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有调皮孩子往假山上爬，笑声清脆飘出好远。梁信佳收回目光，捂紧了热可可汲取温度。

　　大学四年里，除了闻满，和梁信佳关系最好的就是傅嘉书。现在他刚回来就要走了，梁信佳还是有点失落。

　　她隐隐约约知道他为什么要走，可她也没开口问。

　　傅嘉书等了她这么久，她，承不起这一份情。

　　“这次去哪啊？”梁信佳捂紧毛巾，不让风钻进脖子里。

　　“事务所有个进修名额。”

　　风太大，吹的梁信佳直眯眼，她打趣道，“你还需要学习？”

　　傅嘉书无奈看她一眼，“学无止境。”

　　冬风凛冽，俩人沉默片刻后，她又问，“还回来吗？”

　　傅嘉书半笑道，“回，哪能不回。根在这里，就算客死他乡，也得落叶归根。”

　　他说完深深看了梁信佳一眼。

　　祖国是他的根，梁信佳也是。

　　这个名额，好早之前他就拒绝了，可前几天他又改了决定。有些东西，如果得不到的话，索性就再也不见吧。

　　傅嘉书这人冷淡，谁都知道。他就像是一团云，近在眼前，却又抓不着。不关他的事，他永远也不放心上。

　　可亲近他的人也知道，他心里有杆道德秤。中学时认认真真对待值日，现在认认真真对待工作。

　　别人以为他活的光风霁月，他却认为自己活的卑劣。他一生中做过最卑劣的两件事，一件在几年前，另一件在几天前。

　　他的道德感不允许他这样，可梁信佳是他的甘泉，他饮过一口后便忘不掉了。或许说是他不想忘，甘愿永沉地狱。

　　他活在日复一日的煎熬里，现在，他终于受不住了。

　　俩人聊了很久，聊大多是大学时候的事。

　　走的时候是傅嘉书先走的，他没有回头。

　　他不想再看见梁信佳的背影。就像那年他陪梁信佳在这坐了一下午，分别时，梁信佳垂着头远去，没有回头。

　　梁信佳在他身后，轻轻地说，“祝你幸福。”她又补充了一句，“有合适的就带回来让我和闻满看看。”

　　傅嘉书身影轻顿，然后闭眼说好。

　　远处传来囔囔声，爬山的调皮孩子被抓回了家，梁信佳站起身来整理裙子。

　　她没有回家，去了趟商场。

　　人们总是怀着年货再不买就没了的心理，以至于在年前一个月里，商场挤的能踩死人。而年前前几天，商场里空荡荡的。

　　梁信佳去了二楼服装区。

　　她咬咬牙，进了最贵的一家。

　　一进店门，店员就笑着脸迎了上来，“你需要什么，有喜欢的可以试试。”

　　梁信佳轻声说，“我自己看看。”

　　店员依旧笑着退到了一旁。

　　梁信佳的手划过一件又一件的衣服，最后停在了一条黑色裙子上。旁边的店员见状，马上说道，“可以试下。正好年前有折扣，一件九折，两件八点五折。”

　　裙子取了下来，梁信佳才发现后背裸了大片，几乎半块背都露了出来。

　　她面带犹豫。

　　这裙子太露了。

　　另一个店员很快注意到梁信佳的犹豫，她笑着说，“这裙子设计感很好，冬天穿里边，外边穿件大衣。而且还显身材。”

　　梁信佳去里边试了这件衣服。

　　她从试衣间里走了出来，站在镜子前面。正如店员所说，衣服很显身材，尽管梁信佳干瘪的像颗豆芽菜。可她背部的蝴蝶骨好看，衣服恰好把她的优点露了出来。

　　店员夸道，“您穿上真好看，女孩子嘛，穿好看点总没错。”

　　梁信佳看着眼前的自己。她披着发，头发有点长了，发尾微翘，刚好遮住肩膀。她微侧身子，背上的蝴蝶骨像是双翅膀，好像下秒就要飞出去。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也能好看。

　　她最后买下了这条裙子。即使打了折，也用了她一个月的工资。

　　她心安理得，至少这一刻她是好看的。

　　-

　　年前两天，家里大扫除。

　　梁信佳穿上了李烟给她准备的花开富贵的围裙，以及橡胶手套。这一整套穿下来，说她是去应聘清洁工也有人信。

　　她站在洗脸台边，看着镜子，觉得头发有点长了，于是又找了根小橡皮筋把头发给绑了起来。

　　她先是站凳子上把窗户给清理干净，然后又去打扫自己房间。房间倒是干净，就是有点凌乱。书柜里挤满了书，书桌上放着她带回家的电脑和文件。

　　梁信佳放下了手中的抹布，去开了窗。

　　风吹进来，人被吹的清醒了点。

　　她又接了盆水进来，抹起了衣柜。衣柜时间久了，有点掉漆。上面的比巴卜的贴纸也模糊的斑驳不清。她拿抹布用力的一擦，就不见了，只留下淡淡的水痕。

　　原来回忆也是那么脆弱。

　　屋子里是她的青春，是承载她所有秘密的地方。周衍丢掉的考试试卷，被她整整齐齐的叠在书柜里。周衍送她的生日礼物都被装进了盒子里，怕被弄脏。他送她的贴纸，就在刚刚，被她给擦掉了。

