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乐府谜案(一)

  话说林小鹿为了每个月十两银子就与桃花坊随意的签了卖身契,好在她有舞蹈功底,即便到了古代也能混口饭吃。最满意的人当然是沈妈,她自以为捡着了宝,把林小鹿当角似的捧在手心里。就在这一年的中秋节,沈妈本来精心编排了一出舞蹈计划让林小鹿领舞,令沈妈万万没想到在排练时她几乎跟不上趟,跳得别扭至极!于是沈妈不得不把她从领舞的位置上撤下来充当配角。端午节这天晚上,林小鹿想到今夜众舞伎同台舞蹈,反正大家都是配角,少自己一个大概也不会被沈妈看出来。于是她便肆无忌惮的溜到庭院里乘凉。

  中秋佳节,明月高照,满月倒影水中宛若玉盘。她百无聊赖的坐在凉亭里看着天空上的明月,忽然间想到自己租住的那间公寓,想起健身房的工作,想起过去自己颓唐不堪的状态……在现代的生活居然已成过往,在这里待久了竟然忘记自己本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过去的事情总该有什么是值得怀念的,而她却想不起一件令自己特别怀念的事……她这样胡思乱想着,就在这时不远处的长廊边出现一个白衣女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她仔细看去,那人正是颜之姑娘。这么晚了,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林小鹿的好奇心瞬间被勾起来,她朝近处走了走,踩在栏杆上才看到对面的长廊。

  颜之面前居然站着一个帅哥!那帅哥颜值爆表,帅到没朋友!完全就是令众女生尖叫的型男。林小鹿简直要羡慕死颜之了,她心想:这位是她难道是他男朋友?颜之姑娘蛮有眼光的嘛!他们接下来该干嘛?接吻?壁咚?还是……,林小鹿就像狗仔队的记者发现了爆炸性绯闻,她只恨自己手里没有一款相机。

  然而几乎过去足足五分钟,颜之与那帅哥永远只是隔着一段距离,相顾无言……

  不多时那位帅哥居然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了!难道古代人都是这么搞对象的?林小鹿感概不已,却在这时有人扯了扯她衣角。

  “小鹿姑娘?原来你在这里啊!”

  林小鹿被吓了一跳,差点掉进水里。她低头一看原来是舞伎小蝶。

  “你吓我一跳!”林小鹿说着拍拍自己的小心脏。“怎么了?”

  “妈妈到处找你,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快走吧!”

  林小鹿从栏杆上跳下来,低声自言自语道:“沈妈真烦人!少一个人又能怎样!”

  “你说什么?”

  “没有,我的意思是,这种集体舞还要点名啊?”

  “当然,妈妈对舞妓要求很高。”

  她随着小蝶回到舞场,就是那晚颜之曾弹古琴的地方。这舞台设计很是独特,站在它四周围以及楼上的厢房任何一个角度都可以看到。她们赶过去时,舞伎们刚刚上台,林小鹿也只好随在队伍后面上了台。队伍里面勉强凑进一个新来的林小鹿,她的各种不协调的僵硬动作反倒抢了主角的镜头。

  楼上的客人忙着吃酒聊天,并没有多少人专注于这场舞,林小鹿自以为蒙混过关,然而舞蹈刚一结束她就被沈妈揪住。

  “你快随我来。”沈妈拉着她就走。

  “去哪儿啊?”

  沈妈激动的说,“我的小鹿姑娘,你的好运来了!刚才厢房里有位客官钦点你,让你去陪着吃些酒呢,你可招待好了!”

  林小鹿一听这话便停下脚步,“我就是个跳舞营生的,又不是三陪小姐!不去!”她一口回绝。

  “哎呀,小鹿姑娘,那位官人看起来可是非同凡人呐,尽管我知他是哪个府上的,但他绝非等闲之辈!”

  林小鹿硬是被沈妈拖着上了楼,沈妈嘴皮子都磨破了才总算把她拉扯到厢房门口。此时林小鹿还不忘问她提条件,“陪客人喝酒可以,那你可得给我算提成!”

  沈妈连声应付,“只要你进去,要什么都成!”

