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四十四
晚自习，艺术楼零零散散的几间房还亮着灯，琴房里依旧传出了钢琴与吉他的合奏。
元旦节目在周二就被要求上报，他们定下三首耳熟能详的歌曲，《小星星》、《童年》和《卡农》。
安禛昕沉默地坐在钢琴前，手指还落在如玉的琴键上。
良久，他开口打破宁静，“到时候，可能会有人和我们一起上台表演。”
安禛昕微微皱眉，想起周二下午去办公室提交表格时听到的话，老师似乎只是在通知他，没让他有拒绝的机会。
他当时已经为了搭档的事情拒绝了老师的一次提议，这次也不好再开口。
而且，老师给的理由似乎很充分。
“这次元旦学校还请了市里领导来看，所以节目审得很严。你们两个人演奏太单调了，如果加上他同时表演沙画肯定是更加看点。”
“而且他才刚刚参加完国家比赛拿了奖，上面也有一些意思，到时候说出去都是学校的荣誉。”
安禛昕垂眸掩了情绪，点头应下，却也没相信完全老师说的话。
要是那人不愿意上，肯定没人能逼他。
而在门口迎面遇见的少年，微挑眉眼，意气风发。
他嘴角不常见的笑意，在看到自己时又加深几分。
“那他不和我们一起来练习吗？”
安禛昕看向坐在斜对面的女孩，眸色平静，看来她还不知道这件事。
“他……可能过几天再来吧！”
其实，他也不知道那人到底何时来，又或者，根本不需要来？
祝蓁意随手翻动着搭在前面的谱子，言语间颇是担心，“都没几天就元旦了唉！是谁呀，和我们一起？要是到时候没合奏好怎么办呀？”
她连说了几个问题，安禛昕抿了抿唇，解释道：“他，他不弹奏乐器。”
“啊！”她眼里一片惊讶加疑惑，“那他表演什么？”
“沙画。”
祝蓁意指尖无意擦过架子边，听到他的回答，就顿在那。
舒展开刚刚皱起的眉头，抬眸看向他，问出心里的疑惑：“不会……是路远？”
“嗯。”他垂眸轻轻点头，心里也早就料到，她如此聪明，应该是能猜到。
说起一中的美术，那如今第一个想到的必然是路远。
前不久参加的国家级美术比赛，被誉为美术届的全国中学生奥林匹克学科竞赛。只要在全国决赛得奖，就获得中美的保送资格。
而他，得了银奖。
横幅还挂在校门口，特别显眼。
#祝贺我校路远同学在国家美术大赛中获得佳绩#
祝蓁意扯了扯嘴角，堪堪笑道：“哦。”
她心中莫名有几分气，明知道和她一个节目表演，那人竟然也不提。
此时祝蓁意也是忘了，当初她自己不也没告诉路远元旦会和安禛昕一起表演嘛！
安禛昕瞥了眼心不在焉的女孩，随机又迅速转移了目光。
其实，他没有告诉祝蓁意，前几次排练时，他从琴房门上的那玻璃窗外都有看到路远，两人偶尔对上目光时，眉间都神似得皱起。
下课后，祝蓁意又在楼下“偶遇”路远，冷风里两人加快步伐走回教室。
进了教学楼，墙壁阻挡了耳边“呼呼”叫的冷风。她哈了口气在手心，随后开口，声线清冷，“喂，你是不是有事要和我说。”
“……”沉默两秒，他出声打破楼道里的平静，“我元旦也要表演。”
“和你一起，好不好？”意识到自己没说清楚，又添了一句，语气像是有些许委屈。
少年的态度让她怔愣了一下，继而撇撇嘴装作无所谓，“老师不都同意了吗！”
迎面而来一群打闹的学生，路远皱眉一把拉过她到自己内侧，手虚环在她肩上。
随后舒展眉间扬起笑容，低头轻语：“我只是想和你一起表演而已。”
想和你一起站在舞台上，想和你一起数所有的星星，也想和你一起走下去，更想和你一起变老……
心里的话，他没有说出。
只是眼底闪着亮光，连带着那份淡淡的笑容好似也在发光。
“嗯。”她笑眼微弯，轻轻应下，嗓音柔和亦坚定。
沙画，即以沙作画。
祝蓁意直到进教室坐到位置上后，才想起沙画需要用到的工具并不常有。
抬头看了眼还站在旁边的少年，拽了拽他的衣角，小声问道：“你到时候表演沙画的那些工具怎么办？去哪里借啊？”
路远轻笑一声，伸手揉了揉她脑袋上微微翘起的几根碎发，“学校统一会去租的。”
“噢。”
祝蓁意点点头还想问几句，只是前窗忽然被人退开，冷风争先恐后地钻进教室，她下意识地哈口气搓手。
