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古道西风是意境, 黄沙扑面却是现实。大漠孤烟是情怀, 长河落日却不知道何时可见。

  不知不觉,贾珍已经在这小小的卫所, 呆了三个来月的时间。看看身后那不到二百人的营帐, 贾珍自己叹了一口气。当日金銮殿上时他还想着,自己这个千户手下的兵,怎么也得有那么七八百人,可是现实, 却教会了他做人。

  不是边军吃空饷真的到了吃八成的地步, 而是边地防线太长,卫所太多,兵士明显不够分。

  就算只是这么一百多人, 却要守卫边地百十来里的安危。就算是贾珍再有巨力术傍身, 也觉得情不妙——冬天已经来了, 四野稀疏的黄草告诉他, 今年草原又是干旱少雨。这样的天气只能导致一个结果,那就是北戎的牛羊因牧草缺少, 会大量的饿死。而没有了牛羊的北戎人, 很可能会南下打谷草。

  “千户大人, 开饭了。”跑过来的就是现言,这个家伙也随着贾珍一起来了边地。

  贾珍点了点头,与现言一起回了自己的营帐。路过的兵士看到他过来, 也远远地与他打着招呼, 一切, 与贾珍刚来时的敌视完全不同了。

  “那几个兄弟可都分到各伍去了?”贾珍问现言。

  现言点了点头:“别人都去了,可是我们六个就是来保护您的。不管您说什么,就是不给饭吃,不给水喝,我们也不去伍里。”

  听他说得那么坚定,贾珍却不知道怎么想起原著里焦大得了半碗水,却自己不喝反给了宁国公的事儿来——看来这忠诚教育进行得还挺到位呀。嘴角也不由得带出了笑意。

  向着现言点了点头:“并不是我非得让你们分到伍里去。不过是眼看着那些北戎可能就会过来,想着让你们多教这些兵士些东西。等着真有什么事儿的话,我自是会让你们回我身边来。”

  现言听了,想想道:“那也总得留上两个人,在大爷身边服侍着。”

  贾珍心说要不是你们这些人总是围前围后,让这些普通的兵士以为来了一个老纨绔,说不定自己早就已经与人家打成一片了,还用费了半个月的时间,又亲自打败了几个剌头,才算是在这边营里立稳了脚?

  可是人家这几个也是出于好心,自己报怨的话就有不识抬举之嫌。贾珍也就不提。等着他用完了饭,就见几个伍长已经等着自己。

  “可是有事?”他问入营以来第一个被自己打败的牛大路。

  牛大路倒是输得心服口服——在边营就是如此,越是下层的兵士,就越对拳头大、胳膊粗的军官信服。原因也好理解,有这样的领头人在,大家活命的机会就能多出一分。都说当兵吃粮,不是为了活命,不是为了吃饱饭,谁愿意抛家舍业地来这样的苦寒之地。

  “我们过来,是想看看千户大人对接下来几天的巡边,可有什么安排没有?这光是让兵士们绕着营房跑圈子,吃得又多,还费鞋。倒不如让他们出去巡逻,也算是一举两得。”

  贾珍觉得这话也有理。军中供给到了冬日,就一天比一天来得迟,他们这些做小军官的,还能全吃干的,可是普通的兵士,可就只能干稀掺半了。

  加之贾珍想着让大家多锻炼一□□力,到时北戎人来了,与之拼杀也能多持续些时候。所以入冬以来,贾珍并没有让这些兵士如以前一样,缩在营帐里头聊天打屁,而是每日里让现言几人教他们拳法,还教他们跑步。

  可是训练总比不得躺在铺上吹牛来得惬意,这些兵士心里都窝了一肚子的怨气。若不是贾珍带来的亲卫不少,怕是早就让人打了闷棍。

  贾珍想了想,让现言把此地的地图拿了过来。这图画得太过简单,只能勉强看出些形状。好在贾珍一来就已经带人把自己负责的百里之地跑了一遍,对地形还算是了然于胸。指着地图,贾珍道:“即是大家都在营里歇够了,那今天起就每天活动活动。”

  那几个伍长相互看了一眼,可是谁也没说话。他们算是已经看出来了,眼前的这位千户,别看平时说话还算客气,可是谁要是不听他的,那可是直接上拳头、再及军棍,甚至动兵刃的事儿也不是没有过。

  “牛大路,你带着十五人,巡西线。杨铁锤,你带十五人,巡东线,李山,你带十五人,巡南线。”贾珍向着伍长们分配下了任务:“不管巡到什么地方,天黑之前务必归营。”

