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宫野咬着烟,防毒面具歪在脖子上。

  他把斜挎在身上的破袋子扯下来扔在脚边,从里边拿了几个喷漆罐,然后进了楼。

  这是个好地方。

  上回在这儿揍薛信那几个王八蛋的时候意外发现的一个好地方。

  没人住,墙皮除了有点儿发黄之外大都还算平整。

  宫野掐了烟丢到楼梯台阶上,盖上面具,晃了几下手里的罐子,随便找了面墙。

  深蓝色的颜料像雾气似的飘出来,洒在墙壁上。

  喷头选的是最细的Skinny Caps,他歪着头看了一会儿,决定下次还是把喷头换成中等大小的。

  宫野潦草几笔,胡乱画了个深蓝色线条勾勒出来的女人。

  又涂掉,重新画别的。

  一个小飞机。

  一头小猪。

  一只头上三根毛的鸡。

  又玩了一会儿,他才从口袋里掏出手稿开始好好地看。

  手稿画了有小半个月,废了好几叠纸。

  宫野看着手里的稿子,指尖轻滑过纸面上那一块鲜红与深蓝交汇碰撞的地方。

  宇宙。

  手稿的名字,他给取的。

  宫野像猫似的微眯起眼,抬眼看着被他乱涂了半天的墙。

  半晌他把手稿胡乱塞回口袋,上手。

  灵感来临的时候宫野能够把眼睛耳朵都关起来,除了眼前那一片墙之外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

  他伸长手臂用喷头勾勒手稿的初形,来回反复地在墙壁前晃。

  热得出一身汗,他又腾出一只手把短袖给脱了。

  墙壁完成大半,宫野停下来叼了根烟,靠在楼梯栏杆上休息。

  他伸手擦了一下脑袋上的汗,后知后觉手上有颜料。

  “操。”宫野叹口气,拿起地上揉成一团的短袖擦了擦手,摸出手机打开前置看自己的脸。

  额头上一块青灰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乌青。

  他皱了皱眉,调转镜头,对着墙壁拍了一张。

  最近的天气已经不怎么适合在院子里拿自来水管随便冲个凉了。

  蒲龄拿了条毛巾,提着澡篮子出了门。

  四合院后门出去,拐一电线杆子,走几十米有个王哥洗浴中心,是个又小又旧的澡堂,但水烧得很烫,洗一次五块钱。

  蒲龄推门进去,付了钱之后去更衣室脱衣服。

  更衣室也旧,摆的几排保险柜都褪了色。蒲龄把衣服一股脑全塞进保险柜里,只穿了条内裤去了澡堂。

  澡堂里人不多,扑面而来一股掺了洗发水沐浴露味道的热气,糊得人睁不开眼睛。

  蒲龄在角落里找了个淋浴的空位,拧开水龙头,滚烫的热水一股脑地冲下来,把他浑身上下淋了个透。

  “搓澡伐?一次三块钱。”一个穿着红色马甲的大爷笑眯眯地走过来问。

  蒲龄抹了把脸,对他摇头。

  大爷又走开问别人去了。

  又进来几个男的。

  蒲龄刚抹完洗发水,准备冲掉的时候不经意抬眼,看到前面一个脱得赤条条的修长身体。

  ......

  宫野?

  蒲龄微眯眼,为了确认又多看了一阵。

  还真是。

  这一片儿除了他也没哪个男的留这么长的头发了。

  蒲龄挑了一下嘴角,动作很快地冲干净了头发,拿着澡篮子走到宫野旁边的淋浴头下面。

  “衍哥。”

  “谁啊?”

  宫野正闭着眼睛洗头,声音有点儿不耐烦。

  “蒲龄。”

  蒲龄在哗哗的水声里抬了一下头,看着宫野。

  宫野手撑着墙壁,仰起脑袋任热水淋了一会儿后背,才睁眼看他,笑道:“怎么这么巧啊弟弟?”

  蒲龄把脸转了回去。

  宫野瞅了瞅他,乐了:“你怎么洗澡还不.脱.内.裤啊?”

  “关你屁事。”蒲龄闭着眼睛洗了把脸。

  “你脱我又不看你。”宫野啧了一声。

  “......”

  蒲龄没说话,又把脸转了回来。

  澡堂天花板上只有一盏破灯,光线常年枯黄昏暗。

  宫野半个身子在阴暗里,另一半被灯照着,勾勒出鲜明而修长的线条。

  浓密而杂散的长发凌乱不堪地遮住肩膀,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

  这是蒲龄第二回看到宫野的身体,比上回更近......也更完整,能清晰地看到一些平时看不到的疤痕。

  疤痕形状不一,零散在他的肩头和后背,看着应该留了很长时间。

  蒲龄想问,张了几次口也没问。

  热水流过宫野的脖颈,沿着他的胸口往下。

  蒲龄飞快地收回了目光,盯着自己脚下的地砖。

  “帮哥搓个澡。”

  一个澡巾递了过来。

  “......”

