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因史侯一定要写下借据, 贾赦与贾政也就知道,贾母并没有把史家的欠银全部都给了,而是只有五万两。不过这已经快到史家欠银的一半了, 想是史家再自己凑一凑,俭省着些, 还了欠银也不至过不得。

  等史侯得了贾母好生照看大儿子的身体、长幼有序的劝告回府后, 贾赦还没有离开。见他不走,贾政如何能让他一个人在老太太这里露脸?也跟着枯坐品茶。

  贾母不得不问:“老大,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贾赦早等着这句问话,直接就把憋在自己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舅舅家里欠了十二万的银子, 怎么母亲只给了五万两?以舅舅家里的情况, 怕是那七万也不好凑呢。”

  看来没有被原主压制的贾赦,也不是一点事理都不懂,只看原著里的贾琏精通外务、好机变也就知道了。于是贾母耐心地给他解释道:“我给这银子,也是为了让你舅舅能知咱们府上的情, 给你们两个找幕僚尽心些。再说升米恩、斗米仇的事情,也不得不防。”

  贾政正为了贾母出手就是五万两银子不自在:“那老太太给的是不是已经太多了些?”五万两银子,能买多少斗米呀。

  贾赦已经开口训斥起贾政来:“老二, 那可是母亲的嫡亲兄弟!再说若是不疼不痒的给个几千银子,不成了母亲让舅舅跑腿的好处费了,可是咱们这样人家行出的事?”

  “好!”贾母觉得贾赦这话说得大气, 全忘记了手里有粮才能心中不慌, 贾赦即有祖母私房, 又新抄了奴仆之家, 将来还能继承这府里大半产业,自然不象贾政一样,把眼睛只盯着贾母的私房。

  贾政脸胀得通红。自来老太太都是夸奖他贬低贾赦的,今日怎么就倒了个个。一时想着是不是因为王夫人之事老太太对自己一房都有了意见,一时又想着是不是老太太将自己刚才的态度看到了眼里才对自己不喜,心里翻腾着,嘴里一句话也说不出。

  贾母对着贾赦就是一脸赞赏了:“我素日只当你是个糊涂的,没想到遇事才知你那不过是不拘小节。今日你舅舅一事,你做得好,说得也好,比得也好。这人与人相交,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只有遇事才能看得出来。你能这样对你舅舅,可见是个重亲情的。只是日后你也是要在外走动的,总得事事注意些才好,哪能天天都有这样大的事呢?”

  贾赦觉得贾母所说之人,他真心并不认识。可是谁不愿意听好话,还是自己一心盼望得到肯定之人说出来的!就算是不认识,自己日后只照着做,等老太太发现自己夸错了人,自己却与那人做得差不多,想来也不好意思收回这夸奖了吧。

  “政儿也向你兄长学着些,这才是为官的气度。日后你也是要在外行走的,也将出仕为官。到时如何与人相处,也该学着些了。还有咱们就要回南,你的那些门人清客的,总不好让人家空等着你,再耽误了人家上进。不如一并请他们先回家去。”早看不上原著里一个五品的官,还天天与清客摘章琢句的,你又不是翰林院的,再说人家翰林院的掌院学士,也只有弟子没有清客呢。

  对贾母的命令,贾政向来是依从的,不过他也不是没有为难之处:“只是那些老先生,不好让他们空走吧。”

  “老先生,”要说贾赦这人还真是不经夸,这不随时与贾政过不去的劲头又上来了:“他们是有了功名还是有名动一时的文章了?也不过是当日看上了父亲的权势,想借你攀个出身罢了。你只看看父亲去后,日日与你告假的有多少。”

  这一次贾母也觉得贾赦有些过了,实话真不是这样说的,要知道她的任务里还有一项是兄友弟恭呀:“老大!你兄弟又没说不让那些人走,不过是想着不能让人议论咱们家还了欠银就精穷了,才想着面子上好看些。”

  好吧,人家贾赦现在正想着做贾母口中那个完美的人,对着贾政就是一拱手:“是我这个做兄长的不会说话,老二你别往心里去。你也知道我就不是个会读书的,日后还得你多提点着我呢。”

  刚想发火的贾政,被他这一拱手闹得有火也发不出来,只好看向贾母。贾母知他心意,道:“你说的固然有理,只是我们家里如今的情况你也知道,还真的是要省俭些。就是不想让人家说咱们原来有钱不还欠银,也得如此。不如每人给他们二十两银子,再一人送上两匹布,可好?”

