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当今突然宣布, 明日罢朝一日,在朝臣中间引起了轩然大波。这可是自当今主政以来的第一次无理由罢朝。以前在那当今身子不适、宫中出现高位妃子将薨时,也不是没有罢朝的情况, 可是那时大家心里多少都有个准备。

  可是这次, 没有人知道原因!

  所有让人害怕的情况里, 未知是最可怕的。所以等第二日听说圣人带着太子,简车出行之后, 朝臣们更是一片哗然。怎么就父子两个一起出行了, 这要是半路上有个什么不测, 那岂不是?

  后面的事情没有人敢想,不过内阁的大学士和各部的尚书们, 却坠在当今的车架后头了。不跟着不行, 你当皇帝出行,说是轻车简从,那就真的谁也不知道了?领侍卫大臣能不安排护驾, 还是太仆寺不安排车马?所以当今与太子刚一出宫, 那些应该知道的大臣, 都知道了当今的动向。

  知道当今的防卫不可能不严密,可是该表的忠心还是要表。大臣们不管如何,都要做出与圣人同进退的样子。没见京中大多数人家,虽然也时刻注意着圣人的动向中,却连跟人家同进退的资格都没有?大臣们一面心里暗骂当今想一出是一出, 一面还得小心地跟着,做出不想让当今发现的样子。

  所以说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就如臣子们知道当今知道他们一定会跟来一样, 大家都做出互不知情的样子罢了。

  可是等到看清楚当今车驾的去向,朝臣们的心又不淡定了。这京里谁家的庄子在哪里, 朝臣们自己或许不大清楚,可是他们的下人,都记得十分牢靠——他们是时常替主子办事的人,总得知道哪儿的人能惹,哪儿的人得小心恭敬着。现在他们纷纷告诉自己的主子,圣人的车驾去的方向,好象是荣国公正在养病的庄子。

  荣国公养病的庄子!朝臣们有的暗里担心,有的则是心头暗喜。不过在路上不好多交谈,只能默默地跟了圣人的车驾,一路向着贾代善所在的庄子飞驰。

  贾代善显然是知道当今与太子今日要过来之事,带着贾赦早早地侯在了庄子路口,见车驾驶 ,众人也不顾地上尘土,早早地跪拜了下去。

  而坠在当今之后的那些权臣们,见到贾代善完好无损地迎接当今的车驾,也是心中感受不一。原来担心的换成了欣喜,而那原本暗中称愿的,少不得在心里骂上一声老不死的。既然还能迎接圣人的车驾,怎么还惊动圣人前来探病?

  不过已经到了这个地界,当今也不能当成自己的臣子们仍不存在,将贾代善等人唤起之后,头向后面示意了一下:“那些人非得跟着来,你这庄子可能盛得下?”

  贾代善也是一乐:“人进来倒是没有问题,不过车马之类就只能等在庄子外头了。还有就是,”他有些促狭地向着圣人道:“怕是一会诸位大人不能人人都能捞到座位呢。”

  当今先是一愣,接着也笑出声来:“朕过来都先与你打了招呼,他们不请自来做了恶客,站着也是活该。”

  您可够了啊。贾代善就算是有心玩笑,可是也不能真的让这些举足轻重的权臣们真的站上一上午。向着李要使了眼色,后者微一点头,抽身去主院里准备。

  当今也不再多话,对着贾代善道:“走吧,一起去看一看。”

  代善拦道:“圣人坐了这半天的车驾,还是去略歇一歇。”太子也在旁边跟着劝。

  圣人摇了摇头:“别说歇了,自昨日见了你那大小子,朕一夜都没怎么合眼。若是真如你折子上所说,代善,你可是于国立了大功了。”

  贾代善见圣人如此说话,也不再劝,带着圣人转了个方向,冲着自己提前留下没有收割的那几亩地走去。边引路边道:“圣人这就言重了。这两样东西其实早就有人种了,不过是些老百姓自己乱种,产量没有这样惊人。也是我家老大在金陵时见过,听说产量还好,又见我在庄子上无聊,才带回来给我解闷的。”

  这个是提前与贾赦对好的词,就是昨日贾赦见圣人也是这样说的。不过圣人还是感叹道:“你家大小子是个有心的。不光是这份孝顺,就是看东西的眼光也不错。要不这么多年,怎么没有别人把东西种得这么好?还让他做个大头兵,可惜了。”

  贾代善忙摇头:“圣人不过是看他实诚,可莫让他给骗了去。他也不过是歪打正着罢了。再说臣还想让他考武举呢。”

