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贾赦看出了邢夫人眼里的哀求, 知道现在邢夫人已经只想着自己的弟妹,不再想着如何查自己被人下药的事了。因此一面在心里佩服老太太想得周全,一面对着屏风道:“自然是要让二妹与妹夫商量一下的。若是妹夫同意了, 你们两口不如就与忠儿他们兄妹住在一起,也好照应一下。他们两个还是小了些。”

  邢夫人感动坏了, 觉得就算是自己被人下了药, 可是换来老爷实心地照顾自己的弟妹,也值了。何况她已经听自己的陪房说,就算是自己要用的药琐碎,可是老爷还是打发了人四处寻去, 想来自己将来还是能有自己的孩子的。

  于是在床上向着贾赦拜了一拜:“多谢老爷如此为我着想。”

  贾赦只道:“这也没什么, 都是自己家的亲眷不是。不过你若是好些了,还是扎挣起来。就算是咱们现在是孝期,可是已经过了小祥,也能见见族里的太太奶奶们, 找一两个信得过的,给忠儿和…托他们先看看也是好的。”

  邢夫人听了,自是心下又把自己感动了一把, 可还是有些担心:“老爷让忠儿他们住的宅子,老太太可知道?”原先老太太就看不上自己出身,若是听说老爷如此贴补自己弟妹, 岂不是把刚对自己的那一点好印象都给抹去了?

  贾赦不在意地道:“这有什么, 原就是老太太让我好生照顾你弟妹, 好让你能安心养身子的。”

  听了这话, 邢夫人哪里还能坐得住,直说现在就要带了自己的弟妹去给老太太磕头。贾赦觉得是该让邢夫人对老太太心生感激,也不拦她。却还知道把地方腾出来上邢夫人与她两个妹妹重新收拾一下头脸,自己带了邢忠先过去了。

  “我们家里老太太最是宽和的,你见了也不必把感激的话挂在嘴边上。她老人家并不是为了让人奉承才如此。不过老太太也爱那自己知道读书上进的孩子,你自己该说什么,心里可得有个数。”贾赦对邢忠说完,那鼻子里还哼哼了两声。

  邢忠被他吓得就是一缩脖,又让贾赦骂是没有男子之气,到了贾母院子里,差不点没同手同脚地进正房。贾赦又嫌弃他小家子气,当着贾母的面就道:“这个忠哥,我已经嘱咐过他了,谁知他竟还是这样。母亲别生他的气。”

  贾母先让拜倒在地上的邢忠起来,才道:“别听你姐夫瞎说,舅爷如此文质彬彬的,正是好人家孩子的样子。谁可都象你似的。”又给贾赦使眼色。

  邢忠原来也听自己姐姐说过这位国公夫人,只是在原主眼里,邢忠是没有资格来给自己磕头的。刚才已经听自己姐夫说是老太太让他照顾自己家里,现在又夸奖自己,一下子觉得眼前的国公夫人,竟是天下第一个好人。自己姐姐原来所说,可能也不过就是一家子婆媳之间小小的误会。

  “当不得老太太夸奖,也是忠自己不争气,姐夫也是恨铁不成钢呢。日后忠定会好生听姐夫的话,好生跟着张先生读书。”邢忠不自觉地,当着老太太就把自己给卖了。

  贾母在眼前人的身上,看不出一点将来连女儿也不管、只顾自己喝酒的样子,想来这位在原著里也不过是不得意,才以酒麻醉自己得过且过吧。

  “舅爷说这话可不就是知事的?你还要他怎么样。”贾母对着贾赦道:“即是张先生要教舅爷,也该让舅爷先拜见一下。请张先生好生教导,除了他每月的月银之外,你该准备的束侑也要有。舅爷这样聪明,有了张先生的教导,不怕明年不考个秀才回来。”

  你们可真是亲娘俩。邢忠完全不知道贾家母子是从哪里来的自信。贾母是从贾环那一世得出的结论,她知道考秀才不过就是把书背熟,再会写个试帖诗、论下文就好。而贾环能在一年里就达到这个程度,还是只看些林如海的读书批注的前提下,那邢忠有好先生教着,自然没有问题。

  至于贾赦,不过是看不得别人过好日子:他自己是不爱读书的,现在能逼着别人做他不爱做的事儿,心里得意着呢。这娘两个全不管邢忠并没有贾环当时四周强敌环伺,也不管他有没有主动性,只想着有贾赦在上头压着,不怕这邢忠自己想偷懒。

