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年夜
半个月后，醉梦泠接到了觅两的第一封书信。
信中言：“匆匆几日，已是半月。别离中有不快的隔涩，但又隐隐消逝。因旅途的新鲜及兴奋，总是带给人无数美好憧憬。安。寄九妹泠儿。”
初冬的节奏那么快，迎来了梦泠出生后有史以来第一场大雪，马上应赶上热闹的春节。
你啊你，这世间处处要讲人情，可是你偏偏不通这人情，这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而我所求，不过是一日三餐，朝醒暮睡。
昨夜睡得很沉，梦中又遇见了觅两哥哥，他牵着她的手去看海棠花，就像那一年春分秋落，觅家院落里盛放的海棠花一束束美丽之极。它们的花瓣白中带蓝，楚楚风致，零落肩头，风中飘逸，晶灵而美好。
她踮起脚尖，摘下一束，轻轻捧在怀中，扶手而立，面带腼腆。
觅两哥哥说：“为什么摘下它，让它开放在枝头不是更好？”
醉梦泠很自然地笑了笑，洁白的牙齿显露出小小的一排，且温柔蜜意，好好地解释道：“就是因为太喜欢了，想学邻家姑娘插花看看，而这束秋海棠正合适。”
睡醒也罢，不料泪沾湿了枕帕。
晨光中，她握住心口，答：“觅两哥哥，你在何方？”
旧忆就像一扇窗，推开了就再难合上，谁踩过枯枝轻响，萤火绘着画屏香，为谁拢一袖芬芳，红叶的信笺情意绵长，他说就这样去流浪，到美丽的地方……
谁的歌声轻轻，轻轻唱，谁的泪水静静淌，那些年华都付作过往，他们偎依着彼此说好，要面对风浪……
又是一地枯黄，枫叶红了满面秋霜，这场故梦里，人生如戏唱，还有谁登场……
回忆像默片播放，刻下一寸一寸旧时光，愿化一双鸟儿去飞翔，任身后哭号嘶喊着也追不上……
又一年七月晚风凉，斜阳渐矮只影长，这场故梦里，孤桨声远荡，去他乡遗忘……
觅两哥哥离开九妹醉梦泠后的第一个春节终于来临。大年初一前一晚除夕夜，姐姐们窝在母亲房间里听故事。母亲讲了琅琊榜五壮士的传奇和新娘子可可拉的传说。
梦泠假装睡着了静悄悄地靠在母亲林秀琪怀里。林秀琪一只手拍着梦泠睡觉一只手搂着梦泠瘦小的身子。梦泠窝在母亲怀里非常温暖与舒服。
林秀琪开始讲故事，她说：“敌人把五壮士逼到了琅琊山，前后无退路。后来，琅琅榜五壮士选择英勇殉国牺牲坠下了琅琊山尸骨无存。人民为了纪念他们在琅琊山为他们塑像刻下了英雄的名字。”
小梦泠听着听着就在母亲林秀琪怀中睡着了，时不时还打着呼噜。朦朦胧胧睡醒后，只记得母亲讲的故事里，新娘子可可拉被绑架了，来到了土拨鼠挖的一个地洞里，周围都是黑乎乎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后来的后来，鸡毛枪大哥和他的手下挖地三尺救出了可可拉。
母亲说故事期间，比梦泠大两岁的熙儿说，“这个故事太滑稽了，可可拉跟梦泠真相像。”
红儿也在一旁起哄，拉长了脸，不高兴极了，两眼鼓溜溜转着，不相情愿地说：“好像就梦泠能当女主角似的，我就不服。”
这回熙儿又想说话，一旁的青儿姐姐推了她一下，她才擦着流着鼻涕没说话冷下了。
母亲林秀琪拍了拍了深夜里听故事有些累乏的梦泠，温柔慈祥地说道：“好啦，不要说九姑娘的坏话了。”
