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问责(二)
“你是谁？”
他小心翼翼得朝一片模糊的浓雾中走去，面前是出现一层纱。他用手中的剑柄挑开纱，面前是一背对着她站立的女子。女子身姿绰约，背影却显得有些莫名的凄凉。他想开口喊她，又似乎忘记那人的名字。
“你是谁？”
他心里面喊着，朝她的方向走去。
那女子转过身来冲着他微笑，他也对她微笑……
“林小鹿……”
他终于记起这个名字，用手轻轻撩起她耳边的发髻，没等她抬头看向自己，他却模模糊糊睁开双眼。
“殿下醒了！太子殿下终于醒了！”
旁侧的宫女喊道。
萧在宥意识到自己竟回到太子府。守在门外的唐包连忙进屋伺候。他一进屋就吵吵，“哎呦，我的主子你可是醒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指示宫女们伺候更衣洗漱。
萧在宥醒来后才渐渐感到手臂的疼痛，他记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他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问下人，“现在什么时候了？”
上前来给萧在宥喂药的宫女轻声说：“这就黄昏了，您可是从总昨晚昏睡到现在。”喝过药后宫女又为他把手臂上的伤口重新上药包扎。
“还好昨夜监牢的守卫及时把您遇刺的事情告知与我，要不此时恐怕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唐包倒是显得自得其意。
“父皇知道这件事吗？”萧在宥擦过药的袖子放下，又有侍女前来为他披上外衣。
唐包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说：“按照咱的老规矩，咱家都把大牢侍卫买通了。您就放心此事绝不会泄漏半点风声，办的妥妥的。”
“山木园可有人看着。”
“咳咳~”唐包咳嗽几声，“按照以往对林姑娘的研究，咱家得出一个结论，林姑娘是不会这么早起床的。等我们赶回去也正好赶上她起床，殿下放心吧。”
太子眉头凝重，沉默不语。
唐包有些不安，每次太子不说话时总让他感觉背后发凉。他小心的探问道，“殿下，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昨晚我驱车从大牢里出来，在山林里遇到一个蒙面刺客，看样子像是天道会的人。他怕是得知我的行踪被派遣而来，我当时没有带剑赤手空拳与他搏了一阵，就在我险些被他擒住之时，那人竟忽然间变得仓皇失措夺剑而走，我才得以侥幸逃脱……”他话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什么，“不好！林小鹿有危险！”
唐包不屑一顾道：“她能有什么危险，我离开山木园时可是吩咐的所有家仆好好盯着她呢！”他自以为是的说话间萧在宥已经站起身来，穿着好了拿起佩剑就要往门外走。
“哎呦，殿下您的伤还没好呢，这又急着去哪儿啊！”
他一边走一边与唐包匆忙的说：“无论昨晚天道会那斯为何要放我一马，说明他都已经了解到我的身份，天道会的人一旦揭开我的底，就一定知道林小鹿的下落，你现在立刻拿出我的兵符，随时待命。”
唐包接受指示后只好按太子吩咐的去办。
太子回到山木园果然没有见到林小鹿，家里的丫鬟告诉他早上林小鹿受到桃花坊的邀请去观看西域新式舞蹈。萧在宥思考一阵觉得事情蹊跷，他披了一件斗篷乔装打扮只身来到桃花坊。
这天夜里桃花坊请来一支西域舞蹈班子为客人们演奏，平日里本来就座无虚席的桃花坊今夜更是人满为患。萧在宥披着黑色斗篷戴着黑色的帽子在奇装异服的西域人群中也不显得扎眼。
