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开始了开始了,你俩谁先来?”53

  她告诉自己,只要吹响洞箫她就会出现。可他吹了几万年,为何她一次都没有来呢……

  夜东篱摸到指尖的水润,放下手抓了一把地上的细沙,任其在指间流失。

  “其实我小时候特别想去半泽荒外面的世界看看,想去看连绵巍峨的崇山峻岭,想去看冰雪消融时的春和景明,想去看四季轮转,想去看昼夜更替,想去看外面的人,想去看好多好多。可后来我什么都没看到,反而把我现有的一切都失去了。”

  清作站在他身后,看着微微发颤的肩膀,指尖在一点点收紧。

  夜东篱把头埋进自己的臂弯中,苦笑一声:“我从一个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的乞丐,变成了魔尊的义子。他们都说我命好,撞了大运能被魔尊看中。可我却觉得我是全天下最倒霉的人,没有之一。你知道人生最痛苦的是什么?”

  清作默不作声,夜东篱贴着膝盖转头看向他:“就是求之不得,得而非所需。你说人活着,为什么就不能随心所欲呢?非要不断的被迫接受你所不愿的,被迫失去你所珍惜的。太难了,我们都太难了清作。”

  ……

  那天夜东篱在岸边跟清作说了很多,有的没的,平时那些潜藏在心底根本不好意思跟别人说的也都借着酒劲儿一股脑的倒出来了。

  清作是个非常好的倾诉对象,他只是静默的听着,从不言语,就像广阔无垠的潮水接受了他一切的不甘和怨恨。

  后来听夜无拘说,自己是被清作从祈愿河背回家的,放到床上还抱着人家的脖子不肯撒手,他跟非闲两个人合力才把他跟清作拉开。

  夜东篱捂着头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喝酒误事,一坐起来就头晕脑胀的,被迫在床上躺了一天,等到第二天醒来时,清作已经给孩子们做好饭了。

  看着碗里的粥,夜东篱晃着勺子搅了搅,迟迟不往嘴里送。

  “不想喝?”

  夜东篱搅动的手一顿,抬眼看着清作摇了摇头,露出一抹淡笑:“没有,我只是想这三天过的可真快,一转眼你就要走了,有点舍不得。”

  说到这他突然想到什么,放下碗看着清作。

  “不如临走之前跟我比一下箭法如何,不过按照魔族的规据,手下败将要被胜利者在身体上刻上名字。怎样,敢吗帝君?”

  第62章 此话一出,饭桌对面的非闲跟夜无居都放下了碗筷,一脸骇然的望向夜东篱。

  这不关系处的挺好的,怎么突然就要决斗了。

  见清作并未回应,非闲凑到两人身边谨慎道:“比就比,还要往身上刻名字,你们魔族也太不人道了。”

  夜无居虽然也觉得有些不妥,但听非闲把魔族带上一起讽刺,不禁冷哼一声,斜着眼睨他:“输不起就别玩。以为谁都像你们天族那么胆小弱懦。”

  “你说谁懦弱!”

  眼看着两人当着一堆孩子的面又要吵起来,清作拉住举起碗跃跃欲试的要往地上摔的非闲,“可以。”

  “……你疯了清作,这小子肚子里指不定憋着什么坏水,到时候他使些旁门左道的,你……”

  夜东篱起身,从桌布上撕下一条碎布,在脸上比量了几下,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松:“我蒙眼,帝君就随意吧。”

  见他拿起挂在墙上的弓箭,起身就往外走。非闲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问夜无拘:“你哥一直都这么反复无常吗?”

  刚才还挂着一副春日融融的笑脸,转眼就要来场这么血腥的决斗。唱戏的变脸还得用袖子挡一下头呢。

  就算这是他们魔族的规矩,可自己跟清作压根就不是魔族人,朋友之间有必要那么较真么?真是搞不懂。

  夜无拘也跟夜东篱起身离开,踏出门前回头望了眼清作,嘴角勾起。

  “他只是遇到帝君才如此反复无常。”

  撇下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扬长而去,把非闲弄得更是一头雾水了。本来还想再吃几口,但回头就见清作正起身,他一个大人也不好意思跟一群孩子挤在这,只好恋恋不舍的放下碗筷,也跟了出去。

  四个人来到后院,看到燃石堆后面还真立着一道靶子,不过不同于平常所见,这靶子并不是画着同心圆的木牌,而是一只在风中不停转动的风车。

  那风车上被扎出不少空洞,看来夜东篱今天是打算跟清作比试射这只风车了。

  可这风车一直在不停的转,这要怎么瞄准啊?

