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谁知第二日下衙,贾政就听到了大房传来了“喜信”, 贾赦的那位李姨娘, 竟然有喜了。

  说来不过是个姨娘, 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可谁让这是将军府出孝后的第一个传出消息的, 又是贾赦当家之后的第一个孩子,听说待那李姨娘很是不同, 就是贾母也赏了些东西, 让她只管好生养着。

  算算时间这也应该是迎春要来了。看来红楼故事终是要开篇了。这一次迎春算是赶上了好时候,贾赦都上了心, 邢夫人也不能再忽视她了吧?别人如何贾政不管,现在他有些担心贾琏起来。

  现代有多少孩子, 因为父母生了二胎, 觉得自己的爱被人分走, 心理变得扭曲,甚至将气都撒到新生儿头上的。贾政不想贾琏也如此。原著里贾琏对迎春几乎不闻不问,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可是贾政知道自己在这一世不知道要呆多长时间, 能不能等到迎春平安长大,让她有个兄长看顾,总要好些。

  于是这日贾政再与贾珠两个吃饭的时候, 不经意地问起贾珠与元春相处得如何。贾珠心思本就敏感,这样的孩子多半心细,所以说起元春与他的互动来, 让人觉得温馨又感人。贾琏在旁边小声报怨:“大姐姐从来都没给我做过荷包。”

  贾珠笑道:“赶明儿我和你姐姐说, 让她也给你做就是。只是我若是出门, 不是总想着给你姐姐带点小玩意,你可一次也没想起来过。”

  “正是这个道理。做兄弟姐妹的,虽然说不好厚此薄彼,可是感情也是相处得来的。你们兄弟两个日日相处,得了好东西一个想着另一个,这很好。只是元春在内院,本就不比你们能出门走动,已经怪可怜的了,若是你们还不想着她,她如何能知道外边有些什么?”贾政因势利导。

  贾琏的脸就有些红了,那元春毕竟不是他的亲妹妹,就算是在贾母那里也常见,可也不过是说上几句话就完了。贾琏又不是贾宝玉那种惦记姐妹的性子,可不就转眼就忘记了。

  贾政也不难为他,只让他日后多想着姐姐也就是了。又给他们讲些家和万事兴的道理,就放他们自去。不是他不想多说,而是刚过完了中秋,听说当今就在朝会上扔了个炮仗。

  他老人家要让有司彻查近五年来的各军所费军需是否属实!!

  这一炮把各部都震得不轻。说来军需不过是兵部列需、户部核准、工部督造。可是谁都知道牵一发动全身的道理。谁知道当今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想要查。还是看军中哪些人不顺眼了,要借此收拾人。

  一时各部都有些人心惶惶,工部做为督造、拨付的部门,更是人人自危。当然,贾政这个刚来的不用那么紧张,可是大家都一脸沉重,偏他一个人喜笑颜开也不大好,只能更安静地抄卷宗。

  只能说机会真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也可以说天没有白下的功夫。得亏贾政重新整理抄录了历年的卷宗,要不按原来那个样子拿出去给人看,就上唐尚书也觉得脸上无光:近一二年的当然没有多破烂,可是往前数三年,原来的卷宗并无专人保管,散落的、没按地方或是年头存放的都不少见。

  现在人一说要查,拿出来的就是贾政重新抄录好的,整整齐齐,条清理明,先让查验之人对工部的印象好了几分,对唐尚书也不吝恭维。能做到一部尚书,对这样小小的恭维自然不会多看重,可是也不会一点也不放在心上——这次的彻查,可不是原来那光打雷不下雨,而是三司皆动。能让人夸奖总好过直接让人挑毛病不是。

  因此唐尚书就当着来人,将贾政好生夸了几句,说个踏实任事一点不过。而贾政受了官场文的影响,知道任何时候也要把领导放在第一位,转而就把唐尚书、穆堂官未雨绸缪、统筹有方赞了又赞。只是他说的真诚,让人不得不相信,正是有唐尚书、穆堂官的英明领导,才有了他抄卷宗的举动,全不会想起是工部本身没给他分配工作,他不得不抄。

  查验的人不知道,唐尚书还能不知道?对贾政的印象更是好上了十二分:不居功、不自傲、不抱怨,只做自己能做之事,还把事做得如此出彩,这样的下属哪个上官一喜欢?