  牛大路有点不放心地问:“那北线怎么办?”那个才是巡逻该重点防范的地方,北戎人好几次都是从那边过来的。

  贾珍对他们点了点头:“我亲自带人巡北线。李河、刘明带人守营。没有出去巡逻的人,也不许懈怠,仍如往日一样训练。若是哪队没有按时归营,李河带人接应。回去也和大家伙儿说,一会儿我让古耽他们去镇里买上一只羊,今天晚上给大家加餐。”

  这话听得,比多少慷慨激昂的训话都让人热血沸腾。一进了冬日,营里时常就是萝卜白菜,吃得人快反胃了。听到贾珍要让人去买羊,哪儿有不兴奋的?几个伍长轰然应令:“是,听千户大人吩咐。”

  不消一刻,各伍长已经将自己要带出巡逻的人点齐,可惜□□马少,除了伍长外,兵士们都是要靠脚丈量完巡逻的土地。

  不过边营历来如此,贾珍也没处给这一百多人都配上了马。他也点上了十个兵士,又带了五个亲卫,向着营北而去。

  西北风正面吹过来,黄沙从草根处被吹起,不到一个时辰,贾珍等人的脸上已经有了厚厚的黄土。呸地一口吐掉了吹进嘴里的沙子,贾珍问身边的亲卫:“咱们出来多远了?”

  那亲卫也侧了脸,吐掉自己嘴里的黄沙,向贾珍道:“回大爷的话,应该有二十多里了。”

  这速度也不算慢了,毕竟那十个兵士可是用脚走呢。向亲卫示意了一下,贾珍将马停住:“歇一会儿。”兵士们听了,脸上都露出了些放松的神情,有眼尖地看到不远处有个小山包,道:“千户大人,咱们过那山包底下,还避风些。”

  贾珍四处一看,也就那山包还有个遮挡,点头同意了兵士的建议。十几个人慢慢向那小山包行去。可是还没等靠近山包,亲卫里头已经有两个举手示意,不让贾珍他们再前进。

  贾珍情知有异,小声问道:“怎么回事?”

  一个亲卫打马来到贾珍身前,也小声道:“不大对劲。好象远处有动静。”

  还有兵士以为那亲卫大惊小怪:“说不定是放羊的过来了。”

  亲卫却还是一脸严肃:“若是放羊的,怕是不会骑马。能骑着马放羊的,就不是咱们的百姓。”

  对这些亲卫的本事,贾珍还是相信的,向另外一个亲卫道:“你且去看看,若是发现不好,就快些回来。”亲卫领命打马而出。

  那十个兵士脸就有些苍白。这里虽然是边地,每年也有北戎人犯边,可是真正到这穷山恶水来的时候少。所以他们所经的战事并不算多。

  贾珍情知此时若是自己心里先怕了,一会儿说不定就会出现逃兵。与人对战,自己先退的话,只有死路一条,因向着那十个兵士小声而坚定地道:“咱们这里并没有什么大的镇子,想来就是来北戎人,也不会太多。说不得就是几个想占便宜的。若是这次咱们将人收拾了,下次他们也就不敢轻易过来了。”

  听他说北戎人可能不多,兵士们脸色稍好了几分。可是贾珍心里也没有底——这可是他第一次真正上沙场,还是第一次与敌人面对面。想想自己一会儿不是给人一刀,就是被人给一刀,心下也有些发毛。

  正想着,那亲卫已经飞马而回,一边打马,一边叫:“敌袭,敌袭。”

  噌地一声,贾珍已经抽刀在手,看着那几个已经提刀在手的亲卫,又看看还看热闹的兵士,向他们高声道:“提刀,与我杀敌。”

  又问已经跑到跟前的亲卫:“来了几个人?”

  那亲卫一边大口喘气,一边道:“七个人。”

  还好,正如贾珍所想,他所在的这个地方太穷,就算是北戎人也不愿意把力量用到这样没什么油水的地方。不过七个人对上他们这十六个人,也不算少了——那北戎人个个有马,自己这边却还有十个步兵。

  看向不远处的小山,贾珍转头道:“快,上山。”说着一马当先,向着那山包冲了过去。亲卫瞬间明白了贾珍的意思——北戎有马,他们几个也有马。上了小山包的话,到时借着山势先冲一回,说不定能干掉几个北戎人。

  此时兵士们也反应了过来,一边提了刀,一边向着小山包狂奔———若是与贾珍几个有马的同伴在一起,说不定还能逃过这一劫。可是若是留在原地,他们不就成了北戎人马踏的对象?

