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怎么了,少爷?”管家看他频频看手机,还不时拧起眉头,一时好奇问出口。

  花家的人没有太大的架子,他只是和悦地笑了一下:“没事。”

  管家还是狐疑地盯着他的手机屏幕,一时想不清有什么能让他们这位不谙世事的大少爷厌恶而又发愁的?

  不会是那位姓叶的编辑,少爷只可能露出一脸傻笑。

  那么,到底是谁?

  ?

  扭动的人影,糜烂的香水气息,以及口水和红唇的声音。

  别误会,这不是属于会所大厅的,看上去像酒吧是不是?当然,某些人也的确把这些当成了酒吧——“来一杯亚历山大,谢谢。”

  包厢里所有人都盯着突然闯进来的两名男子,所有人都露出了不一样的神色。

  比如主人家的不悦,比如女郎们的迷茫,比如旧友的惊诧,又比如小兔子钱辰的喜悦。

  “花少?怎么……又想玩离家出走了?你那位朝哥不管着你点吗?”混乱的群魔中,一名身材修长的“魔王”站起来,越过重重人山勾上花想暮的肩膀。

  花想暮只是笑笑:“窦少好兴致,昨日才光荣负伤,今天就是耶稣复活了。”说着,还若有所指地盯着原先坐在“窦少”身边的那名男子。

  那正是与他只见过一面的唐逢久。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转来转去结果还是转到了一起,都是认识的人。

  花想暮在他脸上多滞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径直走过去挨着钱辰坐下。郑骥归扫一眼包厢内的情况,心中了然,他穿着花想暮父亲的外套,这时候也不由得紧了紧外套,跟着找了地方坐下,并在脑海中询问415应急方案。

  那边孙迟羽知道花想暮将人带到了会所,直接丢了手中家务,急冲冲想要前来迎战,并连着问候了花想暮祖宗十八代,本来还惴惴不安的郑骥归见到他家先生这样也不紧张了,同415将护崽的先生请回了原地。

  “花少想要牛奶吗?”

  “窦少客气,牛奶多贵,亚历山大就行了。”

  窦班挑眉,只见花想暮一把按下那个小孩的头,咬牙切齿道:“我只是来请小孩回家喝茶的,如果窦少不介意,欢迎来花家喝红袍。”

  “这里没人帮您调鸡尾酒,只有香槟香槟,以及香槟,您说呢?”

  “不要,酒量差……如果没有,要不来一瓶老白干?我家老爷子喜欢。”花想暮一笑,露出几颗大白牙,理直气壮地装纯。偏生窦家还不能与花家老爷子交恶,只气的人牙痒。

  原先正奉了命灌醉钱辰的少爷一脸懵逼,这时他身旁的那个中年男人顺势揽过那位少爷,目光不断在花想暮和郑骥归身上打转:“如果我没记错,花少混的不是我们这个圈子吧?圈子里的规矩可不能坏了。”

  得,花想暮都快被气笑了,这是把他当他堂弟了。

  “这可不是那群小毛孩们的领头小绵羊,人家是正正经经的花家大少爷,是要继承老爷子衣钵的。”包括人脉。

  窦班说的有些牙酸。

  “不介绍一下吗?”他意指一旁的郑骥归。

  花想暮顺着看过去的时候也愣了一下,他也没想到郑骥归能那么快进入角色状态——郑骥归听从415和孙迟羽的建议,已经自发地摆出了平京里那些正经人物去酒楼时的常态,左相家的公子也是见多识广的,自然不在话下。

  “同事,关耳郑,千里骥,当归归,也就是大学教授。”花想暮死死咬了最后几个字,顺手在小孩子头上使劲揉搓几下,将钱辰不多的酒意驱了个干净。

  他大大咧咧地将救人的意图摆到明面上,包厢中的人或多或少有些不高兴,窦班更是直接呛出声:“真不愧是世家子弟的典范,高贵优雅的大少爷。”他这话一出,包厢里有不少人嗤笑出声。

  花想暮拉了拉毛衣领子,同郑骥归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他们都不大明白把孩子气的醉生梦死当作成熟的人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这位小朋友可是许少要的人,我想,花家也得掂量掂量许家吧?”窦班一把揽过门头喝酒的唐逢久,后者拧了下眉头,也没有说什么。

