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这一世里, 黛玉有了自己的院子, 为了方便她守孝,贾母还让邢夫人特意给她立了个小厨房, 所以就算是孝期清苦, 有了宝玉所赠健康卡,黛玉的面色还是一天天红润起来,比起刚来时风拂弱柳的情况好了许多。

  转眼又已近年,宝玉等侄子辈的功服已去。女人们忙着打点各处节礼, 和自己家过年的各项杂事。贾琏也与贾赦说定了, 自己会回金陵参加下一年的童生试。

  宝玉一听,觉得自己也可跟着一试,先与李先生相商。李先生看着眼前还不满八岁的孩子, 不由地摇头:“若说你的书, 读得倒是有几分通透。可是过个县试没有什么问题, 想着过府试就有难度了, 院试的话更是难上加难。再说你才几岁,若是离家的话, 怕是家里老爷太太不放心。”

  宝玉笑道:“先生只说, 我下场可有几成把握?”

  一个童生试, 大多是死记硬背的东西,在李先生看来宝玉问题并不大。于他难的,倒是那试帖诗。这孩子看着也是一脸的灵透, 可是做出来的东西却四平八稳, 律对, 韵也合,典也用,可是读出来让人就是觉得缺些东西。

  一言以蔽之,就是全无灵气可言。

  此事李先生也与宝玉提过,更是与贾政、贾珠也讨论过,得出的结论是宝玉终是年幼,见识不广、读书还少,导致写出来的诗文过于呆板。

  于是李先生向宝玉道:“若只是县试的话,五五开吧。可是院试的话,三七之分。院试,也只能看你的运气,在一九之数。”

  太打击人了!宝玉平日里给李先生看的进度,就是比起同龄之人略快些,总不能拿出那几世的底子来吓人。谁知自己有意藏拙,谁知道却藏得大劲了,居然得到的评价是到最后只能靠运气。那他还怎么说服贾母让他与贾琏一起去应试?

  心上不服,他自是问那先生:“那先生觉得琏二哥此次应试,有几分把握?”

  别看两位先生分别给二人授课,那谭先生还与贾琏多在家学里呆着,可是他们之间还是有交流的。只见李先生抚须叹道:“谭先生大才非我能及。日后若是有机会,你也该与谭先生多请教才好。只才三年多,琏二爷原本的底子也不厚,可是现在他应试,已经有了八二之数。”

  就算宝玉知道谭先生的本事,可是让同为先生的李先生如此推崇,还是让他有些出乎意料。加之贾琏得到了八二之数的评语,更是让宝玉心下不服——那可是贪花好色,油锅里的钱都能捞出来花的贾琏呀,竟然就要科举出身了?这不科学好不好。

  李先生把他的神色都看在眼里,安慰他道:“你也不必气馁,琏二爷不光得了谭先生之力,这几年来张家带他参加了多少文会,眼界自是你不能比的。”

  是了,自己怎么忘记贾琏那边还有一个张家,几世的书香沉淀,自然有他们自己的门道。何况此世贾琏早早地上了正途,人家张家都能再嫁一个闺女进荣国府,提携他也是应有之意。

  可是自己即得了伴玉而生的名头,总该有些出彩之处才好。早些中个秀才,就是宝玉自己计划好的事情——现在贾珠已经正式留在了翰林院,只一步步按部就班地等着考绩升官就行了。贾政也就不再如原著一般,只把眼睛盯在宝玉的身上。

  越是如此,他越不能懈怠。毕竟那边的宁国府,还是把秦可卿娶进了门,就算是没有了元春向皇帝的投诚,可是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谁知道贾珍那个糊涂蛋会不会再让人忽悠地要了秦可卿的性命。真到了那一日,就是宁国府的死期,而与宁国府同气连枝的荣国府,前途还是未卜。

  所以宝玉急切地需要一个功名在身,不为了出仕为官,也得考虑将来可以抵罪不是。

  咬咬牙,他向李先生道:“先生,我还是想试一试。”

  李先生知他是个不听人劝的,摇头道:“这个随你。说来你上场见识一下,别小瞧了天下学子也是好事。只是老爷太太那里,只能你自己去说。我是没那个脸去劝老爷的。”

  这就是不肯给自己背书的意思了。其实也能理解。宝玉满打满算,也不过才读了四年书,就算是比别的同龄孩子进度快些,也刚刚将那科举内容学全,精通完全谈不上。现在就说他可以下场一试,赌那一九之数,人家李先生赌不起。

  宝玉也知道自己不能强人所难,向着李先生行了个礼:“先生放心,学生一定不会给先生丢脸。”

