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等徐暖冷静下来时, 又想起自己还在与她冷战中,何必这般费心思, 便应着:“本宫身体不适, 不便见客。”

  听着外头没了声响, 徐暖勉强松了口气, 放下手中的铜镜,起身躺在床榻上, 欲好好休息时, 外头有宫人喊着:

  “尹大臣不可强行面见, 长公主已经说了不见客。”

  殿门随之被推开, 脚步声急促,徐暖只得佯装虚弱喊着:“不可靠近。”

  否则自己这满脸老年斑, 也太毁形象了。

  尹若月停步在纱帐外, 伸手欲撩开纱帐,好在又停了下来, 站在一旁低声询问:“可传太医诊治过?”

  “无需传召太医, 这并非什么病症。”徐暖心都快停了, 缓缓应着。

  一旁宫人退避至殿门外,尹若月却一直不曾移开脚步,目光像是要透过纱帐看见徐暖才肯安心。

  徐暖身子窝在被褥里,大半张脸也捂在被褥里未曾露出来, 就是生怕尹若月看出点不对劲来。

  “方才宫中已传遍长公主满头白发成了老妪, 这是真的吗?”

  尹若月低沉地问着。

  “真或假都不重要,我如今性命无忧, 你无需忧虑。”

  “可方才皇帝已发布诏令,废除长公主与周夏婚约,长公主自愿入仙人庵愿终身伴青灯古佛,为幕国和战亡的将士祷告祈福。”

  “我是不信的,公主当真宁愿伴青灯古佛都不愿再与我相处了吗?”尹若月很是激动地掀开纱帐,怔怔地看着徐暖那露在外头的白发,不敢相信地说:“公主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徐暖下意识的遮挡住脸开口说着:“仙人庵已经是我最好去处,你既已不信我的话,又何必再来担忧追问我?”

  尹若月像是受了惊吓般,坐在床榻一旁喃喃道:“我信的,只要公主愿意给出一套完整说法,那怕是假的我都会去信。”

  “明明我已经向徐霖施压,只要他愿意让我迎娶公主,我绝对在三年之内让幕国重回往日繁华,将朝堂大权交还。”

  徐暖没想到尹若月像是一口没缓过来,脸色一下发青,忙坐起身来,伸手搂着尹若月安抚道:“你……别吓我?”

  “公主,你是不是快要死了?”尹若月双眼通红,眼眶里凝聚着泪水,恐慌的握住徐暖的手,嗓音颤抖地问。

  本只是气话,可眼下见尹若月急成这样,徐暖也顾不上外头是不是有眼线,伸手沾着一旁茶杯里的茶水,狠狠擦拭着自己的脸,也顾不上什么形象,忙说着:“你看,这是假的,我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尹若月试探伸手擦拭着徐暖的脸颊,眼里的惊慌方才消退,摸着那白发问:“这……也是假的么?”

  “嗯,多洗几次就会褪去的。”

  话音未落,尹若月伸手紧紧搂着徐暖说道:“都是我思虑不周,徐霖是不是不愿将公主许配给我,所以宁愿把公主送入仙人庵?”

  徐暖险些没有坐稳,伸手拽着尹若月的衣袖应着:“也不算你的错。只是两女子婚配,何等骇人听闻,又是皇室家族,颜面自然是比什么都要重要些,徐霖年轻气盛如何能受得了你的胁迫?”

  “眼下满都城已经传遍消息,想来他也只能将我送去仙人庵。”

  尹若月忽地拉开距离,满是杀意地说道:“当初真该杀了他才是!”

  “皇位最高是由太子继承,若是立了旁的皇子王爷,你就真要遭天下人唾弃,何况难道换一个人当皇帝就没反抗之心?”

  徐暖怕尹若月一时气急攻心,忙安抚着:“眼下我既然能出了宫,反而更好些。”

  “如何更好?”尹若月不解的看着徐暖这妆容,心疼地说道:“难不成公主日后就要以这老妪的面貌见人不可?”

  “怎么?你这就嫌我难看了?”徐暖别扭转身拉着被褥盖在身旁。

  尹若月忙凑近着,伸手拉扯着被褥,附在一旁说道:“自然不是,公主在我眼中自是极好看,怎能说难看呢?”

  虽然平日里徐暖总觉得尹若月太粘人,可眼下许是好久未曾听,倒也觉得动听的很。

  徐暖便松开拉住被褥的手,让尹若月侧躺在怀里细声说:“等入仙人庵一段时间,便让人放出消息,就说长公主已死,我便以另一人的身份与你成婚,如此也不至于如此艰辛不是?”

