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232

  王熙凤也知道平儿要说的是什么,可是现在她与贾琏之间关系已是如此,若是再不讨了老太太与太太的欢喜,那这府里哪儿还有她站的地方?

  偏这时候贾琏竟然回来了,也不问王熙凤迎春过得好不好,忙了一上午累还是不累,只问:“赵嬷嬷小叔子的事儿你可与二妹妹说了?什么时候让他们回去?”

  王熙凤见了连自己寒温都不管,却对一家子奴才如此上心,心中之气难平:“不过是一家子奴才,也值得二爷亲自来问?”

  贾琏还以为此事已成,脸上才有了些笑模样:“二奶奶出面,自是没有办不成的。虽然他们不过是奴才,可是到底嬷嬷求到了我头上。再说我也不是特为问这一件事,不过是来看看你可用饭了没有。恰好我也还没用,来你这里蹭一顿。”

  听他说得随意,王熙凤也知道不是出于真心,再说早晚此事他也得知晓,还不如现在说出来:“怕是二爷要失望了。姑奶奶说是那两日里受气挨打之时,这赵家的人一个人影也不见。就是平日里不是领月钱的时候,也看不着人。二爷听听,姑奶奶的陪嫁都是我挑的,听了这话很有脸么?还是姑爷亲自开口说是不用,才换了秦显家的。二妹妹在那府里也做不得主,不敢把人收回去。”

  “她竟连这么点儿小事也做不得主?”贾琏有些不相信:“别是你根本就没与二妹妹说,拿这话来搪塞我吧?”

  王熙凤气得柳眉倒竖:“那赵家一家人都在后街上住着,二爷只问问他们平日里是不是如此行事,不就知道了?我这里还担着不是呢,二妹妹一个丫头昨夜里又爬了姑爷的床,说出来我都觉得臊得慌。偏是我替二妹妹挑的陪嫁打了脸。”

  贾琏只听到了迎春有个陪嫁丫头爬了孙绍祖的床,也不管王熙凤在那里抱委屈,开口就是:“她倒是个贤惠的,就这样认下不成?”

  就连平儿听了都觉得不像:“二爷还是过来洗手吧。”想着把这话岔过去。贾琏玩味地看着平儿一笑,自过去洗手。

  谁知饭还没摆上来,那赵嬷嬷听到王熙凤回来了,也来打听信。得知事情没成,老脸上也觉得挂不住:“原本我们这个爷就是个指望不上的,我这才厚着脸求了奶奶。没想到姑奶奶连奶奶的面子也不看了。”

  王熙凤只能暗中咬牙。这个奶嬷嬷不同别人,与贾琏感情很是亲厚。王熙凤平日里不大卖邢夫人的面子,也是看出贾琏与邢夫人不过是面子情儿,对这个奶嬷嬷却是一直优容。不想越优容越落了抱怨。

  现在也不得不堆出笑脸来:“嬷嬷有所不知,他们实在是闹得不象了些。前日里姑奶奶挨了两次打,他们一家子一个人都不靠前,也难怪姑奶奶生气。这也算是那肚子里的孩子命大,若是真的有个好歹,这些跟过去的人还能留着命?”

  “不过是个下贱坯子怀的,就是没了也就没了。”赵嬷嬷往地上呸了一口,嘴里还言三语四地唠叨不休。

  平儿借着饭已摆好,亲搬了个小凳子过来:“妈妈也陪着奶奶用些。可怜我们奶奶一早出门,又服侍了老太太用饭,现在才能喝上口热的。”赵嬷嬷也知道自己刚才埋怨王熙凤的话有些过了,那怎么也是主子,还是出了名的凤辣子,讪讪地住了嘴。

  迎春这里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让人给恨上了,她又得了一千两的银子,想着怎么也得先置办上一个宅子,好做将来荣国府姐妹们的退身之地。

  叫过秦显,让他自去留心,宅子不需要多大,也不必非得在东、西城繁华之地,只要辟静些,日常安全些便好。秦显没想到自己一来孙府,就能得了这样好的差事,嘴里应得山响:“太太放心,小的一定尽快把宅子买下来。”