  李先生只当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多说,只把他今日的功课加倍,算是对他不知天高地厚的惩罚。

  宝玉好不容易完成了先生交待的功课,去贾母那里时已经是晚饭时分。贾母见他来了,自是喜得眉开眼笑:“今天怎么晚了?再不来只当你今日不吃饭了。”

  宝玉四处看了看,并没有黛玉的身影,才悄悄吁了口气——那石头别看又让他加紧地消磨了些,可是本性却依旧未变。只要宝玉与黛玉两个同在一间屋内,也不管离得是远还是近,就会发热滚烫,让宝玉活受罪。

  所以现在府里的人都知道,宝玉二爷知礼守礼,对着林姑娘那叫一个不苟言笑,甚至到了一见林姑娘就快快离开的地步。

  所以大家都看到了宝玉的表情,除了王夫人觉得心下宽慰之外,别人都已经见怪不怪。只听宝玉笑道:“今日与先生商量点事儿,惹得先生生气了,给我加了功课。”

  贾母也笑:“很该如此。听说现在李先生下午教你二姐姐与林妹妹、三妹妹几个,都是应付了事,不如对你一个上心。你不说好生听先生的,还要与先生商量什么?就该这样罚你。”

  宝玉就做出一脸苦相,惹得大家一起笑了一回,才一起用饭。饭后王夫人并未早早地退回梨香院,而是看着贾母欲言又止的样子。

  贾母便知她是有话要说,看看宝玉,也只好问道:“可是有事?”

  王夫人听了贾母问自己,忙不迭地道:“我那妹子来信了,说是要送她女儿参选公主赞善,要合家来京。只是我哥哥早已经点了九省巡检,家里没人。”

  话没说完,可是后面的意思贾母如何听不出来?她的脸已经沉了下来:“当日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已经忘记了不成?还好意思与我再提你娘家人。你好意思提,我都不好意思听。”

  当着这么些陪着贾母说笑的小辈,让贾母如此不留情面地指出不该与娘家来往,就算这些年王夫人已经被打击得够多,还是老脸都红了起来:“老太太,当日之事,我妹妹并不知情。”

  贾母的脸还是阴沉着:“她是不知情。就是不知道这次她那闺女参选公主赞善,你那好哥哥知不知情。还是看着我贾家的女儿算计不上,又惦记上了薛家的闺女。”

  这话可比刚才的还不好听,王夫人一声也回不得。宝玉倒觉得有理,要不怎么原著里王子腾前脚出京巡检,后脚薛宝钗就落选了?

  不过这不是他能插嘴的事,只盼着贾母能一直保持对王家人的高度警惕,别再让薛家人住进荣国府。他这些年对贾母的潜移默化还是挺给力的,就听贾母道:

  “说来那薛家与咱们也是老亲了,这话我不该说。只是人有远近,在我眼里自是我自己的儿孙们更重些。那薛家究竟为何进京我也管不了,也不能让你一点也不与姐妹走动。可是走动也好,做亲戚也行,你自己知道自己做过的事,再有那么一回,别怪我这老婆子要做一回恶人。”

  如何做恶人,贾母没说,可是王夫人心如明镜地般。又是这招,动不动就拿着休了自己来威胁人。可也不看看,自己是有三个孩子的,一个还给她都生了孙子,不信这老太婆还能不顾念自己的孙子。

  只看她把宝玉疼在心里的样儿,王夫人觉得她也就是吓唬一下自己。不过面上她还得做出一幅真的怕了的样子:“是,我都记住了。只是老太太,我那妹子上京匆忙,怕是那房子也多年没有人住了,东西也是也不周不备的。”

  听到王夫人的话,脸色有些缓和的贾母,又把脸沉了下去:“你也糊涂了不成。你妹妹即是自己想着上京,肯定要提前打点。她们家里在京中也一般有自己的房子,也有看门的老儿人,何用你操这些心。”

  宝玉心下暗赞贾母给力,面上还是淡淡地品着自己的茶,把王夫人投来的求救目光生生挡在了自己眼皮之外。贾母不知道,他有什么不明白的?

  薛家此时上京,还说什么房子没准备好,无非就是薛大傻子的事儿犯了,现在此案怕是已经得了结果,娘几个才敢露面于人前。

  可惜王子腾还是如原著里一样出京了,薛家想着投奔,也不能住进连主子都不在的王家。可不就把主意打到了荣国府来?要不以她们那皇商出身,薛宝钗说不定连参选的资格都没有。

  不对,薛家既然敢露面了,那此世是谁给薛大傻子摆平了官司?要知道,自黛玉进京之后,他可就防着这事儿呢。当日贾雨村还是与贾琏、黛玉一同上京的,只是接待的人变成了贾赦,并未给他举荐什么官职。难道此人又寻了什么门路,重演了葫芦僧判断葫芦案?