接着，母亲吩咐下去，要大姐香儿和二姐甜儿去厨房端来徽娘新做好的五谷点心熬成的清粥与羹汤。五谷杂粮指稻谷、麦子、大豆、玉米、薯类。九姑娘梦泠最喜欢吃的有红薯、紫薯和马铃薯。蓝莓饼和榴莲饼也是梦泠的最爱。顺便拿出一些新采购的零食，比如坚果，包括花生、葵花瓜子、杏仁、松果、板栗、腰果、榛子，还有健脾益脑的核桃。
三妹小艾说，“徽姨娘的点心做的是最爱吃的，不然我们全家哪有这口福。”
小艾初长成，水灵模样，大大的眼睛，深绿色眼眶，迷人而美丽。
这时候香儿甜儿带着点心来了。母亲林秀琪乐开口笑道：“腊月二十八过小年的时候，我们民间经常做腊八粥来喝，寓意年年有发，年年月月发财进官。这腊八粥里面啊，放了枸杞，银耳，糯米，红豆，莲子，红糖，百合，海参，薏米，红枣，冰糖，等等营养充分的补品，可防寒解毒提神补脑健脾等功效。”
不一会儿，徽娘和兰馨姨也满满地端来了一桌子食物。红烧烤鸭用荷叶纸包着，撒上甜滋滋的香油，美味极了。梦泠躺在林秀琪怀里假装累了，不料还是被食物的酥香吸引过去。她睁开大大的琥珀般的眼睛望着桌盘上一桌子的美食，口水直嘀嗒个不停。
“来，熙儿，快数数有多少个菜。”林秀琪温柔的对八女儿醉梦熙说，想平时只知道贪玩的八姑娘有没有增长见识。
“香津烤鸭，红烧土豆，洋葱肉酱羹，青菜蘑菇汤，芙蓉煎蛋饼，水炒鸡蓉菠菜，香草烤鸡翅，香菇干贝烩豆腐，油焖春笋，干炒牛肉丝，桂花肉，生煎杭椒，鲜鱿鲛鱼茄汁煲，东坡墨鱼，滚龙丝瓜，板栗焖仔鸡，啤酒橙汁鸭，白肚，醋溜沙鱼。还有肉饼，肉团子，香辣烤肠，各色水果冻奶，蔬菜水果沙拉。嗯，好像就只有这些了。其余的就是徽娘亲手做的糕点了。徽娘，你说是吧？”
八妹醉梦熙正正经经地回答母亲的话，口齿伶俐声音也不含糊。
“甜食有玉米饼，炸香蕉，枣泥酥，蒸蛋糕，蓝莓酱，冰淇淋，苹果醋，糯米糍，西米露，绿豆沙，玉米糖，牛肉干，蛋挞，糖油粑粑，酸奶蛋糕，奶冻奶昔和奶酪雪糕等等。”
“水果有荔枝，西瓜，芒果，青桔，草莓，蜜桃，菠萝，石榴，香瓜，木瓜，哈密瓜，猕猴桃，百香果，火龙果，葡萄，香蕉，苹果，梨。”
“饮料有桃子汁，橙汁，柠檬水，西瓜汁，红白葡萄酒，热羊奶，牛奶，热奶茶，冰红茶，绿茶。”
醉梦熙笑嘻嘻地讲完所有食物包括菜谱水果甜食饮品，以为母亲会称赞她好才思和记性，满面笑容，心下痛快之极。
“对，这第一道菜，香津烤鸭啊，是分十道工序做成的，不仅在我们宛城十分出名，而且祖传手艺来自北方青国国都风之城。那风之城啊可谓是人间天堂，不仅鸟语花香，建筑瑰丽，还以文明享誉天下各国……”
听母亲讲起风之城，梦泠又想到了觅两哥哥。他说他要去北方，是不是已经到了北方国都风之城了呢？要想这北方可比南方冷多了，觅两哥哥的棉衣能不能遮寒啊！如果我在他身边就好了。
脸蛋儿长的十分秀气的醉梦兰，六妹兰儿看到这一桌子宴席，胃口也真是有点挂不住了，连说道：“母亲，可以开餐了吗？父亲怎么还不来啊？我的小肚子都打呼了。”
“呵呵！你啊，真像个小馋猫。那你先吃个点心，就吃蜜桃酥和苹果酱，先解解馋。”母亲林秀琪说着，把蜜桃酥和果酱推到了她桌前。
