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这个时候荣国府的主子真心不多,贾政有贾珠、贾琏陪, 贾母有元春和两位太太陪, 只有贾赦没有人陪。不过他也没闲着, 孝期不是抱小老婆的时候, 却是个清理下人的好时机。

  说来贾赦这样的人,让他做正事可能是难为他, 可是让他搞个破坏, 他却是无师自通。本来贾政只是提醒他将孩子们身边的奴才做为突破口,可是因为孩子们都养在贾母跟前, 他怕贾母说他,对自己老娘带孩子不放心, 所以把贾政的提议给放在了一边, 直接就把手伸到了整天围着自己转的东大院的下人身上。

  不用跟贾赦说, 那些奴才都跟了他十多年了,对他一直尽心尽力。你真当贾赦是个木头人, 对那些下人与贾母和王夫人的心腹们眉来眼去无知无觉他这些年可没少让贾母用为他守住东西、不让他花费的理由, 挖走祖母给他留下的东西。

  得了主意的贾赦,将自己已经掌握了些许证据的下人,都集中了起来, 再让那些忠心于他的下人,去那些被他有罪认定的下人家里,寻找新的证据。

  新证据来得很快, 这些人也是让王夫人给惯得, 拿了主人的东西, 还不知道放得隐秘一点,让人一找一个准。贾赦愤怒了,这些死奴才,家里的东西、财产就算是他们再在荣国府干两辈子也置办不起。

  问:家奴偷盗主子财物,该当何罪?

  贾赦的回答是:先打上四十板子,再把人送官。好在送官之前,他还想得起贾政为他想出的拔出萝卜带出泥的策略,让那些奴才一个个的签字画押。

  可是新的麻烦又产生了,这些奴才是拿了主子的东西,可是那些东西却不是他们自己一家享受的,他们还给府里有头有脸的管事和大管家送了礼。要知道现在荣国府的大管家,可还是贾母的心腹之人:赖嬷嬷的丈夫,赖大管家,不是后来的赖大,而是他爹。

  贾赦有点慌——凡是涉及到贾母的事情,他都会慌。看着手里的证词,贾赦六神无主,不查不甘心,可是要查的话,老太太出面怎么办?贾赦是真的不觉得,老太太会为了自己这个不得她老人家青眼的儿子,而放弃自己的心腹。

  自己没主意,贾赦决定去找有主意的人。反正找奴才的麻烦,也是贾政给他出的主意,那就一事不烦二主,还是让贾政接着给自己出主意好了。

  “你看看,你看看,赖家这个狗才,一年从府里贪了多少银子!”贾赦义愤填膺地把证词在贾政面前抖着,想让贾政与他同仇敌忾。

  贾政没想到不到半天的时间,贾赦就把荣国府最大的蛀虫揪住了。那还有什么好商量的,他又没有什么把奴才养肥了再抓的计划,这样的蛀虫,自然是越早清理了越好。

  “兄长是什么意思?”贾政不解地看着贾赦,有了证据不去抓人,还在自己这里晃悠什么,不怕赖家听了风声,直接跑路吗?

  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来找你呀。贾赦对贾政的理解能力着急:“若是老太太以为我是为了夺权,才对她的陪嫁下手,怎么办?”

  原来是为了这个,贾政对贾赦的愚孝有了高度的认识。只是此事已发,不能功亏于溃,他做出不解的样子:“兄长怎么能这样想老太太?老太太不过是让人蒙蔽而已。等兄长把证据都摆在老太太面前,老太太自然也就认清这狗奴才的真面目了。”

  贾赦还是有些犹豫,这些年贾母为了奴才给他没脸的事儿,也不是没办过。贾政却不给他犹豫的机会,笑道:“兄长尽管放心,今天中午老太太还嘱咐王氏与大嫂,要把家里犯舌的奴才好生整治一下。兄长这样做,不是与老太太的意思一样,都是为了府里的清明吗?”

  贾赦有些不相信地看了看贾政:“老太太真的这样说过?”

  贾政极用力地点头:“说过。”中午秀菊就趁着王夫人歇中觉的时候,报告了她听到的贾母与王夫人的谈话。而邢夫人为了不耽误下午与王夫人一起去花厅管家,连东大院都没有回。所以贾政得到了第一手的消息,而贾赦却只能蒙在鼓里。可见消息及时是多么重要。

  贾赦这下子底气也就足了:“这就好。没想到老太太真真是当家理纪,把府里的奴才们看得透透的。”

  贾政点头赞同道:“那是自然。兄长还是及早为老太太分忧的好。”

  贾赦觉得自己面对贾母,还是有些信心不足,对贾政道:“等我拿了证据,你与我一起去见老太太?”

