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流火莹星

  何从游抽完了一盒烟,拿着信,揉揉太阳穴,清醒了会儿,把信打开。垂着头看信,走廊很静,只有信纸翻动的声音。

  沈故握着何以思的手,有些发凉,何以思靠在沈故肩头,沈故清晰的感受到何以思跳得迅速的心脏。她在害怕,在隐忍,没有一滴泪流下来。只是闭着眼睛假寐,呼吸有些断断续续,眼眶红了,没有泪。

  何从游看完信,一言不发,直到医生从手术室出来。晃晃头说“院长,没有救了,送过来的太晚,身子凉得不像话!我用尽方法,太晚了,太晚了!”

  “好,你去休息吧!快五个小时,你也很累了,带着护士们先去吃饭吧!我想和顾汶道个别。”何从游尽量用平稳的声音说,但还是有些乏力。

  医生带着护士们全部走掉,只安慰何从游斯人已逝,不要太过伤心。

  沈故和何以思跟着何从游进病房去看顾汶。顾汶脸色白得不像样子,腮红打在脸上,却浮起来,口红有些花掉,眉毛被擦掉半截。何以思轻轻拍哥哥的背,不说话。

  何从游牵起顾汶的手,吻了又吻。何以思匆忙跑出去拿座椅上自己的包然后又跑进来。沈故接替何以思去拍何从游的背,发现何从游的背脊比往日弯了些,有些颓靡。

  何以思拿出手帕,手帕上还是梅花图案,下面绣着游汶二字。为顾汶擦掉花的口红,然后细心用自己的口红补上;把被擦掉的半截眉毛细细描摹好;浮起来的腮红用粉扑轻轻扫掉,换成了不易浮起的腮红膏,手指轻轻点上,又抹匀。

  然后何以思拉着沈故往外走,把房门拉上。沈故有些动容,眼里噙着泪光,低着头看何以思。何以思拉下他的头放在自己脖颈处,摸摸他的后脑勺以示安慰。

  等了好一会儿,何从游才出来。勉强挤出个笑容说“顾汶走了,我们还是要活着,明天给她办个风风光光的葬礼,让她葬在我们何家的祖坟。以思,你给你顾汶姐姐挑张最好看的照片镶在墓碑上。沈故,麻烦你给我发下顾汶葬礼的请柬,我现在好像没办法做这件事,有些拖累你了!你母亲的事恐怕要再延后一些,介意吗?”

  沈故摇头说不介意。他们一起回了何从游家,少掉顾汶热情的说今天的菜色,就像少掉太阳的日子,阴沉沉的。

  何从游简单洗漱,就回房睡觉。环视了下卧室,才发现它的空空荡荡和整洁,衣架上挂满了何从游的衣服和顾汶的旗袍洋裙。空落落的,没有人气,也不像家的样子。

  电话响了,何从游接着。

  “从游啊!今天我打你电话很多回了,管家一直说你还没回来,你知道的,战火飘到苏州了!我们不过是几个商人罢了,医院的投资,我们现在想撤下来,你也知道,最近接受的都是些伤员,挣不到几个钱!我们有妻儿老小要养!唉~”何从游的生意伙伴长叹了一口气说。

  “知道,我会尽快将医院转手的,我自己也没办法负担了!”声音有些沙哑,“我会尽快把钱给你们,只是时间上要你们稍微等一等。你知道的,现在脱手,没那么容易!”何从游扣着电话机说。

  “好好好,有你保证,我们就放心了!”合伙人满意地挂断了电话。

  何从游呆滞在电话机旁,无声息地开始哭,泪水掉在桌上,花瓶的梅花已经枯败,花瓣掉在桌面上。

  何从游爬上床,抱紧被子,努力闭上眼睛睡觉。他必须得有精力去应付明天的事,去面对外面的战火。

  窗户没关,窗外的梅花开得还是一样灿烂,盈盈的星光映照在何从游脸上。他太累了,太需要睡眠去掩盖他近来的不快。

  沈故坐在何以思床上,抱着何以思。沉默了一会儿说“以思,你说说顾汶为什么选择这样的方式,这样的时间走掉?”

  何以思想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想,这是对于汶姐姐而言最合适的时刻,也是最合适最恰当的方式。”

  沈故不语,抱何以思更紧了些。

  何以思问沈故“如果我也学汶姐姐,你会怎么办?我是说,我学汶姐姐去做一些你不喜欢的事,你认为不合适的事,比方说我做了地下党。”

  沈故抬头盯着何以思的眼睛说“我当然很不希望你去做我不喜欢的事,可是,你自己喜欢是很重要的。像是地下党什么的,我害怕你会有危险,我不希望你去做,知道吗?”

  何以思陷入长长的无言中,瞥见窗外的星星闪烁着莹莹的光。

  又过了一会儿,沈故说“太晚了,早点休息!”

  何以思拉着沈故的衣角说“我今天一个人睡不着,你可以在这里陪陪我吗?”恳求里有些可怜的气氛。

  沈故没有拒绝。何以思躺进了床的最里面,让沈故好有个睡的地方。还好,床足够大,两人可以保持一定的距离。

  沈故牵着何以思的手,让她不必害怕,今夜有他。何以思小小的“嗯”了一声,就睡着了。

  沈故翻过身对着何以思那面,透过星光看见她的脸,也睡了过去。

  战火还在飘,顾汶化作天上的莹星,地上的红梅,始终独特地伫立在世间。

第11章 流火莹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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