  “没有被收进唐逢久后宫的,不是反派就是炮灰,反正一定不会比方暮云家更有实力。”孙迟羽通过415实时把控着这边的动态,按照剧情,这一段是浪子窦班打动唐逢久的一段剧情,虽然作者着重描写的是感情戏,还是能从他人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案子的重要证人钱辰会死在这个聚会里。

  他们原以为同钱辰通过气了就不会有钱辰找上恢安地产总经理的一个情节,也可以避免被送到别人床上去,更不会有陈思地因此大受刺激,疯狂反咬恢安地产。

  郑骥归抿下一口服务生端上来的酒,心不在焉地点头。

  花想暮带他来到底是想让他帮什么忙呢?

  “窦少身边的难道不是方总裁的人吗?”他紧追着反问,游移的目光如同毒蛇的利齿磨过窦班和唐逢久的皮肤。

  本打算待在窦班身边混混就过去的唐逢久一下子被花想暮揪到聚光灯底下,从脊梁骨里冒出来一阵悚然,自以为强横的目光剜在花想暮身上却只带起几块头皮屑。

  就是这个男人,那天带走朝朝的男人。

  那么他们说的“朝哥”就必定是叶思朝了。

  “花想暮!来搅场子还能那么理直气壮,那个姓叶的看来不仅是掰弯了你,还把你胆子咬肥了啊!”包厢中才开始活跃的气氛又一度沉到了冰点以下,这时包间的门又被敲响,离门最近的那个小姐惶惑地看了大家一眼才溜去开门,门外又站着两个男人,俱是高大俊美,身材都是什么公狗腰,目光锐利如鹰的那种。

  他们原先正在交谈,门开了才看向门内,也才发现门内的情形有些不一般。

  “这是怎么……”较为阳光的男人本想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却突然瞄到了被窦班揽住的唐逢久,目光陡然沉下去。

  唐逢久目光闪躲,看着这边的花想暮也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明白了这个男人的身份——方暮云,唐逢久前男友。

  而另一个面色阴鸷的男人的目光则是刀子一样落在他身上,像是抢夺食物的饿狼,想将他按住钱辰的手撕扯出一个血淋淋的大口子。

  “看来我被误会成窦少一样的人了。”他刮刮鼻子,不疼不痒地忽视了窦班扎过来的目光。

  “花想暮你说我是什么人?”窦班揉了揉暴起的青筋,语气里似乎已经将“花想暮”三个字放在压路机下压了好几回。

  只是那位有些蠢的大少爷看也并不看他,连一个敷衍式的傻白甜笑容也欠奉。

  坐在角落里的郑骥归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切,今天的花想暮似乎有些不一样,像是不要命地在挑战草原狼群,还要笑着宣告自己的失败。

  当然,战场还没有来到它的边界,而鬃狗并未失败。

  “打搅各位雅兴,在下正式介绍自己一次,免贵姓花,花家的花,而我想的不是方总裁的暮,想的是朝思暮想的暮。”

  他站在面色阴鸷的男人面前,站在那位许少的面前,笑着侧脸看对方,那一刻,他的笑僵硬得有些不像人,带着一点阴恻恻,眼中笑意深处是洞察事实后的愤怒、嘲笑。

  当然,他表面上还是那个大方得体的花家大少爷,上流贵族的典范。

  他说:“许先生,幸会。”

  幸会,李缘的刽子手。

  ?

  叶思朝接到孙迟羽的电话时已经写了一半的辞职信,听完后直接愣在原地,任由电脑上的光标闪了半天,而他意识回来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抓起沙发上的大衣,夺门而出。

  他难得忘了关灯,也将手表甩到了地上。

  “你怎么那么着急?”

  “那小子胆肥了,居然敢只身涉险,当初差点被人下药的事情都忘了?”上挑的尾音足以显示他压抑着的怒火,理智一下子都去见了玉皇大帝,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就是那只丢了师父的猴子,吸进空气里每一颗粉尘都是在煎熬他的意志。

  总之他已经分辨不出这个比喻的前后逻辑有什么不对了。

  电话那头的孙迟羽把手机拿远了点:“你吼我干什么?”

  “抱歉。”叶思朝胡乱抓了把鸡窝头,扭动转盘在大晚上玩现实版飞车。

  “你说‘孤身涉险’,意思是有什么线索了?”

