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郑国泰今天生日，刚好碰上周末。
秦正阳应约去了他家，郑雪宁又拉着秦正阳想看电影，他拒绝了。
“我今天不想看电影。”郑国泰的事还膈应在心里，在找到真相前，他无法对郑家的任何人有好感。
郑雪宁很失落，哦了一声，回了房间。
秦正阳坐在沙发上，郑国泰从楼上下来，看到女儿正在上去，他问：“正阳来了你还往上跑呢。”
郑雪宁鼓着腮帮子没回他。
郑国泰摇摇头，冲沙发上的秦正阳笑了下：“小女孩心思多。”
秦正阳站起来，“郑叔生日快乐。”
郑国泰穿了一件运动衫，手腕上还绑了护腕。
“谢谢谢谢。正阳，现在才3点多，陪我去打场网球吧，好久没运动了。”
秦正阳低着头，缓缓说了声：“好。”
郑国泰去杂物房拿网球拍。
秦正阳紧跟其后，扫了一眼杂物房，他在找高尔夫球具。
“郑叔，我记得您以前很喜欢打高尔夫的，还收藏了很不错的球具，怎么现在不玩了吗？”问的时候，他紧紧盯着郑国泰。
郑国泰背对着他，弯腰拿网球拍，听到他的问话后，身子顿住，随后站起来笑眯眯地说：“没兴趣了，就不玩了。”
“兴趣原来也这么容易变化。”
郑国泰眼珠子转了转，“是啊，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人变得很快。”
秦正阳凝视他，是么，对人也是这样的么？
郑国泰拍了拍他的臂膀，“走，一会儿回来就能吃饭了。”
两人去了网球场，郑国泰拿了一个球拍，走到场上。
两边啪、啪、啪的打起球来，网球在空中四处飞。
秦正阳注意到他抓球拍用的是左手，边打着边问：“郑叔，才发现您用左手打球呢！是左撇子吗？”
这一记球秦正阳打得很阴险，郑国泰得反手去接，但他的左手反应不够灵敏，漏了。
秦正阳冷眼看着他，不是左撇子，左手不是他的惯用手。
郑国泰拿毛巾擦了擦汗，说：“我右肩受过伤，医生说不要太用力，所以运动时改成左手了。”
“哦，没听您说过呢。”
打完球，两人去了男更衣室，秦正阳脱了上衣，露出八块腹肌，郑国泰也脱了上衣，虽然上了年纪，但是不至于大腹便便，也有两块腹肌。
秦正阳马上转头看向他，“郑叔保养的很好。”
他看到了！右肩胛骨下面有一个黑色孔印！这样看会发现那个伤口是喇叭型的，虽然已经愈合，但还是有很明显的伤痕。
他状似不经意，弯腰从凳子上拿毛巾擦汗，顺便说：“郑叔，您说的伤口就是右肩那个吧，看着蛮吓人的，什么伤能弄成那样。”
郑国泰低头看了看，用手摸了一下，说：“这已经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还是缉_毒的基层干部，有次跟着局长出任务，结果遇到毒_贩枪战，我替局长挡了一颗子弹，所以就留下了伤口。”
秦正阳眼角肌肉猛地痉挛，心跳加快，枪伤……
心中有个答案在隐隐约约浮出水面。
郑国泰望向他，发现秦正阳的眼神有些古怪，他马上收回视线，看向别处，在书包里翻找东西。
“对了，郑叔，我给您备了礼物，不知道您是否会喜欢。”他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深红色礼盒。
郑国泰接过去，笑道：“正阳有心了。”
“您打开看看吧，小小心意不知是否合您意。”
郑国泰打开礼盒，落入眼帘的是一个木头雕刻的画像，是年轻时的他，再往下看，他手上捧着的是一台拍立得。
秦正阳看着他，他抬头笑了笑：“很不错，这张照片好像是06年拍的吧，我有点印象，从哪找的呢。”
秦正阳说：“上次和雪宁看照片选中的，这张照片您看起来很年轻。”
郑国泰点头，看了下手表，“你阿姨应该做好饭菜了，我们回去吧。”
“好。”
