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说来也是这赖婆子运气不好, 若不是贾母非得派她这趟差, 贾代善一心只想着如何把贾政给引入正途,还没顾得上她这个小虾米。也能由着她再在府里兴风做雨些日子。可是偏偏, 贾母信不过别人, 非得让这赖婆子来贾代善这儿涮上一波存在感。

  按贾母的想法, 贾代善是知道这赖婆子为自己得力之人, 让她来传话能显出自己对贾代善的关心与重视, 也好修复一下两人之间越来越冷淡的关系。

  却不想这贾代善芯子里对赖家人,本能的有一种厌恶感不说,还没有什么忍一时之气、养肥了再宰的耐心。即是赖婆子非得来他面前显示存在,那就没有必要让她再蹦哒。反正收拾府里的奴才, 也写在贾代善的议事日程上, 不过是想着将来让贾赦在府里立威。不过少了这事,也不会对贾赦在府里的威严造成多大的影响。

  自己临上庄子之前,收拾一下贾母的心腹, 也好让这府里的奴才们知道知道厉害, 能夹着尾巴做人更好, 不能引以为诫的, 将来再收拾, 也不会有人说他不教而诛。加之自己安排的眼线也曾回报过, 说是贾母这次生事, 多有这赖婆子挑唆之功, 贾代善也就更不想放过这婆子。

  在让人去“请”贾母来之前, 贾代善的人, 已经将这赖婆子审问了一通,也已经让她画了押。现在贾母见到自己的心腹竟得了如此待遇,心下也颇不平。可也知道贾代善如今对自己情分日薄,陪着小心问道:“不知道这个奴才怎么冲撞了老爷,也是我平日里纵的她,等我回去再好生教训她。”

  代善对着贾母就冷笑了一下:“怕是你把这奴才领不回去了。我正让人去她家里搜一搜有没有偷盗之事,这是这个奴才刚才交待的东西,你也看一看。”

  贾母眉头就是一皱,还想着替那赖婆子分辨两句——这奴才就是主子的脸面,说奴才偷盗,岂不是让人觉得自己这个做主子的,也有偷盗之嫌。加上那日已经被代善不留情面的指出过一回,贾母更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让人说三道四。

  刚想开口,已经听到代善冷冷的声音:“有什么话,我劝你还是等看完了这些东西再说。”

  贾母无法,只好低头就着烛火看那纸上的字迹。也不知道是贾代善的哪个幕僚从旁边记录的,纸上的字迹颇为工整,可是上面的内容却让贾母越看越心惊:

  那赖婆子交待得清清楚楚,自己受贾母的指使,曾经“不经意”间与人说起过,府里的大爷每日里只知道饮酒玩丫头,全无二爷有上进之心;还有让人四处散布大奶奶无管家之能、为人小气等语。这些还只是议论主子,接下来交待她如何帮着贾母将公中赚钱的铺子、庄子几经倒手转到了贾母的私房之中,才更是让贾母摇摇欲倒。

  “老爷,这婆子全是一派胡言!赦儿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如何会让人去败坏自己儿子的名声?定是这婆子见赦儿媳妇如今不作兴她,才想着说出这样的话来挑拨我们婆媳关系。这样的狗奴才,留着只知生祸,不如乱棍打死。”说到最后,贾母已经怒目圆睁,恨不得用自己的目光将那赖婆子凌迟。

  就算是自己交待的那些事儿 ,让太太知道了不会饶过自己,可是赖婆子却没想到,自己主子竟问也不问自己是不是被屈打成招,直接就建议把自己打死。枉费了自己还替主子遮掩了最致命的事!

  赖大家的又看了贾母一眼,只在那眼里发现了愤恨与警告,却没有一丝的不舍。于是咬了咬牙,对着贾代善磕了个头:“奴婢该死,刚才还有些事情太过重大,怕是说出来就是一个死,奴才为了保下自己的贱命,没敢和国公爷说。如今看来左右也不过是个死字,奴婢也就不瞒着了。”

  “你说!”

  “不得胡言乱语。”贾母与贾代善的声音同时传了出来。赖婆子就惨笑着看了贾母一眼:“太太,国公夫人,奴婢已经是将死之人了,若是带了这满腹心事去的话,所是做鬼也不得安生。”

  这回没等贾代善说话。贾母已经阴测测地道:“做鬼,怕是你心里有鬼!你就不怕自己胡乱攀咬主子,惹得人人厌弃,将来连个烧纸的人都没有吗?”

