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巧克慕斯，你要来一份。”洛平轩一进茶玖阁，没等戚秋染有什么反映先瞅见了柜台里的蛋糕。
“怎么。”戚秋染听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巧克力对调节心情很有好处。”
“谢谢。”戚秋染冷冷一答，忽然感知身后闪过一丝刺骨的感觉。她刚刚关上的玻璃门竟闪过那片枯骨的幻境。
枯骨又算什么呢。
这句话是戚秋染不知哪来的念想，却也只是跟着洛平轩坐在某一处座位上。
趁着简餐还没上来，心乱如麻的戚秋染忽然说：“这一波的试营业海报也该准备了。”
“是啊，”洛平轩答了一句，正事还是要办的，“你父母报社那边的刊物上那些广告也打得差不多了，我母亲投股份的某行车广播也一直在打广告，现在也该由你来画海报了。”
说到这，正准备喝刚上来的咖啡的洛平轩，突然感觉到什么不对，拿着咖啡的手在半空中定了一下补了一句：“我当然不仅会陪着你，也会帮你的。如果有什么事我能做。”
戚秋染没什么表情的接过简餐饮料，说了句“谢谢”稳搭搭的吃起饭来。
这顿饭时光穿梭机一般，时间过度到两天以后，两人依旧在这里吃完饭回到店里。
消防、安检全部确定合格，只等厂家定制的海报寄到店里来。
戚秋染在灯火夜色下，靠在门口看着巷子对面的学校，教学楼的窗口发出几点星火，应该是老师在审阅前两科的考试卷。
曾经学校里发生的一幕幕倏忽间涌上脑海，闪过眼前的画面使得戚秋染有些头晕，赶紧睁开眼看了看手表。
晚上七点半。
一万种不好的预感翻江倒海的扑上心口。
窒息、缺氧、混沌、黑暗的感觉，叫戚秋染险些喘不上来气，好在戚秋染意识到这一点，快速冷静下来。
一阵车子经过的冷风，突然惊觉了窗外的乌鸦不知向何处逃窜，掉下一片片黑色的羽毛，在空气里下落的某一瞬间摆出一副诡异的笑容。
古老时钟的秒针有节奏的不停“哒哒”摆动，毫不知觉已经多久过去了，直到。
洛平轩把外套搭在戚秋染肩上，戚秋染毫不知觉自己的嘴角流露一丝不足以被捕捉到的笑容，一闪而过。
自嘲，还是那样没有余地。她深知自己的缺点：有时她事情想的太专注了，便会浑然不知时间的流逝。
戚秋染转身回到店里，漫不经心的走到吧台前望向对面的玻璃门离去。
乌鸦的形象凭空出现在玻璃门上，叼着一块疑似腐肉的东西抬头看了一眼，慢悠悠的拍拍翅膀飞走了。
而玻璃门上的画面并没有停止。
一截带刺的白骨赫然叉出地面。
紧接着，白骨上以绿色的字体，从左往右出现一句话，略微一顿便消失了，又出现下一句，这样接连几次。
虽然文字停留时间短暂，但也足以让人看清内容，直到最后一句话消失，只剩下惨白骨骼慢慢模糊在玻璃门之中……
“差之一毫，挥之千里；白纸黑墨，犹如白骨血迹；决胜一数，却占日月星辰无数。
当今字迹，能者一、一为久；伤者，久久归依；总值将如此：五五开半，阳光转而散午，唯有贤者只我意。”
“什么事记的这么入神？”洛平轩突然打断了戚秋染的沉默。
“第一天的科目，语文数学，已经出来成绩了，这两科之中的某一科最高分是一百一十九分，最低分就不好说了；两科加起来的最低分是五十五，最高分二百三十五。
当然，你知道初中，数语英这三科的满分都是一百二十分。”
戚秋染这一套话说的洛平轩一脸蒙圈，马上又问：“你竟然又一次这么不得了的知道这种事？”
“那个枯骨幻境告诉我的。”说着戚秋染在面前的纸上方让出一块地儿，使洛平轩能够凑过来。
“你还真能确定这些话说的是对面学校的月考成绩……”
“你觉得是什么。”
