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寒

  “昨夜你全身是汗,我怕你捂太久受寒,就想着替你换件寝衣,没想到刚解开扣子才发现我不知道你干净的寝衣搁在何处……”李昀苦着脸解释。

  江洺黑着脸不说话,冷冷地看着李昀。

  李昀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我滚,我这就滚。”说完便从地上起身扶着腰走了出去。

  要是搁在平日里,李昀必定又会好好挑弄他一番,但他看江洺的脸色不大好,怕自己说多错多再惹他气急攻心,便只好低头做小好生哄着他。

  清晨康子守在李昀房门口许久都不见他出来,正焦急得很,心想世子是不是生病了起不来身。谁知一转眼就看到李昀踉踉跄跄地从江洺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殿下,您这是……”康子看到李昀唉声叹气地走过来,还一手扶着腰部。他大惊失色,猜到这世子殿下可能是在江洺房里睡了一夜,可是没想到还……

  李昀只是吩咐道:“准备沐浴。”他又转头看了看江洺房间的方向,“江洺也要。”说完也没看康子就兀自朝前走了。

  康子一听这话就更加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测,脸上顿时精彩万分,“……是。”

  清明时节在即,世子院里满园的落英缤纷犹如从天际撒下的花雨一般,各个颜色的都有,落在翠绿的草地上恍如仙境,煞是好看。

  一个时辰后。

  “殿下?”康子在门口犹豫了好久,终于敲了敲门轻声道,“江公子看着脸色不大好,身子有些发热,似乎是……着凉了。”

  李昀叹息一声,心里也料到会这样,“去请郎中来好好看看,我过会儿再过去,他现在看到我铁定又要生气。”

  这句话在康子的耳里就不是那么简单了,他想入非非,不禁脸红了起来,连忙应道:“是,奴才这就去。”

  李昀又继续在热水中泡了一会儿,才穿好衣裳走向隔壁间。

  丫鬟们正用热毛巾小心地擦拭着江洺的脸颊,见李昀过来便起身行了个礼,“殿下。”

  李昀拿过丫鬟手里的毛巾在热水中浸湿之后敷在江洺的额头。江洺烧红的脸透露着点点疲色,盯着别处始终没有看他一眼。

  一个大丫鬟忖度着李昀的心思道:“许大夫已经过来给江公子把过脉了,康总管正跟着他去开药方。”

  李昀点点头,挥手示意她们都退下。

  丫鬟们散了之后,李昀俯身给病患掩了掩被子,江洺总算舍得开口吐了几个字:“李昀,别来招惹我。”

  李昀止住动作,微微诧异。他表达心意这么久,这次江洺终于打开天窗说亮话,总算不再避开这个话题了。

  他看着江洺烧得微红的脸出神,等着江洺继续说。

  可江洺说了那么一句话之后却再没有再开过口,一直安静地躺着。

  李昀也一直在床边坐着,这话题提出来之后他再吊儿郎当地调‖戏人家就没意思了,正想起身离开,留江洺好好养病,谁知江洺又开口了。

  “我前段时间似乎对你说过,我不相信感情。”江洺嗓子有点干,“所以趁现在还早,你也早点收回你那点心思。”

  李昀看他如此冷静地说出这些话,如此干脆地与自己撇清关系,将自己这些天以来对他做的视若无睹毫不心动,心头便升起了一股怒火。

  他拿开江洺额头的毛巾随手丢进热水盆里,双手捧着他的脸从上而下地细细描摹,突然对准了江洺的唇瓣亲了下去,他由浅入深慢慢地伸出舌头舔‖弄着,最后从唇缝滑了进去与江洺的纠‖缠在一起。

  江洺也丝毫不反抗,闭着眼睛任他摆‖弄,被子下的双手却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许久,江洺才偏过头推开他,嘴角还扯出了一条银丝。李昀又tian了一口,才嬉皮笑脸着道:“抱歉,收不回来了。”

  江洺呼吸微滞,也不说话。

  李昀看着他狡黠地笑道:“你不相信感情,我相信便是。”

  “你不怕我到头来捅你一刀么?”江洺咬牙道。

  李昀目光微沉,半晌才自嘲地笑道:“我想过,但我会天天看着你不让你做那些事。”

  “我问过你你想做什么,我可以尽力帮你,但是你不说。”李昀道。

  饶是江洺性情寡淡,此时也心头一痛,他闭上了眼没说话。

  李昀也不再逼他,替他用热毛巾擦了擦脸就离开了。

  “江公子今日心情不好,别说太多话再惹他生气,好好伺候他养病就是。”李昀站在门口轻声吩咐道。

  丫鬟们福了福身,“奴婢知道了,殿下放心。”

  几天后,天气放晴,江洺的身子也跟着好了起来。

  他在王府后院里随处散步游览,这时候的天气已经有点夏日的味道了,在日头下站久了也会出汗。但江洺不知是想晒晒太阳去去病气还是怎么,在院子里转悠了好久。

  王府虽大、景物也别致,但也不过就是那么点摆设,无论是谁,看久了也都会觉得腻。可江洺每一次出来都会发现新鲜的玩意儿,比如说杨树下的嫩草下多了个蚂蚁窝,走廊屋角新搭了个燕子巢。

  江洺也乐意看这些小玩意儿。

  “随之。”章益坐在四轮车上被陈不觉推着过来了。

  江洺闻声露出笑容,温笑着走向前去,打招呼道:“夫子,道长。”

  陈不染关怀地问候了一声,“江公子伤寒好得如何了?”