  这不是什么难事,再说贾政本也预备声援一下贾赦——好不容易清理了府里的奴才,可不能虎头蛇尾:“这是自然。说来也是王氏管家不力,还请兄长多担待。”

  贾赦突然觉得,自己前些年可能是冤枉了自己这个弟弟,看看,人家根本就不是装样子,这勇于认错的态度,是装得出来的?他上前一步,拍了拍贾政的肩膀:“老二,你是个好的,为兄以前错怪了你。”

  这一拍来得太突然,贾政心里不确定地问自己,这算不算是贾赦认可了自己?不管怎么样,面上还是十分谦逊地连道不敢,又给贾赦出主意,让他速战速决,把证据直接交到贾母面前,让她想包庇赖家也不能。

  得了主意的贾赦,用自己手里仅有的心腹,再对府里那些奴才威逼利诱一番,得了百十来个家丁,把赖家在府外的宅子给围了个水泄不通。赖大管家与赖嬷嬷此时还在府里伺候,赖大与赖升一个在宁国府、一个在荣国府当着二管事,面对怒气冲冲的贾赦贾大老爷,没有一点还手之力。

  于是赖家被抄了,贾赦出离愤怒了——赖家的家财,别说是一个奴才,就是一个四品的京官,都置办不出来好吧。捆了赖大哥儿俩,再带了赖家的帐册,贾赦气呼呼地回了荣国府。至于赖家的家财,废话,一个奴才哪儿来的私财!那都是他赦大老爷的!别忘了,就是他的亲兄弟,早晨都承认他才是荣国府的家主!

  带着一干人急匆匆地回荣国府的贾赦,在门口就遇到了行色匆匆的赖大管家。那赖大管家就算是心里大急,可是还是给贾赦行了礼:“大老爷,老太太四处找您呢。”

  不用问,这一定是府里有人向赖大管家通风报信了。贾赦越发觉得,这府里还是有整治的必要的:一家之主刚做个什么事儿,一个得脸的奴才就能向老太太求援,这是一个家规严整之家能出的事?

  刚被赖家家财刺激的贾赦,面无表情地对身后的心腹道:“把这个眼里在没有主子的奴才给我捆了。”

  心腹们刚要动手,赖大管家先叫起了撞天屈:“大老爷,奴才不过是替老太太给您带话,您就不分青红皂白地要捆了奴才?那日后谁还敢听老太太的话?”

  真是说得一张好嘴,到现在还想着用老太太压自己。贾赦刚听到赖大管家提到贾母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犹豫,可是既然已经捆了赖家的两个小子,自己与赖家的梁子就算是结下了。要是今天还让赖家逃过,那自己这个家主在奴才面前还有什么威信?

  贾赦咬着牙道:“还不动手!整治家里多嘴的奴才,本就是老太太定下的章程。”心腹们再不怠慢,把赖大管家也捆了,拉着与赖大、赖升一起向荣禧堂而去。

  赖嬷嬷此时正对着贾母掉泪:“奴才自问打小服侍了老太太几十年,不说为老太太立过什么功劳——那都是咱们做奴才的本份。可是也在这府里操劳了大半辈子,也不知道怎么就入不了大老爷的眼,竟让人把奴才的家给抄了。这日后,可还有谁敢再给老太太效力呀。”

  邢夫人与王夫人都坐在贾母下手,看着赖嬷嬷唱念做打。这个老奴才因是老太太的陪房,在府里除了老太太,没有一个人看在眼里。邢夫人不必说,赖嬷嬷待她不过是面上好看。就是王夫人管家之时,她也时不时地夫人讨个人情、说句好话,让府里的奴才们都念着她的好。王夫人对下人宽纵,多少也有些不愿意人都被一个奴才收买去的意思。

  现在听说大老爷抄了她的家,二人心里未尝没有幸灾乐祸之意。只是邢夫人担心贾母因此事恶了贾赦,自己可能会被迁怒。王夫人是听说早晨的时候贾政曾经去过东大院,再联想起中午贾政对自己所说三事,怕里面也有贾政的首尾。

  正在各怀心事之际,贾赦与贾政两兄弟一起进了屋子。贾母看着贾赦,眼里就出火,手里的茶杯也冲着贾赦扔了过去:“你是看不得我老婆子好是不是?现在抄了赖家,是不是明天就得把我老婆子的屋子也得搜上一搜?”