  而邢家三姐妹来时,贾赦倒是回避出去了,可是邢忠还是一脸生无可恋地在与贾母说着话。邢夫人上来就带着自己的两个妹子给老太太磕头:就是亲娘,有心想替自己姐弟四人想得这样周全,也没有这份能力完成呀。

  贾母忙让人扶起邢夫人几个:“你身子又不大好,怎么还跪来跪去的。你两个妹妹难得过来,正该让她们开心地与你说话才是,又劳动她们来我这里闷着。”

  邢夫人红着眼睛道:“老太太都替她们考虑得这样周到了,不过是让她们给老太太磕个头,怎么就闷着她们了。”

  贾母已经让人取了见面礼来送与邢二妹与邢三妹,见她们身上衣裳虽也是尽力装扮了,也不过是市面常见的府绸,少不得对邢夫人道:“咱们家里因守着孝,不好着颜色。可是你妹妹们正是花朵一样年纪,也该取两匹布好生给她们做两套衣裳。”

  因见邢二妹两个脸上都有些红意,自嗔道:“两位姨姨别怪我老婆子说话不中听,不过是我最爱打扮小姑娘们,见了你们就爱得不行,才一时口快了。”

  邢夫人却是脸上生辉:“这是老太太疼她们。将来就是我三妹妹与忠儿,也得老太太给把关呢。”

  贾母不管邢夫人此时当着邢忠与邢三妹如此说话是不是合适,只安抚地笑道:“你只要不嫌我老婆子多事,我到时定是要多上一句嘴的。”想那原著里邢岫烟的母亲,但凡能规劝着夫婿,也不至于把家业都败光了,只能依附长姐打秋风。

  一时大家说笑起来,也算是热闹。只除了邢忠想着自己从明日起就是苦读,脸上还是要死不活的表情。若不是有贾母在上头坐着,邢夫人都能给她这个弟弟两巴掌——真当她邢大姑娘几年不在家,就管不得弟弟了不成?

  好在现在已经不用她出面。第二日一早,贾赦已经派了车马,先是将那邢忠与邢二妹之夫接进了老宅,就在贾琏与贾珠两个原来上课的那个院子,仍是一个先生两个学生,不过是从先生到学生都换了人罢了。

  至于为何不让邢家三妹过府里来住着,贾母也向邢夫人解释过了:那就是自己家里现在毕竟还在守孝,怕邢三妹出门交际不方便。邢夫人自是感恩不已,让人帮衬着自己妹子们搬进城来,不时派人探望。

  如此就是一年过去,那邢忠在贾赦的淫威之下,不得不每日打点着精神攻读。好在他少时也不是全无基础,加之张先生教得有章法,进步倒比他二姐夫多些,让邢夫人看到自己娘家还是有望复起的。

  因着对贾母与贾赦更是感激,连带着对贾琏这个前头的孩子,也惦记起来了。就算是知道贾敏不会亏待了自己的侄子,可是还是三五不时地让人去姑苏探看不说,就是衣物吃食,也不知道捎去了多少。

  而元春这一头,贾母并没有向她满着王夫人做下的孽,将邢夫人中药之事对元春说开:“你母亲也是糊涂的,只想着府里的富贵,不想想只要有琏儿在,就是你现在的大伯母不生,那爵位也落不到珠儿身上。”

  元春羞得无地自容,又因贾母说怕她与邢夫人生了嫌隙,不让她对邢夫人赔礼,只好每日羞惭惭地见了邢夫人。一个半大的孩子,怎么经得了这样心下存事?没过几日还是病了一场。

  贾母只是让人好生照料着,自己也对着元春开解一二,才让她渐渐地走了出来。可是元春对王夫人最后的一点孺慕,也因此事消耗尽了,不肯面见王夫人请安问好,只是每日在佛堂外磕头了事。

  对着邢夫人,却在羞愧交加之下,日日真心奉承起来,惹得邢夫人大呼还是女儿贴心。那日里邢夫人喝完了最后一贴药,对着王善保家的道:“可是不用喝这样的苦汤子了。也不知道这药有没有效验。若是天可怜见,就算是有一个女儿,能如大姑娘这样贴心,我也算是后半辈子有靠了。”

  恰是元春来约了邢夫人一起去见管事们的,听了这话脸上作烧,道:“伯母必是能得偿所愿的。在此之前,侄女也一样能陪着伯母说话解闷不是。”

  邢夫人拢了元春耳边的碎发,道:“傻孩子,你还能在家里陪伯母多长时间,没见你三姨,如今已经说定了人家了。”