  在贾政看来,二十两银子还不够出去参加一次文会的钱,再说他的那些清客一向在他面前表现得都是视金钱如粪土的,怎么能用这黄白之物玷污。只是老太太都已经说出来了,他有心争上一争也不知如何开口。

  贾赦在旁边道:“二十两也不少了,小户人家二十两足够过上一年。再说咱们府里的布匹也不是市面上多见的。”

  于是就定下由着贾赦与贾政一起去辞退那些跟着贾政的清客们。又本着宜早不宜迟,现在就从库里支了东西出来,着小厮捧了,一起来到平日里贾政的外书房。没等两人走近,已经听到清客们的谈论之声。

  “这府里的大老爷袭了侯爵,可是勋贵人家头一份的,看来这府里还能兴盛个几十年。”

  “可惜大老爷是不读书的,不然咱们何必再跟着二老爷,还不知道他出孝之后能得个什么官职。”

  “单兄此言差矣,那大老爷就算是不读书,可是还能不要主文的相公?不是我说,这府里怕是一时还找不出能写出奏对折子的人呢。”

  听到这样公开讨论着如何舍自己而就贾赦的议论,贾政的脸如开了胭脂铺子一般,除了红竟无法找到别的颜色。贾赦也挺生气,就算是他一直看不上贾政拿读书说事,可那也只是在自己屋子里发发私意。现在他可是贾家的家主,怎么容许外人这样看不起他家主麾下之人?

  “倒是不劳诸位操心了。”贾赦当先就进了贾政的书房。那些清客们没想到自己议论人,竟让主家听了个正着,心里埋怨外头的小厮怎么也不通报一声,还想着与贾赦套套近乎。

  也不想想,就算是平日里那些小厮是服侍他们没错,可那也是贾家的小厮不是。能到外书房伺候的,能不是贾政信得过的人?听到他们这样议论贾政,小厮们心里不骂娘就不错了,还想着替他们遮掩?!

  贾政此时心里全是刚才贾赦说的,清客们上门不过是为了府里的权势,不想一向不着调的兄长,看人竟比他还准,可见自己平日里就是识人不清呀,内宅的妻子是如此,外面自己待如上宾的清客们也是如此。因此也不理清客们的寒暄之词,只木着一张脸,看着表情各异的清客们。

  也不是没有告假的,可是书房里还有七八个。刚才议论得声音最大的三个,也是平日里对贾政吹捧得最多的三人,把个贾政听得整个前半生都快自我否定了。这些人尤不自知,还想着贾政总是好面子的,不会对他们所言如何。

  可是贾赦却不是贾政那样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只道:“这些年来得诸位相伴,倒也解了我这兄弟些许烦闷。只是如今我们要回南守孝,也就不耽误诸位的远大前程了。”

  那些清客就炸了庙,听到贾赦说他们是给贾政解闷的,一个个说得就是有辱斯文、斯文扫地之类。一边说着,还一面看向贾政,知道他是最看重名声的,想着由他出面为大家解了这场难堪。最主要的,在这府里做清客,月银与贾政一样是每月五十两,还有四季衣裳,若是在贾政面前说几句家道烦难之类,就算是大家表现得不食人间烟火一样,可是一车子米面菜蔬是少不了的。

  谁知自我否定之中的贾政,全然看不到他们求饶的眼神,只默默地看着贾赦如何处理自己这些每日里口内清高,心下蝇蝇苟苟的清客们。

  贾赦还是一惯的简单粗野:“我本就是不读书的,刚才诸位不是都知道吗?再说也不必在我面前说什么斯文扫地的话,真有骨气的话,大家不过是与我拱个手,从此不见也就是了。”

  清客们便知事不可为,又想着拿出自己的气节来,又怕一出了这府,再难找到这样好骗的主家。一时屋里清静了下来。贾赦向外叫了声:“来人。”小厮们已经捧着东西进来了。

  贾赦对着诸清客道:“不过是小小仪程,为诸位一醉。还有两匹薄绢,全为诸位添新。诸位请。”竟是一点情面也无。

  有那好歹有些羞耻之心的,也就默默接过自己那一份东西,向贾赦兄弟拱手做别,说些保重之类。还有三两个,仍欲打动贾政,大男人竟是要泪来的光景,说些什么数年相伴,不忍分离之类。

  可把贾赦恶心得够呛,说出来的话也就不中听了:“诸位是想着与我这兄弟算一算,这些年所买古董、所参加的文会,各各使费是多少吗?”