  一推开门,厢房里坐着的人居然是萧在宥。他面前的桌子上铺了一桌好菜,然而他坐在原处连筷子都没动过。

  “是你啊!好久不见。”林小鹿顿时放下紧张,

  “原来二位认识啊!那就太好了!你们好好聊。”沈妈把房门为他们关闭。

  林小鹿坐下拿起筷子大吃大喝起来。她用无辜的眼神看着萧在宥,似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顺便问他一句,“找我干嘛?”

  萧在宥叹一口气,拿起手中的折扇尽量为自己降温,“听说你在这玩乐,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我自然无聊。”

  “哼,你也知道无聊?你把我关在你家,整天让一群人看着我,我不出来透透气这才怪!”

  原来今早萧在宥从皇宫中归来,一进园门唐包就告诉他新娘子不在了。唐包早就得知林小鹿在桃花坊,只是这桃花坊不是一般人可以自由进出,于是他只好等萧在宥回来再从长计议。

  “我完全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一会儿吃完饭跟我回去吧。”他话音刚落,沈妈推门端着一壶好酒进来。

  “这是本店上好的桂花酒,小鹿,你千万伺候好这位爷!”

  林小鹿借机说道:“忘了告诉你,我已经与桃花坊签了卖身契,你要带我走,沈妈也不能同意,是吧,妈妈!”她转头想要寻求沈妈的帮助。没想到沈妈这个嫌贫爱富之人居然直接回复:“五百两银子就可带她走!”

  林小鹿对着沈妈不满道:“什么?我就值五百?”

  接下来萧在宥居然回复沈姨,“就二百五十两吧,今日出门匆忙未带许多。”

  她又转头看向萧在宥,“你才二百五!我在你心里连五百两都不值!这会儿你都要讨价还价!”

  沈妈继续与萧在宥商量,“要不您回家去取,等银子齐了,我立刻放人。”

  “我不走,不走!无论你拿来多少钱我都在这桃花坊待定了!”林小鹿闹起脾气来。

  沈妈见状立刻劝道。“哎呦,小鹿姑娘别置气嘛,我看这位公子一表人才,又特意钦点你上来陪酒,明显是一眼相中了你。你就依了吧。”

  楼下的下一场戏剧又开始了。乐曲声立刻吸引了林小鹿的注意力。只见楼下那女子一身传统戏剧妆扮,油彩面容,青衣素履,腰间系一束带,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绰约多姿。

  林小鹿见萧在宥也看得入迷便趁机说道:“这女子长得真美,我看她才该被称为京城第一美女。喂,要不现在把她叫上来陪你喝酒,我就先撤了。”

  萧在宥还没来得及拒绝,沈妈急忙插嘴道,“哎呦,这可使不得。”她笑着说:“这可万万使不得!”

  “怎么使不得?”林小鹿反问。

  “楼下这位啊,可不是个姑娘。”

  林小鹿惊诧:“难道是人妖?”

  “他呀,可是出自我桃花坊的京城名角,天下第一美男子白苦菊!”沈妈郑重其事的介绍,口气里充满了自豪。

  林小鹿和萧在宥几乎异口同声道,“她是男的?!”

  再看看楼下的那身姿,听听那唱腔分明是个女子,哪里看得出是个男儿。这两个人都惊呆了,不由得看这出戏看得入了迷。戏唱的是霸王别姬,白苦菊则扮演虞姬,此时正演到虞美人楚营自刎。只见白苦菊拿起剑来对着自己的喉咙就要自刎,他把那剑放在喉咙时忽然口中溢血,仰面倒地。众人皆惊叹。

  “原来你们古代早就把剧演得这么逼真!”林小鹿赞叹。

  沈妈却明显有些慌张,她朝楼下探身,满脸疑惑,自言自语道:“他排练之时并无此段,为何如今却……?”