  蒲龄接过去,套在手上,按着宫野的肩膀给他搓背。

  “你那个发传单的工作怎么样?”宫野问。

  “就那样。”蒲龄说。

  “我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什么适合你的......”宫野叹了口气,想了一会儿扭头道,“要不你还是来给我收拾屋子?”

  蒲龄看了他一眼:“不。”

  “轻松的活儿你又不干。”宫野说。

  “发传单挺好的。”蒲龄说,没把去便利店打工的事儿告诉他。

  宫野搓了个澡差不多就完事儿,回头一看蒲龄还慢吞吞地在洗。

  “你真的不.脱.内.裤?”宫野问。

  蒲龄呛了一口水,咳嗽咳好半天,咳完瞪着他道:“我脱不脱关你屁事?”

  “行行行,”宫野摆了一下手,“我出去在外边儿等你。”

  蒲龄没说话。

  “个小屁孩儿还这么多讲究。”出去之前宫野看着他又补了一句。

  “滚蛋。”蒲龄拿起肥皂朝他丢过去。

  宫野笑着接住肥皂,扔回给他:“还不好意思了你。”

  “你过来。”蒲龄说。

  “我外边儿等你。”宫野笑眯眯地溜了。

  洗完澡清爽多了。

  蒲龄头发短,随便擦一把就干得差不多。宫野那一头及肩的长发,在浴室的公共镜子前面拿吹风机吹半天都没干。

  老板撑着脑袋坐在前台,懒洋洋道:“吹风机使用超过五分钟要收费的。”

  “......”宫野把吹风机放回去,拿毛巾往自己脑袋上一盖走人,蒲龄憋着笑跟了上去。

  “抠又不剪头发,”蒲龄叹了口气,“你说你矛不矛盾?”

  “剪头发不也得花钱么?”宫野一边拿毛巾擦着脑袋一边说着,随意地把一颗小石子踢到路边。

  “有道理。”蒲龄敷衍地竖了竖大拇指。

  “嘘。”宫野突然说。

  “怎么了?”蒲龄皱了皱眉,小声问。

  “你听。”宫野小声说。

  蒲龄竖起耳朵。

  “听到没?”宫野看着他。

  “没有。”蒲龄面无表情地说。

  “再听。”宫野按着他肩膀把他整个人往下一拉。

  “操......”蒲龄被迫蹲下来,鼻尖蹭到宫野的毛巾,闻到一股洗发水的香味儿。

  好像又不是洗发水的,是宫野的。

  “听到没?”宫野打断了他的思路。

  “喵。”

  蒲龄愣了愣,扭头看向路边的草丛。

  “听到了?”宫野问。

  “野猫你大惊小怪什么?”蒲龄啧了一声,不耐烦地想要站起来。

  “它叫得很凄惨啊,你听不出来?”宫野说。

  “听不出来,我要回家。”蒲龄提起澡篮子要走。

  宫野没说话,一脚跨进了草丛里,低头就对上一双瞪得圆溜溜的眼睛。

  “所以。”

  蒲龄蹲在路边,看了看被宫野用衣服包住的黑色小猫,又看了看宫野:“你冷不冷?”

  “我还好。”光着上半身脑袋上还包个毛巾的宫野说。

  “快十一月了。”蒲龄说。

  “你是天气预报员么每次都说这个,”宫野啧了一声,捏起小黑猫血淋淋的右后腿给他看,“现在问题是这个。”

  小黑猫顿时就撕心裂肺地尖叫了起来,宫野赶紧松了手。

  “这附近也没兽医院啊。”蒲龄叹气。

  “坐公交车去找。”宫野说。

  “你先回家穿个衣服,这么一会儿它死不了。”蒲龄说。

  “......行。”宫野点了一下头。

  倒了两班车,总算找到个流浪动物救助中心。

  护士给小黑猫简单检查了一遍,问题不太严重,就是后腿长疮烂了,要上点儿药。

  “上药疼不疼啊?”宫野问。

  护士拿着剪刀和消毒水走了过来:“会有点儿吧。”

  宫野低头,伸手摸了一下趴在手术台上的猫的脑袋,软绵绵的。

  猫耷拉着个耳朵,动了动眼皮,勉强算是对他的回应。

  护士把猫的后腿捏住,小心翼翼地剪掉伤口周围的毛。

  猫开始嚎叫,嚎得很痛苦。

  “那个,姐啊,”宫野开口,“你,轻点儿。”

  护士看了他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上完药,猫居然趴手术台上就睡着了,睡得还挺香。