……
吃完饭后，孔莹从冰箱里拿出一个蛋糕。
“老公，你想放几只蜡烛呀？”
“一只就好了，我这么大岁数，难道还摆齐蜡烛吗？那估计整个蛋糕面儿上都是孔。”
大家笑了。
关上灯，点亮烛，“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郑雪宁：“爸，快，快许愿吹蜡烛！”
郑国泰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愿，睁眼后吹熄了蜡烛。
“爸，你许了什么愿望呀？”郑雪宁睁着大眼眸亮晶晶的看他。
他摸了摸女儿的软发，说：“当然是我的雪宁考上好大学啦！还有正阳也是。”他看向秦正阳。
郑雪宁嘟嘴：“连许愿都许这么无聊的。”
“那你说许什么愿望不无聊？我让一个愿望给你？”
她低头，两只食指对戳，抿着嘴不太好意思的笑。
她没有说，因为她的愿望是，能和正阳考上同一间大学，正阳……能够喜欢她。不过这好像是奢望了吧。
蛋糕消灭了一半，大家都很饱了，吃不动了。
孔莹说：“蛋糕吃不完我放进冰箱好了。”
秦正阳离开郑家前，再次对郑国泰说了生日快乐和祝福的话。
“愿郑叔事业继续腾飞，身体日日健康。”
郑国泰笑着说好。
他走了之后，郑雪宁依然看着家门口，郑国泰看了看她，问道：“你是不是给了正阳我的旧照？”
“是呀。”
“怎么刚好会给那一张呢？”
“上次和正阳看旧照有那张照片，他说要给你惊喜，让我把那张照片给他，正阳送了你什么礼物？我也要看！”
郑国泰敛目，陷入沉默。
“爸？”
他回神，“哦，在我书房，你去看看吧。”
郑雪宁欢天喜地地跑上了2楼，去书房翻礼品盒，她看到盒子这么漂亮，哇了一声，再打开盒子，一副木质相片赧然出现，“真羡慕老爸，能收到正阳的礼物，我还一次没收到过呢……”
她默默把相片抱在怀里，好像这样做能离秦正阳近一点似的。
……
秦正阳回家的路上，心情异常复杂，像是水溅入油锅，噼里啪啦炸个不停。
郑国泰的态度，实在是耐人寻味，虽然从他的动作、表情还有言语里，感觉不到他的异常，但是那个枪伤该怎么解释？
在拍立得巧合之后，又多了一项巧合，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多巧合吗？
而且，还是那一桩牵涉他父亲的命案。
一个人、一件事，到底可以藏得有多深？
他的牙关渐渐咬紧。
……
一个穿着黑色绵T恤、蓝色牛仔裤的中年男人走进了一间咖啡厅。
他推开门，门口发出叮叮声，店员很热情，“欢迎光临。”
他走进去扫了一圈都没看到自己要见的人，后来是对方举起手朝他摆了摆才看到的。
“张头，这里。”
他看过去，秦正阳坐在角落，戴着黑色鸭舌帽。
张敬科徐步过去，坐下。
“小子，挑了个蛮隐蔽的位置嘛。”
秦正阳笑了笑，“要顾忌您的身份，而且我要谈的事，不能被外人听到。要喝点什么？”
张敬科看菜牌，“一杯热牛奶吧。”
秦正阳站起来去收银台，点了一杯牛奶，一杯摩卡咖啡。
他回去坐下后，张敬科切入问题：“怎么，找我出来想说什么？”
秦正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把照片移到对方面前。
张敬科低头看，很明显，女的是林妙梅，男的看不到脸；地点预估是酒店，因为一般人家里的被子、枕头套不会用白色的；行为是她可能赤_裸身子躺在一个人怀里，之所以推断她是赤_裸身子，是因为她裹着被子，并且没看到她的两条胸带。
酒店、床上、赤_裸身子。
只要林妙梅不是性取向有问题的，对方肯定是男性，而据了解林妙梅性取向正常。
所以——这个男的很可能就是案件凶手。
张敬科额头突突跳，血压有点上升，“你……从哪里找到这张照片的。”