  迎春隔着帘子倒是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该交待的话还是要交待清楚:“这些可都是我的私房银子,我也只有这些。所以你得仔细些,别想着从中打什么偏手,我是不应的。还有这宅子只管落在我的名下,但是得是红契。另外就是此事只可你自己知道,不许说与住儿。若是他知道了,或是你要打着荣国府的旗号出去生事,让我知道了,我也就看不得司棋的面子了。”

  秦显听了嘴就是一咧,心上也不由得发苦。他本想着此次迎春一下子给了一千两银子,自己可以从中多落些个,若是卖家再势弱些,打出荣国府与宫里娘娘的名头,怕是价钱也好商量。

  谁知道太太一个深宅的女人,对这买房之事竟知道得如此清楚,根本不是原来府里传闻的那样针扎一声都不知道哎哟。迎春见他久不答话,问道:“可是办不下来?若是真办不下来,我也不难为你。”

  秦显忙道:“办得下来办得下来,太太就等着听消息吧。”

  迎春道:“你也别当我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真的不知道这房契长什么样子,就是真不知道,我却是知道身契长什么模样。”

  秦显听迎春提起身契,才想起现在已经不是在荣国府里,不能做一件事就想着自己能落得什么好处。回家里对他婆娘说起,又让他婆娘给数落了一顿:“你是不知道,听司棋说这太太与原来在荣国府时竟是两个性子了。再说人家总是读过书的人,就算平日里没经过,那书里还没写过?怕是你刚起个念头,太太就知道你要起什么心思。”

  “咱们在那边的时候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心里还没数?若不是太太看在司棋的面子上,用那赵家一家子换了咱们过来,怕是饿死的时候还有呢。做人怎么这么不知足。”

  秦显听他婆娘说话大有道理,觉得定是在太太那里得了提点,遂放下自己的小心思,自此一心为迎春办起事来。

  也没用几天,他就看中了东城边上的一座宅子,正是迎春所要的两进大小,前后共有十几间房子,院子也是规规矩矩的四方四正。要价倒是不低,共得八百两,不过那房主人说了,若是诚心想买,价钱也不是不能让一让,还有家具也可都留下来。

  迎春听说可以留家具,也有些心动,又让司棋随着她叔叔去看了一回。司棋回来也是极口的称赞:“那院子比咱们这正院还大些,青砖漫的地,后一进也是前有廊后有抱厦的。里面都是榆木的家具,样样都是齐全的。后院还有一口水井,就是平日里做饭也方便。再说与太太柳营胡同的铺子离得也不远。”

  因司棋打扮不俗,那房主何曾见过大户人家丫头如何穿戴?只觉得此次自己算是见到了正主,又降了五十两银子下来。迎春想想前几世的房价,觉得这个价钱倒也能接受。主要是那口水井难得,也就拍板买下了那宅子。

  直到房契到手,迎春才算是放下了一件心事——,开始让司棋□□起那些丫头来。她是打算着让这些丫头将来做她胭脂铺子的劳力,自是要把人教得眼里只有她这一位主子,才不怕将来方子泄露。

  就是不知道,这各种符还有巨力术都不能用了,胭脂方子还能不能用。不过迎春觉得,胭脂从原料到手工,都会是自己做,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就如现在她还是能打开那套《大百科全书》,能把里面的内容记录下来是一样的。

  反正丫头们也都才开始□□,她也做出了养胎的样子,不必着急。孙绍祖与她现在是两不相扰的相处模式:只要孙绍祖不出现在正院里,迎春就不理会他做什么,更不象后院其他女人一样注意他晚上到底进了谁的屋子。而孙绍祖则是迎春只在安心在正院养胎,也不管她折腾什么。

  如此一来,迎春也就越来越放得开手脚。现在她手里有了宅子,还有着千多两的银子,就想着自己是不是该让这银子多生出些钱来——贾元春死期将至,荣国府抄家之祸不远,不管是将来赎人还是安排一群人吃喝,都得有银子才行。

  秦显此时已经把迎春那个陪嫁的铺子打听清楚了,虽然这铺子的房契是在迎春手里,可是却已经租了出去。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真正的问题是迎春从来就没见过租金!

