暄,微风和畅。北方晴天多、雨水少,对于冬日而言,可以经常晒太阳倒也暖和得很。

  李昀思绪游走,意识飘浮,胡乱地猜测着王府中其他人现在在做什么。

  现在是辰时,老王爷用完膳食之后应当在院中舞剑,王妃则在一旁看着时不时地夸耀几句。想到这里,李昀不禁笑着摇摇头,这老夫妻成亲都几十年了,每日都看着对方也看不厌,还腻歪得很,真是搞不懂。

  李昀又想到江洺,他这会儿应该在望心亭吹风或者在后花园赏景。一想到那家伙顶着自己的脸做出笑靥旖旎、目酣神醉的表情,李昀就泛起一身鸡皮疙瘩,深觉这日头的温暖还抵不过江洺给他带来的寒意。

  李昀打了个哈欠,现在这局势乱得很,也急不得。皇帝不能直接问,吞云会也不能明里查,难不成跑到西羌去问西羌王?李昀苦恼得很,心里也烦躁了起来。不知道这种岁月静好的日子什么时候结束,暗地里与他人周旋不如直接面对面真枪实弹、剑拔弩张地干一架。

  这种风微浪稳、海不扬波的局势只需要随便一捅就能变成惊涛骇浪、波涛汹涌的局面。一切的主动权现在都掌握在皇帝手里,皇帝可能一时心情不好就把吞云会递交的证据拿出来公布天下,再将荣亲王抄家诛九族。

  李昀又不禁担忧着,皇帝今早起身后有没有顺利出恭,要是排泄不畅惹得他郁结于心勾起对荣亲王的烦恼,再使得他一时兴起将那证据在朝堂之上展示,这荣王府可就保不住了,自己的脑袋也得落地。

  一知道自己的脑袋可能就由皇帝的一泡屎决定,李昀浑身都不舒服起来。

  “殿下?”凌鹰看着表情古怪的李昀,抱拳道。他刚从钱塘马不停蹄地赶回来,正等着向李昀复命。

  原以为李昀为了王府的安危会痛心疾首、焦躁万分,夜不能寐地想着解救之法,凌鹰已经准备好见到一脸憔悴的李昀了,没想到现在一见,他正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地晒太阳。

  凌鹰不禁叹惋起来,果真平民百姓跟皇族贵戚就是没有什么可比性,无论自己这一月多么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地跑腿,俸禄可能都比不过世子爷一天受的赏赐之多。

  李昀闻言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地问道:“怎么?人带回来了?”

  “是,”凌鹰低了低头,“在城东客栈安置着,等殿下的命令,随时都可以让他过来。”

  李昀点点头,“先下去吧。现在日头太大,怕晒坏了老人家,过会儿不这么热了再把人带来。”其实北方冬天的太阳不怎么炎热,李昀只是现在自己想睡一会儿。

  “是。”凌鹰正要退下,却又被李昀拦住了。

  “等等,忘记与你说了,你这月的俸禄减两成。”

  凌鹰:“……”

  凌鹰哭丧着脸,正想问是何缘由,但看李昀又闭上眼睛继续睡下了,自己也不敢再问什么。他嘴唇如鱼儿般开开合合,最终还是闭上了。

  郁郁寡欢地走出世子院后,凌鹰正好碰上了进酒,当即心下一亮,打算问问这个和世子片刻不离身的进酒。

  “殿下怎么回事?怎地突然扣了我两成薪俸?”凌鹰面色焦急,愁眉苦脸地问道。

  进酒也愣了,皱了皱眉,“他也没同我说啊,他最近不是让你去钱塘接人去吗?”

