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洞悉之眼(九)
是夜。
经历了一天的激烈战斗，大多人都睡下了, 但仍有例外。
烛火摇曳, 面容忽明忽暗。
库奇卡塔尼尔星人首领和大祭司面对面坐在一起。突然, 他睁眼问：“大祭司, 我还是不解。你为何要主动现身在幽蓝人眼前?还展现出我们一族尊贵的蛊术。承受我们如此多的恩惠, 看到蛊术不知下跪甚至露出那种模样, 无论看多少次我都觉得他们恶心，虽然肉的味道确实很美。”
“你可知道，我们一族缘何把幽蓝人列为食谱最高层?”大祭司好一会才开口，说的却完全不是同一个话题。
“不只是味美吗?”首领有些疑惑。
“幽蓝星域, 幽蓝人，浮空星。”大祭司说：“幽蓝人是幽蓝星域主人这件事，其实是血脉中就注定的。尽管千百万年来血脉逐渐稀释, 但仍旧蕴含着神秘力量——星辰之力。我们吃掉他们, 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吸收这些星辰之力, 又融进自身血脉一代一代传下来。不然，你以为我们划分内外部落, 原本负责外来者的弱小族人为何比内部族人还强大?”
首领沉默了几秒，“那我们也不必如此辛劳为他们付出啊。吃掉他们或者留一个做向导，霸占他们的星舰，前往浮空星并不是难事吧?”
“如果真有这么容易，幽蓝人对我们而言又如此诱人，还不早被我们吃光了。也不必耗费我们那样多的手段去谋取。”大祭司缓缓摇头。“不过，现在算算时机差不多了。我先前下的蛊, 如今该是成熟状态。所以即便把蛊术展现在他们面前，也不怕了。”
“蛊神在上，大祭司英明!”首领发出由衷的赞叹，语气十分雀跃，“我们大部分族人早就跃跃欲试了。之前那些幽蓝人不知道搞什么鬼，骗竟然骗不出几个，弄出来的肉还不够大家塞牙缝。只是我们没等到大祭司你下达指令，不好强行下手，后面又出了岔子……还好终于能一饱口福了!”
大祭司微微一笑。他看起来心情也很好，但末了不忘叮嘱一句：“明天一早发起行动。不到最后一刻，还是要小心行事，以免横生变故。”
“我知道了。”首领应得相当漫不经心，仿佛说的是“还能有什么变故”。大概大祭司也是这样想，就没对首领再提什么。毕竟他们做这种事不是头一回，都是熟手了，没遇见过能避开这一系列布置的幽蓝人。不仅是幽蓝人，其他种族也一样。
志得意满的他们根本想不到，他们刚才的聊天尽数被他人偷听了。
楚瑾颜躺在帐篷里，再三确认对话结束才跟一边的齐星华展开交流。齐星华知道今晚是关键，有些辗转难眠。得知库奇卡塔尼尔星人的行动时间如此紧迫，他先是面露紧张，继而突然笑了起来，“其实瑾颜你已经把所有事都计划好了吧。”
“啊。”楚瑾颜象征性地应了一声，也不奇怪齐星华能猜到这点。
“那么，就靠你了。”齐星华说着转过了身，楚瑾颜隐约听见一声低喃“幸好有你”。
*
幽蓝人有早起的习惯，比库奇卡塔尼尔星人醒得早。库奇卡塔尼尔星人虽然动了下手的心思，但仗着有蛊术，也不急着起床。等到太阳日上三竿，他们才出动全部族人将幽蓝人包围起来。
最初幽蓝人还反应不过来，照常打招呼却没人应答。眼见受到包围，大家都意识到不妙，痛心又不解地质问：“你们今天到底怎么了?”
首领皮笑肉不笑，打量幽蓝人的眼神贪婪露骨，嘴上仍惺惺作态。“当然是请你们去我们部落参观参观。你看昨天智能玩偶的攻势如此猛烈，你们生活的地区显然不安全了。要不你们搬进来和我们挤一挤，出了什么问题也好互相照应。”
这建议合情合理，但幽蓝人不是傻子。看这架势，与其说对方为自己着想，不如说强迫自己到对方部落走一趟。可是，库奇卡塔尼尔星人先前给他们的印象太好了，有些人得到解释开始动摇。对方这样会不会是担忧我们安全，所以护送我们进去?对方先前无偿提供了那么多帮助，怎么会害怕我们逃跑?我们身上也没什么值得他们谋取的啊?