  萧在宥似乎看出些什么异样,站起身来。“不好!他怕是真的死了!”他话音刚落,楼下那扮演项羽的戏子大声尖叫道:“白苦菊死了!”这一瞬间在场所有宾客惊恐万分,有的探出头来看热闹,有的嫌晦气便提前离席而去,总之原本一派祥和热闹的舞台忽然之间变得人心惶惶。

  事情发生后沈妈慌了神,立刻命令一个小厮赶去报官,当其他舞技被吓得魂不附体时她仍旧努力保持着镇定,大概令她更痛心的是今晚的生意。

  酒楼里的宾客们见此情此景触目惊心便不愿多留,当即打道回府。人声鼎沸的酒楼不多时便人去楼空,只留下那空旷的舞台上一具面目狰狞的死尸。

  沈妈在一旁用手帕擦着眼泪,“怎么突然就死了呢?白天还好模好样的……”林小鹿扶她坐下。

  萧在宥也赶到楼下,他走上舞台小心的走到尸体身边蹲下身来,他回忆起白苦菊死的那一瞬间似乎是口吐鲜血,而如今尸体的耳、鼻、目都溢出血来。他一边观察尸体一边自言自语道,“死者面呈青黑色,嘴唇紫黑,口、眼、耳、鼻都有出血,说明死者是被毒死的。”酒楼空荡无人,萧在宥的声音被清楚的放大。

  “公子且离那尸体远一些,我已经报了官,还是等衙门的人来了再做定夺吧。”

  林小鹿急着为萧在宥宣传,“沈妈,你不知道,他可是断案高手!”

  沈妈自是不信他们,“还是等官府何大人来吧。”

  正说着官府的人就已经赶来,把整个酒楼围了个水泄不通。官府的何大人一进来,沈妈立刻扑了上去。

  “哎呦,大官人!您可是来了,您快去瞧瞧,那死去的人可是我桃花坊的京城名角白苦菊!”

  “白苦菊?”何大人重复一句,走上舞台去看到上面站着的人。

  “这位不是?”

  “何大人,许久未见。”萧在宥作揖拜见。

  何大人激动的问道:“你可是鲁家酒庄的那位商人?”

  “正是在下。”

  “太好了!有你在,破这桩案子恐怕就不是难事!”

  “原来您二位认识啊!”沈妈转悲而喜,面对林小鹿说,“我早就说过这位公子不是凡人,你看连何大人都认识他哩!”

  林小鹿吐吐舌头表示不屑。

  萧在宥从尸体身边站起来与捕头说道,“何大人,据我判断此人是中了一种名为鼠莽草的毒而致死,此毒提取于莽草,药性较慢,我刚检查了这里的所有道具并未发现此毒,可以说明白苦菊中毒之时定是上台之前。”

  何大人立刻转身问那沈妈,“白苦菊上台唱戏之前都在哪里?”

  沈妈想了想回复到,“自然是在后厢房里妆扮了!”

  “带我们去后厢房里看一看,”

  “那就请各位随我来吧。”

  却说沈妈带着他们来到后厢房,这里是戏子、舞技平日里准备道具,梳妆打扮的地方,厢房里胭脂香粉气味浓重,何大人忍不住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这就是白苦菊平时妆扮的地方。”沈妈指了指一旁的梳妆台。桌上置有一面铜镜,桌上发饰首饰齐全,全都是名贵的珍品。林小鹿看到这些首饰极为震惊,“真不愧是京城第一名角的梳妆台!我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梳妆台!”

  “这算什么,之前可是有一个专门的厢房专供白苦菊妆扮用的呢……”沈妈刚要继续说下去却又像意识到什么似的立即止语。

  萧在宥用手指摸了摸桌面,又搓了搓手指,紧接着拿起一根银簪子端详片刻摇了摇头,旁人也不知他正思考些什么。“白苦菊平时可与什么人结怨?”他忽然问道。

  沈妈回复道,“白苦菊是名角,喜欢他的人不少,嫉恨他的人自然也不少了!”

  萧在宥又问她,“我记得你刚才说他曾有一间专门供他妆扮使用的厢房,可确有此事?”

  沈妈却沉默起来,半晌不见回答。何大人看向她,她便慌了神,“是,他是独有一间厢房。”

  何大人察觉出什么继而反问,“那为何现如今搬到这里,与众戏子挤在一起。”

  “真怪我这张臭嘴,此事也不知当讲不当讲。”沈妈犯了难。

  “你且说便是,本官虽只是个捕头,但是官府李大人的清明是百姓有目共睹的!你大可放心,出了什么事,衙门一定护你周全。”