表演在湖中酒楼的楼顶上进行，每一层的价格不同。最顶层的绝佳位置只留给权高位重的富贵之人。萧在宥在不远处的舞池里看到林小鹿，她正安然无恙的与几个女姬跳着舞，四周围音声喧闹，欢声笑语吵杂，场面热闹四溢。他看到她安然的跳着舞，心里的紧张放了下来。
这一边林小鹿跳得正投入，忽然旁边人群中有一只胳膊将她拽住，她顺着那手臂抬头看去，眼前身着黑色斗篷的人是萧在宥。
“别说话。”他对她说。
“你干嘛？又想带我回去。”
“此处危险，快随我走。”
林小鹿立刻从欢乐中被萧在宥拖拽出来，尽管他每次都扫她的兴，但这次她却莫名的信任他。任由他紧紧牵住自己的手向拥挤的人群外走。
眼看他们就要下楼，从不远处飞来一暗器挡住去路。林小鹿吃惊，她又想起上次在山木园中遇到的飞镖，同样的一幕现在又开始上演。
他们停下来向身后看去，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竟出现一蒙面人，他拿出手中的利剑直指萧在宥的咽喉。萧在宥立刻推开林小鹿，与对方厮打起来。周围客人们惊坐四起，纷纷朝楼下跑去。
萧在宥与对方打得不亦乐乎，不分胜负。这回萧在宥有备而来，他拿出剑与对方周旋。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个蒙面人就是那晚行刺未果的刺客。
“既然想要杀我，为何昨晚不动手！”
对方不说话，却动作敏捷目标清晰，竟表现出今夜志在必得的势气。萧在宥也不甘示弱，趁机用剑揭开了蒙在对方脸上的黑布。这回他终于揭开此人的庐山真面目，然而令萧在宥吃惊的是出现在他眼前的，这个如若杀人狂魔一般要取他性命的刺客居然是墨大侠！他拎着剑站在原地怔怔地呆住，之前在山林里遇刺却能侥幸逃脱的事情让他疑惑不解瞬间全部解开了。
“原来你就是天道会的百里川。”萧在宥对面前这个几乎要失去理智的人说道。
在太子看到他的真面目后，墨寒当然更加无所顾忌。
“如若当初知道你就是太子，早就杀了你了，不会留你到今天！”墨寒拿着剑朝太子袭击过来。
萧在宥神情还有一些恍惚，只是顾不得许多立刻躲过他的利剑，险些又被他刺中。可惜萧在宥寡不敌众，今日他虽然带了佩剑却仍敌不过墨寒，好在他反应极快，至少能够躲开对方的招数，两人在这桃花坊的酒楼最高层间武斗，始终不分胜负。
墨寒这回是下了狠心要取太子性命，不由分说，不可退却的不断向萧在宥攻击。
人们被这场打斗吓得四处奔逃，混乱中，林小鹿看到萧在宥几乎就快被墨寒刺中。她完全弄不清楚状况，而她只知道如果现在不做点什么，萧在宥恐怕就要被这个墨大侠利剑刺死了！
她转头却看到颜之竟安静的站在楼对面的厢房里向外观望着对面的一切，她面无表情，安之若素。就像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但她又不像一个纯粹的旁观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萧在宥尽力抵御着攻击，“墨大侠，你是行侠仗义之人，为何与朝廷如此过不去非要加入天道会？”
“少废话！无论如何你今天是逃不掉了！”
……
墨寒丝毫不留余地的对萧在宥步步紧逼，几乎就快要得逞。就在这情急万分之时，从不远处传来林小鹿的声音：“墨大侠，你冷静一点！”
墨寒不由得转头看去，只见对面台楼里林小鹿竟手持一把尖刀抵在颜之的脖颈处，而手无缚鸡之力的颜之姑娘却被她胁迫着一丝一毫动弹不得。林小鹿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可以救萧在宥，或者说她实在不愿看到对面这两个朋友相互厮杀。她趁乱拿着刀冲到颜之身边，动作敏捷而迅速，令颜之措手不及就被她生生擒住。
“对不住了颜之，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停下来。”
颜之既不胆怯也不反抗，任凭林小鹿这样胁迫她。周围丫鬟看到这一幕纷纷尖叫，尤其是丙儿姑娘，在一旁不停的劝林小鹿三思。