  已经是赤果果的威胁,还是当着自己这个一家之主的面前威胁想向自己招供的奴才。贾代善脸更加不好看,对着贾母道:“她还没说,你怎么知道她是要攀咬主子?!”

  贾母面色僵硬地强辩道:“只看她刚才交待的这些,通篇都是攀咬主子、为自己脱罪之语,再说出来的话,又能好到哪里去。所以老爷不必再让这不实之语污了自己的耳朵。还是将这该死的奴才给杖毙了事!”

  这位还真是杀伐决断不逊须眉的,难怪在原著里能把自己的两个儿子玩弄于股掌之间。只是此一世她的运气似乎不大好,遇到了自己这个对她了解甚深的。不过便宜儿子今日才得封了世子,总得给他的亲娘留些脸面。

  想定主意的代善,挥手让服侍的人都退了下去,就是那个一直在旁边记录着赖婆子话语的幕僚也不例外。等人都走远了,知道林在自会守住了不让别人再靠近,代善才对着那赖婆子道:“说吧。”

  贾母自知无力回天,又见代善提前赶散了众人,也知这是要给自己留些颜面之故,也就只好强撑着听那赖婆子交待。

  也亏得代善提前让服侍之人散去,不然就地赖婆子交待之事,若让别人听了只言片语去,他就算是想留下贾母一命都难!

  能被赖婆子当成是杀手锏的,自是惊天的密闻,也是丑闻:上一代国公夫人之死,与贾母有着极大的关系。据说是贾母觉得老国公夫人后期一直不肯再让她管家,引起了贾母极大的不满。她就让赖婆子收买了厨房里的人,一旦给老国公夫人熬药的丫头不备,就给药里下些药性相反之物。不过是怕人怀疑,所以每次用量都很轻。别人只以为是老国公夫人年老恢复得慢,却不知道竟是让她老人家自己的媳妇悄悄给害了。

  也是人算不如天算,老国公夫人一直防着贾母,直接将那管家之权交到了大奶奶的手里。于是贾母再次如法炮制,在大奶奶安胎之时,让人依样动作。只是大奶奶到底年轻,底子好些,所以只是生产时吃力亏了身子,调养之时也总是不见成效。

  后来还是贾赦心疼自己的媳妇,想着要在自己院子里熬药,省得从大厨房里端过去那药凉了失了药效,这才让大奶奶逃过一劫,慢慢好了起来。

  “好,你可真是个贤媳、慈母!”贾代善听得摇摇欲坠——就算他不是原主,可是前几世经的也不过是后院主母对付通房小妾之流,可是如此对自己婆婆与媳妇,还是头一回见识!

  说完还不解气,自己颤微微站起,冲着贾母就是一脚。

  别看贾代善看起来站都站不利索,可他那大力术可不是白修习的,一脚就把贾母带椅子踹到了房门口,中间那椅子腿扫过赖婆子头顶,把她的额头碰得鲜血直流。

  噼、啪,哗啦,三个声音分别是贾母落地声、椅子着地声还有椅子散架的声音。门外林在不放主地问了一句:“老爷,可是有什么事?”

  贾代善声气不稳地道:“你进来。”

  林在推门而入,看也没看还瘫倒在门边的主母,只对着贾代善躬了身:“有什么事儿老爷只管吩咐小的去做,何必自己亲自动手。好不容易见好些,若是再伤了身子怎么办?”

  一行说,一行走向代善,途经已经昏过去的赖婆子时,直接从人身上踩了过去,那步子如走平地一般,连趔趄都没打一个。

  至此贾代善再也不羡慕林家有忠仆,原来贾家不是没有,而是那些忠仆自原主去后,估计都没有得到重用风流云散了。

  指了指赖婆子,对林在道:“她们一家人,一个也不必留了,不问男女,一体处置。”见林在毫不在意地点头,显然是常做的样方,略有些迟疑地道:“还有你们太太的陪房和家人,都给爷绑起来,一个一个地问、一家一家的搜。但有不法的,只管处置,不必来回我。没有不法之事的,都关到东北的庄子里去,一世不得回京。”

  林在还是只点头,等见贾代善没有别的吩咐了,才道:“太太这里?”

  代善叹了一口气,贾家刚出了一声丧事,大伯子刚死了,堂弟媳妇也跟着死,好说不好听。只对林在道:“那些丫头们都是家生子,想是牵扯不大,先让她们服侍着太太。请医用药不耽误她,可是不许她出荣禧堂 ,不许往外头递消息。府里等我走后直接封门,除采买外不得进出。”

  林在就不赞同道:“老爷今晚生这么一场气,也该先在府里将养些日子,再去庄子里不迟。那庄子里缺医少药的,怎么处。对了老爷,若是奴才跟着老爷去庄子上,这府里的事儿该交给谁?”