  当今看了看跟在自己身边的太子,笑道:“这样实诚的孩子不好吗?朕就喜欢这样实诚的。再说你想着让他考武举,也不过是想着磨磨他的性子。昨天朕看那性子已经不错了。再当兵士,也不过学些粗人的手段。还不如去给朕做个侍卫。”

  见当今一定要给贾赦加恩,代善心里也明白。自己家里进献了这两样作物,皇家是不好不赏的。偏这功劳又大了些,不好只用些金银之物做赏。可是自己已经是个国公,再赏可就得封王了。

  皇家对异姓王的心结。贾代善只能呵呵,就算是当今说出给他封王他自己都得想办法推却了。现在当今要把此恩加于贾赦身上,于皇家,于贾家,都是两便之事。

  转头向着贾赦使个眼色,贾赦已经直接跪倒在路旁:“多谢圣人恩典。请圣人放心,臣一定加紧练习武艺,给圣人看好门,守好宫。”

  太子观了当今的面色,自己亲自把贾赦扶起来。圣人对着贾赦笑道:“说你实诚,你还真来了。你是荣公世子,从三等做起低了些,直接到乾清宫做个二等侍卫吧。”

  贾赦嘴角动了两下,显然想说什么。圣人现在对贾家人的观感正好,笑问:“怎么,你还不满意?”

  贾赦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那蠢样让贾代善别开了眼。在当今饶有兴致的注视下,贾赦期艾道:“回圣人的话,臣的师父才只是个三等侍卫。臣一下子就做了二等,师父脸上怕是不大光彩。”

  太子与贾代善一样别开了眼睛。还讲什么脸上光彩不光彩。文官里多少座师最后都让自己的门生超过,难道人家为了让座师光彩,就不做官了?

  那面当今也没想到自己得到的是这样一个答案。看了看四周,其实他并不认识一个小小的三等侍卫。可是现在贾赦提出来了,当日也是有话在的,少不得当今要问上一声:“哪个是贾赦的师父?”

  刘侍卫因身上也有品级,刚才也参加了迎接当今的队伍。现在听到当今问自己,他虽然因离得远,没听到当今与贾赦的对话,此时也应声道:“臣,侍卫营三等侍卫刘检,参见圣人。圣人万岁。”

  当今打量了一下已经跪在自己脚前的刘侍卫:“你这个徒弟没白收。朕看他顺眼,要让他做乾清宫的二等侍卫,他怕你脸上不好看,想着辞了呢。”

  刘侍卫心里把贾赦骂出了花来,侍卫营里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去三大殿做侍卫,还不是图个能多在圣人面前露脸。现在圣人亲封,他竟然想着辞。于是那话不过脑子地就出来了:“圣人息怒。贾赦虽然脑子转得慢了点,不过性子还算耿直。就是有时说话不大过脑子。还请圣人再给他一个机会。”

  贾代善与太子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涌出了一个词:物以类聚。这位说贾赦说话不过脑子,他自己貌似也没好到哪儿去吧。

  圣人都让这位刘侍卫给逗乐了:“你们师徒竟然如此同心。只是你真不怕他做了二等,到时报复于你?或是你那旧日同僚们知道你的徒弟都做了二等,而你还在三等里晃荡,嘲笑于你?”

  刘检叩首道:“贾赦天生神力,武功底子也不差。他做了二等,并不过份。就是臣,能教出一个强过自己的徒弟,说出去只有涨面子的,谁敢嘲笑?”这二等侍卫可是您老人家亲口封的,哪个不要命了才拿这个来取笑人。也就贾赦那个不懂官场规则的棒槌,才觉得自己这个做师父的会脸上无光。

  圣人对刘检的话十分满意,看了看还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的贾赦,笑道:“徒弟心中敬重师父,师父也不因徒弟超过自己而自艾自怨。两个心性都不错。你即是给贾赦做保,看来让他做个二等倒是有些低了。这样吧,贾赦做个一等,你也提一等,体检报告以乾清宫当值吧。”

  没等刘检谢恩,贾赦已经扑通又跪下了:“多谢圣人。还是您老人家英明。这样我与师父都是一等,就没有谁高谁低了。”

  太子诧异地看向跪下谢恩的贾赦,在场的谁听不出来,当今说的是贾赦做一等侍卫,而他那个师父,是在原有品级上提升一等,而不是直接做一等侍卫。难道真是自己听错了?开始怀疑人生的太子,把目光求助地看向自己的父皇。求解释。

  圣人自己的脸也直抽好不。看看自己一脸茫然的儿子,忽然不想再改口,就让太子以为他刚才领会错了自己的意思吧,多少年没见过太子如此失态了。不过是一个一等侍卫,给了就是。

  “好,你们师徒即是都领了一等侍卫,那朕的乾清宫,可就交给你们了。”圣人一面说着话,一面看着自己儿子脸上的茫然越来越甚,心下好笑,嘴上却说得一本正经。

  刘检刚才听说贾赦要去做乾清宫侍卫,就知道他那武举是不会再考,而自己想着提二等的事情怕也跟着黄了。谁知道自己这个徒弟神来一笔,竟然生生地将自己给赖成了一等!现在茫然的已经不是太子一人,刘检步了他的后尘。

  贾代善也觉得太过突然:“圣人?”