  贾赦被自己老娘当面下脸也不是一次两次,可是都没有这次这样觉得委屈:“老太太怎么不问问这个奴才做的好事?”

  贾母就是一愣,贾赦在她面前一向驯服,今天居然直接对着自己叫了起来,让她有些接受不了。贾政见了,忙上前道:“兄长也是听说老太太要查家里犯舌之人,这才为老太太分忧。谁知查来查去,竟是赖家起的头。兄长想着老太太一向对赖家信任,不愿意因他们污了老太太的清名,才亲自去赖家查看一番。”

  贾政说到这里,对着赖嬷嬷摇了摇头,面上的表情要多失望有多失望:“谁知这赖家胆子也太大了。不怪兄长生气,就是我看了赖家的行事,也觉得兄长抄他们家抄得晚了。”

  赖嬷嬷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贾政嘴里说出来的,她们一家因老太太偏心之故,对贾政和他一房,比对贾赦的大房客气多了,怎么二老爷竟不领情,现在还落井下石?

  “老爷,奴才一家对府里忠心耿耿,定是有人陷害奴才一家子。”赖嬷嬷打算先攻略了贾政,那就是一个读死书的,应该比混不吝的大老爷好忽悠。

  贾政摇了摇头:“你说你对府上忠心耿耿,可是为何到现在还有挑拨我们兄弟情分?这也就是兄长大度,若是兄长因你这一个老爷,而对我产生芥缔,你可担得起?还说自己没有犯舌?”

  赖嬷嬷也呆了。从国公爷去世之后,府里不是就这么叫的吗?连老太太都默认了,怎么她今天叫出来,就变成了犯口舌了?

  贾母也对贾政的说法不能认同,在她心里,贾赦已经得了爵位,占了大便宜,那贾政在府里当个家、做个主怎么了?可是小儿子怎么自己今天竟要退却了?没反应过来的贾母,被贾赦塞了一手的赖家的帐本:“老太太看看,这狗奴才的家产,都快赶上府里十年的收益了。”

  看着手里的帐本,管过家的贾母,如何想不明白这里面的财产是从哪里来的?好大的狗胆!愤怒的贾母,觉得自己受到了赖嬷嬷的愚弄,可是这个奴才知道她太多的秘密,现在却是不好处置。

  赖嬷嬷跟了贾母一辈子,从贾母脸上看出了她对自己的不满,忙痛哭道:“老太太,奴才是猪油蒙了心,求老太太放过奴才这一次。奴才定会给老太太做牛做马地报答老太太。”咱原来可也给你做过牛做过马。

  她话里的意思,贾母听出来了,贾政猜出来了。上前一步,贾政轻蔑地看了一眼赖嬷嬷:“你是老太太的陪房,给老太太效命,本就是你的本份,竟还要在这里和老太太邀功吗?”

  转身向贾母道:“老太太,这个狗奴才,现在就持功挟制主子。现在还有老太太和我们,若是哪天小主子们当家,还不得让这狗奴才作威作福。”

  贾母沉默。眼前的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掌控,可是证据摆在面前,又容不得她不立即做出决断。可是赖嬷嬷知道自己的秘密太多了,不能送官,就是出府也不行。

  “老大,你觉得这奴才应该怎么处置?”贾母将问题推给贾赦,你不是有本事把人给抓起来吗,现在说说怎么办吧。

  贾赦不是贾政,他不知道贾母有把柄在赖嬷嬷的手里,所以一点负担也没有的说道:“这样背主的奴才,自然是送到官府。偷窃主人十两银子就是死罪,他们家里的家财以十万计,全家死一百次都有余了。”

  贾母气得想把贾赦重新塞回自己肚子里,赖嬷嬷倒觉得这是威胁贾母的好办法:“奴才对不起老太太,奴才全家愿意去官府伏罪。”

  贾政觉得,贾母一向看不上贾赦,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只是现在不是纠结这件事的时候,他还是得拿出自己的态度:“兄长,这奴才在府里的时候不短,两口子一个是大管家,一个是管家娘子,怕是不好送到官府去。”

  贾赦这才后知后觉地道:“嗯,你说得对。只是这样的奴才,是不能留在府里了。”

  贾政看都不看地上脸色发白的赖嬷嬷,对贾母道:“赖嬷嬷一家服侍了老太太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太太不如放了他们一家子的奴籍,再赏他们些银子,让他们远远地投靠亲戚去吧。他们原来也没少为府里迎来送往,再呆在京里,他们自己也不自在。”