  贾代善都让他给气乐了:“不是说了让你在府里给爷守着家,怎么还惦记着去庄子上?!”

  林在还要再说,代善已经看向了贾母:“若是你不在,怕是老大家的顶不住。如今这个府里头,也就你还能替爷分下忧,怎么倒想着去庄子里躲清静!”

  听到自己主子说到如此地步,林在也就无话可说。向外叫了自己的伙计们进来,先让跟贾母的人把她抬回荣禧堂,才开始安排人去绑贾母的陪嫁与陪房。

  这边一搬动贾母,那边贾政也就得了信。知道自己父亲母亲起了龌龊,忙带着自己媳妇过来想是能不能从中劝和一下。可是等他们过来的时候,贾母已经被抬出了梨香院、回了荣禧堂。

  贾政只好让王氏去服侍母亲,自己进来给贾代善问安道恼:“不知父亲因何气恼,还请凡事放开些,也好早日养好身子。不如晚两天再去庄子上,也好让太医再给父亲看一看可能移动。”

  这样讨巧的话,现在贾代善已经基本能够免疫。加之贾母之事,让他觉得人性之中好些事情,若是自己不能想通,不是外力能够扳得过来的。就对调教贾政有些不大上心了。那脸色也有些灰暗:“不必了。太医已经给我开好了药,也会每十天去庄子里问诊。你若是担心你母亲,晚两天去也使得。”

  和那个老太婆一起留在府里,等自己回来再收拾你也不迟。

  谁知那贾政也不知是不是福至心灵:“儿子自是要与父亲一同到庄子上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母亲那里,儿子也已经嘱咐王氏,让她尽心侍疾,不会让母亲没有人服侍。”

  代善就啐了他一口:“你这话可将你大嫂置于何地?”乍听贾政还要陪自己去庄子上的那点喜悦荡然无存。

  贾政忙陪笑道:“是儿子不会说话,也是想着让王氏尽心孝敬母亲的意思。”

  这也不算说不过去。不过贾代善还是怕了后宅这些女人的手段,生怕自己去了庄子上,贾赦又不在家,那贾母借着王氏的手生事。到时虽然也能查出来,可是造成的后果却不能挽回。

  还是防患于未然吧:“你回去与你媳妇说。此次你母亲已经酿成了大错,我不过是身子不好,又念着你们兄妹三人的颜面,才没有立刻处置于她。可是等我从庄子里回来,却是放不过她。现在她那些陪房是一个也留不得了。让你媳妇自己心里有些数。也好生地约束好了她的那些陪嫁们。如今世子之位已定,你兄长将来是这府里的家主,你大嫂将来就是主母。你们若是还留在这府里,就是依附于你兄嫂过日子。让她别生出什么心思来,以为我在庄子里就不知道她的行事了!我眼里可是容不得沙子!”

  这还是第一次,贾代善直白地当着贾政的面,说出他们夫妻二人有夺爵之心。只见贾政的脸腾地一下胀得通红,又一下子转成了青白,豆大的汗珠子也一颗一颗地顺着两腮流了下来。好一会,贾政才期期艾艾地道:“父亲可是误会了,儿子与媳妇从来没有此意。日后也万万不敢生出此心。”

  “有与没有,你们心里清楚,我这里也明白。只是朝庭已经有了旨意,并无更改可能。就是你兄长有个什么,还有瑚儿在。你大嫂有个什么,我定会为你兄长再选名门之女。哼哼,就看,有没有本事让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出事。若真是如此,我自会向直接向朝庭上折子,直接还了这爵位!也不会将这爵传入不孝不悌之人手里!”