路远微转上身正想看看是谁开了窗，那人也恰好从窗户里钻了头进来，大嗓门地喊道：“路远，路远，在不？”
“嗯？”他睇了一眼，眉眼锋利，微皱。
“你在了啊！”那男生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语文老师刚下课就找你了，你快去吧！”
“知道了。”他点头应下，转了身不紧不慢地向前门走去。
不过刚走过一半，路远又后退几步偏了方向，祝蓁意满眼疑惑地看向他，而窗外传话的男生也同样一脸不解地看着走向自己的人。
“你……”还未等他问出声。
“砰！”少年细长的手臂轻推了窗户。
坐在位置上的女孩瞧见了这一幕，眼底染上层不一样的色彩。
垂眸，长长的睫毛轻颤，她无意识地低笑一声，抿了抿唇神色又恢复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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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物理课上就该完成的测验，因为课上没有老师施压，大部分人嘻嘻哈哈大半节课，于是拖拉到临近放学才收齐。
祝蓁意低头看到手里一叠平整的卷子里夹杂着几张折了角的，强迫症犯了。
把卷子数清后平放在课桌上，一张张叠得整整齐齐，随后才走去高三办公室。
她很快就回到教室，发现一大半的同学都还留着，有些好奇，一般周五放学没十分钟人早就散光了。
随意瞥了眼四周，却发现路远不在，只是课桌上还放着书和试卷，书包也还在位置上。
皱眉，等了几秒转身，看后座的陈娇在低头玩手机，便敲了敲她的桌子，道：“他人呢？”
“谁？”陈娇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忽然明白说的是谁，“之前你不是说过他周五下午要被语文老师留下来的吗！”
“哦，对。”
许是一时懵了，她竟忘了自己前两天还抱怨过，这周五路远不能和她一道回家。
“你怎么还没走？”
见她仍旧懒懒地坐在位置上，问道。
“今天不是平安夜嘛，我们几个在约人待会儿去KTV唱歌。”陈娇不知道在忙着和谁发消息，头也没抬。
“哦，平安夜快乐！”她微微勾唇，眸里含着甜甜的笑。
昨天晚上安老师在夜自习结束时把她叫去办公室，递给了她一个小礼盒。
他说：“提前祝我的课代表平安夜快乐！”
祝蓁意还记得，耳边是呼啸的冷风，他声音低沉，笑起来特别温柔。
只是平安夜还没到，她把小礼盒放在家里，等到今天晚上再拆。
“夜还没到呢！”陈娇抬眸笑道，嗓音清脆，把她的思绪拉回，“小意！”
“你一惊一乍的干嘛呢？”
祝蓁意睇了她一眼，继续在位置上收拾课桌，把周末的作业和要用到的书叠放在一边。
“待会儿和我们一起去唱歌吧！”像是怕她害怕，放下手机又立马补充，“那家KTV是李成叔叔开的，很正规的！”
“不了啦，你们去玩吧！”她摇摇头微笑拒绝，原因不是她觉得去KTV不好，而是她怕被发现自己五音不全啊！
陈娇在后面使劲摇晃着她的椅背，碎碎念：“小意，反正你下午也没事，就一起去嘛！”
“我们现在去，玩两三个小时就回家，顶多七点就结束，不会到很晚的。”
“这么早！”
祝蓁意印象中的唱K都是一群人嗨到凌晨，听她说七点就结束，有些许惊讶。
“对啊，所以一起啊，我们就去唱唱歌玩玩游戏，很正经的。”陈娇笑得一脸真诚。
她轻笑一声，耸耸肩，“我唱歌不好听，还是算了。”
“去嘛去嘛！”陈娇拉着她的手撒娇道，“都是以前就认识的人啊！一起去放松一下啦，反正又不做其他什么事。”
“我……”
“李成他们也叫了路远的。”见她还在犹豫，陈娇笑着朝前面的人眨眨眼，“到时候你们可以一起回家啊！”
声音轻轻柔柔，拨动了她的心弦，“那……我去看看，不唱歌的那种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