  好在北戎人发现亲卫时,反应有点慢,还商量了一下,才决定追上来看看。等他们到来之时,贾珍等人已经高立于山包之上了。

  就见这些北戎人,一个个穿了皮衣,头上戴了皮帽,还有一个人帽子上居然还插着野鸡毛,可能是显示身份所用。就见那插着野鸡毛的对着贾珍他们大声叫唤了两声,可惜贾珍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们可有人知道他在说什么?”贾珍问那几个兵士。

  里头有个老成点儿的道:“我也听不大懂,不过可能是让咱们下去投降的意思。”

  投降?贾珍心里暗骂了一声,和多少网站、和多少作者杠过,他可没想过向人认输之事,现在你让他投降?

  “焦木,给他一箭,让他闭嘴。”贾珍冷冷地吩咐一声。亲卫里有人答应一声,抽弓搭箭,向那喊话的人射了过去。可惜焦木也是第一次对着有血有肉的人射箭,比不得对着靶子,箭临出手时还是抖了一下,那箭只中了喊话之人的右臂。

  北戎人也没想到,这些中原人一言不答直接射箭,那个中箭的一面大声呼痛,一面对着自己身边的人叽哩哇啦地说了两句,就见对面的北戎人也举起了手中的箭来。

  贾珍忙向四周叫了一声:“小心。”自己也在马上伏下了身子。身边早已经让焦木几人围了起来。气得贾珍向他们道:“这个时候,还不说分散开,是给人当靶子吗?给老子射回去!”

  那几人听了,才发现自己竟然犯了蠢,快速地散开了些,也把自己身后的弓抽了出来。贾珍这次出来,并没有带弓,又见有几个兵士四处仓惶,不知道该如何闪避,心里暗暗骂了句娘,向几人叫道:“去石头后面,树后面躲也不知道吗?你们身后的弓是摆设不成?”

  说话间,已经有箭矢飞了过来,贾珍一刀拨开。偏他现在力气大,对箭竟让他拨得转了个方向,直直钉入了一声石头之中。

  看到的兵士就有些发呆,可是别的兵士得到贾珍的提醒,也纷纷拿下自己的弓箭进行还击。谁知此时风起,北戎人站在上风处,贾珍这些人射出的箭,没等到了地方,已经让风给刮得偏了方向,倒长了北戎人的气势。

  见不是法子,贾珍向亲卫们喝了一声:“随爷去杀了这些狗贼。”又向兵士们道:“自己躲好了,射箭掩护。”边说着,马又是第一个奔了出去。

  亲卫们见他已经跑了出去,哪儿还能自己呆得住,一鞭抽向自己的座骑,也跟着冲下了小山包。

  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贾珍十分明白。所以他一路上一边把飞过来的箭矢拨开,一边向着那个向自己这群人叫嚷、头上还插着根野鸡毛的人冲了过去。

  好在对面也不过才七个人,那个头目样的人还受了伤。所以就算北戎人的箭法不错,可是那箭并无法对贾珍形成真正的威胁。

  北戎人看到贾珍他们冲过来,也打马上前,人人拔出了自己身上有弯刀。贾珍此时已经来到了那个受伤的头目面前,把手里的腰刀高高举直,牙一咬、眼睛一闭、心一狠,搂头砍了下去。

  那刀带着风声,顺着贾珍的力道,直直地劈到了那头目的头上。那个头目用自己的刀就是一挡,可是贾珍练习巨力术已经半年来的时间,力气早已经远非常人可比。镗地一声,北戎头目的刀与贾珍的刀刚一接触,就应声而断。

  再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刀已经将那头目的头,直直地从中间劈开了。战场之上,见血、见到人头落地都是常事。可是贾珍与他带来的亲卫,都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何况还是比起一般人头落地的场面更血腥的直直劈开?