  非闲不解的指着风车,“这要怎么射?”

  夜东篱用碎布蒙上眼,慢慢将弓向后拉满,“这风车的四个扇叶大小不一,射中最小的得分最高,最大的得分最低。”

  话音一落,绷在弦上的箭顷刻间飞了出去,穿透风车最小扇叶上的空洞,直直钉在了围墙上。

  那风车还在哗啦啦的转,把非闲看得脖颈发凉,视线在夜东篱跟钉在墙上的箭之间来回游移,夜东篱给人的印象,一直是一副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样,虽然这么想是有些以貌取人了吧,可他真没看出来这人竟会有如此精湛的箭法。

  不禁有些担心的看向清作,见他接到夜东篱递来的弓箭,将弓缓缓举起瞄准了风车。

  “你可瞄准点啊。”

  虽然清作从小对练功修习就到了近乎痴迷的态度,可也是其术有专攻,平时他练剑的时间也远多于其他。

  射箭还真没见他试过几次。

  万一要是输给了夜东篱,难不成真要让对方在身上刻下名字?

  自古以来都是罪人才会在身上刺青划痕以让他们时刻牢记自己的罪孽深重。清作是天界的众神之首,要是被魔族首领在身上刻过名字的事一旦流传出去,肯定会让天界颜面扫地,到时候那十二个老古董不定怎么拿这件事做文章,清作可就有苦吃了。

  可眼下这情况也由不得他说不,夜东篱是对清作发出邀约,他哪有拒绝的立场,再说清作都答应了夜东篱,到时候再反悔就太不要脸了。

  夜东篱看着清作弦上一点点收紧的五指,看似绵柔无力的手指,却在那一刻迸发出超乎寻常的力量,风吹在绷紧的箭弦,都能听到嗡嗡的震鸣声。

  夜东篱看着箭头瞄准的方向,站到一旁:“三局两胜,你不必太紧张。”

  直到箭头穿透那风车最短扇叶的尖端,其余三人都是骤然缩紧了瞳孔,这最小的扇叶不过三寸来长,在风车转动如此快速的情况下,能射中已经难能可贵了,他竟然还射的是最尖端的地方。

  要知道,越靠近外缘扇叶的转速就越快,越不容易瞄准。

  非闲也没料到他箭术这么惊人,平时只见他走哪都带着千回,连威胁他的时候都是手起剑落,没想到暗地里把箭法也练的如此了得,当真是深藏不露。

  他走到清作身边嘿嘿笑道:“我看就没必要继续比下去了,这输赢显而易见嘛。都射中这风车最难中的位置了,再比也出不来什么新花样。”

  夜东篱看着风车尖端的空洞,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我看未必。”

  他重新蒙好双眼,从箭筒里抽出四支箭,一齐射出去,就听一声整齐划一啪啦声,风车上四只扇叶的尖端,同时出现一枚细小的空洞。

  这下非闲方才还挂在脸上的笑顿时凝固在了嘴角上,还真是强中更有强中手,虽然在他心里清作必定是无人可及的,可如今看到夜东篱这精湛绝伦的箭法,还是不由得心生敬佩。

  原来一直被六界所不齿的魔族中,竟也蛰伏着这样的人物。

  夜东篱扯下脸上的黑布,将箭递给清作,“别让我失望,我还想跟你玩到第三局呢。”

  清作面无表情的接下他递来的弓箭,并没接话。

  只是看着远处的已经千疮百孔的风车,速度倒是转得越来越快了。清作从箭筒里拿出一支箭,旁边的非闲赶紧出声劝阻道:“人家射了四箭全中,你这射一箭,不是输定了吗!”