  “我不知道,但是按照他的性子,不应该是那种没头没脑冲上去的,要不然是有了万全的准备,要么,就是……”

  要么就是有紧急情况。

  车窗外的霓虹灯光笼在叶思朝的脸上,使他的表情一时有些朦胧。

  孙迟羽在那边发出一声吭哧,像是通了通鼻子,也像是沉浸于思考。

  “钱辰在会所。”

  这下事情倒是说通了。

  “那……下药?”在415的聒噪下,孙迟羽还是厚着脸皮问出了自己也想知道的八卦。只听叶思朝愣了一下,语气生硬道:“他酒量不好,以前差点中招三次,一次差点丢了自己,一次差点喜当爹,还有一次喝错酒差点强了别人。”

  “……他是怎么活得这么大的?”孙迟羽突然没有了仍何报复的心思,只和415在脑海里画十字保佑这个好不容易长到这么大的。

  “已经不错了,他从下面到上面,已经是不小的进步。”叶思朝又踩了一次油门,心情却是随着车速的提升越来越烦躁。

  “……”原来是这种进步吗?是不是该夸一夸他气场越来越强了?

  孙迟羽叹一口气:“其实你那么着急还是因为下药的事情吧?”

  叶思朝:“!!!”

  一脚油门,车蹿出去几米,抢了下红灯。

  叶思朝:“……”

  他最后还是强行转移了话题:“还希望郑老师能拉着他一点。”他对孙迟羽暗示到,只是对面半天没有回话,他便到了一声别要挂电话,这时候对面才恍然大悟似的急道:“等等!唐逢久也在那里!”

  然后孙迟羽就听到了刺耳的轮胎打滑声。

  叶思朝估计用了不少精力才将事情厘清,冷了声音道:“知道了。”然后就挂了电话。

  “诶……倒是好好开车啊……”

  电话挂断后房间里空荡到有些过分,炉子上还在噗噗烧着排骨汤,他本来打算熬一个晚上,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啪嗒——

  他关了炉子,415的声音掐着在脑海中响起。

  “宿主大大,你为什么要告诉他?”

  “能断则断,本来唐逢久心里头就没了叶思朝,他只是习惯性地将叶思朝划分入所有物,并为自己的痴情感动,你再多说也是白瞎。叶思朝反倒是还有些留恋,碍于青梅竹马的情谊不能完全斩断。而且,他这么着急,难道只是因为照顾大龄儿童照顾上瘾了吗?”

  说话间,他已经下了楼,拦了辆出租赶往会所,原因无他,那边已经开始混乱起来。

  ?

  包厢里头的郑骥归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在耳朵里头,一双眼睛紧紧攫着包厢中剑拔弩张的几人。

  孙迟羽最后的尾音还在耳边浪得飞起,这边花想暮就特意强调了“朝思暮想”。

  朝思暮想,想暮思朝。

  唐逢久听到这个名字便敏感地盯住中间那个瘦长的背影。

  有人尝试劝和,但被砸了场子,暴怒之中的窦班怎么会听的进去?他直接拽住花想暮的领子往下扯,被一旁的人死活劝着才没有下一步动作。花想暮理理自己的领子,对看戏的两位说到:“许少见谅,我的学生还必须得带走,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学生。”

  “学生又如何?这里哪个不是青春年华?”那位许少低沉一笑,摊手意指这会所里大部分的服务生。

  又是拿着不合理的存在当令箭,这回花想暮是彻底给气笑了:“您是让山窝窝里的开劳斯莱斯还是让金凤凰吃米糠?您适合来这里可不是所有人都适合。”他压了两个音,带着冷气的声音蕴藏着压抑的愤怒。

  但是似乎是想到了对方的身份,一个呼吸之间,他的愤怒又被尽数隐藏,就像刚才的火气都只是一种错觉。“抱歉,最近有些仇富。”在所有人做出愤怒的反应之前,他先松了松紧绷的弦,一张一弛,真的很恼人。

  在场位于食物链中下端的那些富二代,还有看花想暮不顺眼的窦班,他们内心的不满是递增的——仇富?你八成不是逗我?把花家那一屋子古董捐了吗?

  反正花想暮怎么说都是被人当做挑衅,他摸摸鼻子,瞧向一边的郑骥归:“骥归你先带小孩出去,别忘了回去记他个过。”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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