  贾政就有些不解,觉得贾赦此时说这个做什么。不想他那些清客们脸皮就都红胀起来,各各拿了自己的物件,头也不回地去了。

  见贾政不解,贾赦也是一乐,这样一脸懵逼的贾政大大愉悦了贾赦这从来被他压制之心,也就好意地为他解惑:“老二呀,不是我平日不提醒你。只是我一旦说了,你总是怪我不该用银子辱了你的学问。你可知道,你参加的那些文会,总办之人每次都会与你那清客们抽头?还有你每次买了什么古籍善本还有端砚旧墨,你那些清客们也要从那店中得利?”

  “你,你是如何知道的?”贾政整个人越发不好,随时都有昏过去的可能。只是一心想着让贾政知道他这个兄长并不是一事无成,贾赦可是看不懂贾政的脸色:“你忘记你兄长是古玩里的行家了?你们出入的那几个古玩铺子,哪个里面来了好东西,不是先让大老爷我挑的。”你看中的,不过是我挑剩下没看上的:“就是一次去只听一句,那铺子里如何伙着你清客赚你钱的事儿,这么些年过去,也听全了。”

  “二老爷!快去请太医。”

  “快去报给老太太。”

  屋子里一下子传来了几声小厮们的叫嚷,贾赦才后知后觉地看见自己的兄弟倒在了地上。上去踹了乍乎得最欢的小厮一脚:“还不快把你们老爷扶起来,竟让你们老爷倒在凉地上不成。还有不许惊动了老太太。”

  看到自己主子听了大老爷两句话就昏了过去,贾政的小厮心里,如何不埋怨大老爷不会说话?再说这么多年下来,他们也不是没见识过老太太为了自己家老爷为难大老爷的事,以为大老爷不让惊动老太太,是怕再被老太太责怪,少不得就有那嘴快的道:“我们老爷都昏过去了,如此大事,如何能不让老太太知道。”

  贾赦上去就又是一脚:“多嘴的奴才,别以为你跟着老二老爷就奈何不得你。让你们去请太医一个个不动,非得让老太太那么大年纪的人跟着操心,就是你们老爷醒了心下也难安。你们竟是盼着你们老爷不好吗?”

  此时贾政已经慢慢自己醒过来了,正听到贾赦骂那小厮看不得他好的话,声音有些虚弱地道:“说不得这奴才是与刚才那几个清客就是一伙子,兄长只管开发了他。”

  小厮不想自己马屁拍到了马蹄上,有心叫屈又让贾赦的眼神给吓住了,只能自认倒霉地出去避了。贾赦见贾政醒了,连连让人叫热水,又催太医。贾政还要推辞,贾赦已道:“眼看着回南的日子越来越近,你这身子不看看,谁敢让你一起上路?”这才让贾政老实了。

  其实贾母怎么能不知道贾政昏倒的消息?这府里原就已经让原主经营了几十年,只有她老人家不想知道的事儿,哪儿能有她老人家不知道的事儿?不过这一次她却没有如原来一样,听到小儿子被大儿子气昏过去的消息,就不问青红皂白地找贾赦算帐。

  “是谁告诉你大老爷将二老爷气昏过去的?”贾母定定地看着一脑门子汗的婆子,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定会以为这样冷的天气里,能跑出这么多的汗来,那是得多为主子担心,多怕主子不了解情况,多么忠心的下人呀。

  只是贾母却知道,眼前这个婆子,可是赖家的儿女亲家,也曾经是老国公夫人使出来的人。当日原主就是为了分化贾赦手里老国公夫人留下来的人手,才亲自给她家与赖家保了媒。

  在自己利益受损的情况下,主子的利益又算得了什么?这应该是荣国府奴才们的信条,他们可没有什么主辱仆死的思想,只想着怎么样才不耽误往自己家划拉东西。要说这婆子与赖家结亲,贾赦也是有些想法的,直接就去了他们家里管事的差事,只让他们做些粗使的活计。

  这可不就让这一家子奴才都对贾赦生了怨,加之昨天贾赦又亲自收拾了赖大一家,现在全家人还生死不知呢。好不容易发现了大老爷气昏了二老爷的“好事”,这婆子可不就跑得比谁都快,一来在老太太面前露下脸让老太太别忘记了自己一家,二来也给大老爷上点眼药,让他别觉得自己真的在这府里一人独大了。

