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
（十）
沈爷爷跟肖宇翔讲述了23年前跟他的父母在医院的事情。
肖宇翔听完后迟迟没有说话，沈爷爷以为提起他父母他心里难受，于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肖宇翔却突然站了起来道：“原来沈赋锦那小子比我还小两岁！亏老子一直叫他大哥！”
沈爷爷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怎么？啊锦这孩子都没告诉你吗？”
肖宇翔摇头道：“没有啊！那家伙狡猾得很呢！”
也不知道沈赋锦是什么时候认出他的。肖宇翔想了一下，很可能是因为八卦玉，从刚刚听沈爷爷说的，这八卦玉应该仅此一件，历代沈家家主单传。所以即便沈赋锦从小没有见过真品，也曾耳濡目染知道这件传家宝的存在。
“哎呀怎么办！”肖宇翔双手抱头，“那么贵重的东西居然被我弄丢了！要是不弄丢我现在都在首富排行榜的名单上了！”
沈老爷一听又乐呵呵地笑，直笑得喘不过气。
肖宇翔忙帮他捋捋后背顺顺气：“爷爷，你别笑啊，那么贵重的东西丢了你不心疼吗？”
沈爷爷顺了顺气，道：“世间万物皆有因果，往往越想得到的越求而不得，反之逆来顺受的得到的结果总不会太差。”
“道理我都懂，可就忍不住……”肖宇翔想想还是觉得心疼。那不知传了几代人的古董，除了能保命保平安还能换几世吃不完的钱。
“还好，还好。”沈老爷道。
“一点也不好啊爷爷！”肖宇翔郁闷。
沈老爷看向肖宇翔，“还好八卦玉丢了，我们才有机会重新再见。还好你遇到的是沈家人，现在才好好活着。”
肖宇翔听了这话心里感动不已。
他4岁时父母便双双出了车祸死亡，他跟着爷爷寄居到叔叔家，不久后爷爷过世，他跟叔叔一家生活，虽然婶婶待他不错，却也力不从心不尽完美。到如今不知有多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来自亲人般的关心和温暖了。
“我一直让人寻找你的消息，想把你接到沈家来住，却一直没有收到回应。”沈爷爷想起肖父跟肖母的死，有些惋惜。
“后来才知道你去了你婶婶那里住，你快跟爷爷说说，那段时间过得怎么样。”沈爷爷问道。
此时天色已暗，管事打开了照明。凉亭顶上有一盏大灯，另四条大柱有八盏小灯，左右分别两盏。用的是老式的吊灯，外面的灯罩也颇有特色，是木质的边与四面帆布构成的灯笼，帆布上不是山水画就是美人图。
肖宇翔看着美人灯出了神，似乎在回忆那段时光，刚想开口却先听到肚子“咕咕”地叫起来。
沈爷爷却又笑起来：“哈哈哈，我们先吃饭去，吃完再好好休息一下！你留下来住几天，我们有的是时间说话！”
肖宇翔连忙笑着答应。
————
沈赋锦独自来到沈傅益的宅院，从外到内到处都有人把关看守。
刚刚来的路上沈赋锦已经听说了，事情的起因是这婴勺不守妖道魅惑沈傅益，两人原本无事，却刚好让二当家的撞见他们不常的举止，这才暴露无遗。
二当家的非常生气，对着他们一顿好打，却也没将沈傅益打清醒过来。于是二当家想杀了婴勺，却让沈傅益护着逃走了。沈赋锦知道自家二叔的脾气，也是出了名的冥顽不灵，他如果不同意的事就算是要他死也不会同意的。
沈赋锦来到关着沈傅益房间的门口，把守的人道：“大少爷，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您请回吧。”
“把门打开。”沈赋锦道。
把守的人对视了一眼，毕竟沈赋锦的身份是未来的沈家当家，他们只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门给开了。