  “已然好全了,多谢道长关怀。”江洺笑着点点头。

  陈不染刚想说什么,章益却先开口道:“你年纪轻轻的就更要注意身子,免得落下病根。”

  “是啊,不然不仅江公子自个儿受着病痛,其他人也跟着难受。”

  江洺听这话原以为陈不染意有所指说的是李昀,没想到陈不染又接着说道:“章老先生这几日可是挂心得很,几次都想着要去看看你,还是世子劝他说怕把病气过了去才作罢。”

  “让夫子担忧了。”江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正这样说着,杜无言突然从身后转了出来,“江哥哥,你病好啦?”

  江洺道:“不是什么大病。”

  杜无言笑得灿烂,“终于有人陪我吃糕点了。”

  “伤寒刚好,甜食得忌口。”陈不觉斥道,“有好吃的你也不先给师父尝一口,真是不孝顺。”

  杜无言噘了噘嘴,“师父你吃得还不够多么?”

  章益也转头对他劝道:“年纪大了,甜食也得少吃,小姑娘这也是为你好。”

  “章老先生读书多见识广,他说的都对!”杜无言立马如小鸡啄米般点着头。

  陈不染张了张嘴,无奈屈服道:“我晓得了。”

  江洺看他们两老一少的聊得很是欢心,也跟着展颜一笑。起初还怕章夫子住在这儿会无聊,现在才知道是多此一虑了。

  ……

  此时,李昀正在梳妆镜前注视着自己的容貌,他发现自从江洺来了府上之后,他照镜子的次数跟以前相比就大大地减少了。

  明明是一样的脸,为何对自己的这张就失了点兴趣,相反对江洺的那张脸就魂牵梦萦起来了呢。

  门口传来三声敲门声。

  “进。”李昀收回看向镜子的视线,向后靠在椅背上。

  凌鹰推开门进来之后又关上了门,他拱了拱手,“殿下。”

  “歇息了这么多天,休整得如何了?”李昀摩挲着腰间的玉佩,淡淡问道。

  凌鹰听出来李昀有事交给他去办了,为了更多的银钱就献殷勤道:“整装待发,就等殿下一句话。”

  李昀开门见山道:“去仔细查查江洺的娘亲。”他脑中闪过那天晚上江洺哭着唤娘亲的模样,不由得觉得些许奇怪。

  凌鹰皱了皱眉,好奇地问道:“江母此人有何不妥之处吗?”

  “其实属下前段时日去查江家的时候也查过江母,但此人身份隐秘,只知道她母家姓俞。”凌鹰道,“属下也没有继续追查下去。”

  “姓俞……”李昀眉头皱起,嘴里喃喃道。

  凌鹰突然想起荣王妃也姓俞,心里咯噔地一声,不由也升起了多种猜测。

  “你先下去吧,仔细些查。”李昀若有所思地舔了舔嘴唇。

  凌鹰垂首,“是。”

  他正要退下,又听见李昀说:“顺便交代康子一声,让他设计引燕子来屋檐下再多搭几个窝。”

  凌鹰百思不得其解,不知晓李昀要做什么,却又忍住没问,只是俯首称是。

  ……

  柳斌在外奔波多日,终于查到了些许重要的东西,正急着向皇帝禀告,没想到却被拦在了乾清宫大门口。

  “陛下此刻正在郭贵人宫里。”站岗的小太监道。

  柳斌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转身就往外走去。他是皇帝的亲信之一,拥有各处的通行铜牌,只要不过格,能在后宫畅行无阻。

  半个时辰后,他来到了萃青宫。这萃青宫正是郭贵人的居所,名字里头虽是带了个“宫”字,但因为不得宠的缘故,实际上只是个偏僻的小宅子。

  “去通传一声,就说我有要事禀告。”柳斌道。

  “柳大人这么快就办好差事回来了?”小禄子假惺惺地哭丧着脸,“这可真不赶巧,陛下难得来一次萃青宫,咱也不好随随便便进去打扰,省得让郭贵人白高兴一场。”

  柳斌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是收了郭贵人不少的好处,可是这郭贵人一向与世无争,怎么突然开始争宠了?又难道……是李昭?

  他早就看出来李昭胸有丘壑,没想到现在竟开始慢慢动手了。

  “何公公呢?”柳斌深知何老太监的城府不会轻易被收买,李昭也没蠢到去收买何太监的地步,于是便开口直接找他。

  小禄子叹了口气,“师父他奉陛下的口谕去内务府给郭贵人置办东西了。”

  柳斌知道现在这状况是见不到皇帝了,就只好站在门口等他出来。

  正这样想着,屋里头突然传来点窸窸窣窣的动静,还伴着几声老人家的咳嗽,只见小太监将门帘一掀,皇帝正边捂着嘴巴咳嗽边从里头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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