  清作依旧只拿出一根箭,抵在箭弦上,射之前他瞥了一眼夜东篱,对方也在望着他。

  四目相对,夜东篱回应给他一道灿烂的笑,清作淡淡的垂下眼,转头继续看着前方的风车。

  非闲看他执迷不悟的样都快哭出来了。

  一支箭怎么可能敌得过三支?

  清作平时脑子也不笨啊,怎么这会还转不过弯了呢。

  只听嗖的一声,箭头奔着风车中央的方向直直射去,却没射中风车的任何地方,而是恰好卡在了中间的转轴上,把风车转动的扇叶卡得停了下来。

  非闲跟夜无拘都是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眼前的情况,只要夜东篱拍手叫好。

  “人如其箭,这箭射的还真有你的风格。”

  清作放下手中的弓还给他。

  夜无拘看着卡在转轴上的箭,不明所以:“所以说这场到底谁赢了?”

  夜东篱活动着手腕,“当然是他赢了,箭术中最难的一点不是如何射中快速窜动的活物,而是如何射中而毫发无伤。他刚才这一箭射的,既要瞄得精准,时机又要把握的好,最关键的是力道既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轻,过重则会从两片扇叶间的缝隙穿过去,过轻则卡不住扇叶。”

  听完夜东篱的解说,夜无拘跟非闲都近乎目瞪口呆。

  感觉自己以前看的那些箭术比赛根本就是儿戏一样,这才是真正高手之间的对决!

  尤其是夜无拘,这几年他学着夜东篱早年的经历,在荒郊野岭的沼泽里没日没夜的捡石头砸巨骨鸟。射箭的准头总算是突飞猛进,可今日一见识夜东篱的真正水平,才知道自己依旧差得十万八千里。跟清作一比就更是上不得台面。

  他暗暗握紧了双手,目光在夜东篱跟清作之间来回游移,忽然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或许他的机会终于来了。

  这次夜东篱蒙着眼拿起弓箭时,在场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有了刚才那两场精湛的表现,这第三次无疑就被寄予了更高的厚望。

  正当他们都期待着夜东篱这一箭会超过清作射到哪时,却听破空而来啪的一声,箭顺着风车侧面穿过去,射到了一旁的燃石堆里。

  脱靶!

  “……”

  “……”

  清作看着那支脱靶的箭面色如常,非闲虽然一心向着清作,也不由得调侃道:“你这是放水吧?还是你不想输的太难看故意的?”

  夜东篱扯掉蒙眼布也是一脸震惊。

  “竟然脱靶了?”回头冲着清作莞尔一笑,“大概是太久没练,拉弓久了手有些不稳。见笑见笑,看你的了清作。”

  清作走过去把他刚才蒙在眼前的黑布条也一并拿走了,学着夜东篱的样子,蒙眼射箭。

  夜东篱看着黑布下露出的高挺修直的鼻梁,再到下面泛着花色的薄唇,饶有兴致的抱着肩膀欣赏起来。

  等他今晚回了天界,可就再也看不到这等绝色了。

  就看那弓拉得极满,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忽而一松手,嗖的一声,原本直冲云霄的箭头刚到半空就歪歪斜斜的坠落,吧唧掉在了地面上。

  “……”

  “……”

  非闲跟夜无拘算是看出来了,如果说前两场是在比试箭术,这最后一场完全就是在比试放水了。

  不想比就不比,用得着这么欺骗观众么。

  夜东篱看清作摘下脸上的黑布,俯身捡起地上掉落的箭送回箭筒里,连带着弓一起送来。

  看着伸过来的手,夜东篱抱在肩膀上的手缓缓垂下,眼中带着莫名的情绪,第一次在清作面前皱紧了眉头。

  “你故意的吧。”

  清作回望着他,“你不是?”

  对方一脸沉静,夜东篱叹了口气,看着黑黝黝的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旁边的非闲赶紧站出来打圆场。

  “哎呀,反正就是饭后消遣一下,图个乐子,刻字就免了吧,反正你们最后这次你们也没认真,之前那两箭各有千秋,就算比个平手。”

  然后撞了撞清作的肩膀,“你说是吧。”

  他说话不管用,但要是清作开口,夜东篱肯定得卖个面子。

  可没想到清作却张口就来了句愿赌服输。

  非闲真恨不得一拂尘敲上去捶醒这个木头疙瘩,就那么上赶着挨刀吗?

