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周乔送她到楼下，夜色中倚在车上看着她上楼，周意的红色裙摆消失在楼道口，他才从裤子口袋掏出一个扁平的烟盒，抽出一支点燃。
周乔抽烟，但是很少，只会在难以平静自己的情绪时抽上那么一支缓一缓。
刚才那个烂俗的电影情节还在他脑海中回放，竹马明明先出现那么多年，却还是输了。
想到这个观众们喜闻乐见的大结局，周乔心有不甘，凭什么呢。
初夏时节，天气渐渐热起来了，周意午后总有些无精打采。
“小周啊，明天和小陈他们一起去趟C市吧，那个项目的策划不也有你一份嘛。”经理在微信上通知她出差的事儿。
反正一个人生活，家里没什么牵挂的，偶尔出个差，周意也不排斥，无非换个地方工作。
“怎么？老王又让你出差啊？这家伙就知道欺负你这个孤家寡人。”丽姐滑着办公椅，溜到她身边。
周意正在敲表格，“对呀，要不然你替我去？”
丽姐立马滑出三米远，“不了，还是你去吧，我女儿最近又生病了，我天天下班往医院跑。”
周意能理解，成家生子之后，女性的负担更重，孩子的教育和身体健康都是重中之重，特别费神。
想到这，周意有些恍然，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结婚，什么时候会顺顺当当地生宝宝。这一切只有等沈舟从国外回来才能提上日程。目前来看，她还要继续当自由自在的孤家寡人。
夜晚下班，周意吃过晚饭就开始收拾行李，虽然去的时间不长，但是要带的东西也不少。
她正收拾着，听见有人按门铃，周乔过来了。
“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他照旧捧着一束花，穿着衬衫西裤，很是周正的样子。
周乔把花递给她，换鞋进门，“今晚陪客户吃饭的地方在这附近，顺路过来看看。”
闻见他身上的酒气，周意去厨房给他泡了一杯蜂蜜水，还是上次丽姐送她的那罐。
“喝点水吧。”她把杯子递给靠在沙发上闭目眼神的周乔。
周乔接过杯子，慢慢地喝了几口，“挺好喝的，加了蜂蜜。”
听他这么说，周意本来还挺开心，转念一想，这不说明他自己在家根本没有用她送过去的蜂蜜泡水嘛。
周意将杯子移到自己面前，有些嗔怪地说：“哥，我送你的蜂蜜你是不是根本没打开，那个真的是很好的野生蜜！”
周乔换个姿势，侧坐着，脸朝向她，脸上是难得一见的脆弱感。“每次喝了酒回家，我怎么到的家，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没人帮我泡水啊。”
他的语气隐约透着委屈，周意忽然生出些不忍之情。
周意又默默把水杯推回他面前，“那你平时没喝酒也可以自己每天泡一杯喝一喝呀，养胃是个细活，需要坚持。”
周乔轻声叹口气，“总是忘记，一个人住，回到家也没什么心情调理自己。”
听他说出有些丧气的话，周意正色起来，从身体的重要性，家人的担心，心态的调整等多个方面对他进行鼓励教育。
周乔听着她柔声细语的话，完全不觉得琐碎，很享受被她念叨的感觉。
“哥，我说的都是认真的，你自己要多注意的。”周意看他好像在神游，脚尖轻轻踢了一下他的脚。
周乔回过神来，假装不耐烦地说：“知道了，年纪不大，啰嗦起来倒是厉害。”
送走周乔后，她抓紧收拾好行李，洗澡睡觉，为出差养足精神。
原本以为两三天就能结束的差事，因为合作方的问题拖延了将近一周，等周意回到家时，茶几上的百合花因为没人换水已经枯萎了一大半。
这几天累到不行，沈舟和周乔发给她的微信都没来得及回。沈舟反正她不回复也会时不时发点生活情况给她，周乔一般得不到回复就不再发了。
处理好这几天落下的消息，周意边走边脱衣服，迫不及待想洗个澡。
因为公司业务量增加，周意出差的次数增加了许多，喜欢趴窝不动的她被迫当起了空中飞人。
睡眠不足，过度劳累，这样的生活持续几个月后，周意的内分泌紊乱，直接表现就是月经不来了。
身体状况变糟，周意开始跟上司申请减少出差，恰逢又一年毕业季，部门来了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拯救了周意。
“丽姐，我感觉自己快变成男人了，连月经都没了。”午休时间，她和丽姐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休息。
