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心理咨询
乔铱回到宿舍，算了算自己这个假期能挣到的钱，最后忍痛决定明天再去看看心理医生。
预约的还是上次那位，一个四十多岁，十分有亲和力的阿姨。
第二天。
乔铱坐在柔软舒适的浅绿色沙发里，室内开着空调，即使抱一个抱枕也不会觉得热，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杯咖啡牛奶，热气缭绕，馥郁浓香。
医生温和地看着她，“乔铱，很高兴这次你能主动过来，现在应该下定决心了吧？”
“我……尽量。”
医生没说什么“放松”、“别紧张”之类的话，转移了话题，自然地问：“好像很多女孩子都喜欢喝咖啡牛奶。”
“嗯，它有一股可以回味的香甜。”
又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题之后，乔铱渐渐放松下来。
“医生，其实我最近犯了几次病，太过频繁，而且都很奇怪。”她把一个人在宿舍住的第一晚、山洞里和昨晚突然停电时犯病的情况大概描述了一下。
“之前我按照您讲的方法自己调适，也尽量避免把自己置于易触发的环境之下，就没再犯过，最近却接连发生，我这是又严重了吗？”
“先不用担心，我们慢慢地了解，刚刚你说有一个朋友可以减轻你的症状，他是有做什么吗？”
“……”这个怎么好意思说？乔铱脸颊微热，有些尴尬。
医生温和地鼓励：“不用顾虑什么，我想，既然你愿意选择我，就说明对我还是有一份信任存在的，咱们现在就是在简单地谈心，大可放心地倾诉。”
“嗯……就是拥抱和亲吻的时候，会减轻，但我们没有在一起，他人很好，那是一个意外。”
医生略微思索，“其实这个问题很好理解，他应该是一个会让你感觉安心的人，拥抱和亲吻能转移你的注意力，帮助你从触发幻觉的情境中隔离开来。”
“哦。”
关于最近的情况她们又聊了一些，之后，医生就开始不着痕迹地提及关于过去的话题，想了解乔铱过去的经历，从而探析问题真正的根源。
“我小时候很好动，经常跟周边的调皮孩子们上山猎奇，下河摸鱼，大大咧咧，就跟男孩子差不多。大概三岁左右的样子吧，父亲还会抱我，让我骑在他的脖子上。”
“后来父亲出去打工，没几个月就寄了一笔钱回来，当时小伙伴间流行轮滑鞋，我也缠着母亲买了一双，很快学会，一边跟小伙伴天天刷没有车流的水泥小道，一边期待着父亲的归来。”
“父亲回来是一年后，一身西装，开着一辆看起来就很贵的车，却不再温柔，反而整天跟母亲吵架要离婚，生气时还打我，冲我发脾气，不过那次没有离成，他待了两天就走了。”
“再次回来是两月后，父亲已经性情大变，那时我才知道，他出去和一位有钱人家的女儿在一起了，暴发户那种，谎称自己未婚，所以才着急与母亲离婚。这次动手得更厉害，我看不下去就抓起角落的轮滑鞋朝他砸过去，轮滑鞋很重，只一下就把他的脑袋给砸破了，血很快流出来，那男人像是疯了一样，直接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摔在地上。”
讲到这乔铱身体控制不住地瑟缩，面上却是嘲讽的笑，“呵呵，当时我确实痛得爬都爬不起来，不过后来照样活蹦乱跳，没留下后遗症，终于，那男人和母亲离婚了，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乔铱仍然是笑着的，泪水却已经流了出来，医生体贴地递一张纸巾过去。
“谢谢。”
乔铱又继续讲下去：“后来我照样玩轮滑，因为每次玩的时候，脑海中想到的都是小时候温和的父亲，那个会把我举起来骑在脖子上的父亲，而之后的那人，就当他不存在了吧。”