  “不可,这般实在太委屈公主。”

  本以为尹若月应该会答应的,没想尹若月却一口回绝了。

  徐暖伸手摸着尹若月冰凉的脸,心疼地伸手捂着问:“哪里有什么委屈不委屈,若我仍是长公主这等尊贵身份,和你成婚简直难上加难。”

  “你想想我自幼体弱多病,若是等你用个十年八年,说不定我都没那命了。”

  唇瓣忽地被吻住,尹若月眼神饱含深情却又很是担忧,指间抚摸着徐暖的唇瓣,不舍的轻咬了下低声说道:“不可胡说,公主能长命百岁呢。”

  “那就这般说定了。”徐暖伸手拿着被褥替尹若月盖着,搂着怀中的尹若月细声说着:

  “你曾不是问过我是不是徐暖,那时我没回答,现如今便告诉你,真的徐暖应该已经病死在若历二十年的春日里。”

  尹若月抬起头满是怀疑的看着徐暖,眼里明显透露着陌生和防备疏离之意。

  徐暖也不介意,伸手摸着尹若月垂落的发说:“我不知为何会突然来到这里,不过你放心,与你亲王府相见的就是我,因为那时已经莲花盛开的夏季。”

  “这便是我对你最大隐瞒,一来是为了向你敞开说清,二来便是告诉你幕国长公主这尊贵身份本就不是我的,所以不要也罢,你不必愧疚。”

  说话期间,徐暖一直不敢对视尹若月的双眼,直至说完,掌心放下尹若月垂落的发。

  徐暖这才敢将目光移向尹若月眼眸,掌心轻贴着她的脸颊轻声问着:“你不必告诉我你的抉择,我也做好我们日后不再见面的准备。”

  “反正我本不属于这里,明日便会离开这皇宫,远去都城外的仙人庵,恐怕有生之年也不一定能再相见呢。”

  说完,徐暖松开贴着尹若月脸颊的手,将被褥遮盖严实,闭上眼。

  怀中的尹若月也没有再说话,安分的窝在怀里。

  等尹若月悄然离去时,徐暖簌的睁开眼,伸手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这大概是一场赌局,如若尹若月仍旧多疑,那她要么会狠下杀手,要么此生再也不会去仙人庵。

  如果尹若月仍旧相信自己,那她或许有一天会去仙人庵找自己,只是眼下这个消息太过突然,恐怕需要些时间才是。

  本以为说开了,就不必那般犹豫,可这夜徐暖还是失眠了。次日清早徐暖被士兵从玉昭宫带出皇宫,满都城内街道竟无一人,徐暖也很是不解。

  传闻仙人庵有数百年之久,一路舟车劳顿,至深夜徐暖方才下轿。

  并无什么人接待,徐暖入厢房居住,褪去长公主衣饰换上清贫素衣。

  仪式很是简陋,本以为需削发,不想法师只是割断去一缕发丝叩派古佛,赐号清一,便就此结束。

  此后徐暖也不必出厢房,亦不用清扫,每日大多数时候都是抄写经书,诵经,静坐等,几乎不与外人交流。

  起初徐暖还觉得奇怪,这尼姑当的也实在太清闲了,等有一日出厢房,听见那溪水旁清洗衣物的山下民妇讨论道:

  “你们听说过没?这仙人庵里住了当今皇帝的姐姐。”

  “好像叫什么长公主,都城内传一夜变成老妪,头发都全白了。”

  “谁说不是呢,好好荣华富贵突然得了这种怪病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死了,眼下仙人庵里也有不少在传,要是皇亲国戚要是死在这,保不住会惹出什么祸事来。”

  徐暖这才明白自己为何这般悠闲,原来是怕担罪责。

  恍然不觉间已至除夕当夜,仙人庵位处深山,虽不如清远寺那般高,观起雪景也别有一番滋味。

  可尹若月却仍旧没有来,只是派人送来一副画,是当初那一幅破损的画。

  徐暖怔怔地看着,竟有些不明白尹若月的意思,送画的不是她的贴身侍女芙儿,而是一名仆人,没有带来半句尹若月的话转身便走了。

  本让人特意设置斋菜火锅,眼下徐暖竟有些食之乏味,将画收好放置在床榻一旁,坐了好一会才重新恢复精神。

  起身,徐暖坐在这满桌菜肴前,独自倒了一杯酒,抿嘴饮了小口,味道很是刺激,眉头都跟着紧皱起来。

  徐暖拾筷慢慢尝着菜肴,心想着或是宫中太忙,等上元节她总是要来的吧。

  等一桌菜肴吃的差不多时,徐暖都撑得难受,起身推开窗,望着都城那方向依稀可见灯火通明,一片祥和之景。

  风雪却忽地又重新下了起来,迎面而来的冷风忽地让徐暖清醒了过来。

  如若尹若月当真选择割断往日情分,那自己真要候在仙人庵等着吗?

  这夜又是无眠之夜,次日徐暖昏睡至巳时,因着饮了酒的缘故头也疼得厉害。

  整日精神状态都不太好,忽地又染了伤寒,随后也不再出门亦不敢开窗,直至身子缓过来时已是临近上元节。

  那日清早徐暖便让人梳洗打扮,摘抄经书时也总是心不在焉的。午时草草用了些饭,实在没心思摘抄经书,便索性停笔。

  至黄昏时,那通往山下的道路上已然没有什么人了。

  徐暖悄然合上窗,坐在烛火旁未曾一语,只是伸手小心地展开那画,直至深夜尹若月都未曾来。

  至此已是足足一个月有余,尹若月连一封书信都未曾有过。

  那夜徐暖彻夜未眠,直至天明才缓过神来,将东西都收好,连带着那幅都城雪景图一同收好。

  山中深寒,风雪来得快,走的慢,就算是寻常人在一二月份也少有上山,除却登山赏雪的文人雅士才会有这等雅兴。

  正月十七日,皇宫内御书房忽地有一宫人急急跪在外头汇报:“尹大臣,仙人庵派人来报长公主昨夜薨了!”

  尹若月手中握着的玉玺骤然落地,那一旁得之不易的赐婚诏书俨然成了一张废纸。

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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