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浪潮渐渐退散了，李琰上前拥着她，可却再也听不到一点声响了，闷闷的，像刚经历的这一场大汗淋漓，贴在身上，没一会儿，李琰却听到啜泣声，那种分明拼命忍住却还是没有办法的啜泣声。
李琰心下慌乱，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为何这样？她有些手足无措，可分明就一动不敢动，也不敢问，可那啜泣声一旦破壳，就再也收不住，没一会儿，变成抽泣声，继而发展成哽咽声，李琰愈发惊慌地厉害，只好又贴近了一些，又将身下人抱得更紧了些，她忍不住柔声问道，“怎么了？疼了吗？”
安可欣却什么也没回答，像是一种放肆，她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痛哭，像是身体里的所有经脉都被打通了，其中当然也包括泪腺，自然，她也想到一些事情，一些让她及其难堪又痛哭的事情，以至于她，从来都不知道□□可以是不痛苦的，不羞辱的。
她哭了好一会儿，李琰除了抱着她，也做不了任何，后来，她实在哭累了，李琰也累了，两人就那样呈勺子一般抱着睡着了。
第二天李琰一早就醒了，她轻手轻脚地起床，又把房门给带了过来，去厨房看了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做早餐的，结果，安可欣的厨房干净地像是新的，一看平日里就没有做饭，她再拉开冰箱里，冰箱里也是空空如也，只有酒和水，这个女人平时都是怎么生活的？她又细细打量了一番这套公寓，装修别致，家具看起来材质也是很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李琰就是感觉很空，可能不够杂乱，没有什么生活气息，她简单收拾了下，就出门买早餐去了，也不知道安可欣喜欢吃什么，她对于那个女人，好多东西都不知道，昨晚为什么哭那么厉害啊？她也不知情，就第一次吃饭的时候随便吃的一家西餐厅，也看不出来她喜不喜欢，想着她昨夜喝了那么多酒，她去店里买了些酸奶，面包，又买了些水果，这才拎了回去，站门边，才发现自己并没有钥匙，她有些犹豫，不知道安可欣醒了没有，现在敲门怕是会把她吵醒，可是她今天也要上班的吧？李琰肯了看时间，才七点一刻，让她再睡一会儿吧，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百无聊赖，拿出手机看，微信里有好些昨晚的信息，昨天她来到这边就没怎么看手机了，其他好些信息都可以略过，倒是柳云熙21点的时候发了一条消息：她好些了吗？
然后还有一条撤销的消息，发了什么，又撤回了？
李琰蹙着眉，一手拎着早餐，一手拿着手机，给柳云熙回道：不好意思啊，云熙，昨晚没看见消息，尹佳挺好的，我给她带了粥，她喝了粥，又吃过药，我看着她睡了，我才走的。发完想要发送，又怕太早了，想了想，没按发送，就把手机锁了，看来两人关系似乎真的缓和了一些，难不成真还有戏吗？李琰又摇了摇头，不可能吧，云熙都结婚了，可能就是看那人可怜，云熙本来就是个好人，人家抱着善良的心友好地关心一下，李琰又在外面呆了一会儿，看着时间已经七点半了，怕安可欣睡过头上班迟到，往门上的猫眼看，可也没看见什么，只好给她打过电话，电话又没人接，还在睡？她只好敲了敲门，没一会儿，门倒是开了，两人皆是一愣，安可欣已经换好了衣裳在化妆了，安可欣望着门外的李琰也是一愣，“我以为你走了。”
“啊？我本来起来看可以做什么早餐，结果你家里什么都没有，连鸡蛋都没有，我就出门买早餐了。”
安可欣侧身让她进来，没顾上她，又接着去化妆去了，李琰把水果洗了放了一些在盘子里，放了一些在冰箱里，安可欣化好妆出来，看着这一幕，有些陌生。
李琰扭头过去望着她，有一些的失神，仿佛，这还是第一次在白天看到安可欣的样子，她似乎花了心思，可不管再昂贵的眼霜，还是遮不住她昨晚失声痛哭后的肿，李琰把脸别过去了，只是叮嘱道，“快吃早餐吧，你几点上班啊？是不是快迟到了？”