  唐尚书为官多年,自不会把自己对贾政的赞赏挂在脸上,只让他继续做好抄录就好——工部卷宗之多,不是一个贾政几个月就能抄录完的。若不是因当今提出要他整理的东西,他也不会正好抄录了近几年的卷宗。

  不过就算唐尚书没当场继续表扬自己,贾政心里也明白,自己算是入了唐尚书的眼。直接升官不现实,他才来了几天,可是能分给自己一份象样的差使,却是容易的事。

  你说他不担心唐尚书在此次彻查中落马?只看当今把贾赦放的那个位置就知道了。当今不是在乎别人把手伸向他的钱袋子,也不是不在乎,是没有那么在乎。他老人家在意的,是别人把手伸进了军中!想想吧,能装备七、八万甚至更多人的军队,伸手的人能是些什么人?难道有能力这样做的人,只是想多捞点银子?简直除了想谋反就没有别的解释!

  做皇帝的,最怕的就是自己的位置不稳,所以当今要防患于未然,也要把不知道手中是不是有荣国公军中人脉的贾赦放进兵部——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让他不能动也不敢动。加之贾赦本色出演了一个一心向往纨绔的没落子弟,当今对贾家、确切地说是原荣国府放下了戒心,这才一点前兆也没有地公布了彻查之事。

  有了这样猜想的贾政,又怎么会以为唐尚书会落马?他的几世记忆中,唐尚书在新帝即位之后,还是好好做着他的尚书呢。所以贾政抄卷宗抄得很卖力,很心甘,很投入。

  工部之人也都知道唐尚书 、贾政与查验之人的对话——世界上哪儿有不透风的墙。对贾政的为人,大家都表示了认可,有一个不贪功的同僚,可比一个处处争功的同僚好多了。一时贾政在工部因贾赦封官有些跌落的名声,又重新变好,甚至比原来还好些。因为大家谁也不会想到,真正引起这次彻查的,还就是在他们眼里只知道埋头抄录卷宗的贾政。

  贾政对自己的好名声很满意,也就有空关注起彻查的进展来。震动最大的,还就是兵部:兵部尚书撤职待勘,右侍郎直接入大理寺,下层官员更是牵连了近一半。户部情况好些,只折进去了一个左侍郎还有几个上层官吏。工部的损失最小,他们毕竟只是执行部门,最多担个失察之罪。饶是如此,工部只在唐尚书一个之下的左侍郎还是去了大理专卖店,有几位与兵部官员走得近的郎中,也都成了待罪之身。

  这还只是京中,看不到的军中,一些人落马,一些人调回京中,还有一些人平白地在任上“殁”了。这样的消息不时传来,闹得京中有些头脸的人家,是人人自危,个个夹起了尾巴。就是那些浮浪子弟们,也被家中管束着,不敢轻易出门胡闹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只说那京边的地亩,京中的铺子,生生价格降下了三成不止。无他,出事的人家,总是要走上些门路,而这些都是要花银子才能成的。可是人进了大理寺或是顺天府,哪儿是一星关点的银子就能打发的?上面可还有一个当今在看着呢!那钱可不就花得流水似的。没了现银,自然就在拿家里的庄子、铺子变现打点。

  贾政得了消息,告诉王夫人可以买进一些:现在人还没判,若是等着判了,那可就是犯官家产,都要抄没的,想买也没处买去。现在买了,不管是将来留给贾珠,还是给元春做嫁妆,都是不错的东西。

  王夫人还有些迟疑,想着多等些日子,那价钱会不会更便宜些。贾政只告诉她:“谁说有风需驶尽?得些便宜就好,为人不可太贪。两个孩子一日大过一日,等成亲之时,难道只指望着公中,咱们做父母的一点也不给准备?”

  就是对贾赦,也是这话,只说等明年还欠银的时候还早,多些庄子、铺子也好多些收益,到子孙辈也多些根基。贾赦如今是又要做父亲的人了,当然觉得府里的收益自是越多越好。听了贾政的提醒,只吩咐人尽着自己手里的银钱,多买就是。

  于是在人人自危的京中,将军府接连地出手买下了好些田亩、铺子,也没引起人的注意,现在大家都在等着彻查的结果,谁还在意那些小事。

  真正的大事,在冬至的时候发生了:当今废了自己亲自教养了二十多年的太子,以雷霆手段清算了太子一党。如此还一完,竟有继续深究之意。太子见大势已去,尽戮东宫眷属后,自己在太子府里自尽了。