“林妙梅家里，她有个拍立得里面藏了一张没有成功洗出来的照片。”
“你怎么发现的？”
“怎么发现的先不说，你仔细看看她背后的这个人有什么特别的。”
张敬科认真看了三秒就发现了异常，不愧是刑侦科的队长。
“这个男的右肩胛骨下方有个伤疤，从面积和伤痕估判……”
“是枪伤，对吧。”秦正阳说出了他的猜测。
张敬科严肃地点点头，“很像。”
“我爸身上有这种明显的伤疤吗？”
张敬科很清楚秦学民的身上没有这种伤疤，所有罪犯入狱后都要接受身体的检查，秦学民的资料他都记得很清楚，来回看了百八十遍。
但是他没有回答，他不能武断地回答秦正阳这个问题，回答了他，等于认同了秦正阳的想法，他知道正阳想举证他的父亲不是凶手。
张敬科问了另一个问题：“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这个我无从得知，但是我推断这台相机是在2006年2月12日买的。”
“你怎么证明？”
秦正阳拿出另一张照片，再次推到对方面前，这一次，张敬科的反应明显不一样。
他的手蜷缩在桌子底下，指尖微微颤抖。
现任县委书记，郑国泰……
他当然看到了他手上捧着的拍立得，还有拍照时间。
心跳更加快了一点。
“单凭一张这样的照片，还是说明不了什么，他可能只是凑巧拿着相机，你不能说是同一台。”
秦正阳说：“我知道，如果只是一张照片肯定不能说明什么。我去了他所在的这家数码店一趟，你看下照片上的招牌，挡住了点，这家店原名叫一鸿发，那个一字已经掉漆了。我找了店铺老板，他在电脑翻过销售记录，2006年2月12日恰好卖出过一台同款的拍立得，型号是Instax mini 7。”
张敬科喉结上下动了几下，语气干涩，说道：“不排除巧合的可能性。”其实他已经在摇摆。
秦正阳再说：“没错，这个也有可能是巧合，刚好他也买了一台同款的拍立得。但是，枪伤要如何解释。我上周和他去打了一场网球，他脱上衣后，我看到了右肩胛骨同样位置的伤口，他亲口承认了，是枪伤。”
张敬科想起一件事，退休的老局长在任时还曾经将这件事拿出来宣扬给局里的警察听，郑国泰那时还是县长，老局长让大家向郑国泰学习，人家有替领导挡子弹的奉献精神。
原来，伤口的位置，就在右肩胛骨下面啊……
张敬科拧眉，如果是这样，这件案子可能比想象中还要复杂的多，郑国泰是从局子里出去的人，那当年的案子……
他想要收走照片，被秦正阳快一步抢了回去。
“你想干什么？”秦正阳问他。
“我……我没想怎么样，只是想拿照片回去深入调查一下。”
“照片我不会给你的，我告诉你是想问你信不信我爸不是凶手？”
张敬科皱眉：“这个不是信不信，要讲证据。”
秦正阳忽然想起沈樱说过的一句话，无理霸道，但是很适合现在说出来唬人。
他说：“在我的世界里，我就是法官，我就是法。我说我爸不是凶手，他就一定不是凶手。”
秦正阳把照片塞进口袋里，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后，张敬科喊住他。
“正阳！”
他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你不要轻举妄动，在没有切实证据时行动会打草惊蛇。要沉住气，我会帮你的。”
秦正阳冷笑，“十年了，我靠自己一个人也挺好的。”
张敬科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心里很纠结。
他站起来去付钱。
收银的小姐姐笑得很甜，说：“刚才那位帅哥已经付钱了哦！”
张敬科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