  涉及到银子的问题,现在的迎春觉得都是大问题,她让司棋好好问问秦显,这铺子是谁租出去的,收租金的又是谁,租金是一年一给,还是几年一付,必须打听明白。

  其实变些秦显已经问过了,所以没有明白回话,是因为他不觉得自己主子知道之后,还能把这租金要回来。现在迎春一定要追根究底,他也就只好实话实说:

  迎春的这个铺子,恰是租给了一家香料铺子,定的是一租五年,一年五十两的租金,已经全部给清了。而那往出租铺子的,正是王熙凤有陪房来旺儿。

  得知了这个消息,迎春就笑出了声。司棋绣橘两个只以为她是气狠了,怕伤了胎气,忙劝道:“不过是二百五十两银子,太太也不必太过气恼了。只当这五年里咱们喂了条狗。”

  迎春却不这样看。她敢断定,出这个主意收她铺子租金的,定不会是王熙凤——就算荣国府再寅吃了卯粮,可是王熙凤更要的是脸面。只是现在不管她知道不知道,迎春都不准备给她留这个脸了。

  “去,把老爷请来。”迎春现在有事,使唤起孙绍祖来一点压力都没有。

  司棋道:“这么点儿小事,太太何必惊动了老爷。就是太太吃了亏,可是说出去也是太太娘家行事不妥,没得在老爷跟前失了脸面。”

  不料在此时的迎春眼里,里子才是最重要的,面子再好也挡不得饥、去不得饿:“反正从来了孙家,你太太就没得过什么脸面。咱们这位琏二奶奶上次来,不也一样要为了一个奴才出头?她那时也没顾着我这个姑奶奶的脸呢。”

  就算是将来迎春要救助姐妹们,这王熙凤都不在名单里头,不如现在就撕破了脸,也省得她天天拿着嫂子的款来说东道西。司棋听她说得坚决,也觉得若是一味隐忍,那铺子让人偷着卖了的时候还有呢,出门让人去请孙绍祖。

  不想孙绍祖今日竟又出去跑他补缺之事,竟然不在府里。这几日得宠的绣笼自己摇摆着来回迎春的话:“太太,老爷今日里要请兵部的唐老爷喝酒,怕是回来得晚。不知道太太有什么急事,等着老爷回来了我和老爷说上一声。或是让老爷明日早些来太太这里。”

  看着这个几日不见,越发水秀的丫头,迎春嘴里不由得啧了一声。绣笼只当迎春让自己几句话说得没脸,不知道如何回答自己,却见司棋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是吃过司棋亏的人,少不得自己就心虚下来,身子也往后退了一步。不过她退得快,司棋的巴掌来得更快。啪地一声脆响,这丫头脸上早着了一下子。

  “你算是哪个牌名上的人,也敢打我?”绣笼不服气地叫了起来。

  对这个还认不清形势的丫头,迎春只给司棋使了个眼色,自己都懒得提点她。就见司棋上去又在绣笼脸上拧了一把,还往她腿上踹了一脚:“下流没眼色的东西,谁许你见到太太自己直撅撅站着的?每日里早起请安怎么做,这么一会儿就忘了不成?再说了,谁教你的规矩,许你和太太满嘴里你你我我的?”

  绣笼让司棋骂得说不出话来,不情不愿地跪在了地上。迎春这才慢声道:“这次记住自己的身份了?”

  绣笼还是跪在那时不出声,迎春一笑:“奴才就是奴才,就算是抬举了也上不得台面。”话是这样说,眼睛却讨饶地看向司棋与绣橘两个,那意思就是我可不是说你们。那两个眼里都是笑,可还是配合着迎春一起虎着脸。

  “你以为服侍了老爷两天,就谁都不能拿你怎么样了不成?我都和你们说过了,你们的身契,可都是在我的手里!”迎春忽地起了一个念头,觉得这个绣笼也不是不能废物利用一下。

  绣笼这才知道厉害,毕竟这孙家不比荣国府,可不觉得卖上个把丫头是什么大事。她还算是机灵,向着迎春就叩起头来:“都是奴婢猪油蒙了心,也是怕耽误了太太的大事,才想着替太太传个话,就坏了规矩。还请太太念在奴婢服侍过太太的份上,饶过奴婢这一次。”

  迎春用指甲敲着桌子,一下一下地都叩在了绣笼心跳上,逼得她额头生出一层细汗。才问:“也好,我正有件事让人做,你若是做好了,日后我有抬举你的地方。若是做不好……”

第207章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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