  贾珍自己愣住了,他那五个随着一起与北戎人厮杀的亲卫也都愣住了。可是北戎人看到自己头目这样惨烈的死法,被大大地刺激到了,嘴里骂着贾珍他们听不懂的话,那弯刀对着离自己最近的人招呼了下来。

  贾珍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向着亲卫大喊一声小心,自己用刀架向了砍向焦木的一刀。贾珍力大,虽然刀出得晚,可是别住了北戎人的刀沿,让那弯刀生生地改了方向。

  焦木来不及向贾珍说一句感谢的话,自己的刀也砍中了那个北戎人。这两个北戎人一解决,敌我力量一下子起了变化。尤其是那个头目之死,也让剩下的北戎人心里更加慌乱了。

  北戎人慌乱,贾珍与自己的亲卫们却是信心大增。另外四个亲卫,两两结对,又解决了两个北戎人。剩下的三个北戎人更加着了慌。也不知道哪个人口里打了个唿哨,三个北戎人一起调转马头,要向着自己来路逃走。

  贾珍却觉得不能让这三个人跑回去报信,万一他们身后还有什么大队的北戎人,那自己身后那一百多人,能就成了刀下之鬼——从刚才那十个兵士的表现就可以看得出来,现在自己手下的战斗力实在堪忧。

  “追!”贾珍一面也拨转了自己的马头,向着逃走的北戎人追去。

  边上的亲卫,有一个向着逃走的北戎人射了一箭。一个北戎人应箭掉下马来。另外两个北戎人把马打得更急,又有亲卫用箭射倒了一个,可是另一个却已经跑得远了。此时风又大了起来,再射出的箭都让风给刮得偏了。

  贾珍见那北戎人跑得更远,将手里的腰刀掂了一掂,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着跑远的北戎人扔了过去。只见那刀映着日光,如一道闪亮的光影,直直射进了北戎人的身体。

  那个北戎人的马还没有停下,带着身子已经歪倒的北戎人远远跑去。不过没跑两步,那个北戎人已经掉下马来,只有一只脚还挂在马蹬子上,让那马一直拖着远去。

  直到此时,贾珍才觉得全身都脱了力一般,自己也快掉下马了。想到那最后一个北戎人的惨状,贾珍暗中慑了心神,提着气看向自己的亲卫。

  刚才这场战斗,亲卫们虽然取得了胜利,可是终是第一次杀人,脸色还是有些苍白。贾珍向他们大声道:“好样的,不愧是我贾家儿郎,刚第一次杀敌,就能全歼来犯之敌。等我回去定会给老爷写信,让他告诉焦大他们,就说你们没有辜负他们的训导。”

  亲卫们听说贾珍要将自己的表现,告诉一直教导自己的人,心里也升起来了一股子自豪。是呀,自己就算是第一次上战场又怎么样?就算是刚开始有些不知所措,又怎么样?自己还是把来犯之敌杀死了!

  贾珍此时才对亲卫道:“焦木,带人打扫战场。”

  还得打扫战场?焦木目光最先看向的,就是那个头被贾珍直接劈成两半的倒霉蛋。不过此时的贾珍不是他能违抗的,也不是他多年所受训导允许他违抗的。

  恰此时,那十个兵士也已经跑了过来,看到贾珍等人如此干脆利落地就把七个北戎人收拾得干干净净,眼里都有了敬畏之意,主动地打扫起战场来。等着他们匆匆收拾了一下,又收拢了六匹无主之马,贾珍道:“走,回营。”

  大家也没多说,跟在他的身后,一起向着营地而去。

  他们回营的时间,离从营中出发的时间,也不过是两个时辰,这让守营的李河与刘明都有些惊奇。可是等着看到贾珍等人身上的血迹,也就明白了:“千总这是遇到北戎人了?”

  贾珍点点头:“正是。好在他们人不多,只有七个。”

  刘明听了道:“七个,人倒是不多,可就怕是北戎人的探子。要是跑回去的话,怕是有麻烦。”

  贾珍身后的兵士就道:“没跑没跑,都已经杀死了。千总大人一人就杀死了三个!”

  三个北戎人!能做到伍长的李河与刘明,也都是经过与北戎人厮杀的。他们知道北戎人相比中原人来说,不光是身形高大,那力量也大得多,箭更射得准。可是这样的北戎人,竟有三个都死在了贾珍的手上,看向贾珍的目光里,也多了些审慎与打量。

  贾珍却无心理会他们的想法,现在他只想把自己身上有铠甲脱下来,好生洗漱一下,最好能泡上一个热水澡。可是他知道,最后一个根本就是奢望。

  向着二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去把那几匹马给拴好,贾珍就回了自己的帐子。还没等到古言把水打来,李河与刘明已经出现在了帐中。

  这让贾珍有些反感,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难道就不能让自己先洗把脸再说?

  不过听到刘明的话,贾珍这点小小的不满就一扫而光。人家两个也不是真的那么不通情理,而是来提醒贾珍,自己防区内出现了北戎人,还有可能是北戎的探子,那于情于理,都应该向上司报告一声。还有自己营里的守卫,也要加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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