  “是啊,我也没做什么惹他不高兴的。”凌鹰叹道。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离开了,剩下进酒一人站在原地。

  进酒方才刚要开口问他是不是回来得晚让李昀等久了,没想到凌鹰做事这么风风火火,这么着急就走了。

  进酒撇了撇嘴,继续向世子院走去,刚走了两步他又不住停下,心里似乎捉摸到了什么。

  进酒是李昀左右亲信之一,自然是知道李昀派遣凌鹰去钱塘接什么人,此人对江洺来说重要得很。若是李昀是因为凌鹰接人回来得晚了才动怒的,这可就比较奥妙了。

  李昀虽做事随性,但在情爱方面却是寡淡得很,这些年来从不沾身。进酒从小陪李昀长大,除了王爷王妃之外,也不见得他对什么人上心,没想到来了个江洺,就让李昀关注至此。

  进酒苦笑一声,这江洺来历不明,世子要想得到他,怕也是不知道要经历多少坎坷吃多少苦。

  此时躺着晒太阳的李昀打了个喷嚏。

  这天似乎通了灵性,未时将过,暖阳就被密云遮了起来。凌鹰为了保住自己仅剩的那一点点薪俸,一直都在紧张兮兮地盯着天上的太阳,见不那么热了就连忙将人扶上马车带往王府。

  江洺因为上次被李昀轻薄的事儿,已经有意避开他两日了。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只是单纯地想要避开,免得两人见了面尴尬万分。

  但方才下人来报,说是殿下请了个贵客来府,让江公子务必前去相迎,江公子若是不去则必定后悔。

  江洺第一反应是小姨被救回来了,但下一瞬间仔细想想觉得没这么快。江洺按捺住自己的情绪思虑再三,终是决定去一趟。

  他来到府门口,发现李昀已经在那等候了。

  李昀长袍飘飘,发髻端正,身姿挺拔地站立在那。从江洺的角度看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只见他眉梢上扬入鬓,眼神凌厉、闪着精光,浑身透着挡也挡不住的霸道张扬。

  江洺呼吸一滞,突然感觉到抬不动腿了,止步在原地不动。身旁跟着伺候的下人正疑惑他怎么突然不走了,犹豫着问道:“江公子可是身体有些不适?”

  江洺反射性地摇摇头,正想开口,余光却瞥到李昀走过来了,他连忙闭口不言。

  “怎么了?”李昀卸了几分威严与肃穆,将方才高高在上的气场掩藏得一干二净。

  江洺不回话,下人在李昀面前也不敢开口。

  李昀突然一展眉眼,一双桃花眼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儿,十分勾魂。他缓缓道,“江公子这几日刻意避着我,是因为我前天一大早……”说不一定能帮你救回小姨而赌气吗?

  他还没说完就被江洺厉声打断:“殿下!”

  李昀微愣,疑惑地看着他,不知江洺为何突然反应这么大。

  江洺脸上飞起一抹红晕,偏头躲开李昀的目光。

  李昀现在看到江洺的样子,这才明白对方误解了什么,嗤笑了一声。

  “贵客快到了,江公子不去看看?”李昀眉舒眼笑。他虽是想趁这机会好好挑逗江洺一番,但也得顾及正事,心中只觉遗憾万分。

  府门外传来马车停步的声音,接着又有几声老人的咳嗽,江洺一听就觉得熟悉得很,心中不由得慌乱起来。

  他越过李昀朝王府门口走去,看清来人之后立马滞在当场,脑中如雷霆一般地轰鸣。

  府门外走进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满脸挂满笑容,老态龙钟却又精神矍铄,一边步履蹒跚地迈着步伐,一边时不时转头和搀扶着他的年轻人谈笑风生。

  江洺强忍住眼中涌上来的泪水,硬是扯出了一个笑脸,艰难地抬脚迎上去道:“夫子!”

  “随之!”章益一看到他就两眼泛红,浑浊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砸,他放开年轻人搀着的手,自己踉踉跄跄地快步朝江洺走过来。

  江洺也立马奔过去到他面前,伸出手与章益紧紧相扶,颤声问道:“夫子怎地来此?”

  章益热泪盈眶,欣慰道:“你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被荣亲王赏识来他府上施展拳脚,为我朝效力,真不愧是我章益的学生!我便是听了这消息被世子殿下接来共睹辉煌的。”

  江洺听完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低下头咬牙切齿道:“李昀。”

  章益抹了抹湿润的眼睛,又道:“随之啊,夫子这一路上听了不少你的传闻,心头觉得甚是宽慰,以你为荣啊!”

  江洺正欲开口辩解几句,谁知被身后的李昀扬声打断了:“有江公子这一国之栋梁效力,乃是我朝之荣幸!”