  当今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朕说出去的话,做数。只要你家老大好生当差就是。他这个性子,让他这个师父看着点也好。”

  也算是个理由吧。代善冲着贾赦喝了一声:“还不快些引路。”

  贾赦已经爬了起来,躬着身子在前面给大家带路,那样子十分狗腿。圣人不禁莞尔。太子也从刚才的茫然中醒来,觉得自己父皇的最后一句话十分有理,小声对着圣人道:“父皇英明。这贾赦是得他师父看着些。”

  圣人立刻有些得意,觉得自己帝王之术深不可测,太子都难领会此中真意。

  好在当时收割之时,贾代善就怕当今得了消息,要亲自来看,留下的几亩地离院子不甚远。说话之间已经到了。只见四周的田地都已经收割完毕,只有这几亩地里还有作物存在。其中一种从来没见过的作物,足有一人多高,那粗壮的秸秆上面,从半路上有着巨大的果实,个头都有一尺来长,顶头的须子已经焦黄,只等着人来采摘。

  还有两亩地,上面的作物也已经打蔫,可是并没有果实,不知道为何也没有收割。圣人问道:“那些是什么,看着并不相同,怎么也没收?”

  贾赦在旁边道:“回圣人的话。高的是玉米,这边低的就是土豆。那土豆都是长在地面之下,外头看不到。”

  当今这才点了点头:“这玉米看着长得不错,不过真能产八百斤?”

  “这个臣可不敢瞒圣人。今年是第一年种,也是听了南边的法子,不过佃户们还不大熟练。好在今年一年种下来,已经摸索得差不多了,明年的产量还会增加些。”代善有些得意地道。

  圣人已经两眼放光:“能保持这样已经不错。让他们收吧,朕还真要亲自验看一下,有没有你说得那么神奇。”

  就见贾代善向边上挥了挥手,李要已经带着一大群下人,搬了椅子过来——就算是当今说要看着收割,总不能真让他站着看完。

  一时当今与太子落座。贾代善又让佃户们开始收割作物。一边招呼着给跟来的大臣们上椅子。那些人刚才见圣人他们走走停停,也不敢上前打扰。现在见圣人已经落座,才上前给圣人见礼。

  圣人见臣子们如此小心,也高兴地道:“本还想着瞒了你们,不想你们耳朵倒灵便。如此也好,都看看代善找来的新鲜玩意。”

  户部王尚书上前道:“看着倒是两样作物,只是不知道此物亩产多少。”

  贾代善道:“昨天已经收了一些,玉米亩产能到八百斤。”

  王尚书的眼睛已经瞪起来了:“当真?”他本就觉得若这东西亩产少的话,不能惊动了当今与太子一同前来,可真没想到竟是如此惊人,倒把他给吓着了。

  代善一乐:“王尚书什么时候见我口出过诳语?再说现在是当着诸位大人的面收割,当不当真,一会儿自有分晓。”

  王尚书却不理会贾代善语中的调侃:“圣人!这中国之幸事呀。有此一物,可以活民无数呀圣上。”

  身为户部尚书,他太知道一种高产作物,对天下百姓的重要性了,所以有些失态的当场喊了出来。圣人很理解他的心情,也没怪他君前失仪:“确是如此。若不是此物于国太过重要,朕也不会亲自过来验看。”

  此时已经有人把掰下的玉米拿了些过来,大臣们传看着,见一尺来长的玉米棒子上,金黄色的颗粒长得紧密,拿起来沉甸甸地压手。

  贾代善还在旁边解释着:“这东西产量尽有,也能顶饿。不过口感不如麦子,怕是富贵人家也就吃上一两顿新鲜。不过此物的秸秆可以作牛马的饲料,也能烧火做饭。就是这玉米棒子外头的一层皮,有的佃户也试着能编些东西。”

  王尚书已经向着贾代善行起礼来:“荣国公此举,实在是功在当下,利在千秋。”

  贾代善忙拦住他的话头:“王尚书可不能想着偷懒哦。我不过是因贪图新鲜,偶然得了此物。如何用、如何推广,还得是王尚书来做。圣人,您说呢?”