“也确实这个可能更大。”
戚秋染面无表情的看向洛平轩，差点被气笑了。
在这时，呜呜哭泣的风声，突然传入两人的双耳；天空旋转着撒下微光，竟显现出冰窟一样的深渊以及北斗七星的影像，像极了戚秋染的冰花血瞳！
带着黑雾的野兽，不停的聚集在一起，向着戚秋染的小店“街角”这个方向，从四面八方呼号而来，穿越漫漫柏油长路，磅礴浩荡，势不可挡！
这座城市的大气开始颤动，戚秋染微微抬起眼帘，双眸散发出无数缕微光，平静的问：“洛公子，你听见不好的声音了吗。”
“听见这个形容词不太合适，我感受到了无数低频的震动，你知道怎么回事了？”
“深渊冰花瞳的能力之一。它可以倒映在天空上，看见很多常人看不到、或者需要其他手段看到的东西。
那天我杀死的怪物，它的同类组成了一支大军，正在以包围的方式向着我们而来。”
“嘛玩意儿？”这一句话惊的洛平轩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方言都出来了，但这一出口洛平轩又立刻冷静下来，某个第六感一样的意识开始穿过他的大脑。
这些怪物如同一场黑暗风暴席卷了整个城市，就像是无尽的奋笔备战一样，他与阿染和这场争斗，将永无止境。
哗！
洛平轩神经一颤猛的一睁眼，他的念力在这一刹那觉醒了一般，竟叠加在戚秋染的能力之上，迸发出一种不可思议的、空气一样的洪流！
轻呼的风声，回荡在整个城市；烈火和光盏，在戚秋染刹那浮现的异瞳之下，将奔涌而来的怪物慢慢化成灰烬。
嘶吼，哀嚎，愤怒，不停的穿出野兽的喉咙……
在野兽化成的、那些挥散而去的灰烬之中，回荡着一个声音。
“既然你们要如此反抗，那千万人所有的苦楚，都由你们来承担！”
这声音之后，在微呼的风声中，无数场景奔腾而来，闯入两人的脑海：
彻夜不眠的灯火；满是血丝、带着水分的双眼；拿着资料祈祷的面容；谁奋笔疾书的，修改着伤痕累累的白色平面；看见了什么的哭泣与欢呼；朦胧的面容下，死寂的沉默……
不过如此而已啊。画面里，两人微微一笑：还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呢。
两人用脚指甲盖都能想到这些画面背后的内容，却什么也没说，对视一眼，还是戚秋染开了口：
“洛公子，帮我个忙可好？”
“如果不是知道你的异能，我看着你渗人的异瞳怕是会觉得你从冥界穿越了。”
“所以呢。”戚秋染突然语气特别快的说了这么三个字。
洛平轩也赶紧反应过来：“所以帮你干嘛？”
“帮我拿个木画架支门口，还有，捎个画板给我，画架和画板都是随便哪个都可以。”说着戚秋染也开始动起手来。
半小时后，一张贴在画板上的手绘海报，放在了门口的画架上。
“老套的预祝，考试顺利；不老套的告诉各位一个消息。
所有不顺的、烦心的、难过的、希望被记录的，也就是所有的事、所有的话都可以来找女店主草席君分享。
所有希望草席君单独收留的秘密都不会公开示人哦，请进店详谈。
街角，向往的灵魂休憩所。”
与此同时，戚秋染在吧台上摆了一个小本子，开篇第一页便是戚秋染记下的自己的趣事。
在写完提笔一刹那，最后几只挣扎着跑到戚秋染门口的怪物，在齿爪触到玻璃门的一刹那，也灰飞烟灭在了戚秋染那慢慢抬起的、深渊般的眼瞳之中。
世间，暂时平静了。
嘶吼和不安的感觉，仿佛也承认寂夜一般暂时入眠。
洛平轩和戚秋染长长的松了口气，只看见桌上女鬼悄悄准备了两杯牛奶放在两人旁边，这才惊觉夜深了。
夜的黑，在此刻的奶白色里，慢慢凝固成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