  这还是自己那个小儿子?贾母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贾政,只从他眼里看到了一抹坚定。再看看一脸没听明白的贾赦,自己想让贾政当家作主的思想更加坚定了:“嗯,就这么办吧。”

  贾赦还想再说什么,却让贾政一个眼风给堵了回去。他突然觉得自己好象智商不太够用,准备一会儿问问贾政刚才说的那些话里的含义。

  邢夫人没有管过家,也没有听出这里面的弯弯绕,可是王夫人却象是看陌生人一样看着贾政,这还是她自己的那个丈夫吗?她是管家的人,也知道一般后宅处理这样知道主子秘密的奴才,多是采用贾政说的这个办法:

  主子做出宽厚之态,说是把奴才的奴籍给放了,说是去投靠外地的亲戚了。可是这样消失的奴才,远方的亲戚家在何方不会有人知晓,他们什么时候能找到亲戚也不会再有人知道。

  王夫人忽然觉得屋子里的温度有些低,自己的身上有些冷。突然转变到自己都有些不认识的丈夫,对自己做出的那些事情仿佛了如指掌,自己真的还能糊弄得了他吗?还是自己今夜回去之后,让周瑞家的真正地把外面放的帐收手?

  想着自己心思的王夫人,与邢夫人一样保持了沉默。贾母对两个没有眼色的儿媳妇,心里更加不满:没眼色的,难道还等着自己让人把这赖家给看起来?

  贾政看着贾母脸色的变化,却不想为她再找台阶:他是要做君子的人,怎么能脏了自己的手?

  贾母无法,只好对王夫人道:“政儿家的,找人好生看着他们一家子,不得让人与他们一起交谈,也不得给他们吃喝,明天一早就让人把他们送出府去!”

  这和刚才贾政说的可不一样,老太太不是最慈爱,最怜老惜贫的吗,怎么说出来的话里,有一种恶狠狠地味道呢?贾赦与邢夫人对视了一眼,聪明地都没有开口。

  王夫人张了张嘴,也没有说什么。她出了屋子,叫来了几个自己得用之人,将事情交待下去。王夫人的得用之人,都被眼前之事给吓着了,下午或都说是刚才,还在他们头上压人一头的赖大管家与管家娘子,怎么就要进柴房去了?

  不过王夫人阴沉的脸,让她们一句多的话也不敢问,只是支使着人把赖家几人都押下去。赖嬷嬷是知道贾母手段的,见她要把自己关起来,免不得大声求饶,再接下来的话,可就有些不好听了。

  王夫人恨死自己那几个没眼色的陪房了。她眼风一扫,周瑞家的上前,把自己袖子里的帕子拿出来,一把塞到赖嬷嬷的嘴里。赖嬷嬷嘴里还在唔哩哇啦地不休,就已经被不客气地拉了出去。

  刚才赖嬷嬷说出的话,成功地让贾母的脸色变得铁青:不管是做为当家主母,从公库往自己私房里扒拉东西,还是嫡母借婚姻之事打压庶出女儿,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贾赦的脸色也不好,谁知道自己一心孺慕的母亲,竟是一个公器私用、心肠歹毒的女人,都不会有好脸色。邢夫人与王夫人两个心下想得如何,从面色上看不出来。就是一无成府的邢夫人,也把自己当成了背景板,一点也不希望有人注意到自己。

  贾政对贾母道:“今天让老太太劳神了,还请老太太早些歇息吧。那些奴才得老太太宽待惯了,现在让老太太发现了他们的私弊,心怀怨愤诽谤主子,没有人会当真的。”

  贾母的脸色稍稍缓合了一点,还得是自己的小儿子,在这个时候知道维护自己的脸面。她向四人挥了挥手,让他们各自回去。等众人走到门口的时候,贾母忽然想起了什么,叫道:“政儿留一下。”

  贾政不知道贾母叫自己留下做什么,可是他知道自己刚得到了贾赦的认可,现在单独留下的话,很容易让贾赦觉得贾母与自己密谋什么。事无不可对人言,这可是君子的品格之一,于是贾政对贾赦道:“兄长也请留步。”

  贾母有些惊鄂,贾赦则全是震惊——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那时贾政可是很享受贾母对他的特殊对待,小的时候甚至会在他面前炫耀。今天竟然要让自己与他一起留下,这还是自己那个处处想压自己一头的弟弟吗?

  贾母更是郁闷,自己是想与小儿子说些知心话,说说出了孝之后,自己的小儿子怎么样用荣国府主子的身份在老亲故旧之间交际应酬。可是这样的话,怎么能当着大儿子的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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