  “这猫你们是抱回去还是在这儿放着?”护士问。

  蒲龄看着宫野,宫野想了想道:“让它呆这儿吧,挺好的。”

  “你不是喜欢它吗,为什么不带回去?”蒲龄趴在栏杆上问。

  “不喜欢,还毁老子一件短袖。”宫野弹了弹烟灰。

  “护士给它上药的时候你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被剪毛的人是你。”蒲龄说。

  “睡你觉去,几点了还长不长个了?”宫野胡乱揉了一下他脑袋。

  蒲龄啧了一声:“别他妈乱摸。”

  “你最近脾气怎么这么大。”宫野说。

  “我要脾气大,”蒲龄看了看他,“你这会儿早没了。”

  宫野笑了笑,叼着烟从阳台回了屋。

  蒲龄看着他关上门,才转身往自家阳台走过去。

  -

  “我告诉你啊,”花市老板帮着老妈把一箱花搬上三轮车,“我这儿的货是全市场最新鲜最实惠的,下次记得还来我这儿进货啊。”

  老妈笑着叹了口气,从包里拿钱给他:“知道了知道了。”

  “你别不信啊,”老板接过钱,拍了拍三轮车上的花儿,“你瞧瞧这毛地黄,多新鲜,是不是小伙子?”

  蒲龄看了看道:“还成吧。”

  “这怎么能是还成呢!”老板啧了一声。

  “特别好。”老妈赶紧说。

  “这还差不多。”老板笑道。

  “行了,”老妈坐到车上,拍了一下前面蒲龄的后背,“老韩我们走了啊。”

  “慢走!”老板说。

  蒲龄拉住刹车,三轮车在花店门口停下来。

  “剩下的我自己弄就行,你回去补觉吧。”老妈摸了摸他的肩膀,“四点多起的,眼睛都肿着呢。”

  “我不困。”蒲龄说。

  “瞎说八道,你刚路上打了五个哈欠。”老妈转身去搬花。

  蒲龄帮着她把花搬进店里:“这花儿怎么弄,我帮你。”

  “哎哟我自己来就行你又没学过等会儿再给我弄坏了。”老妈说。

  “嫌弃你儿子啊?”蒲龄问。

  “睡你的觉去吧!”老妈笑着推了他一把。

  和便利店老板约好,从国庆放假第一天晚上开始上班。

  也就是今天晚上。

  老妈一般九点关门回家,他老实在楼上待个半小时,等她睡了再偷偷溜出去......

  蒲龄盘算着,走到院子门口打算推门进去。

  “你真的很烦!我说过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了!”

  胡媛的声音。

  他抬了下眼,往旁边那条小道看了看。

  胡媛披头散发的,还穿个睡衣,靠在电线杆上,面前站了一男的,看背影看不出来是谁,听声音倒是听出来了。

  吴冬。

  “我真的错了......和好吧行不行......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呀知道!”胡媛不耐烦地把他推开,打算转身回家。

  “胡媛!”吴冬抓住了她的手臂。

  胡媛疼得皱起了眉:“你松开......”

  “我都低声下气这么久了!你他妈还摆个脸在这儿给谁看呢!”吴冬恶狠狠地说。

  “滚,”胡媛红了眼睛,指着吴冬的鼻子道,“你给我滚。”

  吴冬一偏头,打算强吻她。

  “操。”蒲龄被这画面搞得有点儿生理不适,要再不做点儿什么阻止的话他这辈子良心都过不去。

  他几步走过去,一把按住吴冬的肩膀。

  “你他妈谁......”

  “把你嘴住一下,”蒲龄说,“谢谢。”

  “蒲龄?”吴冬松开了胡媛,转头打量着他,皱眉道,“有你什么事儿?”

  “我看着恶心。”蒲龄说。

  胡媛表情有点儿僵硬,撇开脸看向一边。

  “老子他妈还轮不上你管。”吴冬揪住他的领子低声道。

  “这会儿挺硬气,”蒲龄抬眼看了看胡媛,“她需要你的时候你怎么躲得跟孙子似的?”

  “说谁孙子呢!”吴冬瞪着他,“你找揍是吧?”

  “胡媛。”蒲龄拿掉吴冬揪着自己的手,喊她名字。

  胡媛皱着眉头抬起头。

  “你还想跟他好吗?”蒲龄问。

  胡媛立刻摇了摇头。

  “你回家。”蒲龄说。

  “操!”吴冬扭头拽住她的手臂,“你是不是和蒲龄好上了你说!”

  “我没有!”胡媛烦躁地甩开了他的手,看向蒲龄,“这事儿和你没关系你回......”

  “你回家。”蒲龄打断她。

  “......”胡媛皱着眉头进了院子。

  “胡媛!胡......”吴冬狠狠地踢了一脚电线杆子,“蒲龄你他妈敢撬我墙角!”

