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洛平轩平静的看着戚秋染思考的面容，也察觉到她可能打算去一探究竟。
而此时看着戚秋染发呆也不是办法，洛平轩自知无趣转身将店里收拾干净，然后回来漫不经心的看向戚秋染，正准备问她什么，却见戚秋染突然开始动笔。
“这世上，没有谁的幻境会无缘无故出现。”
戚秋染在吧台的小本子上翻开新的一页，记下这句由“枯骨幻境”得来灵感的话，署名：草席君。
“你希望有幻境，能淹没你的孤独。”
对页纸上，这句话以绿色字迹凭空出现，世间再次回响起凄冷而浑厚的声音。
“晚上，到我这来一趟。我不保证会有你的东西，但，我会告诉你到来的原因。”
戚秋染面容平静，却在心里说了两个不冷不热的字：是吗。
洛平轩此时束手无策的站在一边，他知道：就算为了保险起见，他拦着戚秋染不去也是不可能的。
听那个“神秘人”的意思，如果不去，很有可能有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迫使他们最后也得去找那个“神秘人”。
虽然，去了保不齐也会有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洛平轩和戚秋染都深知这这个情况，毕竟这是大多数小说的套路。
想到这，两人对视了一眼一起在心里吐槽：能有这种想法，这莫不是小说看多了？
但，话说回来，很多事看起来会有一方选择让人剩很多事，但其实往往这种事最没的选。
用网络的话怎么说？哔了狗？
呸！本来有些冷幽默的戚秋染，现在怎么学会说这些话了？
戚秋染赶紧强迫自己干点别的，毕竟到天黑还有两个多小时……
等等？两个小时？
现在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戚秋染突然意识到，她不知不觉消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但这一点意识最为可怕，因为之后的时间会更让人在意，让人煎熬。
会让人感到，虽然做点什么都好，但做什么都会觉得时间过得太慢，这样一来做什么都心不在焉，什么都做的没个样子。
好在这店里有洛平轩和戚秋染两个人，还有一只忽在忽不在的女鬼，这几个彼此还算是熟悉的“伙计”多少让人能自在一些。
“喂，他们考试快结束了吧。”洛平轩也是几度无聊，有气无力的问到。
“四点三十五，照理说是结束了，但老师必定在将考场恢复成班级，并且安排之后的学习行程，可能走的最晚的学生要六点往后。”
“啊……那最。”
“咳咔嚓、咔咔嚓、咔咳嚓……”
“你怎么嗑起瓜子来了？”洛平轩话说到一半，觉得耳边声音不对劲的一回头，才看见戚秋染站在吧台里，对着大门嗑瓜子。
“嗯哼。”戚秋染漫不经心的答。
“你哪来的瓜子？”说着，洛平轩看她嗑的起劲，没忍住也抓了一把。
“我本来打算你说完那半句话我在给你瓜子的。”
pia。
戚秋染话音沒落，洛平轩的瓜子就掉了一颗。他捡起瓜子继续之前的话题：“那最快，什么时候有学生出来？”
“嗯。”戚秋染向外使了个眉眼，原来已经有学生出来了，戚秋染接着说：“提前安排好任务的老师，会让值日生留下打扫战场，而没其他任务的学生，全部放学回家。”
“刚考完试七分钟，这种老师还真是利索。”
“嗯。”
“咔，咔，咔。”
两个淡定的磕着瓜子，看一个学生推门进来，看了足足几秒钟才一起愣住；又愣了两秒才赶紧把瓜子收了拍拍手、擦擦吧台，做出一副正经样子来营业。
“笔芯。只有黑色和蓝色？”那学生转了几圈才问到。
“彩色的在这边。”
那学生顺着声音回头一愣：“这么多笔？都是彩色的？还挺好看。”