  “有何大人您这句话我就踏实了,其实呀!也不是什么大事。此事整个京城早就传的沸沸扬扬的,想必您也有所耳闻,还不就是戏子白苦菊与那江府的二小姐江梓竹之间家喻户晓的情爱之事嘛!这江府是何等显贵的人家,江老爷又是朝廷重要官员,怎能允许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戏子。此事一出啊,那江老爷是恨极了我桃花坊!以前可是我这儿的老顾客,现如今也不曾光顾了,还多次亲自来命令我把白苦菊驱赶回乡,让他离开京城。我能有什么法子!只得听他的主意,平日里处处刁难白苦菊。此事桃花坊上下都知道,白苦菊算是为红颜身败名裂了,他的许多朋友包括我在内,真是不止一次苦口婆心的劝过他别再招惹那江家小姐了!他非是不听啊!真是一个情种!只可惜了他一身的才华!哎~”沈妈说着叹一口气接着说:“其实今早他就特意来与我辞行说今晚便要离开京城决定回乡。然而就在傍晚,到访的贵客们大多要求听白苦菊的戏,我才只好又命人把他叫来,并答应赠予他足够的银两,准他唱完便可自行离开,谁知戏唱到一半就发生这样的事!真是天妒英才……”

  萧在宥忽然打住她的话追问道:“你命谁叫他来?”。

  沈妈回答,“我这儿的一个小斯,名唤阿东”

  “可否把他叫来,我有事问他。”

  阿东刚好就在门外,沈妈立刻命人把他叫了进来。阿东看起来不像普通仆隶,多半是由于在桃花坊见惯了官宦之人,今日见了衙役并不显慌张。

  萧在宥问他,“晚上你在哪里找到的白苦菊?”

  他从容不迫的回道:“就在白苦菊房间里,当时天色已暗,我看他房间亮着灯火便敲了敲他房门,他问我是谁,我便把沈妈嘱托的事情全部告知与他。”

  “你可进去过?”

  “没有,我不敢擅自进入又怕他临时反悔直接返乡让我无法与沈妈交代,于是我就守在他房间不远处的出口等着他出来。谁知等了一会儿,我看到江家二小姐从里面出来,径直走向后门离开。”

  沈妈忙说,“你可看清就是江二小姐?”

  “我常随乐坊班子去江府,自然不会认错。”

  萧在宥又问:“江小姐出来后,还有人进入过吗?”

  “没有了,之后不久白苦菊也走出房间。他一眼就看到我。我便把沈妈的话向他再嘱咐一遍让他千万唱完最后一场,他似乎有些不耐烦,但最后还是随我一起去了。”

  “之后他去了装扮间,可曾遇到过什么人?”

  “没有,直到他上台我都监督着,都是按沈妈的吩咐,怕他变卦出了乱子。”

  林小鹿如若所思道:“莫非此事与江家那位小姐江梓竹有关?”她说着看向一旁的萧在宥,却见他沉默不语,眉头紧皱。

  明显在装扮间并没有什么发现,紧接着他们又来到白苦菊的房间。仆人推开门点上灯让房间里亮起来,他们一进屋就看到桌上摆着的一桌饭菜,还有一瓶酒壶,两只空酒樽,似乎看不出任何可疑的痕迹。

  萧在宥拿起那酒瓶,打开盖子闻了闻。他向仵作要了一根银针放入酒瓶中,令人发指的是那锃亮银针瞬间变黑。

  “此酒有毒!”何大人拧着眉头说。

  萧在宥镇定的告知众人,“此毒正是白苦菊所中的鼠莽草。”

  桌子上两只酒樽忽然引起他们的注意,在场的所有人立即联想到那位江家二小姐!

  “难道江小姐也喝了这酒!”沈姨用手帕捂住张大的嘴,谁都不敢想象得太深。

  何大人端起其中一只酒樽,端详后与众人说道:“此酒器边沿处留有唇红,怕是江小姐已经喝过,”他转身看向萧在宥,“萧先生,可否现在一同去趟江府?”

  “自然愿意奉陪。”

  何大人与随从下令道:“现在马上随我去江府!”何大人一声令下,身边随从便匆匆跟着他离开。

  此时萧在宥才想到自己与林小鹿的事情,他借机向沈妈诉说,若是带林小鹿去江府探望江小姐更也会方便,沈妈才勉强同意让她暂时随他们离开。

第9章 乐府谜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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