楚瑾颜推着齐星华的轮椅出现在众人眼里。顶着诸多目光，她道：“库奇卡塔尼尔可是于我们危难中伸出援手的人，怎会对我们不利呢?大家赶紧去收拾行李，长好的蔬菜都收起来，没长成的连根刨起。小心点，它们换个位置还是可以养活的。还有……”
首领听了一堆简直脑仁疼。他不耐烦地挥手，“不用收拾东西了，跟我们走一趟就好。你们的东西我们部落哪样没有?再磨蹭下去，说不定智能玩偶又要攻打过来了。”
说到后面，他自觉加了个可靠的催促理由。满心以为谈智能玩偶色变的幽蓝人会立刻就范，哪想到楚瑾颜这个新任领导者早就看穿了他们的诡计，愣是不按常理出牌。
“首领你多虑了。多亏你们昨天的奇特法术和英勇作战啊，智能玩偶损失那么惨重，短时间肯定不会再来。哎，反正这样，要不我们在这里继续住几天，等智能玩偶入侵再躲进你们部落吧?”楚瑾颜毫不吝啬给库奇卡塔尼尔星人戴高帽。
来啊，就看谁先顶不住。
顶不住的自然是库奇卡塔尼尔星人。
“敬酒不吃吃罚酒!把他们都抓起来，兄弟们今天饱餐一顿。”首领彻底撕破脸皮。他真是受够了幽蓝人那兜兜转转的说话方式，干脆直接动手。有蛊术撑腰，他可是信心十足，毫不畏惧。
“首领你要干什么?抓我们怎能饱餐?应该一起去狩猎才是啊。”楚瑾颜面瘫着脸，说话语气偏偏十分激动，叫人看着说不出的怪异。
首领冷笑一声，“吃的就是你们。你们幽蓝人可是我们库奇卡塔尼尔星人食谱的第一名。那味道，真是美极了……动手!”
“动手!”楚瑾颜喝道。
幽蓝人起初还没听懂对话，后面逐渐品出味来，愤怒异常。原来世上真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你们竟在垂涎我们的血肉?食人的怪物!亏我们曾经这么信任你们，你们却暗中谋划着如此可怕的阴谋!
一听楚瑾颜指挥，他们迅速行动，将库奇卡塔尼尔星人的攻势抵挡了下来。星辰之力可不是吹的，这天赋优势是整个幽蓝星域的独一份。
首领见攻击被挡，没有丝毫意外。他向旁边移开，恭敬行礼，“参见大祭司!”
身穿黑色披风的瘦小老人再次登场。看周围库奇卡塔尼尔星人恭敬的模样，幽蓝人不由得紧张起来。任谁都能看出，这个所谓的大祭司应该就是他们一族的最强底牌。敌不明我明的情况，令人不安极了。
“乖乖束手就擒不好吗?自古以来，弱肉强食便是生存之道。”大祭司的笑声沙哑难听。他自黑袍里拿出一个瓷罐，轻轻开盖。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无数蛊虫自四面八方爬过来。放眼望去，尽是一片密密麻麻，看得人头皮发麻。
楚瑾颜脸色沉静。在大祭司开盖的瞬间，她完成了对蛊王的精神控制。本来昨天蛊王已经出现过，只是她为了不露馅没有进行彻底，让大祭司掌控蛊虫逼退智能玩偶。而这次，蛊王必须归到幽蓝人这一方!
大祭司很快发现了不对。外部的蛊虫失去控制，纷纷爬到库奇卡塔尼尔星人身上;之前种在幽蓝人身上的蛊虫也毫无反应。短暂几秒，他连蛊王的联系也断掉了。他惊恐到脸庞都扭曲，死盯着一直很冷静从容的楚瑾颜不放，“是你，是你!你到底对蛊王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被蛊虫啃噬的滋味如何?”楚瑾颜的语气染上了点点笑意。虽然她没有直接回答大祭司的问话，但无疑侧面承认她做了手脚。
“不可能!蛊王是我亲手养育出来的，怎么可能轻易离我而去!”大祭司崩溃地咆哮。作为蛊王的原主人，他太清楚蛊王的作用和在他族代表的意义了。一旦对方控制蛊王对付他族，那……
事到如今，他还是不觉得自己操纵蛊王害人有错。对他而言，亦或是对整个库奇卡塔尼尔族而言，外族的人都不过是口粮，吃掉并没有错处。他只是不敢置信，根本不接受这样一个后果——怎么会有口粮能反抗他们!还抢夺他们一族的至宝!
楚瑾颜轻轻摇头，控制蛊虫把大祭司啃食殆尽。她不愿触碰那个瓷罐，就指挥一个库奇卡塔尼尔星人拿过来。此时，碍于蛊王为尊的族规，所有库奇卡塔尼尔星人已经对楚瑾颜半跪行礼，战战兢兢害怕自己的下场。事实上他们也很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尊重蛊王之主。这种本能早已刻入了他们的骨髓，难以摆脱。
何况，如果他们不听话，体内从出生起就存在的蛊虫会给他们深刻的教训。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天气很好，所以我们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