安可欣盯着那水果盆里洗好的水果，又望着坐对面一脸热忱的李琰，又垂下头，淡淡道，“我还以为你应该按常理，第二天早上就直接走了呢？怎么还买早餐回来？”
“哈？”
李琰明白过来，有些羞涩地埋下头去，她说的就是约炮吧，第二天穿上裤子走人，所以，这还是她的定义吗？李琰咬着筷子，叹了叹气，也就沉默不语，她不想在这样的一大早，问这些问题。
早餐相对而言吃得有些沉闷了，因为时间来不及，两人都有些囫囵吞枣地吃了一点，随后一起离开了那栋公寓，进了电梯，电梯里没有其他人，李琰还是没忍住问道，“可以加你的微信吗？”
安可欣迟疑了一会儿，“我加你吧，你是手机号吗？”
李琰一下就感觉自己畏缩着的身子展开了，点了点头克制道，“嗯，就是我的手机号。”
“好，一会儿出去加吧，电梯里信号不好。”
电梯到了一楼，李琰就得出去了，她的摩托车还停在外面，安可欣要去负一楼开车。
“再见。”安可欣先道着别道。
“再见。”李琰傻傻地在电梯门外挥手，安可欣有些尴尬，为昨晚所有的反应、失态，可却在电梯门快要合上的时候，门外的李琰又给按开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把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按着电梯，“我……你心情好的时候，可以给我打电话吗？或者我给你打，你忙的时候就算了，不忙的时候可以回吗？”
安可欣愣了愣，这才缓缓晃了晃手中的手机，“微信联系。”
李琰想了想也是，随即点了点头，电梯门合上了，李琰走出小区，只感觉轻飘飘的，特别不真实。
她抬腿跨上她的摩托上，这才回了回神，往自己家方向开了，她得先回家换身衣服，开到十字路口遇上红灯，她摸出手机，翻出微信，看安可欣有没有加过来，发现并没有新的好友加进来，没来得及吧，自己在这儿着急忙慌的干嘛？
她望着手机，却不知身后停在这路口的一辆奔驰车里就是她正在想念的人。
安可欣坐在车里，正好也看到了她，虽然尽管只是一个背影，不过她只是看了几眼，就望向了别处，她脸色凝重，一手摸着自己的脸，终于，她也是和女人睡过觉发生过关系的人了吗？就是这样的感觉吗？安可欣摸着自己的头，脸色阴沉得让人看不透。
绿灯了，各类小车、公交车、摩托车、自行车，整装齐发，齐刷刷地往前开，没有人知道各种类型的小轿车里，在昨夜都上演了怎样的故事，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奔驰车里的女人一路往前开，到了目的地，她停好车，这还差一刻才到九点，就连昨夜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她第二天都不会迟到，所以，为什么会有人总有这样那样的借口迟到呢？只是，自己这样的坚持又有什么意义？又有谁在意呢？
她出了电梯，前台几个大字LOGO上显示着“远大集团”，她深吸了一口气，拎着包往前走。办公区很多人都已经来了，只有一个工位上人还是空的，她正好路过，瞥见桌子上的工牌，她指腹轻轻抚过了那工牌上的名字，并不那么熟悉的名字，甚至她连那个人也不熟悉，怎么就会想到用别人的名字了呢：安可欣。她在心里冷笑，不知道为什么，昨晚李琰问她真名的时候，她大脑一片空白，唯一想起来的竟是这个名字，她缓缓将别人的工牌放下，这才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工牌的真正主人踩着点到了办公室，远远地看着有人站在工位上，看见那人的背影就知道是谁了，心下一慌，忙脚底打滑一般哧溜了过去，把自己的包放进抽屉里，有些紧张道，“喂，什么情况啊？”
“什么？”隔壁桌疑惑地问。
“刚她站我座位上干嘛啊？还拿我工牌看？”安可欣紧张地问道。
隔壁桌同事摇了摇头，也不知情。
“不会我做错了什么？要把我开了吧？我过几天试用期就要结束了啊，是不是我过不了试用期了啊？”安可欣有些担心，自己好不容易辛勤工作了三个月，也没犯什么错啊，这公司不会这么狗吧？
“不会吧。”同事只淡淡说着，这种事不关己的事谁能知道呢。