  在心里暗暗记下,想着寻机会问问贾政在里面是不是又搀和了进去,宝玉才抬起了眼睛,看向屋里尴尬的众人。

  王夫人的话屡次被贾母驳回,哪儿还能坐得住,自己又讪讪地喝了口茶,才起身向贾母道辞。贾母也不留她,任她带着李纨两个出了门。

  等王夫人走了,贾母才有心问宝玉:“你今日和你先生商量什么,倒让他罚你?”

  宝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也没什么。不过是听说琏二哥哥要回金陵应试,我也想着跟去。先生说我还欠火候,有些好高骛远。”

  贾母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先生罚得还是轻了。要我说该多罚你几日才好。你才多大的人,就是你珠大哥哥,也没这么早就应试。”

  宝玉还待再说,偏贾赦与贾政、贾珠、贾琏一起来给贾母定省。见贾母神情不大欢喜,自要问她缘故。贾母不好说别的,只拿宝玉刚才说要与贾琏一起回金陵遮脸。

  贾政就骂道:“无知的小子。你才读了几年书,就想着与那些寒窗十年的正经读书人相比了?!还不快快收了你的心思。”

  宝玉只能站起来听他便宜老子的教导,心里安慰自己,好歹现在只骂自己是无知的小子,比起原著里动不动就骂什么以畜生好得多。

  贾赦这些年来,看宝玉倒是一日比一日顺眼,笑向贾母道:“这也是宝玉的志气不是。小小年纪就敢与哥哥一起下场,这才是我们这样人家的孩子该有的气势。”

  贾母没好气道:“你们只想着什么气势不气势,怎么不看看他才多大,不说那场一考就是五天,只这一路又是车马又是坐船的,他可经不经得起。”

  贾赦再看看过了年才八岁的宝玉,好象是小了点,也就不再多话。

  好不容易有个人肯替自己说话,宝玉自是不肯放过:“老太太原来是担心这个。其实我想着与琏二哥哥一起下场,也是为了此事。”

  贾母听他说得郑重,还先赞同了自己的话,也要听听他的理由。就听宝玉道:“老太太且想,这次我若与琏二哥哥一起去金陵,路上还有他照应着,自是事事不必我自己操心的。反是再过上一两年,我再想下场就得自己一人上路,到时老太太不是更担心?”

  贾赦听了已经笑得眉眼弯弯,在他听来,宝玉这分明是说贾琏此次应试,定是能中了秀才回来,要不怎么会下次只贾宝玉一人上路?

  就见他笑问宝玉:“你可是看准了?你琏二哥哥此次能中了秀才?”

  自己又不是神棍,什么叫看准不看准?宝玉无奈地对贾赦道:“并没有看不看准的话。不过是今日里与李先生商量时,先生说琏二哥明年下场的话,中与不中在八二之数。先生一向谨慎,他这样说,二哥哥可不是必中的么?”

  贾赦心下大畅,就是贾琏自己也高兴起来——谭先生教学得法,却不大肯表扬人。那李先生又没教过贾琏,能得出这个结论自也是谭先生说与他的。这比谭先生当面说与贾琏,还让他激动。

  贾珠倒有些不好意思:“若是当日我没用了那监生的名儿,琏儿也不至于要受这两回累。”

  贾琏知他心思细,忙安慰道:“前两年我是个什么情形大哥哥还不知道,就是把那监生的名额给了我,也不过是去国子监里混日子。”

  贾母接口道:“也是这个理儿。只是琏儿若是去应考的话,怕是年也不能过完就得上路。唉。”

  她是人老想着儿孙都围在自己膝前,可是人家贾赦却是想着让自己儿子能如贾敬一般,自己纵是能袭爵,也要考出个功名来,以显他教子有方。向贾母笑道:“也不过是半年的光景,他就回来了。到时给老太太中个秀才回来,老太太可欢喜不欢喜。”

  贾政让他说得也有些意动,他的大儿子不上二十就已经中了进士,自是愿意兄弟二人都能高中才好。如今宝玉自己愿意上进,自己是不是不该拦着?