  “章夫子风烛残年,纵使以前经历过多种磨难,现在有江公子这一学生成了盖世之才,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江洺听了怒气填胸,却又不得不忍住。李昀方才的第一句话是安抚章益,这句话则是话中有话,在暗示江洺章益年纪已大,精神上禁不住什么大的刺激。此时要是打击了他,说不定当场就一命呜呼了。

  章夫子自然听不出来这话中意思,他含泪道:“这也亏老王爷慧眼识才,给了随之一个机会。”

  “应该的,应该的。”李昀打着哈哈。

  章益又抹了一把眼泪,看清李昀长相之后突然变貌失色,眼睛在李昀和江洺之间来回转动。之前来的路上凌鹰就和他讲过世子与江洺长相相似,但现在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一模一样,不禁目瞪口呆。

  李昀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江公子与我甚是有缘,不仅面貌相似,就连胸中抱负也别无二致。老先生,我们进去说。”

  江洺与李昀两人一人一边,好生扶着章益迈上了王府的石阶。

  李昀一面让章益注意着脚下的阶梯,一面又编起江洺的故事哄得他喜笑颜开,一副孝思不匮的大孝子模样。

  不仅江洺没见过这场面,一旁的进酒也微微错愕。进酒不禁感叹起来,李昀从小到大连府里的王爷王妃都不曾尽过这般的孝道,现在竟然对“老丈人”这般孝顺?

  他自小跟着李昀,对李昀以前干过的混账事烂若披掌,不曾想现在却被情爱转了性子开始敬重长辈。进酒这样一想,对原先抱有成见的江洺也看得顺眼了起来。

  ☆、入住

  章益被李昀和江洺扶进会客室坐下,他难以为颜,不好意思地问道:“我在王府住下,会不会给王爷和世子添什么麻烦?”

  李昀嫣然一笑,“不会,老先生放心,王府大院深宅,多您一位不多。”

  章益早就听过皇城富庶,乃物华天宝汇聚之地。这王爷府就更是气派了,方才从府门外一路走来,瞧见的楼阁台榭、丹楹刻桷,果真是与穷乡僻壤里的蓬门荜户比不得的。他饱读诗书,博学多才,但从未对此景貌亲眼目睹,不禁感叹道:“那就多谢世子殿下了。”

  李昀又吩咐丫头们取来茶叶,自己亲自泡了一壶茶给章益端来,章益连忙推辞道:“殿下身份何等尊贵,岂能为小老儿泡茶?不可不可!”

  “老先生是长者,又是德高望重之辈,能给您敬一杯茶,是李昀的荣幸啊。”李昀道,“家父时常教导,要对有才学之人以礼相待,万万不可怠慢。老先生何不遂了我的惜才之心?”

  章益倍感快慰,郑重地点点头,道:“殿下真是世间少见的明理之人啊。”他看着李昀,眼里流露出一股满满的喜爱之情。

  一旁的江洺也看出来李昀甚得章益的喜欢,但又不好正大光明地提醒他人家其实是个衣冠禽兽,只得在心里憋了一口气。

  “江公子也来尝尝这铁观音么?”李昀也给江洺倒了一杯。

  江洺拒绝不得,也不在章益面前驳他面子,接过茶杯道了谢就一饮而尽。

  李昀见之忍不住一笑。

  三人又聊了好一会儿的天,从京城聊到钱塘,从国政聊到家常。其实只有章益和李昀在谈笑,江洺面色阴沉,不怎么开口。

  外头天色渐暗,北方冬日的天本就黑得早,现在没了太阳,就暗得更快了,外面的碧瓦朱檐、阶柳庭花在夜色的笼罩之中也开始朦胧起来。

  江洺心烦意乱,渐渐觉得本来的计划已经一步一步地偏离原来设定好的轨道了。李昀将章益接来就是要他做事多一分顾忌,难道他已经察觉到什么了么?

  李昀见用晚膳的时辰到了,就让章益先准备着,自己让丫鬟去小厨房说一声做些清淡的食物。

  见李昀起身离开,江洺也顾不得旁边的下人,张口就问:“夫子觉得李昀此人如何?”