丽姐最近也在关心她的身体，帮她买各种补血的吃的喝的，怕她未老先衰。
“我早就跟你说了嘛，工作上不能太老实，出差的事不能老让你一个人去。你啊，还是不够圆滑。”
听见丽姐这么说，周意有些沮丧，都让她圆滑一点，可她就是学不会啊，总想着老老实实把钱挣了。
周意只能感谢那两个新进来的男同事了，他们接过了出差的接力棒。
丽姐每天有老公接送上下班，对周意还有自己赶地铁的现状非常关切。
“我说你就打算死等你那个小男友了？他比你小，又还在念书，都不知道哪年能工作，万一中途变心了，你不是白受罪了？”
丽姐已经不是第一次替她操心沈舟的问题了，她担心周意等到最后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先等着呗，真变心了，我再找别人嘛。”她说得风轻云淡。
丽姐还是不死心，“你是不是喜欢姐弟恋啊？天下好弟弟那么多，你多看看呀。”
周意喝到嘴的咖啡尽数喷了出来，“我看起来像什么浪荡大姐大吗？你对我误解太大了。”
看她油盐不进的样子，丽姐恨铁不成钢，“那可惜了，就咱们部门新进来那个小男生，八块腹肌呢，还跟我打听你是不是单身，他说不介意姐弟恋……”
看丽姐一副惋惜的样子，周意笑着摇头，“别了，他还是好好出差，祈祷工作一年后还能留住那八块腹肌吧。”
周意并不是偏好姐弟恋，只是喜欢上沈舟的时候他恰好比自己小罢了。
一转眼，沈舟已经出国一年，他的学习时间还剩半程，周意觉得胜利在望了。
周意下班回到家，随便给自己煮了点吃的，躺在沙发上等着沈舟的电话，白天他微信跟她说好的。
手机铃声响起，周意赶紧关了电视，“喂，你今天怎么有空啦？”
沈舟没跟她闲聊，直接切入正题，“周意，我想跟你说件事。”
恋爱以来，他很少会直接叫她的大名，总是宝宝长宝宝短，亲昵得不行。
听见他这么严肃，周意从沙发上坐起来，整个人缩成一团，有些心慌地将抱枕抓进怀里。
“前阵子教授找我谈了谈，觉得我研究的课题很有价值。你也知道，我对科研感兴趣，未来也不太想去企业当个朝九晚五的机械上班族……”
周意小声打断了他的铺垫，“没关系，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她故作轻松，手指却无意识地揪紧了怀中的抱枕。
“我想了很久，等明年拿到硕士学位后，继续留在这学习，未来也许会直接留在这边的科研机构工作。”
周意没吭声，他在那边继续说：“你能听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听明白了，沈舟以后可能就定居在国外，不回A市，不要她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可以等你读完博，你还会回来吗？”周意无声地流着泪，声音梗在喉咙中，有些艰难地说。
沈舟沉默良久，声音虚幻地飘进周意的耳朵里，“对不起，我现在不确定。可能不会，可能会，请你不要等……”
“请你不要等。”这五个字砸在周意心上，疼得她浑身颤抖，他连等待的机会都剥夺了。
很久听不到她的声音，沈舟主动结束了这个电话，“对不起，我不想拖得更久，那对你更不公平，希望你以后能遇到真正合适的人。”
周意握着已经黑屏的手机，拼命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泪如泉涌，悲戚的哀鸣冲破喉咙，回荡在空荡的屋子中。
她没有失恋的经验，原以为网络上那些情感贴都是杜撰夸大，当周意连续一个星期泪腺失控之后，她真的体会到了锥心之痛。
“宝贝，你要哭瞎眼睛吗？不就一自私小男人，分就分了，姐明天就给你安排相亲。”丽姐坐在对面，不停地给她递纸巾。
周意鼻音浓重地说：“我不想哭的，不知道为什么眼睛自己在流泪。”
丽姐担忧地往她碗里夹菜，“哎呦，可怜死了，那狗男人最好永远别回咱这，否则见一次打一次，我叫上我老公帮你一起打！”
周意因为丽姐的话，破涕为笑，“好，谁不打谁是小狗。”
见她还能开玩笑，丽姐才放心地让她一个人回家，“那你周末好好休息，实在不行再请两天假，去他妈的男人和工作，咱们女同胞要给自己顶起整片天。”
丽姐是个乐天派的爽朗性子，周意跟她聊了一通后，心情和缓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