  元春与那邢三妹差不上三岁,两人也曾一起说过话。听说是族里一位老太太做媒,也寻了一位秀才。现在正在准备着嫁妆。只是因着荣侯府还没有出孝,就把婚期定在了明年三月上,想着让邢夫人与贾赦能参加婚礼,也给邢三妹撑腰的意思。

  现在听到邢夫人如此比,元春还能不红了脸,不依道:“伯母只说是不耐烦我讨嫌,怎么反打趣起我来。”

  邢夫人抚着她的脸道:“如何是打趣你,不过是想着你的岁数也到了。等出了孝你也十四了,怕是回京老太太就要给你相看起来。这两年亏得有你在身边,我与老太太才不寂寞,一想到你也要成了别人家的,让我这心里也空落落的。”

  人的感情都是相处来的,这两年元春不再用鼻孔看人,对邢夫人说得上曲意奉迎了,邢夫人就算有时想起王夫人来有些膈应,可也不会再迁怒到元春身上。

  元春只了转移话题道:“三姨的好日子是定在三月,只不知那时邢舅舅考完了没有。”

  邢夫人笑道:“傻孩子,这都是算好了的,不说他考完了,就是歇也歇过来了,也能背着他妹子出门。”不禁想起自己出嫁那个时候,因为唯一的弟弟还小,只好由着喜娘把自己背上了花轿,没忍住叹了口气。

  “伯母不必担心,”元春虽然不知道邢夫人为何叹气,可还是柔声劝道:“邢舅舅这些日子读书用功得紧,一定能考得秀才的。”邢夫人也就放下心事,带了元春到议事之处,处理起家务来。

  论来守孝说是三年,真算下来也不过是二十七个月,现在两年多过去,也就快到了出孝的时候了。贾母让贾赦去了信,要把贾琏与贾珠两个叫回来过这个新年。林家就算是再不舍得,孩子也是别人家的,何况林太太从贾敏给她生了个大胖孙子,眼里贾琏也退后了,只是让人不时地将她想得起来的东西,加进贾琏两个的行李之中。

  这边贾敏与林太太给贾琏两个收拾行礼,那边林如海则对小哥两个做最后的训教:“你们两个这一年多来,也算是各有所得。珠儿就不说了,刘先生也说你可以下场一试。所以等出了孝,你还是回我这里来。”

  贾琏就有些意意思思地问:“姑父,那我呢?”

  林如海对这个跳脱的妻侄,是喜欢不是,恼也不是,只道:“刘先生对我说,你进步倒是不小,只是这性子还得磨上一磨。”

  贾琏就瘪瘪嘴,有些低落起来——他这一年多都是与贾珠同止同息的,觉得若是贾珠留下来,自己一个人回京也没有意思。

  林如海见他的神情,不由得沉声道:“正说你的性子不稳,怎么又做出这番小儿之态来。难道你没想过,老太太与你父亲那里,何尝不想着享些天伦?等着珠儿考过,回去替了你尽孝,你也给我回来考秀才。”

  贾琏本想着说自己将来会袭爵,很不必考那劳什子。可是一向怕林如海比自己父亲还厉害,一个字也回不得。只好悄悄地拉贾珠的袖子。谁知林如海又看见了:“拉你哥哥也没用。琏儿,正因你是要袭爵的,才得更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才是。你想想,你哥哥就算是早,也得二十几岁才能入仕。想着能在朝中立足,更是多少年之后的事儿了。在此之前,可不还得靠着侯府给他撑着。”

  贾琏听到此处已经挺起了自己的身子,好象要说他能给自己哥哥做后盾一样。林如海的话风已经转了:“可是若是侯府里的名声不好,你让你哥哥怎么在朝中立足呢?还不是得让人指指点点?”

  贾琏就点头道:“姑父放心,我回去一定好生约束着家里的奴才,不让他们给珠大哥哥扯后腿。”

  林如海让他气乐了:“光是奴才做好了有什么用?都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这做主子的,也得自己做好了才行呢。”

  贾琏觉得自己这些年已经做得不错了,就用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林如海。林如海无法,只好道:“你是个心软的孩子,这不是什么坏事。可是因为心软,也容易人家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也就容易上了那起子小人的当。这一年来我也尽力想着将你扳过来,可成效还是不大。只盼着你日后遇事之时,不能太过仁慈了,毕竟将来这侯府,还得靠着你支撑。”

  贾琏听林如海如此说,向着林如海行礼道:“多谢姑父教导,琏儿记住了。日后行事,先问清楚了来龙去脉,再有就是一定照着规矩来,就是谁说情也不错了规矩。”