  他以为自己真是木头做的呢,说来几刀就来几刀?他活了几万年,只见过对别人狠的,对自己这么狠的清作还是第一个。

  夜东篱说了声好,点点头从腰间拿出短刀,递过去:“那请吧。”

  清作却迟迟未接。看着他眼眸被低垂的眼睫遮挡着,有些朦胧。

  “是你赢了。”

  “我哪赢了?最后两箭我们都脱靶了。之前两局都是你胜。”

  比试结果明明是有目共睹的,清作却反驳:“我第二次也脱靶了,没中靶子一样是脱靶。你射中了五箭,而我只中了一箭,按照比试的规则,是你赢了。”

  夜东篱举着短刀,差点被他的强词夺理给气笑,刚从床上爬起来的身体都有些不稳。

  魔族的决斗从来都是绞尽脑汁想让自己赢的,这么上赶着认输的,他还真是头回碰见。

  多好笑啊。

  可清作注视这自己的目光,却一点也不好笑。

  他反手握着刀柄,一步步朝清作走进,“好啊,既然你愿赌服输,那我也不客气了。”

  说着绕到他身后,把他的后衣领往下拉了一把,露出一片白皙的脊背,光洁如玉,光看着就赏心悦目。

  夜东篱却把锋利的短刀抵在了那片令人神往的脖颈上。用冰冷的刀尖在上面划出一道道血痕,沿着伤口缓缓滴落,浸红了一片。

  看着自己的名字清晰的镌刻在那块原本无暇的肌肤上,夜东篱像是着了魔一样,探出手指沾了沾未干的血迹,想跟清作说些什么,却被早就恨得咬牙切齿的非闲扑上来一把推开。

  “别假惺惺的!你自己赢没赢你心里没数吗?清作给你台阶下,你还真是好意思!”

  山。与彡夕。

  非先看着那三个血淋淋的字,恶狠狠的瞪了夜东篱一眼,想找点东西给擦擦,却被清作一把按下。他将衣领收好,一脸从容,一点也看出刚才遭受了什么样的伤害。

  他看着夜东篱,眼中并没有一丝不甘和怨恨,漠然依旧。

  对上目光,夜东篱相视一笑,舔了舔指尖沾染的血,“虽然我们相处不过五六天,可我见了你,却总有一见如故之感,好像早就相识的老朋友一样。不知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清作望着他没回话,非闲早就被气得不耐烦了,这人简直就跟脑子有病一样。

  当即替清作回复道:“有个屁!我们巴不得赶紧走离你远点。说好了,今日午时一过你就要放我们出去!”

  夜东篱被非闲敌视,只好远远看着,不再靠近清作。

  他背着弓箭,揽着夜无拘往回走,“自然,非闲仙君大可放心。我就是留的住人,也是留不住心。”

  非闲扶着清作,被清作拂开,只好在一旁静静跟着。

  看着夜东篱远去的背影,撇嘴道:“神神叨叨反复无常,真跟脑子有病一样。清作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傻,刚才明明是你赢了,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非要愿赌服输。这下挺好一张皮被割成这样,传出去六界中不定多少人又要为你伤心落泪呢。”

  清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那幽幽的眼神,直接把非闲看得噤了声。

  赶紧举起三根指头发誓:“放心我嘴严着呢,再说我有不是傻子,哪会把这事拿出去到处乱说。”

  清作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伤口丝丝拉拉的还有些泛疼。其实夜东篱刚才并没下重手,只是稍微割破了上面的一层薄皮,奈何他这副身体天生就容易受伤,只要碰破一点,就显得十分严重。

  只不过他受伤后立刻就用法力修补,从来未被人看到过。不像现在法力被压制,只能把最脆弱的一面显露出来。

  脆弱,曾经是他最讨厌的东西。

  要走的晚上,夜东篱送了清作两件东西,一个是他小时候被人打掉的犬齿,另一个是他自己酿的万寿酒。当然,他也送了非闲,人家压根不惜得要。

第61章 “开始了开始了,你俩谁先来?”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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