沈傅益几近颓废地瘫坐在地，身上满是鞭痕，他听到沈赋锦的声音，缓缓地抬起头来，看到门口的人影，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你来了。”
沈赋锦还是第一次看到沈傅益这么狼狈的模样。他上前去将沈傅益扶到椅子上坐好，又给他倒了杯水。
沈傅益连坐着都没有什么力气的样子，双眼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沈赋锦见状不禁皱起眉头。
他们几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关系都很好。尤其是大沈赋锦一岁的沈傅益，因为年龄相仿所以走得比别人更近些。两人一起狩猎，一起在丛林里奔跑，沈傅益那意气风发的模样还深深地刻在沈赋锦脑海里。
怎么救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啊锦……”沈傅益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让我走吧。”
沈赋锦皱着眉头道：“你还没清醒？”
沈傅益冷笑了一声：“连你也觉得是我不清醒？”
沈赋锦沉默。
沈傅益扶着桌子就要站起来，却一个不稳跌坐在椅子上。
沈赋锦问道：“值得吗？”
沈傅益笑了笑道：“你还没爱过，所以你不懂。”
沈傅益又道：“世间万物，没有什么一定要值得了才去争取。我只知道，我可以不要沈傅益这个人，却不能不要他。”
说着沈傅益又试着站起来，但又被沈赋锦重新按回座位，他看着沈傅益说：“你连自己都不要了，怎么要他？”
沈傅益刚要还嘴，沈赋锦又道，“现在离开于你于他都没有好处，你先好好休养，再见他时别太狼狈了。”
沈傅益抬头看向沈赋锦，沈赋锦朝他道：“我来想办法。”
沈傅益露出几天来的第一个笑容。他对沈赋锦的话有着十足的信心，因为他知道沈赋锦从来不说空话，既然答应了别人，那就一定会做到。
————
肖宇翔沐浴更衣后跟着管事来到宴会厅。
所谓家宴其实就是家族一群人聚在一块吃饭罢了。整个大厅内都放满了桌子，也亏得沈家这么才放得下。看来这沈家的人丁非常兴旺。
肖宇翔到得比较早，管事领他坐下后，肖宇翔无聊便找管事说话。
管事给肖宇翔解释了一下这座位的讲究，从主到次，辈分不一样坐的位置也不一样。
肖宇翔坐的这是主桌，坐着的都是沈家能说得上话的人。一般只有贵客才能坐这。肖宇翔算是沈家贵客中最年轻的一位了。
肖宇翔又问管事，怎么来这么久都没见到沈馥语。还有小黑说要小心的那个沈凌。
管事解释道：“有许多外出了，他们都去工作了。”
“工作？沈家的大小姐也要去工作？”
“我说的‘做工作’其实就是捉妖兽……”管事耐心地解释道，“我们猎户都是以捕兽为生。所有人从小就得学习的技能，也是与生俱来的责任。身份越高反而责任越大，需做的也更好。”
不是常人那种纸醉金迷的大小姐大少爷。
“我听沈赋锦说高级妖兽一只能卖出的价格是非常高，你们是捕了妖兽就卖个好价钱这样的吗？”
“嗯……这只是一部分，不过通常都不是由我们来买卖，而是驯兽师。他们能将妖兽训练成乖顺没有攻击力的宠物，再售出去。”
肖宇翔想起了他们沈家的世交：“哦！就是那个徐烁他们吗？”
“咦？您见过徐烁少爷了？”管事很是吃惊。
肖宇翔看他这么吃惊很是疑惑，直说道：“是啊，上次跟沈赋锦在商场偶遇的……”
“那还好那还好。有少爷在您还算安全。不过您可得记得下次千万要避开这个人，不对！凡是驯兽师家的都要远离啊！”管事表情如临大敌，“驯兽师能将老虎变猫绝对是靠他们非常的手段，像您这种对妖兽自带磁性的，很可能会被利用来捕捉妖兽！到时您可就危险了”