  谁知偏偏现在的贾母已经不是原主了。若是这婆子不自己跑来,她也就忘记这个小小的钉子了,不过是家奴才,陵县手也就收拾了。可是现在这奴才非得跳出来,仿佛在提醒贾母:来抓我来抓我。那贾母还与她客气什么。

  那婆子还没发现贾母的怒气,嘴里的声音放得老大:“二老爷书房里都是这么说呢,偏大老爷还不让告诉老太太。可是二老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

  不是婆子不想说下去,而是贾母手边的杯子已经扔到了她跪着的膝盖上:“谁给你的胆子诅咒主子!来人,给我把这多嘴的婆子一家子都给我捆到柴房里。”贾母的声音里透出的恨意,让那婆子一句告饶的话也没说出来。

  贾母还真不是多心善的主,想她原身不过是一个网站,也是为了赚钱的,曾经让多少作者血泪控诉过,让多少读者每天以泡面为食!所以收拾起一家子奴才来,还真是毫无压力。

  边上的人也不是没有眼力见的,知道这婆子如今不得主子待见了,怎么还会与她客气,上来两个人,把嘴一堵直接就提溜走了。至于她的家人,那更是有腿脚快要出头的去料理。

  等贾母这边刚处置完这个婆子,那边贾赦已经遣人过不向贾母报告,二老爷已经醒了,大老爷也已经让人请太医去了。贾母对守在她身边的贾琏与贾珠道:“行了,你们两个也别在这里守着了,只管去看你父亲与叔叔去。”

  刚才贾珠对贾母一下子就处置了来报信的婆子,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的。现在听到大伯已经请了太医,心里才明白是那婆子谎报了情况,若不是祖母察觉了,直接把大伯叫来骂上一顿,说不得两房也就有了间隙。一面对祖母心下佩服,一面拉着贾琏就要去外书房。

  元春在旁边叫了一声:“祖母?”

  贾母安抚她道:“先让你哥哥、弟弟去看看你父亲,等着太医说你父亲无碍,祖母就让人将你父亲挪到内院来。到那时你再去看,可好?”

  元春也知道此时父亲还在外书房,自己一个女孩是不好出二门的,只好点头应下来。贾琏两个早已经走出好远了。贾母这里不停地打听贾政的情况,也是为了安元春的心。

  想那贾政,不过是急怒攻心,吃上两剂理气散郁的药也就是了。贾母这里得了实信,才带着三个孩子一起用饭。见邢夫人这一顿晚饭安排得还算用心,时辰也没差什么,贾母又是只让她布了三筷子菜,就招呼着她一起用饭。

  这一次就比上一次能让邢夫人接受了,总是万事开头难不是。只是她就算是坐下了,也在时时注意着老太太的喜好,倒让贾母觉得,人家出嫁前能带着幼弟守住家业,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是她自己的娘家与荣国府里差距过大,才一直自己底气不足。

  用罢饭,大家又是一起散了会儿步,直到贾赦进来告诉贾母贾政已经无碍,他也已经把人挪进了内院,贾母才对着元春道:“这下子你可该放心了吧,快去看你父亲吧。”

  元春等不得这一声,忙忙地告退就去了贾政与王夫人的院子。元春刚一进院,就发现那个赵姨娘在指挥着丫头们叫茶要水。本待与往日一样不理,可是她就站在父亲的屋门口,元春不得不过去的地方。

  赵姨娘也是看到了元春,可是已经没有了往日里的恭敬,只叫了一声:“大姑娘。”再就无话。

  元春只好问道:“父亲可是歇下了?现在看着怎么样?”

  赵姨娘此时也不过是十□□的年纪,一到贾政房里就抬了姨娘,正是自高自大的时候,现在王夫人一被关,她就以为这院子里只她一个人的天下了。现在听元春也得向她打问贾政的情况,更是得意:“老爷看着倒还好,只是让那些人给气狠了,太医说让老爷静养呢。”筷子却并不肯让开门口。

  元春气结,可是她毕竟是父妾,不是元春能呵斥的。谁知身后已经传来了红梅的声音:“大姑娘也太担心二老爷了,老太太说让我送大姑娘的话都没听见。倒让我好赶。”

  这是祖母不放心自己,才让红梅来给自己撑腰来了。看来祖母也不是不关心自己,只不过是在自己有了错漏的时候,才有意让自己反省吧。一面如此想着,元春已经转身:“我竟没听到,你怎么也不叫上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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