  章益捋了捋胡须,笑道:“老夫看他谦和有礼,胸怀大志却又不忘小事,是个能人啊,将来一定能撑起一片天地。”

  江洺嘴角一抽,脸色更难看,欲开口告诉他实情:“夫子有所不知,李昀他……”

  外头传来脚步声,李昀回来了。

  “后厨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老先生先去膳堂等候如何?”李昀眼笑眉飞。

  “好,有劳了。”章益虽然看到方才江洺脸色不对劲,但现在瞧见李昀的春风一笑,心下便又舒畅起来,转眼什么都忘了。他正欲起身准备徒步走去膳堂,不料被李昀一拦。

  “老先生稍等,我看您腿脚不便,特地准备了一辆四轮代步车,过一会儿就来了。”

  章益何曾受过这种待遇,一听就惊喜得说不出话来,“这,这如何使得?殿下对小老儿……”

  “这是我应该做的,老先生莫要与我客气。”李昀眉欢眼笑。

  章益闻宠若惊,不知说什么才好。旁边的江洺却脸色更黑,看不出来李昀想要做什么。

  李昀将章益扶出门槛,外头正有两个小厮打扮的年轻人推来了一辆四轮车,将之停在章益面前。章益早就想要一辆这样的代步车了,但这车的价钱昂贵得很,自己的根本无力承担,多年来一直受这老寒腿的折磨。

  章益喜不自胜,顾不得礼仪,借着李昀的搀扶坐上了四轮车。

  李昀手把手地教他如何使用,“老先生试试?还用得习惯吗?”

  一旁的进酒大开眼界,心想若是老王爷见到这番情景不知会做何感想。圣人都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怎么到了李昀这儿却是反过来的。

  章益试了试,忙道:“这么个好东西,怎会不习惯?承了世子殿下的福,小老儿这以后出门可就便利多了。”话里是掩也掩不住的欣喜。

  李昀暖笑,“我先领老先生过去。”说着便走到四轮车后面,推着章益往前走,走前还笑着冲江洺眨了一下眼睛。

  江洺怒上心头,手里的拳头攥得更紧了。

  去膳堂的一路上,李昀都是亲自推章益过去的,遇到台阶门槛才吩咐旁边的小厮过来抬起。

  这看得章益对李昀这个人是更加满意。在钱塘凌鹰劝他来此之时,他还担心世子性情嚣张跋扈、目无王法,怕以后没自己好日子过,现在一看这世子敬老恤贫,敬贤礼士的样子,顿时疑虑全消。没想到世子这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性情,他不知是该赞叹老王爷教子有方,还是赞美世子自己蕙质兰心。

  “这是黑芝麻粥,黑芝麻补肝肾、润五脏,食之对身体虚弱、头发花白的老人有大补。这是胡桃粥,食之有敛肺定喘之效,我听凌鹰说老先生有些咳疾便特地命人熬了这粥。”李昀一一介绍着膳桌上的佳肴。

  章益何时见过这场面,忍不住惊叹:“殿下,这些小老儿怎么受得起呀。”

  “这自然都是看在江公子的面子上,江公子这些天为王府做的事情可太多了,帮了我们不少大忙,可惜江公子又不要什么赏赐,我只好在您身上下手了,还希望您莫要见怪。”

  李昀突然假意低声道,“您知道,我怕他以后会脱离王府另觅新主,所以才请您来当说客。”

  江洺:“……”

  章益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为何李昀如此厚待于他,原来这都是因为江洺的缘故。他一笑置之,道:“这不是问题,随之从小到大最听我的话了,殿下放心。”

  李昀心中大石放下,松了一口气,“那就有劳老先生了。”

  “好说好说。”章益摆摆手,笑了笑。

  坐在一旁的江洺听得一清二楚,但两人还是视若无睹,就像他不在场一般。江洺莫名地觉得这场景面熟得很,想了一下才回忆起来。

  十十几年前,他小姨好像也是这样当着他的面和买他的财主商量价钱的。

  果真,人生的桥段总是相似的。

  “我担心老先生肠胃不好,所以就没让厨子做那些肉食,还望老先生多多见谅。”李昀叹道。

  章益付之一笑,道:“殿下不知,我最喜粥食,腥肉吃多了对老人家反而不好。殿下如此安排正合我意。”

