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周意回头冲无辜的李先生喊道，“对不起，我有点事，你自己吃吧，下次我请客。”
他一言不发地拉着她走到停在路边的车前，打开车门，将她塞进副驾驶。
他绕到驾驶室那边上车，车门甩的震天响。
气氛莫名凝重，周意松了松围巾，试探着开口。“哥，你别生气啊……”
她知道自己在生气，周乔心里反而舒服了一些。
“那个是关系最好的同事介绍的，推辞不掉，就过来吃顿饭。”
她在解释，周乔觉得胸口的郁闷又减轻了一些。
“哥，你怎么不说话，其实主要是因为我也不小了，又单身，同事就想帮帮我。”
周乔看向她，“我也可以帮你。”
周意有些惊讶，难道周乔也有适龄青年要给她安排吗？
周乔深深呼出一口气，注视着她的眼睛。
“你能跟我相亲试试吗？”
此话一出，周意觉得有烟花在头顶炸开。
“哥，别开玩笑了，你是我哥啊。”
她的声音有点飘，被周乔的直白吓到了。
周乔一向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脸忽然就垮了，他看起来甚至有些痛苦。
“为什么我不行？我们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也不是从小就生活在一起。我只是比其他男人更早认识你，离你更近而已。”
他说得没错，可是周意从未有过逾越的想法，即便她曾经察觉到他的秘密。
“为什么我不行？阿意，你给我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周乔的情绪有些崩溃，颓唐地垂着脑袋，重复着同一个问题。
“因为我们已经是兄妹了，不能再有越过这层关系的情感了。”
这是她给出的理由，显然，周乔并不能接受。
“这算什么理由，我哪里不够好？或者你讨厌我什么？我都可以改。”
他几乎是在哀求，周意心里突然很酸，她心里那个周乔，从不会如此脆弱。
而这脆弱是她造成的，周意有些自责地红了眼眶。
“不是的，你很好，一直都很好。是我的问题，我是个平庸糟糕的人，不值得你为我伤心。”
周乔听到她的话并没有好一些，只是更悲伤地祈求着她。
“阿意，为什么不肯试着接受我，也许……也许没那么坏……”
周意给不出更好的理由，靠在车门上看着悲切地低着头的男人。
她不答，他也不再问，两个人在车里枯坐了许久。
“我先送你回家。”周乔低落地开口，发动车子。
一路无言，周意以为他早已经放下，两个人会以最初的关系相处下去。
可是，他今晚情绪崩盘，失态哀求她接受他的样子，刺痛了周意。
她并不想成为周乔痛苦的来源，因为家庭的复杂性，她多希望自己和他都能找到真正的圆满，不要像各自的父母那样。
车子停在楼下，周乔没有打开车锁。
他双手握紧着方向盘，苦笑着。
“为什么不能给我一次机会？这不公平，阿意，我至少该有一次公平竞争的机会。”
他还在坚持，昏暗中，周意没看见他眼中升腾的水汽。
周意也被逼到了绝境，有些害怕地抓着安全带。
“你不要逼我好不好，我不喜欢这样……”她带着哭腔。
她一哭，周乔的心就碎裂得不成样子。
如果他们之间一定要有一个人先退步，那一定是周乔。
他颓然地打开车锁，俯身越过她推开副驾驶的门，温柔地解开她身上的安全带。
“回去吧。”他强撑着说出这三个字，便靠在座椅上，抬起胳膊遮住脸。
周意下了车，轻声关上车门，车里恢复了安静。
周乔忽然笑起来，苦与痛混在一起，被禁锢在这狭小的空间里。
周意心情沉重地回到家，失魂落魄地爬上床，试图获取一点温度。
周乔绝不是坏人，无论是十年前的少年，还是今时今日的男人，他对所有人都冷漠，却一次又一次为她而情绪碎裂。
除了生日那次酒后轻微失控，他一直隐藏地很好，在尽量扮演好哥哥的角色。
周意忽然有些厌弃自己，如果她绝情一点，不贪恋那点温暖，是不是会让他不那么痛苦。
那晚后，周乔没有在联系她，他生日这天，周意也没问候。
如果他需要时间和空间疗伤，周意不想再去打扰他。
下班的时候，周意拐去一家蛋糕店，买了一个小蛋糕。
不知道周乔有没有给自己过生日，她在家吹了蜡烛，一个人吃着蛋糕。
周乔出现在门外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很不好。
虽然他还是往日那般穿得光鲜得宜，微乱的头发还是暴露出他的糟糕心情。
周意没有找到合适的言语，他默不作声地走进，看见茶几上的蛋糕，眼神有瞬间的震动。
空气无声地流淌着，安静地都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他们坐在沙发的两端，谁都没有先开口。