  当今得知太子自尽的消息之后,罢朝三日。想是思及元后与自己相扶之义,封了先太子一个义忠亲王,命人以亲王礼葬之。

  当今以铁腕手段,让人们意识到,他还没有老,对这个国家的一切还是尽在掌握之中!有小心思的人,看了义忠亲王的下场,都悄悄地把手缩了回去,当今算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只是没有人知道,当今已经准备熄火了,现在哪儿还有人敢猜测当今的想法,只要当今不想起自己来,就是好事儿了。

  这样的气氛之下,过年就成了无足轻生的一件事。不过宁国府里的贾珍与尤氏,从当今开始收拾人开始,就又重新与将军府里亲热起来,现在正力邀将军府的人去宁国府过年:“祭完了祖宗,正好大家一起热闹,要不只我们三个人过年,可有什么趣儿。还请老太太给孙媳妇这个脸面。”尤氏笑求着贾母。

  好在贾母这半年来,让贾政、贾赦分别洗脑上眼药了几次,对宁国府早就生出了防范之心。这样突然生疏又突然亲热的亲戚,还真让人生不出好感:“你们要准备祭祖,这可是全族的大事,我们怎么好再给你添麻烦。你又年轻,许多事儿轻不得重不得。只要把族里的事儿都料理妥帖了,比请我吃什么都强些。”

  尤氏脸上就有些作烧,原来大爷见将军府又是换匾,又是与老亲们疏远,生怕自己吃了挂落。谁知圣人一番作做下来,老亲们很有些人家失了势,就又突现出将军府之稳来,才带着自己重新贴上来。只是自己想离就离、想近就近,怎么就没想一想人家愿意不愿意呢?把自己一个做孙媳妇的送到老太太面前,人家说一声身子吃不消,自己就得落一个逼迫长辈的名声。现在老太太只用祭祖忙碌说事,已经算是给了她面子,让尤氏不好再借着自己年轻不知事求指点开口。

  外书房里的贾珍,比尤氏更早地让人给堵住了嘴。贾政都不用开口,贾赦一个人就能摆平他:“如今你也与我一样,是袭了爵的人了,就连媳妇也已经娶了两个,说不得年轻不知事的话。你若还说自己年轻,可让蓉儿怎么办?再说你父亲虽说是修道去了,可对京里的情形也不是一无所知,自然会指教你。”

  所以小子,不用说什么求指教的话,爷不想指教你知道不。贾政差不点因为自己便宜哥哥的话,一口茶水喷出来,什么叫媳妇都娶了两个,难道人明不明白事理,还和娶媳妇的多少有关系?

  可是人家贾赦的逻辑就是这样,这屋子里数他岁数大、官职显,谁又能说他说得不对?贾珍无法,只好又拿祭祖的事与他二人相商。只是连年夜饭都拒了,贾赦会管他如何祭祖?

  只听贾赦道:“你们一支一直是族长,自然是你如何安排,我们如何听从。原来不过是想着两家住得近便,你又一向非得事事要问询,我们才拿个大。如今你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只按着自己的本心行就是。”

  贾珍至此知道,自己所为并不是所想的那样不着痕迹,这将军府的人也不是看起来的那样大度。可惜世上并没有后悔药卖,只能自己回家自叹自怨。又怕将军府借此夺了族长之位,少不得打点精神,把个祭祖之仪搞得重而又重。

  贾赦后来也与贾母通了气,知道贾母也没有答应,又好生奉承了贾母几句,倒让贾母心下更舒畅了些。说来贾母毕虽是在内宅,却也知道现在京中旧家去了近半,再一想若不是两个儿子主意拿得准,早早地与故旧都淡了,说不定此次就会牵连上自己家里,心下不住地后怕,对贾赦兄弟在外行事也不愿意再多参言。

  如此倒给贾政行了方便。他生怕贾母说些什么相互照顾扶持,非得让他们兄弟对那些所谓的老亲施以援手。要知道他们二人可是没少从那些人家里接手便宜田地、铺子。万一贾母头脑一热,非得让他们还回去,就算是不还,自己家大过年的也得生好大一场气不是。

  就这样,将军府自己关起门来,自己一家人和和气气地过了个年,再打开门的时候,已经又是贾政兄弟重新上衙的日子。贾赦继续每天拿一件小古玩去兵部枯坐,贾政这里却有了变化,他有了除抄录卷宗以外的差事。

  开年上衙第一天,穆堂官就直接让贾政从此负责平安州驻军的军需一事!贾政听到这个地名,心里就沉吟了一下,不过面上还是谢过了穆堂官的栽培,表示了自己干好差事的决心。回到自己办公之处,自己找了平安州的卷宗细细研读。

  没法不细,当今虽然收了手,可是原来各驻军也让他拆了个七零八落。新到各军的将官们,要想收拢兵心,让人吃饱穿暖是第一步。而这第一步能不能走好,工部所拨军需就是关键。贾政若是不把平安州历年有兵多少、所需几何掌握清楚,再出了事儿他也跑不了。

  回到家里,贾政直接请贾赦到了外书房。没办法,原著里平安州简直就是贾家的一个催命符,让他不得不向贾赦讨个实底。谁知道贾赦不以为意:“咱们父亲走得急,哪儿交待过什么人脉不人脉。上次说了你还不信,怎么又问?”

