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亲

  李昀本是不想让荣亲王和王妃知道他受伤的事儿的,可是他也没有明着说这话儿,总有些下人不懂他的意思,在王爷房中伺候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

  当时王妃也在,一听到下人说李昀受伤了,顿时就面露担忧,慌乱地要亲自过去看看,只是没想到被老王爷一拦。

  “他自个儿犯的事,你瞎操心什么。”荣亲王应该是知道李昀为何受伤,这时也是痛斥着他火烧吞云会据点一事。

  王妃一听就有些恼怒了,细眉一皱,道:“昀儿可是你的孩子,在外头受了欺凌,你也不管管?”

  “欺凌?谁敢欺凌他?”荣亲王压着声音反问道。

  王妃撇了撇嘴,就冲外走去,身后的两个丫鬟连忙跟上。

  王妃正走到李昀那儿的时候,他正躺在摇椅上晒太阳,极其地悠闲自得。

  李昀头上的纱布已经摘下,伤口也愈合得差不多了,但红色的药粉在白皙的额头上显得格外明显。

  王妃一见到李昀,就急忙走向前,大吃一惊道:“昀儿!”

  “母亲?”李昀喃喃道。他不禁在心中叹一口气,这下不知又要被母亲数落多久了。

  荣亲王妃一直以来对李昀都疼爱非常。李昀小时候就是王妃亲自照顾,王妃时时担忧,生怕他一个不注意就磕了碰了。李昀长大后虽然不与王妃一同住,但王妃也会经常过问李昀的起居。

  “怎地伤得如此严重?”王妃用手帕擦了擦李昀的鬓角,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伤口看。

  李昀柔声道:“自己出门的时候不小心磕到的,已经快痊愈了,母亲不用挂心。”

  “磕的?”王妃怀疑地问,“你自小习武,哪那么容易摔了?”

  李昀咧嘴一笑:“连江湖第一高手都会受伤,更何况是昀儿的三脚猫功夫了。”

  王妃还要再问,李昀忙扶她坐下,从桌上端来一盘绿豆糕。

  “再过几日便好了,不会留下疤痕的。”李昀安慰道。

  王妃依旧愁着脸,忧心得很。

  “昀儿以后保证更加注意,不再让自己受伤。”李昀见王妃眉头还是皱着,才又保证道。

  王妃这才作罢,也不再继续多问。

  李昀正想扯开话题,没想到王妃先开了口:“要是能有个贤内助替你打点一切,你必定不会像这样轻易地受伤。”

  李昀哑然。

  “沈尚书家的千金与你自小定了亲,连皇上都点头赐了婚,那诏书还在你父王的书房里头搁着呢。”王妃说道,“沈家虽比不上咱家,但你要是跟和咱家一般显贵的人结了亲,反倒会惹得皇上猜忌,说你拉拢势力……”

  李昀不欲听这些,厌烦地撇过头去。

  “娘知道你不喜欢沈家千金,但我看你这些年也没找到一个能让你动心的人。人这一生啊就这么短,找到一个两情相悦的人太过困难,倒不如找个门当户对的人搭伙过日子。”

  李昀道:“沈千金和我自小就不对付,您让我俩结亲,那岂不是让王府永无宁日了?”

  王妃正欲出言反驳,却被李昀打断:“我不喜欢她,她不喜欢我,让我俩在一块儿,谁都不会高兴。”

  “哪有这么严重,感情还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都培养了十几年了,培养出什么来了。”

  王妃见他这样,突然有些生气,用手帕按了按嘴角,转头对身后的丫鬟说道:“去王爷书房把诏书拿来,我就不信世子当着诏书的面还能这么说话。”

  片刻,盖着皇帝玉玺的金黄色诏书端端正正地摆在李昀面前。

  “好好看看上头写的,你还敢抗旨吗?”王妃不依不饶地说道。

  李昀看着诏书,心思却游离在外。他皱着眉头,双眼聚焦在玉玺图案上,突然回想起吞云会曾经说过的荣亲王通敌的证据。

  当时他就在想,这份证据必定能同时代表西羌王和荣亲王的身份,现在一看这玉印,他忍不住猜想那证据就是双方的协议。

  其实能代表双方身份的东西不多,李昀又开始懊恼怎么现在才想到。

  若真是协议书,那荣亲王就是真真切切地无从抵赖了,李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一旁的王妃看到李昀这副模样,就以为他是被这圣旨唬住了,连忙趁热打铁:“今年你也二十二了,沈家千金也十七了,都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依我看,就让你父王……”

  李昀突然发言:“母亲,父王此时在何处?”

  王妃一怔,很是诧异李昀为何突然开窍了,但嘴上还是回话道:“在后花园。”

  话音未落,李昀连忙起身冲后花园走去,留下王妃一人迷茫地坐着。他刚走到后花园门口,突然脚步一停,发觉自己遗漏了一个大问题。

  现在已经猜测出来吞云会查出来的那通敌证据极有可能是双方契约,若是上头真的盖了荣亲王私印,那又是谁盖的?