  正想着,恰听宝玉道:“就是,老太太想想,若是我与二哥哥一起中了秀才回来,老太太还能少请一次客,省些银子多好。”

  贾政不由得骂他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你以为那秀才是那么好中的,多少人读到胡子都白了,还不见中呢。人家岂不比你读书用功。”

  “光是读书用功有什么用。”贾赦先不服气起来:“那些胡子白了还考不上的,定是读书从来没开过窍的人。这样的人如何能与宝玉相比。要我说宝玉考中的面,比那些人大多了。”

  就算贾赦这是在夸自己的儿子,贾政还是觉得他的话不中听。不过现在他已经不是那个占了人家正房,还觉得自己义正严辞的贾政了,只低了头不说话,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贾宝玉接着游说贾母:“老太太想想,左右我总是要下场的。这一次就算是增长些经验,下次琏二哥去考举人的时候,我再同他去一回,也比只自己在家里关门读书长些见识是不是?”

  见贾母一直不说话,贾琏笑道:“若是宝玉与我同去,老太太只管放心,谭先生倒是说过会与我一起回金陵的话。”

  宝玉听了忙道:“今日里李先生还与我说,说谭先生是有大才之人,让我有机会多向谭先生请教。只是我想着,一来谭先生多住在家学那边。再说人家李先生这样说,我也不能放着李先生不问,倒自己去找谭先生。若是能与谭先生一路,请教也便宜。”

  贾母还是不松口,宝玉无法,只好要哭不哭地看着她——现在他已经大了,实在做不来原主那样十几岁了还动不动就扎进贾母怀里的样子。能做到现在这样,对他已经算是难得。

  贾政却是见不得他这样没出息的样子:“做出这幅嘴脸给谁看。都是老太太平日里太过娇惯你。”

  贾母就不高兴起来:“孩子明明是自己想着上进,看着家里不愿意心下难过,也值得你骂他。算了,总是你是他老子,我说些什么就是娇惯他。你自己做主就好。”

  贾政只好站起来向贾母赔罪,又听贾母说不管,自己又着实让宝玉说起那个与贾琏同中秀才给搔到了痒处,小心地问道:“那老太太看,是不是让他去试一试?”

  这话并不合贾母的心意。不过即已经说过让贾政这个做老子的自己做主,自己也不好再拦,只坐在那里不说话。宝玉早借着这个话缝,给贾政跪了下来:“老爷放心,儿子一定多向谭先生请教,不给老爷丢脸。”

  贾政无法,只好又□□了他几句,才让他起来。宝玉早到了贾琏身边,向他请教都带些什么之类的话。贾母兴致完全给败坏,只让他们一起都散了。

  出了荣庆堂,宝玉想着自己终于迈出了第一步,心下欢畅,步子也轻松了几分。却让贾政一句话给泼了盆子冷水:“即是你年后就要出行,也该去告诉你太太一声。让她把东西给你预备起来。”

  是了,这个时代讲究得是出必告,返必面。何况宝玉现在这个年纪,要出这样远的门,不告诉王夫人一声实在说不过去。

  宝玉对着贾政应了一声,才一步一挨地向着梨香院而去。因为他知道,今天其实并不是一个向王夫人挑明的好时机——今天王夫人谋求让薛家住进荣国府而不得,心下定是积了一肚子的怨气,他去了,就得先听王夫人的抱怨。

  果然给王夫人见了礼之后,王夫人也不问宝玉为何今天这个时候来自己这里,就对着他道:“你看看,我如今可不是越发地让人踩下去了?明明是正经亲戚,也不过是住上几日,怎么老太太就一点面子也不给,可让我日后如何与你姨妈家里来往?”

  你那妹子,可不是只住几天那么简单吧?原著里,人家连儿媳妇都是在梨香院里娶的。宝玉心下暗想,如今你自己就把梨香院给占了,还让他们一家子住哪儿呢?

  可是这话他只能自己在心里想想,是不能说出来的,只好含糊劝道:“太太也不必担心。若是怕姨妈他们来了房子还收拾不出来,不如派两个人去替姨妈看看。也能督促那些看房子的别偷懒。”

  “你知道什么。”王夫人显然对这样不关痛痒的劝慰并不接受:“你那个表兄,不是个省事的。你姨妈带着他们兄妹一起上京,也是想着能让你老爷帮着管束一二。”

  你可太高看自己的老爷了。宝玉不知道为何王夫人会对贾政有这样的信任,分明他连自己的儿子都只知道打骂好不好?还指望着他帮别人管儿子。

  不过这倒是一个知道薛大傻子到底有没有为恶的好机会,宝玉试探地问道:“怎么姨妈她们赶到这个时候上京来,天寒地冻的不说,若是路上耽误了一星半点的,岂不是要在路上过年了?”

第2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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