  李昀又笑着给章益盛了一大碗热粥,小心翼翼地端到他面前,“老先生趁热吃。”

  章益也不推辞,他这会儿也正好饿了,拿起勺子就吃。他一尝,觉得这味道甚佳,入口即化,唇齿留香,便忍不住多吃了几碗。

  三人一起用完晚膳之后,李昀见章益犯困了坐不住,就安排下人给他收拾客房,让他早些去歇息。

  李昀将章益送出世子院就不再走了,吩咐那两个小厮好生照料。

  章益一离开,江洺就不再忍着,开口诘问道:“你把章益接过来做什么?”

  李昀嘻皮笑脸,“他一个老人家,在钱塘住得孤苦无依的,连孩子都没有没人照顾他。我自然是想将他送来让人好好伺候着。”

  “你有什么事不能冲着我来吗?非要招惹我身边的人?”江洺眼睛发红,怒不可遏的吼道。

  李昀啧了一声,“平时看你脾气挺好,温温润润的,怎么现在……”

  江洺压低了声音,隐忍道:“你要是敢动他,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说完他也不做停留转身去找章益。

  谁知李昀从身后一把将他搂住,“你不放过我,你有什么能耐不放过我?”

  江洺没想到李昀会来这一出,连忙挣扎,反手用手肘重击着他的胸膛,“放开!”

  李昀朝他耳畔呼了一口热气,轻笑道:“你放心,只要你乖乖的,我自然不会动他。”

  不等江洺有所反应,李昀就松开了手,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回了世子院。

  江洺忿忿,行色匆匆地来到章益房中,他挥挥手示意下人去房外等候。

  “夫子,李昀此人人面兽心、阴险狡诈,你断不可信他啊!”江洺跪在轮椅一侧,伏在章益膝头。

  章益大惊,“世子殿下彬彬文质,与我斯抬斯敬,怎会是你口中那样?”

  章益一心只读圣贤书,自没见过这等事。李昀就是摸准了章益的心性,所以才多加利用。

  江洺道:“李昀外愚内智、剑戟森森,接您过来必定另有所图。”

  章益虽进府不久,但一路上听凌鹰讲世子对江洺有多善待,他刚开始还不信,现在他一看自己在府中的待遇,就知道李昀对待江洺不会坏到哪里去。反倒是江洺身在福中不知福,硬是要在背地里抹黑李昀,章益一想到这儿,就觉得李昀甚是可怜。

  “那你说,我一身老骨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走两步就喘,他能图我什么?”

  江洺切齿痛恨,“他就是想借你我情义,强迫我做什么事。”

  章益叹一口气,“我知道,他方才都告诉我了。他想让你留下为他效力……”

  “事情没这么简单,夫子,我……”江洺深吸一口气。

  “好啦,你别说了,我知道你与他之间因为这事儿有些矛盾,但矛盾总会化解的,你也别揪着不放了。”见江洺还想开口说什么,他又拍拍江洺肩膀道,“我累了,要早点歇息,你也回去早些睡下吧。”

  江洺欲哭无泪,只好告退。

  ……

  皇宫,文德殿。

  “奴才今日午后见荣王世子接了一位老者进王府,还看见世子对那老者甚是尊敬,一路扶着进去的。”御前跪着的那一年轻男子道。

  皇帝微微错愕,不敢相信,“一路扶着进去的?”

  “正是,奴才亲眼所见。这老者是谁,从何处来,奴才正派人去打探,不日便会禀告陛下。”

  皇帝点点头,表示自己明了,又问道:“柳斌,那人的身份查清楚了么?”

  柳斌有口难开,不知说何。

  “查到了什么就说。”皇帝不耐烦。

  柳斌叩了个头,咬咬牙道:“奴才顺着那人行来的马车路线一路追查,刚开始以为起点是在苏州,但后来在苏州查探之时才发现,马车出发前几日苏州有一位刚从西域那边过来的年轻男子,那男子神秘得很,据说无人见过他的相貌。”

  皇帝神情微妙,“接着查。”

  “是。”柳斌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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