只听徽娘慢声说道，“员外还在书房为隔壁童家的童子闵准备开学资料，需耽搁一些时间，还请夫人和小姐们先用餐。”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醉合德终于掀开厚重的门帘走了进来。
“外面风霜露重的，你先拿手袋烤烤火。”林秀琪让徽娘去取热手袋，顺便把他的披风接下来，又试着穿上一件青色大罗绵袄。
“大家都在啊！洗手吃东西吧！相必丫头小姐们都饿了。大家一家人不用太在乎礼节，想吃什么就尽量吃，家里没有的可以开口去买，不必扭捏。”
醉合德一脸笑意，坐在上头大椅上，接着又说道：“大姐香儿，二姐甜儿，三妹小艾，四姐青儿，五姐红儿，六妹兰儿，七妹紫儿，八妹熙儿，还有九儿。等到零点零刻，时钟敲响之际，鞭竹花炮齐齐放响，到那刻你们每个人都有红包，就是每年都会给的压岁钱，至于多少，只会增加，呵呵！。”
除夕之夜，全家人团聚在一起，吃着年夜饭。点起蜡烛或油灯，围坐在炉火边与兄弟姐妹闲谈。通宵守夜，等待着辞旧迎新的时刻。驱走过去这一年的邪温病疫，带来新的一年的吉祥如意。大家终夜不眠，以待天明。年俗守岁是过年最重要的活动之一，守岁之俗由来已久。一家人长幼有序，举杯敬酒，相濡以沫。酒食相邀，赠送礼物。还有全家老小聚在一起包饺子，做年糕，煮腊肉，晒香肠，赏糖果，话别新春佳节，其乐融融。一般来说，长辈会给晚辈准备压岁钱，主母林秀琪让兰馨姨偷偷放在九个丫头的绣花枕头下，据说压岁钱可以压住邪秽，新年快乐。
除夕夜就这样过去了。大年初一的时候红儿的未婚夫冯广坪隔壁家沈义杀了一只大肥猪，还美其名说是“猪王”，足足用了五个汉子的力量才把它困住。醉家也头一次因为姻亲关系分到了一腿好肉。
初二，姥姥家来人把九儿和兰儿香儿接到了宁河西山。而大姐香儿由媒人带着去了福州聂家，去探望她的未婚夫，聂少凯。
听说西薄梁山的戏楼子最要好。那天，姥姥带着三孙女四丫环准备车马去梁山听戏。
记得第一出戏讲的是火蝶渡湖。传说这个世界有一种科学名蝴蝶效应，海的这边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便能影响海潮的另一边。火蝶是妖，它拥有一双带火的翅膀，能化作一个姑娘，因为一次蜕变，她爱上了湖水，便每日在海子湖上飞翔，以便这海水能通灵性，感知它的存在，她便不枉此生。这是一个爱情故事。
名伶在戏台上边舞边唱：“山上山下一个湖，有只蝶儿来渡湖，火艳艳的翅膀，清凌凌的湖水，燃烧着蝶儿所有的能量……”
第二出戏是猴子摘花。猴子因为饥饿，离开它的伙伴们，独自来到了一片大森林里。它在密林深处看见了一个黄澄澄的大南瓜，他摘了下来，以便搬运回家当点心吃。走了不远，它又看到了一片西瓜林，于是它把南瓜丢了，捧着西瓜往家的方向走。走了几步，它又来到了一片花海，那里的牡丹和雪梨非常美妙香甜，它被迷住了。于是，它又丢了西瓜，去采鲜花。后来，到了晚上，它来到了一条小河边，看到湖中倒映着满月，十分灿烂。它心生喜爱，丢了鲜花，散入湖中，用长长的猴子尾巴挂在树梢去捞湖中的月亮。后来，它什么都没有得到，采在手里的花儿也枯萎了……
过了好久，梦泠听完这些难懂的戏份，终于和姥姥摆驾回林家府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