  贾政心说谁让你在原著里非得让贾琏一次次地去平安州办事。可是面上只好道:“我这不是怕万一真有什么父亲的旧人,自己当面不识,人家来部里要军需的时候多尴尬。别人不说咱们不知道,还以为是父亲去了,咱们就对人不理不睬,伤了父亲的英名也不好。”

  涉及到贾代善的名声,贾赦比贾政上心得多,他自己坐在那里想了又想,才道:“说来平安州还是有些人的,也不算是父亲的属下了,都是曾经随父亲出战过的老兵。那些人都是因战而伤,那点抚恤银子能做什么?父亲每每从家中支些钱粮,接济一下。”

  贾政头大。要说贾代善此事做得很仁义,照顾曾经带过的兵,就算是自己离开了也没有忘记。可这只是一般人的看法,不是身为至尊的皇帝的看法!在那位的眼里,很可能就得被解读为,你私自接济一群战伤的老兵,这是想市恩吗?

  所以下一任皇帝抄了荣国府,就很有理由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军中人脉的勋贵,还要向伤残老兵市恩,这是妥妥地收买人心,想干什么?为了防止他们干点什么,那也得先抄了防患于未然!

  于是原著里荣国府就那么稀里糊涂地倒掉了。可是一个倒掉的人家出来的子弟,谁肯承认这是一个君子呢?就算是君子吧,只怕贾政就不是原主那样被流放,而是直接咔嚓了——本来就不知道你们家里有没有人脉,这会儿又出来个君子,这号召力不是更大了。

  “兄长,”贾政只能再从便宜哥哥这里入手:“父亲此举虽然是善心,可是怕要招了上头的忌讳,还是上个折子吧。”

  贾赦不解:“朝庭给的抚恤不够,咱们家里贴补一点,又不用国库的银子,有什么好忌讳的?”

  贾政解释道:“正是因为朝庭给的抚恤不够,咱们才得上折子。要不有心人说起来,那就成了咱们府上对朝庭不满,对那些老兵市恩。一个怨望之名是跑不了的。”

  这下贾赦就得掂量一下轻重了。只是他的想法简单:“现在圣人不时地也找我说说话,我当面和圣人说了还不行吗?”

  “不妥。你上了折子,圣人有了朱批,就是把这件事过了明路。就是将来,咱们也能有个辩白的依据。可是你与圣人当面说明,又有谁能证明你们说过,圣人又同意了呢?”

  这个还真不好说。

  贾赦现在有个好处,那就是能听得进贾政的劝,毕竟几次按着贾政的主意行事,他都得了好处不是。于是两人又商量着写了折子。并把折子按最常规的渠道递了上去,就为了越多的人知道贾家代抚伤兵之事越好。

  许多事就是这样,你越遮着掩着,人家越当你心虚,还不如放在明面上,求个公道自在人心。这不,虽然当今还没有批复,可是见过折子的人,谁都得赞一声贾家仁义——此事人家已经行了多年,并非现做出来给人看。花费银子做这样见不到利的事,还能如此持之以恒,并没有因贾代善去了而停止,不是仁义又是什么?

  当今看着手里的折子,知道自己是不批也得批了,不光要批,还得好好褒奖一下贾家兄弟——这对兄弟能无改父道,正是当今愿意看到的!

  于是开年后没几天,将军府又接到了圣旨,还是两道:当今给贾赦兄弟分别升了一级官!贾政已经是从五品的员外郎,而贾赦更是成了从三品的,好吧,就算是从三品还是没有什么活干的兵部闲人。这下不光是将军府的人沸腾了,就是京中的官场也小小地震动了一把:这将军府虽然匾换得低了些,可是兄弟两个都得了实职,又同一时间升了官,只看圣眷,这家也不能再只以一般没落勋贵视之。

  贾母这一次倒没再说要宴客的话,不过贾赦与贾政现在的同僚们的家眷还是纷纷上门道贺,奉承得老太太差点忘记孙子们要回金陵考童生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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