　　整理了半天，最后梁信佳拎着一袋垃圾出了门。

　　她去扔垃圾，刚关上门，抬头就是一道身影。他们有多少天没见了？梁信佳记不太清了。可那个雪夜的景象还历历在目。

　　这是那晚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梁信佳想过很多次他们见面的样子。他来她家，或是她去他家。她想了很久，他不肯主动说的话，那她主动问就好了。

　　这一次，她愿意主动。

　　可她没有想到会是在这种场景。

　　她刚搞完卫生，围裙还围在身上，头发凌乱。

　　不想让他看见她这种样子，梁信佳头一偏，没有看他，直接下了楼。

　　周衍在原地愣了愣，然后自嘲的笑了笑。

　　什么时候她也变的这么绝情了，连个眼神都没给他留。

　　-

　　晚上舒扶家来了。

　　她和何西轶俩人结婚后就搬了出去住，这次回来应该是看爸妈的。

　　梁信佳开门时还顺带往外瞧了瞧，外面只有舒扶家一人。

　　舒扶家看她这样子，靠在玄关边上挑眉说了句，“何西轶在周衍家呢。”

　　周衍在家。

　　梁信佳笑笑，关上了门。

　　李烟和梁有民见舒扶家来玩，笑的嘴都合不拢，一直拉着她聊天。

　　梁信佳无聊的坐在旁边当摆设，她一下子点开手机屏幕，一下子又按灭，心里想着周衍现在在干嘛。

　　她气周衍什么都不和她说。只是她知道，她生气没用，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他们俩之间这么多的问题就是在于没有沟通。她当初要是主动冲上去问，他们俩之间也许就不会错过这么多年。

　　聊到后面，梁有民总觉着缺了什么娱乐活动，于是提出了打牌。

　　舒扶家笑着说，“我打的不好，我把何西轶叫来陪您们玩吧。”

　　梁有民喝了口茶，“西轶也在啊，那正好。”梁有民想了想，放下茶杯又说，“把周衍那小子也叫过来吧。”

　　没过一会，牌搭子就齐了。顺带着周衍他妈也来了。

　　周衍只穿了件米白色的毛衣，头发长了点，搭在额前。他和梁有民聊着天，至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唯独在她给他倒茶时望了一眼。

　　就这样，桌上三人打牌。李烟和张倩如坐沙发上看电视。舒扶家悄咪咪拉着梁信佳进了房间。

　　刚关上门，舒扶家就问，“吵架了。”

　　梁信佳装糊涂，“和谁？”

　　舒扶家嗤地笑了，“你俩别装了，当谁看不出来似的。”

　　上午开的窗户还没关上，吹的人发颤。梁信佳没搭话，关上窗户直接往床上躺。

　　舒扶家也跟着她一起躺上了床，俩人头挨着头。

　　舒扶家又说，“你就不提了，但周衍喜欢你，我是真的没有想到。我虽然之前一直拿话逗你，可真没往这边想。你知道我后来怎么知道的吗？”

　　梁信佳侧头。

　　“你高考结束后不是出去玩了一趟吗？你走第二天，周衍就从老家回来了。你是不知道他当时那个样子，就和我经历韩杨王八羔子那事时一样。”

　　说到这，舒扶家停了一下。她真诚的看了梁信佳片刻，然后说了声谢谢。

　　“他当时瘸着一只腿，红着眼敲你家门，可把你爸妈给吓坏了。谁劝都不肯走，在你家门口蹲了好几天。我可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子，还是你行。”

　　舒扶家面带疑惑，“可几天后，他就没来了，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两个月，我也就没怎么见着他了。”

　　原来周衍是有找过她的。天时地利人和人，他们俩，哪样都不占。

　　心里是说不出的震惊。

　　梁信佳想冲出去，抱抱周衍。

　　舒扶家接着问，“别人不知道，可我知道。你俩当初可是想着上一个大学的，怎么周衍最后去了北京？”

　　梁信佳缓缓开口，“我也不知道。”

　　“这件事何西轶问他，他也不肯说。”说罢，舒扶家怕她伤心似的还补充了一句，“听人说是和陈希尔一起。这事蒙蒙别人也就罢了，搁我这，我可不信。”

　　“他要真喜欢陈希尔，他也就不会....”

　　“不会什么？”梁信佳打断了舒扶家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傅嘉书还会出现滴。

　　他的事还没完。

　　想要给他写个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