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谈心

　　李牧和季辰心不在焉、各怀鬼胎的吃午饭的时候，蒋晶回来了。她说陆战勋带她去看了看部队养的兔子和他们收拾的菜园子，下午他还有会，就把她送回来了。上午体检任务就完成了，简单吃了点午饭，他们就被送去成都机场了。一路上蒋晶都没提起陆亦泽，季辰也不想当着李牧的面提。她好像一切如常，没什么变化，只是来成都的时候仨人都一身轻松，回北京的路上却各有各的小心翼翼。

　　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第二天还要上班，蒋晶洗了澡就准备去睡了，季辰却没办法继续等了。他叫住她，“我们能谈谈么。”

　　“好。”蒋晶坐到沙发上，看着他。“你想谈什么。”

　　“我总觉得你不想告诉我你的过去，但是我想知道陆亦泽到底是谁。也想知道你为什么不想提起过去。”季辰坦白说。

　　“嗯。”蒋晶把腿盘在沙发上，长呼了一口气。“因为过去发生的事情太多啦。我们这个年纪的人，都有很多不堪回首的傻事吧。年轻的时候遇到新朋友恨不得把所有的过去都一次性告诉对方，找找共同点，想跟新朋友亲近起来，也因为过去可以说明、解释、代表一个人的成长经历，好像一份特别厚重、特别详细的简历。如果我跟你说，我很怕给别人承诺也不想要别人的承诺，你可能大概能了解我一二。可是如果我细细告诉你我所经历的一切，我的过去，那可能我不用解释太多你就很能理解我为什么不想再尝试那种以严肃承诺为基础的人际关系。但是交换过去之后，代价也很大。也许你会发现新朋友会离开，费尽心思交换的过去、创造的记忆是抓不住留不住的。又或者新朋友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们最终并不亲近，那你倾诉的那些你最珍视或最难堪的过去就成了别人评价你、八卦你的谈资。没有必要。想想我们随机遇到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想要相伴一生的爱人、朋友，大概是小于千分之一的可能。所以为了避免没必要的麻烦，为了保护自己，也保护他人，我不喜欢问别人的过去，我也不喜欢聊我的过去。”

　　蒋晶想了想，继续说，“陆亦泽，简单来说，是我前男友。我们在一起好久，分手也好久了。过去这些年他一直在部队，而我出去看世界了。就这样。”

　　季辰不甘心，“可是不知道你的过去，我常常就好像不知道你是谁。你人在这，我不知道你心在哪。陆亦泽还想着你？那你是不是还想着陆亦泽？Aaron说，你不提起的反而是你珍视的。我也不知道怎么理解他的话，但他说L才是你一直在等的人。是说陆亦泽么？”

　　“我没有等陆亦泽，”蒋晶微微摇头，“我们俩分手后，我就努力去重新开始生活了。跟Aaron结婚，是我离开陆亦泽后新生活的一部分。我已经很久没有跟陆亦泽联系过了，如果不是因为这次我受伤上了新闻，他应该也不会知道我受伤了。我们俩连共同的朋友都没有了。我跟Aaron的问题，是我们俩始终没办法同意我们到底有什么问题。他觉得我心里有别人。我那时候很忙，我忙着证明自己能成为一个好医生，我没心力去跟他表明真心去哄他。而他也很骄傲，他不会放下自己的骄傲、容忍我对他不上心的状态、等着我忙完了再来哄他。我们把彼此都折腾得很累，所以分开反而都过得更好。”

　　“你为什么不想谈恋爱了，就因为陆亦泽和Aaron让你受过伤，所以你不再相信别人？”季辰还是不理解。

　　蒋晶又摇了摇头，“我不是谁的受害者，我也不觉得他们故意伤害了我或者他们是渣男，我只是觉得恋爱里不停地表明心意、解释自己、证明自己、压抑自己然后再讨好对方的过程太麻烦了。我醒着的十几个小时里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我不想再花时间纠结在爱情上。过去的人生里，我尽力的谈过恋爱了，我也尽力的维系婚姻了，我可能做得不完美，但我尽力了。我终于接受不是所有人都适合谈恋爱、适合结婚的。没有人会把一个天性怕水的人一次次扔进泳池里告诉她多有几次快淹死的经历你就会爱上游泳了。那我可能就是不适合做谁的女朋友，做谁的老婆。”

　　“那我呢？你心里到底怎么想我？”季辰终于还是问了他最想知道的事。

　　“你是一个让我特别舒服的巧合。在飞机上你碰巧坐在我旁边，跟你聊得很开心。在餐厅里你喝醉的样子也很可爱，我也愿意陪你吃饭，带你回家，跟你在一起我很自在。你住进来我也没觉得别扭，你照顾我我也很感激。只是，我没想更远。也没想更多。你如果哪天觉得你要的生活不是这样，你要走了，我大概也不会拦你。我的生活里，谁要离开我都可以继续我的生活。如果我干扰了别人的生活，那我也愿意离开，就这样。”蒋晶坦诚的说完，她等着季辰的反应。

　　季辰苦笑，“我一直觉得，你的心好像早都被填满了，虽然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也很开心，我也很开心，但你心里却留不下一点空隙给我。你不想做谁的女朋友，像是因为你不想有天再为了谁离开而难过。相遇的时候你就做好了准备要告别。”

　　蒋晶没说话，她觉得季辰说的也许是对的。

　　季辰捏了捏蒋晶的脸，“好了，我不要你做我女朋友。别想了，睡吧。”