“今天我生日。”周乔打破了持续良久的沉默。
周意当然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见她不言语，周乔自顾自说下去。
“我一直在等你的消息，等到晚上。今晚陪客户吃饭，他们劝了好多酒，我又开始等自己喝醉，喝醉了就可以睡得着，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想醉都那么难……”
他的语气是平静无波的，脸上却是痛苦的表情，姿态松垮地倒在沙发上。
周意此刻已经组织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听着他失魂落魄地自述，只觉得喉咙发紧，手心在出冷汗。
他的状态让周意有些害怕，不过短短几天没见，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他的侧脸已经瘦削许多。
周意有些狼狈地试图站起来，最终却跌在地上，她试图扶起他，却被拽倒在地。
“阿意，我求你好不好……看看我行吗？就算是救救我，救救我吧……”
这话太重，他埋在周意颈间，湿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后，声音是垂死挣扎般地哀求。
她真的害怕了，这样绝望又固执地抱着她的周乔，她很怕他会彻底失控，如果他真的做出什么伤害他自己的举动，周意的余生也必定再无安宁。
周意原本垂在他身侧的手缓缓地举起，她回抱住他，趴在她肩上的男人感受到她的动作，抬起头，他的脸上印着未干泪痕，眼睛在她的注视中溢出更多的泪水。
她的心忽然疼起来，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周意亲了上去。
他的嘴唇温热，周意尝到了咸涩的眼泪，她闭上眼，抱紧愣住的男人，温柔地吻他。
周乔终于反应过来，反客为主，攻击性十足地发动攻势，周意在几近窒息的热吻中软了身子。
分开的时候，周意唇色潋滟，面若桃花，喘着粗气。
她有些羞地往他怀里躲，周乔却有些蛮横地捏住她的肩膀，与她对视。
他的眼镜扔在沙发上，眼神经过泪水的冲刷，看起来湿润又清亮，全然不见此前的痛苦神色。
“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我告诉你，我没有醉，明天天亮我还会记得的。”
他孩子气的话让周意原本沉着的心忽然好受许多，她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尽管这很疯狂又冒险。
“我知道，而你也必须记得。如果你明天忘记了，我会帮你回忆起来。”周意对他笑着。
周乔嘴唇微动，说不出更多的话，欺身再次吻上去，这一次由他主导，周意醉倒在这个火热绵长的湿吻之中。
这是周乔第一次在她这儿过夜，他高大的身体有些可怜地挤在周意的小床上，周意被他用力地搂在怀里，动弹不得。
夜很深了，疲累的周乔已经睡去，今晚在狼狈混乱中两个人的关系发生了质的改变。
周意的意识尚且清醒，被他禁锢在怀中，想翻身都困难。
她忽然又生出些对自己的反感，周意不知道这样不慎重地转换一段固定多年的关系会有什么后果，她甚至还摸不清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究竟是什么。
她自以为是跨出这一步，难道只是对于周乔的不忍心和怜悯吗？周乔想了很久，却没有想出一个清晰的答案。
周意醒来的时候，几乎还保持着昨晚的姿势，身体酸麻。
她见周乔还在睡，想轻轻拿开他环扣在自己腰上的手，她一动，周乔就醒了。
昨晚两个人直接和衣上床，此刻周乔的衬衫已经皱皱巴巴，他坐起来，靠在床头。
“难受吗？还记不记得昨晚你做什么了？”周意看他一脸迷茫的样子，提醒他。
周乔有些呆地看着她，似是在回想，周意突然有点慌了，他不会真忘了吧。
“你还真忘了，那我们还继续……”
她的话没说完，人就被捞过去，跌在他怀里。
周意紧张的脸这才缓和下来，如果他真忘了，那这躺在一起睡的一夜就太荒谬了。
“没忘，怎么敢忘。阿意，我真的不是还在做梦吧……”他在亲她的耳朵，柔情满怀地喃喃自语。
她被亲得好痒，笑着躲开。“不是做梦，而且也不可以继续做梦了，快起床，要上班了。”
周意挣开他，跳下床，跑进卫生间洗澡换衣服。
她穿着睡衣出来的时候，周乔就靠在门边，“你只能回家洗澡换衣服了，我这里没有你能换的。”
周乔点点头，又伸手抱她，刚洗过澡的周意香香的，他舍不得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