肖宇翔内心呵呵了一下，听起来很可怕，但不说别人，你们家大少爷已经干过一次了……
沈家人陆陆续续入席，沈赋锦的妈妈跟那几个妇人一同前来，肖宇翔上去寒暄了几句，待沈赋锦跟沈爷爷一同前来后才又回原座。
肖宇翔左边坐着沈爷爷，右边坐着沈赋锦。对面是几个大叔，有一个表情颇为严肃的正坐在他的对面，肖宇翔心道，这不会是沈赋锦的老爹吧？感觉有杀气啊！
管事悄悄跟肖宇翔解释：“那是沈家二当家，是现在暂时执掌沈家的人。”
也就是那个儿子跟妖兽搞一块去了的老爹！肖宇翔明了，难怪生得这幅面孔，一看就是唱戏里专演棒打鸳鸯的坏蛋！
等等，暂时执掌沈家是什么意思，一般不是大当家执掌家门吗？沈赋锦是大少爷也就是大当家的儿子，按照沈家规矩，沈赋锦应该与同辈人一起坐但是他没有，反而与长辈同桌，那沈赋锦的父亲，沈大当家去哪了？是出门了还是……
肖宇翔脑子里闪过管事提起沈大当家就古古怪怪的样子，心里多少已经有数。
管事上前对沈爷爷说道：“老爷，人齐了。”
沈爷爷点了一下头，站了起来说道：“各位。”
众人纷纷将视线投到这边来。沈爷爷接着说道，“今日不仅有啊锦回家，我们还迎来了一位贵客，他便是我这些年一直在寻找的，我们沈家恩人的孩子。如今欢聚一堂，了却了我一桩心事，如此喜事，我先干一杯为尽！”
说着举起了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大家也都纷纷举起酒杯道喜。肖宇翔也喝了一杯，这酒入喉顺滑，但是后劲特别足，一杯下去整个身体都热起来了。
“从今往后，这个孩子便是我沈家的一份子，凡是我沈家人，对他必如自家人一般！”沈爷爷说完大家纷纷上前示好。
肖宇翔一一敬过。
沈爷爷坐下后，管家喝令了一句：“上菜！”
仆人纷纷将菜端上来，每道菜都是精心布置过的，不禁好看而且色香味俱全，从摆盘就能看出厨师的用心。沈赋锦用公筷夹了一块烧肉到肖宇翔的碗里，肖宇翔早就饥肠辘辘，一口塞入口中，顿时觉得无比幸福。太好吃了！那肉嫩嫩的一点也不粘牙，简直入口即化，搭配厨师的秘制酱汁，那感觉简直可以上天！
沈赋锦一直给他布菜，肖宇翔觉得很反常，因为这并不符合沈赋锦的人设，而且对面沈赋锦他二叔时不时地瞟过来看他们一眼，似乎有许多不满。
“来，吃这个。”沈赋锦将蟹大腿的外壳剥好，只剩肉条，递到肖宇翔的嘴边。
肖宇翔一惊，忙抚上沈赋锦的额头，眨巴着眼睛问：“你脑子烧坏啦？”
沈赋锦拿下他的手，用温和的语气说道：“张嘴。”
肖宇翔咽了咽口水，他吓得想要跪下给沈赋锦认错却被沈赋锦手快眼明抓住，然后将蟹肉直接塞进他嘴里。
“砰”的一声，肖宇翔回头一看，沈二叔把筷子重重地砸在了桌上，脸上的表情跟便秘一样臭。
“怎么回事？”沈爷爷瞪了他一眼。
便秘脸站了起来：“不吃了。”
说着就要走，沈爷爷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也没打算挽留他，说道：“还没给客人敬酒就走太没规矩了。”
便秘脸拿起桌上的酒杯，佯作向肖宇翔一敬，不等肖宇翔回礼，便一口闷下，然后就走了。
肖宇翔愣着问沈赋锦：“他是不是着急着要去厕所了？”
沈赋锦又恢复一副不冷不淡的表情自己夹着东西吃不理肖宇翔了。
嗯？这沈家人的性格怎么个个这个古怪？刚刚还柔情似水转眼又拔屌无情了？变脸简直比翻页还快。
没等肖宇翔思索太多，又一批一批的人上来敬酒。肖宇翔只好一杯接着一杯喝下，他自认为酒量不错，但结果还是招架不了沈家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