  圣人就是一笑:“朕就知道你把这东西交上来,存了躲懒的心思。不过你说得对,此事还得户部来做。正好太子就在户部,与王尚书一起斟酌了,上个折子。”

  权臣们看贾代善与太子的眼神,都冒出了绿光。这东西就算是由着户部来推广,可是贾家的这份功劳却是谁也抹不掉的。从此他家只要不犯谋逆之罪,怕是再无人能动。就是与王尚书一起推广的太子,声望也会再提升几分。

  正想着,又有人把新挖出的土豆送了过来。圣人看着泥乎乎的块茎,一点也不嫌弃地抓在手里:“这样不起眼的东西,做出来竟那般美味。”

  见众人不解,圣人便将土豆的产量也说了一下,那户部的王尚书,看贾代善的眼神,已经与看金娃娃一样渗人了:“荣国公可还知道有没有其他作物,也与此二物类同?”

  什么人!贾代善无奈地看了看圣人:“这两样还是我那大小子在南边听说之后带回来的,别的倒是没听他提起。不过听说这两样都是从番邦过来的。王尚书要是有意,不防让那市泊司留意一番,若是那番邦来人带了什么种子,都可试种一番。”

  圣人也对自己这个臣子有些无奈:“代善不是藏私之人,他若是知道的话,定会知会朕的。”

  王尚书这才发现自己提的就是个无理要求,不好意思地向贾代善赔了礼,才向着圣人请求道:“圣人宽坐,臣想着亲自到地里验看一番。”

  对这样实心任事之臣子,但凡做皇帝的脑子有一份清明,心里都会欣赏。所以当今点头示意王尚书自便,并扬声道:“还有想验看的,尽可同去。”诸臣唱了个诺,不管心里在愿意不愿意,都尾随着王尚书一起下了地。

  “得此两物,从此天下百姓也能多吃两顿饱饭,守边的军士,也能不再饿着肚子戍边。”当今对着贾代善感叹道。

  贾代善也知道边疆的情况。说来每年户部给各镇拨的军费并不少,可是各处层层盘剥下来,真正能用到普通兵士身上的,能让人填饱了肚子都不容易。现在又听当今提起,他也就大胆地说道:“说起这个,臣倒是有个想法。”

  圣人很感兴趣地道:“你说。”

  代善道:“圣人也知道这半年多来,臣与工部扯了多少皮,才将那火枪改善了些。其实以臣看来,工部虽然有用命之心,可是能力却还是有限。毕竟在工部任职的,都是历年科举出身,本就对匠作之人看不入眼。自己又没有动手的本事。而那些匠人,因身份之故,就算是有些祖传的手艺,为了能保子孙有口饭吃,又是敝帚自珍,不肯传于外人。”

  当今对此也是无奈:“正如你所说。可是总不能让那些匠人压到官员的头上吧。”

  贾代善也知士农工商之说深入人心不说,就是皇家 ,也多借此治民,不愿意改变。因道:“并不是让他们压过官员去。不过也可以给他们些小甜头,让他们愿意把自己的手艺教给别人。”

  太子这半年多对贾代善佩服不已,觉得他说出的话都是大有道理。因问道:“不知道荣国公所说的小甜头,是指的什么,怎么就能保证那些匠人愿意把自己的手艺教给别人?”

  代善看了太子一眼,才道:“那些匠人,所求不过是儿孙将来不因手艺外泄,形成教出徒弟饿死师父之事。圣人对这些人,除了赏以金银之外,不妨规定,若是独家手艺,那用他手艺之人,或是每年、或是每件成品,给那传艺之人些许银钱。等过个二三十年之后,才算做罢。如此一来,那些匠人还怕不肯将手艺传出吗?”

  太子有些疑问地道:“若是这样,又怕那些但有些一技之长的人,都来说求赏,如此朝庭将不堪其扰。”

  贾代善摇头:“那手艺是否值得,自然还要看其是否能达到为工部所用的要求。若是一个扎草鞋的也说自己的手艺独到,岂不成了笑话。”

  听他说得轻松,圣人也笑了:“你这个只管出主意的,就不怕工部和你不干休?”此事若是真的准了,自然会着落在工部落实。

  代善也不在意:“他们没本事让人拿出看家的本领来,臣给他们想了好点子,不谢臣也就算了,还好意思找臣的麻烦不成?”

  圣人看向太子道:“看了没,也不知道那贾赦是怎么长大的,竟然没学了这无赖的样子。你比朕有福气。”太子忙称不敢。

  圣人看向贾代善道:“你如此着急着改善武器,可是也听说了?”

第1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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