墨寒看到这一幕始终还是动摇了，对面的人毕竟是颜之而非他人。他早就该料到但凡让敌人知道自己与颜之有丝毫半点的关系，他就不能护她周全。
林小鹿低声对着颜之的耳边说：“如果他爱你，他现在就会过来救你。”
颜之与对面的人相望，苦笑着泪从眼眶里溢出来。“你不了解墨寒，他不会的。”
墨寒竟放下剑柄，一个翻身就从对面跃过来。他难道已经放过萧在宥了吗？林小鹿不知道，却仍是不敢轻易放开颜之。
“放开她。”墨寒向她们这边走近。
林小鹿本能胁着颜之向后退一步。她身后是一道矮围栏，酒楼建在湖中心，围栏环绕的层层酒楼之下就是深不见底的湖水。
墨寒朝她们慢慢的靠近，林小鹿挟持颜之却没计划好此时此刻的状况该如何应付。她又向后退了一步，不知身后已无路可退，那围栏低矮让她整个人没预料的身子向后仰面翻了下去，颜之却被墨寒一把揽回来。惊魂未定之余，林小鹿已经坠入楼下。
看到这一切的萧在宥立刻用尽自己最快的速度穿过围栏从楼上一纵而下，可惜他仍旧没有赶在她落水之前救下她，只好与她一起落入水中。
坠入湖中的一刹那间林小鹿脑袋一片空白，她睁着眼睛在幽深的湖中视线模糊，她感到浑身冰冷，刺骨一般的寒冷遍布全身，她渐渐休克。
……
林小鹿感到一道温暖的阳光照在她的面颊上，温暖又惬意。耳边传来阵阵嬉闹声又像是零落的脚步声，她渐渐睁开双眼，眼前似乎是一间教室。她环顾周围，里面的一切陈设竟如此熟悉。这是哪儿？她想不起来，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女生，她在窗边的位置坐下。林小鹿刚想上去询问自己究竟在哪里，这时从那女生身后走来一个男生，只见他趁那女生没注意从她身后用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她猜到自己大概是在梦境里吧，可是梦里的这两个人是谁呢？她跟着他们走出去，在校园中的枫叶林里，他们悠闲地散着步。她从来没有感到如此真切的温暖，那阳光真实，旁边的人身上有种特别的味道，他宽阔的肩膀，高高的个子，穿一件棒球衫，背影如此熟悉。她顿时感觉自己此时似乎是走进了一个某个电影片段，目睹着一幕幕熟悉场景，耳边回响着一段段记忆深刻的台词。
男生手里不停的旋转着一颗篮球，若无其事的说，“那个美术系的男生干嘛总来找你？”
女生故意警觉的看着他，盘问道，“你能别把你的专业用在自己女朋友身上吗？”
“按一个成年人的正常生理逻辑来讲，我这分明是在吃醋，不带任何理性思维的好吗！”
“那我就谢谢你的正常生理逻辑，别等理性起来时又埋进工作里忘了我。”
他把手里的球放下，对她坏坏的笑了笑，“按照专业的角度来说呢，你存在在我思维的所有层面里。”
女生扑哧一声笑了，“行了，快别撒狗血了，一会儿去哪吃饭。”
“当然是回家吃饭咯！”
……
接下来的画面全部是那个男生，他坐在台灯前伏案工作、他独自在空旷的篮球场上打篮球、他从便利店出来把手塞进大衣口袋里，他亲吻自己女朋友的额头……
最后一个画面似乎变换了季节。外面下着大雪，人们穿着厚重的衣衫。在一家温馨的高级餐厅，Winter为一位身着西服的先生打开门，他在靠窗边坐下，点过餐后，他在桌边放了一束玫瑰。林小鹿强烈的感觉告诉自己她似乎认识并且非常熟悉这个人，她实在太过好奇便不由自主的向他走去又怕太近了被他发觉就在他身后的位置上坐下，看着那人的背影竟不由得心痛。难道自己认识他？林小鹿内心充满了疑惑，难道自己曾爱上别人的男友？不一会儿他的女友从外面进来，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林小鹿在错落的距离中终于看清了对面那女生的模样，恍惚中竟看到他对面的女友居然就是林小鹿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