总监办公室，柳云熙收到消息：“不好意思啊，云熙，昨晚没看见消息，尹佳挺好的，我给她带了粥，她喝了粥，又吃过药，我看着她睡了，我才走的。”是李琰回复的昨晚的消息，她起身，望了望斜对面，尹佳的办公室开着门，灯也开着，今天已经来上班了？想必也应该好一些了吧。她给李琰发了“谢谢”，想要发送的时候又觉得不妥，她谢什么啊？她是尹佳什么人？李琰还是尹佳的亲生朋友，去照顾生病的好朋友也是应该的，她在这儿谢什么，她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回复什么好，索性也就把手机给放下了，她站在办公室门口徘徊了一会儿，现在去看下情况是不是太给她面子了？生个病，又送她回家，还特意嘱咐人去照顾她，现在再去关心她？还是算了。柳云熙又往回踱了两步，双手环着胸，像思量在什么，秘书用余光打量着她，柳总这是在干嘛？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大事，又见柳云熙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秘书的揣测被前来的人打断了。那人来到总监办公室面前，柳云熙抬头一望，征了征，“找我有事？”
“没事自然不会找你。”那人说完就兀自朝办公室去了。
柳云熙悻悻地跟在后面，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门给关了。
秘书在公司的八卦群里问道：啧啧啧，整层楼也只有大小姐敢这样对我们总监了，我看大小姐刚走过来，这阴风一阵一阵地直往我裤腿里钻。
“大小姐这又是咋了？”财务部小A问道。
“这不是好正常吗？大小姐要是能给你们总监好脸那才不正常吧，就找了一个比自己大几岁的后妈，官还比自己大一级，谁会服？”行政部有人抱不平。
“你们是不是疯了？公司网络都有监控。”
“我用手机登的，公司这么牛逼？还监控我手机？来监控啊！我马上曝光。”
“我用电脑登的……”销售三部小胡弱弱道。
“…….”
“靠！！！你是猪吗？”
“快撤回撤回。”
八卦止于网络安全。
“喝什么？”柳云熙客气道。
“不喝。”穆昕手里拿着文件。
“那就应该说不了一会儿了。”柳云熙拧开茶叶罐的手顿了下，真是奇怪了，来找她的人都不爱喝她办公室的东西，她买的茶叶挺贵的。
“咖啡也不喝吗？我看你脸有些肿……”柳云熙再一次尽力。
“说正事吧，这个人怎么回事？怎么呆三天又走了？”穆昕神色严肃，不耐烦地问道，想了想，又回击道：“你脸也挺肿的。”
柳云熙没怎么在意，知道穆昕对她有敌意，她看了看文档里的人，这不是昨天被她骂了一顿的男的吗？“这就不来了？”柳云熙诧异道，“真的就不来了吗？他也没给我说啊。”一早上柳云熙惦记尹佳的身体，压根没在意那新来的运营部副经理就没来了。
“给我们说了。”穆昕深吸了一口气，“问他理由，他让我来问你，到底怎么回事？”穆昕从来不正面称呼她，也不叫她，可能身份在这儿，穆昕对她的敌意仅仅只是因为她的身份，让柳云熙也很无奈，她很想告诉穆昕，不用这么仇恨她，她并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继母，更不是法律意义上的合法继母，不会抢夺他们家的家产，她只是需要穆强给她的钱以及在这公司两年里积累一些资源，以备她离开远大自谋出路的时候早已万事俱备，只是她现在也不能说，穆强很少给她提及家里的情况，只有在结婚前，给柳云熙简单介绍了一下，介绍的时候还用了PPT，看得柳云熙很无语，人物关系图，一儿一女，一女婿，儿子还在国外念书，女儿在公司，而后花了半小时着重讲了半小时儿子的成长史，对女儿穆昕的介绍寥寥几句，那之后，她和他的家人自然很少往来，结婚后，甚至穆昕从来都没有来过家里，确切地说，是穆强那别墅里，不是说罗丽君也住那附近吗？可穆昕却从来都没来过。
通过柳云熙的观察，其实她也没怎么留心观察，穆强应该也拥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吧，在难得的几次晚上在那别墅共处的时间，她都能听到有好几次穆强给他国外的儿子打电话，而给穆昕打过电话吗？柳云熙就不知道了，而穆昕也从来没上家里来吃过饭，就偶尔公司会议还有公司举办的活动里倒能看到，但也能感觉到穆昕挺怕她爸的，不怎么像亲密的父女关系。