  贾政哪儿还能站得住?扑通一声重重地跪了下来:“还请父亲收回此语。儿子对天发誓言,从此再不起与兄长争竞之心。那王氏我也会好生敲打于她,让她谨守妇德。”

  可惜刚让贾母给恶心了一下子的贾代善,现在对贾政的话也就是个姑妄听之的态度:“随你吧。你只记住了,老子生得你,也就有得是法子治得你,还有你那个不安份的媳妇。”

  也不知道贾政是如何与贾母和王氏说的,反正第二日他与贾代善坐上去庄子上的马车之时,一脸的沉重与颓丧,还有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代善也不理他,甚至不与他同乘一辆车子,只让自己的二号心腹李要随车而行。

  那张氏倒也遣人过来请问过代善,东西还有没有缺少的。可是代善只让人转告她,好生替贾赦守着家也就完了——软禁了贾母,让贾政敲打了王氏,还把自己的头号心腹林在给她留下了,若是这张氏还不能把内院攥在自己的手里,那么只能说她真的不适合做荣国府的主母,有个三长两短只能当是让贤。

  庄子离京并不远,里面的东西也都早让人安排得齐备了。坐了半天的马车,贾代善只让贾政回自己的院子里好生歇着,不必在自己这里做孝子状。

  贾政觉得,自从父亲昨晚点破了自己的心思之后,对自己还真是越来越随意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半点客气都不留。可是谁让自己有错在先,他也只好憋着气,回到自己那个比主院小得多的侧院。

  也不知道当日这建庄子的人是怎么想的,明明只是个庄子,却是主院侧院俱全,而这些得了令的下人们,为贾政收拾出来的,赫然就是西侧院。贾政不知道这是不是父亲在敲打自己——就算是到了庄子上,现在庄子里只有他与父亲两个主子,他也没有资格住进象征着继承人的东侧。

  昨日父亲警告的话语再次在贾政的耳边响起,与他老人家的那平静的话语相比,贾政原来所做出的种种好读书、知礼、为人端方等等优点好象都沾染上了一层虚假,让他自己都不敢直视。

  若是自己此次不跟着自己父亲来庄子,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儿,贾政不敢想。他只知道,自己离开已经卧床的母亲,陪着自己父亲来了这庄子上,说不定都会让父亲认为他原来母亲的孝敬、听话,都是虚假的。

  可是从小到大,他都是看着自己的兄长在祖母那里如何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所以他只能紧紧巴住了母亲,好让自己觉得,可以与兄长公庭抗礼,才会有一丝的可能袭爵。

  是的,贾政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家里的爵位传袭上了心思。可是他却清楚,若是自己也能承袭父亲身上的爵位,那么出门交际的时候,别人就不会因他只是个嫡次子,就对他不如兄长热情。他也能与老亲家里能袭爵的长子们打成一片,虽然那些人都与自己的兄长差不多,只知道吃喝玩乐。可是就因为他们有爵可袭,就不用如他一般,必须得努力做出喜欢读书的样子,才会得到众人的夸赞。

  做出一幅喜欢读书的样子,太累了——你即是喜欢读书,总有那么一两个认为与自己家里有交情却学问还可以的世叔世伯,要对自己考校一番。若是自己真的一问三不知,那还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喜欢读书呢?

  做出一幅知礼的样子,太累了——即是知礼的,那么就得做到非礼勿视、非礼勿行、非礼勿听。可是世家子弟相聚在一起,哪儿有那么多的礼节可讲呢?大家还不是说着说着就下道了。可是那时他就得离开,还得离得远远的,白白失去了许多与人交往的机会。

  做了一幅端方的样子,太累了——端方之人,对上别人不知礼、不守礼的情况,就得敢站出来说道两句。可是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谁愿意让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人说教呢?所以贾政真的没有什么朋友。

  可是做为自己参照的兄长,却不用承受这份累,让贾政怎么能甘心呢?所以在母亲不时地在他耳边说什么他比兄长强上百倍,只可惜他不是长子,要不这个家才有指望的话时,贾政心下是喜悦的,也是赞同的。

  就是这一份喜悦与赞同,让他在母亲每次责骂兄长的时候,没有一次站出来为兄长分辨一句。因为他是知礼的,是孝顺的,所以他不能驳了母亲的话。

  谁知不管母亲说得再多、做得再多,面对上父亲的时候,还是那么苍白无力。那个他以为自己可以做为依靠的母亲,说让父亲给软禁就软禁起来了,就连消息也传不出府去。

  于是贾政认识到了在荣国府里,真正的主人是谁。所以他怂了,他要重新站到自己父亲面前,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发现自己的优秀。哪怕发现不了自己的优秀,也不能放弃自己,如同放弃自己母亲一样。

  所以贾政毫不犹豫地跟着贾代善来到了庄子上。哪怕因此会让父亲觉得他原来对母亲的孝敬有些虚假,他相信通过时间,会改变父亲的看法。到那时,自己再向父亲向母亲求情、再去孝敬母亲好了。

  反正自己也让王氏留在家里服侍母亲了,并不是把母亲弃之不顾。

  带着这样的自我劝慰与催眠,贾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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