“后来差不多在我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开始有人给母亲介绍一位叔叔。母亲虽然出生在大山里，嫁给父亲后才搬到县城里来，可她其实挺漂亮的，那时也还未到三十。一开始母亲并没有同意，对方讲了很多次之后母亲才问我的意见，说有一位叔叔姓方，职业教师，妻子去世了，带着一位比我小一岁的妹妹，这样的叔叔要不要见一见？我最开始其实也排斥，后来想母亲一个人很辛苦，那就见一面再说吧。”
“很快方叔叔就上门了，对我笑得特别温柔，总是给我买好多好吃的，好玩的，会关心我，像是有一种天生的亲切感；妹妹也打扮得漂亮又精致，有些羞涩，像个洋娃娃一样，一下子就激起了我心里身为大姐姐的保护欲，这样一来二去，我们也即将成为一家人。”
“可是，原本美好的未来却被我给破坏了……”
二十多分钟过去，喝着杯中还有一点热度的咖啡牛奶，那个刚刚掉眼泪的姑娘已经平静了下来。
“乔铱，我们这次就到这里吧，你回去好好休息，约你那位朋友出去散散心，或者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别一个人闷在宿舍，下周日我们继续，可以吗？”
“好，谢谢医生。”
“不用客气，对了，乔铱，我们医院最近有专门针对学生的优惠，特别划算，估计你这次治疗也花不了多少钱。”
“真的吗？”乔铱欣喜地确认，这对她来说完全就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消息了。
“当然是真的，走吧，我带你去前台。”
结了账，这次两小时才花一百块，乔铱喜滋滋地离开了。
然而，等她离开之后，前台的小姐姐却疑惑地问：“医生，我们医院什么时候有的这种活动？”
“刚刚，而且看人。”
“这么任性的吗？”
“没办法，我不缺钱。”
“……”好吧，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不缺钱的老板转身回屋给自己泡了一杯茶，慢慢地啜饮着。
她都四十多了，时间过得还真是快，感觉那个二十多岁倔强挣扎的自己还在昨天。
乔铱跟年轻时的自己很像，因此，不由自主地就想帮帮这个姑娘，虽然就算自己不出手，这姑娘也一样会强势生长。
乔铱从心理咨询处离开后，想到医生建议的和朋友出去散散心。
她哪有什么朋友，唯一一个还算友好的路子诚……以后还是保持距离吧。
毕竟，人是一种趋利避害的动物，就算有真心，也经不起消耗，倒不如在别人避开之前，自己就先主动远离。
回到学校，走在有着三两行人的小道上，乔铱主动拨了一个电话给方佳佳。
“喂，公主。”
“干什么？”
“你查录取情况了吗？有没有被理工大录取？”
“呵，这还用怀疑吗？那是肯定的。”
乔铱微笑，“恭喜你，学妹。”
“突然这么煽情，我有点瘆得慌。”
“是么，那我要再说一句对不起呢？”
“额……别，大不了以后我少提两个刁钻的要求，所以，拜托你正常点，OK？”
“呵呵，好呀。”
跟公主又聊了两句，乔铱心里竟得到了些许慰藉，肯定是最近一个人住宿舍久了的缘故。
路边开着一簇一簇浅紫色叫不出名字的小花，大概半个拳头大小，这让乔铱联想到刚刚对医生讲的那个故事，一个发生在蔷薇花开时节的故事。
“乔乔，叔叔带你们去看蔷薇花，那个小镇现在开满了蔷薇。”
“乔乔，车很多，别跑，沿着边儿走。”
“好。”看着不远处被叔叔牵着的乖乖的妹妹，还有旁边温婉的母亲，小姑娘兴奋地笑着，空气中满是甜甜的花香。
“乔乔，你看那边在卖水果，我们也去买一点。”
叔叔、母亲和妹妹在那儿挑水果，忽然，隔壁有一颗苹果掉了下来，骨碌骨碌地朝马路中间而去，小小的乔铱挣脱母亲的手，想帮忙把那个苹果捡回来。
刺耳的喇叭声像是凄厉的尖叫，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她被一股力道猛地推了出去，狠狠地扑倒在地，茫然地回头望时，只看见汩汩流淌的鲜血朝着脚边缓缓流淌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