“目前来讲，这些笔没有同款，喜欢就挑些吧。”
“没有同款？”
“是啊，如果一定有，那就是‘街角’同款了。”
说到这，那学生会心一笑，“街角”正是这家店的牌子，这女生也没继续问下去，挑了一摞便签纸听到有人喊她，才发现店里的人多了起来，她淡淡提起那些没有同款的笔，说说笑笑的结账离开了。
戚秋染出了口气，瞟了一眼被几个女生包围的洛平轩打趣道：“洛公子这么讨姑娘喜欢啊，挑一个回去见丈母娘怎么样？”
“得了吧，身为本公子的干妹妹，能不坑我吗。”
洛平轩在一阵笑声中向戚秋染对答如流，手上还自如的包好点心递给学生妹子们。
这一递，还真就有两个某妹子的朋友对着洛平轩挤眉弄眼，看着自己朋友的后背在暗示什么。
“ken，ken……”洛平轩好死不死的、假装懂的咳嗽几下，惹得被暗示的妹子本人不得不反应过来，假装嗔怒的和她那帮好姐妹打作一团。
这一片相安无事之中，偏偏有那么一两个人翻开了那绿色的字迹，露出复杂的神情，四处瞟了瞟，赶紧结账离开了。
这一幕，深深地看在戚秋染眼里。
幻境，难道是为了淹没孤独吗。
这句话，徘徊在戚秋染的耳边。
而淹没孤独，有需要用多大、多复杂的幻境呢。
不知不觉，街角的客人，都散去了，一百平米的店铺里清冷下来，只剩下戚秋染和洛平轩两个活人。
黑暗，完全淹没了最后一丝照在地面的阳光；黑色，让世间变得空透无边；黑夜，反而让那些被遗忘了的，变得越加清晰。
心里的咒骂生、哀怨声，慢慢回荡在黑色的上空，仿佛穹顶是一块完整的、没有边际的伤疤，再也遮不住疼痛。
谁的笔，再次闪烁在灯下。
谁的眼，反射着斑驳星光。
戚秋染在店内外转了几圈下来，确认没什么客人了，收拾好东西煮起饭来。
乌鸦停在对面的墙头，看了一眼玻璃门，不知看见什么可怖的血腥长河，“嘎”一声大叫飞走了。
空中落下的三根羽毛，再次摆出一副诡异的邪魅笑容！
此时的枯骨幻境里，多了几条蛆虫。沿着伸出地面的骨刺扭捏爬行，它们的头上透出两个红点，像雷达一样变成眼睛，让红光收集着一切目力所及的东西。
“每场厮杀，总要有牺牲品的。”
继戚秋染上初三的第一次考试开始，往后每一场考试她都能听见这句话，而她似乎从来都是“牺牲品”，只有在血瞳显现的时候，她才更像是一个战士。
钟声敲到第八下声响。
戚秋染抬头挂钟，收拾好碗筷冷不丁出现在洛平轩背后：“你妹妹变成老妈子了？”
“啊……啥？”问完，洛平轩突然抄起一块抹布把所有桌子擦了个遍突然脱口而出：“你真的不打算雇个店员？”
“管吃管住那种？”
“呃……没必要，没必要。至少没必要管住，上半天班管一顿饭就行啊。”
“等正式营业的时候在招人。”
有时候，习惯了家里有个保姆的洛平轩真搞不懂戚秋染这个姑娘在想什么，尽管他确定戚秋染有她的道理。
此时此刻，洛平轩静下心来一想，突然意识到另外一些问题，也暂时打消了雇人这个想法。
有太多事需要考虑进去了，何况戚秋染虽然为人随和且幽默，但并不是那种擅长和人打交道的女生，和生人打交道只会增加负担，没有外人来这里上班，也许对她会更好。
他只好在心里苦笑着摇摇头，让自己学着习惯做那些家务事，谁叫他有个有“魔性”的妹妹要照顾呢。
“该走了。”戚秋染看着发呆的洛平轩说到，“或者你帮我看着店。”
“别，你知道我不擅长店里这些事的。”洛平轩赶紧站起来。
“所以你还看什么，拿上东西啊。”
洛平轩无心的拿起外套，看着面无表情的戚秋染转身收拾东西，看着女鬼出现冷冷说到：“这边有什么情况，我再告诉你吧。”
然后他在戚秋染背后扬嘴微笑，这时候的你我和那女鬼，谁还不是一条线上的人呢。
这一切，全都被门外那只墙头上的乌鸦，看在了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