  “你傻逼吧。”蒲龄说。

  “你给老子等着。”吴冬指着他。

  “不用等,你有什么不满都说出来,一次性解决,以后也不要再来纠缠胡媛了。”蒲龄说。

  “你真以为我不敢揍你是吧?”吴冬扬起手。

  “我真以为。”蒲龄抬眼,看着吴冬迟迟没落下来的手。

  “你......”吴冬举了一会儿,又把手给放下了。

  “要不是看在你是那什么衍哥罩着的份儿上,我今天非把你揍成纸屑!”吴冬咬牙切齿地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

  “......”

  这他妈不是自己想要的台词儿啊,蒲龄想。

  宫野踹开几个伸着脑袋往门里凑看热闹的人的屁股,推门走了进去。

  “宫野你妈又在打宫二了啊?”有人笑着问了一句。

  宫野砰的一声摔上了门。

  “让你偷!我让你偷!”

  罗英揪着宫河的头发抬脚往他肚子上踹过去。

  “你行了啊。”宫野把她往旁边一拽。

  “你管我?”罗英横着眉毛,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来管我?”

  宫野点了点头:“我是不算什么东西,你也别把人打死了。”

  宫河趁他俩说话的间隙就想往门口跑,被罗英一把抓住了衣服。

  “妈!我真的错了!下次我再不敢偷了!”宫河哭道。

  罗英呸了一声:“你给老娘滚回你那破地方去!爱偷什么偷什么!”

  宫河连忙摇头道:“我不回去!我不要回去!”

  罗英冷笑道:“我管你要不要回去,我今天就买火车票把你送走!”

  宫河嘴里喊着不要,扭头往院子里的楼梯上跑去。

  “你给老娘下来!”罗英追上去。

  宫野叹了口气,点了根烟看他俩表演。

  “我不回去!妈我不敢了!”宫河抱着楼梯栏杆喊,任凭罗英扯他的头发打他的后背。

  宫野看不下去了,掐了烟要上去阻止。

  宫河被罗英猛地一推,翻滚着从台阶上一节一节地摔了下来,直直地栽在地上。

  脸朝地,没动。

  宫野和罗英都愣了一下。

  “宫河!”宫野上前把他抱起来。

  宫河满脸是血,嘴里还小声地念叨着:“不回、回去,不回......”

  “你满意了!”宫野对罗英吼道。

  罗英站在楼梯上,被他吼得浑身抖了一下。

  “操。”宫野抱着宫河踹开门走了出去。

  “先生这里不准抽烟哦。”路过的护士小声提醒了一句。

  宫野点了下头,把烟按在垃圾桶盖上。

  又过了一会儿,宫河顶着个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的脑袋从里边走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个装药的塑料袋。

  “医生怎么说?”宫野问。

  “就小伤,没事儿。”宫河说。

  “吃午饭去吧。”宫野看着他。

  “没胃口。”宫河低着头。

  “你哥饿了。”宫野说,“医院门口有家沙县。”

  宫河偷偷咽了一口口水:“那好吧。”

  “给。”宫野把一瓶醋递给宫河。

  宫河连忙接过来倒在小碟子上,然后夹起蒸饺蘸了蘸。

  “好吃吗?”宫野问。

  宫河点了点头,看着他。

  “怎么了?”宫野也看着他。

  “我还想吃你那个面。”宫河指了指他的碗。

  宫野把碗推到他面前,宫河咧了咧嘴,大口吃起来。

  “这地儿有什么好的,罗英那样揍你你都不回去?”宫野说。

  宫河嚼着面,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吞下去再说话。”宫野啧了一声。

  “我妈不让我回去。”宫河吞完了才说。

  “你妈......哦。”宫野才反应过来宫河说的是他亲妈,“为什么?”

  “我妈说我在家不可能有出息。”宫河想了想,“我们那儿太穷了,连沙县都没有。”

  “你在这儿就有出息了?整天不是游戏厅就是偷罗英钱的?”宫野微眯眼看着他。

  “那我又不知道我能干些什么。”宫河撅着嘴想摸脑袋,想到脑袋上还裹着纱布又把手放下了,无奈地笑了笑。

  宫河脸上全是细碎的伤口和淤青,一笑就扯着疼,他立刻不笑了。

  宫野看了他一会儿,抬手道:“老板再加笼蒸饺。”

  宫河今年十五,比蒲龄还小两岁,基本没怎么上过学,识个字儿都困难,活得也就比小猫小狗复杂了那么一点儿,除了吃饭睡觉拉屎还知道打个游戏。

  宫野叹了口气,不知怎么的就想到昨天和蒲龄一块儿送流浪中心的那小黑猫了。

  宫河像那个猫,他也像。

  作者有话要说:  卡卡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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