  林如海只盼着这个妻侄能说到做到。谁让他自己的儿子如今还在怀里抱着,若是能有个靠谱的表兄撑着,将来也能省好些力气。

  就在林家人的不舍之中,贾琏贾珠两个重新回到了金陵。不光是贾母在自己正房等着他们,就是贾赦一干人等也一个不差地坐立不安地等着呢。

  见两个孩子进屋,比起刚离家时长高了一大截不说,就是神态上也更从容,举止上也更有礼。贾母心下暗自觉得,自己将两个人送到林如海面前这一步棋走对了。

  待二人分别给长辈们见过礼,贾母率先问道:“路上可吃苦了吧?看着你们都长高了,可见你姑姑照顾得好。你姑父一家人可好,一家子身子可还旺健?”林太太可是比原著里多活了一年多了,贾母生怕她出个什么事儿,导致林如海不得不丁忧。

  贾珠为长,自是由他开口:“姑姑一家都好着呢。就是小表弟也壮实得很。那哭声大得,姑姑每回都说震得耳朵疼。”

  孩子身子健康就好,这样说明贾敏的身子到现在也没有什么问题,将来就是有了林仙子,也不会导致她从胎里就带出病根来。

  又说了些路上寒温,贾珠两个就把自己给家人带的礼物呈上。贾母处是他们两人合伙挑的一座檀木佛陀,雕工十分精良,看着宝相庄严,让人心生崇敬。给各自父母的就是自己挑选的了,贾赦得了贾琏为他挑的扇子,而邢夫人那里,是与贾敏当日得的一模一样的簪子。

  贾琏还在那里解说:“母亲别嫌简薄,姑姑说这个簪子意头好,儿子特意又寻了一根。”

  邢夫人是知道贾敏得了贾琏送的簪子当日诊出有孕之事的,见贾琏还想着特意给她找了一样的,眼圈都红了:“好孩子,你有心了。”贾琏只抿嘴一笑,并不说话。

  贾政那里,是贾珠为他淘的一本善本,也让他爱不释手,觉得自己儿子还算是贴心。到了元春,因又大了两岁,兄妹几个就不如原来一样玩笑,不过独她得了双份的礼物,也是开心。

  少不得为二人接风,又说了让他们仍住到原来的院子,刘先生住的那院子现在被邢忠用着,已经另外收拾出了一个给老先生住——林如海已经与刘先生说好了,此次他会同着贾琏一起进京,而贾珠留下来的话,就由着林如海自己教导。

  对于林如海要把贾珠留下的事儿,贾家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意见,估计佛堂里的王夫人要是知道的话,说不定会反对。可是现在她连佛堂也出不来,就是自己的闺女元春也已经与她离了心,注定连知道的资格都没有了。

  如此出孝之后重新回京之事,就提到日程之上了。邢夫人成了最忙的一个:此时年关已近,她要忙年的事儿,又得分出人手把需要带回京的粗笨东西先行清点打包,又得担心自己兄弟明年二月的童生试,还得想着给自己的三妹子准备嫁妆。

  好在这一年多元春已经很能给她帮得上忙,主动接过了带人清点装箱之事不说,还把采买邢三妹嫁妆的事儿也接过了大半:这也是贾母的意思,总归将来元春也是要有这一遭的,不如让她知道知道,这女子出嫁都用得上什么东西。

  出孝礼一过,已经到了邢忠去考场的日子,他是由贾赦亲自送到考场里的,临下车之前,贾赦还嘱咐他一句:“只管放心考就是,这回不成的话,我就带着你回京里,同琏儿下次一起考。”

  邢忠其实想告诉贾赦,他说的话一点也算不上是安慰,自己可真是不想在他眼皮子底下过读书的日子——忒提心吊胆了,先生的问题都没有自己姐夫的多呀。

  可能是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这句话再次起了作用。张先生与刘先生一起看过邢忠默出来的最后一场卷子之后,觉得他中秀才的可能性非常大,让邢忠长出了一口气,高高兴兴地背着自己的三妹子上了花轿。

  可惜刚送完自己的妹子,邢忠就知道,自己的大姐,早就相看了好几户人家的女孩,就等着他考试的成绩出来之后,再选择上哪一家去提亲。

  邢夫人的理由十分充足:“我这一走,再想着回金陵可就难了,所以还是先给你定下来的好。总得让我知道你娶了个什么样的人,我才能放心不是。”

  自从邢夫人开始为邢忠找媳妇开始,听说是荣国侯的小舅子要相看,那些金陵大有来头的人看不上,可是中等人家还是心动的。所以等着邢忠中了秀才的消息一传出,那些原就有些想法的人家,帖子都快把邢夫人给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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