“这是这个岗位走的第三个人了，请你把你的职位需求描述得更清楚一些，我们之前招来的人都是按照你这儿的职位需求招来的，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成本和人力成本。”说完穆昕就准备起身。
这不故意找茬吗？一大早的！柳云熙还是耐着性子，“你先坐下，别着急走，把话说清楚，这个人完全是他的问题，对，昨天我是骂了他，可他工作出了错，不该骂吗？他害得运营部其他两三个同事几个小时的工作需要重做，这不是浪费时间成本？”柳云熙越说越严肃。
“出了什么错？他今天才来第三天，是不是对公司的业务还不熟悉？”穆昕沉着脸，望着手上的资料，这个人的履历分明很好，就这样走掉实在太可惜了。
“正因为我谅解他刚来不熟悉，所以我只是口头上骂了他，并没有给予任何的处分，不过声色严厉了一些，这就受不了呢？又不是刚毕业的小孩子。”
穆昕深吸了一口气，不再说话，扭头准备走，又被柳云熙喊了回来，“穆经理。”
“穆昕，我还是叫你小穆吧……”柳云熙绕过办公桌追了几步。
“还是叫穆昕吧。”穆昕一大早看到小杨发来的那副经理跑掉的信息就一肚子火，现在人才并不好招，好不容易招到一个合适的，怎么三天都呆不到就要跑掉，第三个人了！是柳云熙在故意找茬吗？她兴冲冲地跑来发气，却被柳云熙怼得没了脾气，还喊她小穆什么啊小穆，搞得两人多亲近似的。要不是她爸，两人能有什么关系。
“穆昕。”柳云熙挑了挑眉，“我知道你们招人有难度，但这个岗位，可能恰好就是一直没遇到合适的人，以后，不管工作上的什么事，能不能先好好沟通？”
“是你们又要急招，天天催着我们招人……”后面的话，穆昕不想说了，说多了又显得是自己工作没做好。
“如果我没有嫁给你爸，你还会有这样的敌意吗？是你爸妈离婚在先，我这，结婚再后，我并不是破坏你们父母婚姻的第三者，干嘛这么恨我？”柳云熙有些无奈地挑明道。
“你在公司说这样的私事？？？”穆昕回转过身来，拧着眉，微微咬着唇。
“你一大早来跑我公司不分青红皂白地兴师问罪，难不成不也有私恨在里面？”柳云熙双手撑在办公桌沿上，想着倒不如今天说透了算了，可她又哪说得透呢？
“那你既然说到这儿，那就不如说个明白吧，如果你没有嫁给他，那你会出现在公司吗？我就请问，我不管你们的什么关系，什么先啊后的，那是你和他的关系，和我没有一点关系！我没有恨你，我只是瞧不起你，年纪轻轻就非得靠嫁给有钱老头挣钱吗？还是年纪大到嫁不出去？非得嫁给老头？走捷径也要点脸吧，呆到家里当有钱太太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来公司？？？”
柳云熙本想好好和她谈谈，和解一下，虽然做不到和善友好相处，但至少不用这么敌意啊？没有必要吧，可她听到穆昕的这一串骂，一时有些哑口无言，虽然她知道她这个假婚姻，肯定很多人在背后议论，杂七杂八地嚼舌根，她知道，但她不在意，她知道自己要得是什么，但被人这样当面劈头盖脸地骂，还是第一次，这人还是穆强的女儿，她应该怎么说，为什么非要嫁给穆强，你去问你爸去吧，也不能说为了真爱，也没有爱，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又气穆昕怎么能这样当面说她？
办公室门有敲门声，没等里面有回应，办公室门哗啦一下被推开了，尹佳端着一杯水站在门口，有些诧异道，“啊？穆经理在啊？”
穆昕一脸铁青，也没搭理人，略过尹佳，径直就出了柳云熙办公室。
办公区一双双眼睛紧盯着这块区域，尹佳只好也把房门给关上了，“她是不是有病？又犯什么病？这一大早的？”
尹佳出来上卫生间，发现柳云熙办公室门关着的，就随口问了问秘书，“柳总没来吗？”
秘书小声说，“大小姐在里面，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不知道会不会吵架。”
她就好奇在门外偷听了一会儿，断断续续的，办公室房门隔音效果还可以，她只听到一点“不要脸什么的”就推门而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