  王府之中真有内鬼?

  李昀走进后花园之后,看到荣亲王正在杨树底下扎马步,地上落满了杨树毛子。

  “父王,您的私印在何处?”李昀问道。

  荣亲王抬手收势,深呼吸一口气,转头一瞧见李昀的头上的伤就气不打一处来,道:“在我书房中搁着呢,怎么了?”

  李昀不答反问:“一直都在书房之中?您确定除您外没人动用过?”

  “究竟怎么了?”荣亲王没好气道。

  “您先回答我的问题。”

  荣亲王仔细想了想,道:“应当是无人动用过的,但要是有人趁我不在……那也说不一定。”

  李昀幽怨地看了一眼荣亲王,也没多理他,甩了甩头就走了。

  荣亲王看着李昀这副风风火火的样子,恼怒之中也多了一分疑惑。

  李昀在路上不禁又开始发出疑问,吞云会发现协议的时候应当是几个月前,但协议签订的时间却难以断定。按照时间来推测王府中内鬼的身份犹如沧海寻针。

  好不容易寻到了一点线索,没想到现在又回到了死胡同里,李昀又郁闷了起来。

  太阳高悬,闪耀着无限的光亮,热量也跟随着指引来到了地面,似乎要将一切烤焦。这天气不大像春日,倒像是初夏季节。

  李昀思虑良久,觉得此事还是得从江洺身上入手,但从那姓江的嘴里套出话来肯定不容易,还是得想想其他办法。

  李昀撇头瞧见了一只鸽子停歇在屋顶上,突然脑中精光一闪、计从心上来,他连忙回了自己书房,拿出了笔墨纸砚,斟酌了半天的词句之后终于一纸书成。

  “你亲自去将这封信放到那座破道观的树洞之中,越快越好。”李昀吩咐道。

  说完他又冷笑一声:“我倒想看看他们见到这上头所写内容之后心里会做如何想。”

  进酒虽好奇于这纸上写了什么,但还是以李昀的计划为重,立马就用轻功飞去了河清坊。

  李昀打点好这一切之后,神清气爽地走出书房,赶巧遇到了江洺。一想到方才在信中狠狠地坑了一把江洺,李昀顿时就觉得眼前的他变得可怜了起来,看他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还带了三分辛酸。

  江洺方才刚从小厨房喂完奶猫回来,这些天他一直都觉得那只小猫可怜得紧,每天都得看着李昀将它爱吃的食物倒进泔水桶之中,同时受着心理和生理的折磨。

  不仅这样,江洺昨天才发现李昀看小奶猫的时候眼神惨惨、黯淡无光、眸光微沉,就像现在看他的眼神一样。

  江洺:“……”

  “陈道长正在外头寻着殿下呢。”他抢在李昀说话之前开口道。

  李昀难得没有为难他,不与他多言就自己走了。

  绕过树丛之后,他来到望心亭中,正遇上了在那饮酒畅聊的陈不染。李昀径直坐在他的对面,伸手接过陈不染递过来的酒壶,另一手拿起一个陶瓷的酒杯放在自己面前的桌上就开始斟酒。

  “你找我做什么?”李昀喝完一杯酒之后问道。醇香的酒味弥漫在他嘴里,舒缓了他的神经。

  陈不染开门见山,无奈道:“方才王妃来找我了,让我劝劝你早日与沈尚书的千金成婚。”

  “哎哎哎你先别恼,我就是过来走个过场,没打算真劝你。你知道的,和上次一样,王妃给了我好处。”

  听完李昀拿起酒壶给他斟了一杯,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没说什么。

  陈不染握住酒杯抿了一口,缓缓道:“我实话实说,那沈家女儿确实与你没有夫妻缘,你就放心吧。”

  “你算命这么准,不妨帮我算算与我有夫妻缘的究竟是何人,此时正在何处。”李昀调侃道。

  陈不染神情微滞,眼神躲闪,支支吾吾了许久,半刻钟之后才慢慢说道:“许是我道行太浅,现在还瞧不出什么端倪来,等我算出什么了再同你说。”

  李昀看了陈不染一眼,不置可否,喝了几杯之后就告辞离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陈不染与王妃一同坐在望心亭中,他双眉紧锁、神情凝重地说:“王妃,方才老道是软硬皆施、恩威并用,什么办法都用了,就是说不动世子殿下。”

  王妃似乎是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来日方长,待我想想其他办法。到时还请道长相助。”

  陈不染面露为难,正想推脱,没想到王妃又说道:

  “酬劳丰厚。”

  “王妃客气,事关世子殿下一生,老道必定鼎力相助。”陈不染义正言辞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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